夏侯平認為這白衣人不會無故在此,蓄意先加挑逗地,劍眉一挑,朗聲吟道:“名震江南未肯休,殺人彈劍少年遊,夏侯公子最風流……”
他這首時常吟詠的“浣溪沙”,剛剛吟了半闋,那白衫人業已哈哈大笑說道:“好個‘殺人彈劍’,和‘名震江南’,除了‘乾坤一筆’夏侯平外,當世武林之中,誰能有此吐屬?”說至此處,放下油茶,轉過麵來,果然是個長眉入鬢,雙目炯炯,約莫三十的俊品人物,隻可惜目光中的陰鷙之氣,太嫌濃鬱!
他一見夏侯平“咦”了一聲,抱拳說道:“尊駕豐釆非凡,難道就是名震武林的‘江南大俠’,夏侯公子?”
夏侯平拱手還禮,目注白衫人道:“在下正是夏侯平,尊駕怎樣稱唿?”
白衫人笑道:“在下蕭太真,滇邊江湖末卒,賤名大概不曾入過夏侯大俠法耳……”
夏侯平聞言一怔,心想焦一真、常妙真、蕭太真,怎麼三人姓名末尾,都是一個“真”字?這究竟屬於巧合,還是有某種排行,顯示這三人同屬於某一組織?……
他心中想事之際,蕭太真也在閃動雨道陰鷙目光,向夏侯平不住打量。
突然,蕭太真眉梢一挑,冷笑說道:“光棍眼內,莫揉沙子,真人麵前,不說假話,尊駕好端端的,卻要冒充‘江南大俠’夏侯平則甚?”
這幾句話兒,宛如晴空霹靂,使夏侯平為之一怔,目注蕭太真,眉頭微蹙,訝然問道:“蕭朋友為何突有懷疑我是假冒之語?”
蕭太真道:“夏侯大俠以一枝‘乾坤寶筆’威震江南,在下更對他那寒鐵鑄管,風磨銅絲為毫的獨門兵刃,萬分景仰,如今尊駕並無此筆,而武林人物的成名兵刃,又視如性命,向不離身……”
夏侯平聽至此處,截斷蕭太真的話頭,搖手說道:“原來蕭朋友是因此起疑,我那管‘乾坤筆’,在不久前,被人騙去……”
蕭太真不等夏侯平話完,便即搖頭笑道:“怪事,怪事,成名兵刃竟會被人騙去?這膽敢欺騙‘江南大俠’夏侯公子之人,又是誰呢?”
夏侯平冷笑道:“是個無恥之徒,並可能屬於某一藏頭露尾,不敢明麵對人的某一鬼祟秘密幫會?……”
他一麵說話,一麵冷眼觀察蕭太真的神色變化?
蕭太真臉色平淡,絲毫未起變化,隻把雙眉微揚,目注夏侯平道:“除了‘乾坤筆’外,蕭某到還有一個法兒,可知道夏侯大俠的身份真偽……”
夏侯平目閃神光,冷注對方說道:“蕭朋友是否要與夏侯平過上幾招?”
蕭太真連連搖動雙手,苦笑說道:“邊荒末卒的雞肋,不足以當‘江南大俠’尊拳,我隻是想請夏侯大俠,來個簽名留念!”
夏侯平惑然道:“這簽名留念……”
蕭太真不等他往下再說,便接口笑道:“風聞夏侯大俠風流俊逸,文武雙全,除了‘乾坤寶筆’威震八荒外,一手‘黃庭經’,和‘蘭亭集序’,也寫得直追二王,遠邁虞褚,你若肯簽個名兒,送我留念,蕭太真必作瓊瑤之報,供給你一項渴欲知曉的重要消息!”
夏侯平道:“簽名不難,但曠野荒山,何來紙筆?”
蕭太真笑道:“紙筆容易,夏侯大俠莫笑蕭太真班門弄斧,我且來個撕衣為紙,燒木代筆!”
話完,“哢”的一聲,毫不吝惜的,先撕下了一條白色衣襟。
然後,檢段枯枝。雙手一搓,枝上便起火焰。
直等把枯枝燒成焦炭後,方連同白色衣襟,向夏侯平含笑遞去,夏侯平伸手接過,目注蕭太真道:“蕭朋友怎麼真人露了像呢?你‘三昧火’的內家玄功,業已煉到了八成左右!”
蕭太真見夏侯平一眼便看出自己的內功深淺,不禁微露驚容,愧然一笑說道:“這點微薄所學,那裏當得上夏侯大俠的高明法眼……”
夏侯平麵含微笑,手持枯炭,在那白色衣襟之上,剛寫了一個鐵畫銀鉤,龍飛鳳舞的“夏”,忽然心中一動,目注蕭太真道:“蕭朋友你要我簽名,除了從字跡上辨誌夏侯平身份真偽之外,是否還有別的用意?”
蕭太真冷不防他有此一問,微怔之後點頭答道:“有,我對夏侯大俠,心儀已久,想擁有你一份親書手跡,留作紀念!”
夏侯平此時心中已瞧了六七分,揚眉一笑道:“留作紀念無妨,但願蕭朋友不要把我這親書姓名,送到一具小小金棺之內……”
蕭太真聽他這樣說法,臉色微變,目光一閃道:“夏侯大俠既起疑心,姓名不必再書,我且請你喝碗油茶,即當風萍緣會之敬吧!”
說完,斟了一碗油茶,雙手托捧,向夏侯平恭恭敬敬遞過。
夏侯平搖頭道:“不敢當……”
三字才出,蕭太真便麵色獰厲,冷然接道:“好不識抬舉,敬酒不吃,要吃罰酒!”雙手翻處,竟把那碗油茶,向夏侯平的麵門潑來!
那賣油茶的短裝漢子,右手一搭銅壺,一股奇熱並帶奇腥,顯然含蘊劇毒的光雨,便從銅壺口中,向夏侯平狂噴而出。
如此距離,加上如此手段,照說被猝然暗襲的夏侯平,絕難閃躲!
尙幸夏侯平早存戒念,對於對方的一切動作,均有了防範之心!
蕭太真油茶才潑,夏侯平雙手也翻!
左手一記“拂袖驅雲”,以內家罡氣,把蕭太真所潑出來的油茶,震得四散分飛!
右手卻暗凝玄功,向那巨大銅壺虛空遙按!
故而、那股奇腥奇熱光雨,才出壺口,便被夏侯平的玄功暗勁,壓逼得倒向後飛,反把那短裝漢子,濺得一頭一臉,全身盡濕!
短裝漢子失聲狂叫,身上凡被油茶濺中之處,都騰起了縷縷靑煙!
人也似痛苦難禁,口中不住鬼嚎,倒在地上,不住滾來滾去!
夏侯平冷笑一聲,麵罩寒霜地,目光覷定蕭太真,一步一步逼近。
常言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蕭太真在功力方麵,雖然也具上乘火候,卻知自己決非這位“江南大俠”之敵。
對方一步一步逼近,他既自知不敵,心有所怯,便隻好一步一步後退。
夏侯平從鼻中“哼”了一聲,冷笑說道:“蕭朋友,揭開本來麵目,我們見真章吧!你們把地勢選得不好,背後是百丈懸崖,你最多再退三步,便將粉身碎骨!”
蕭太真目光中閃射出恨毒獰厲神情,緊咬牙關,一聲不響地,仍往後退。
又退兩步之後,果然已到了百丈斷崖崖邊。
蕭太真厲嘯一聲,白衫大袖,倏然雙翻,十三四道閃閃寒光,向夏侯平電掣飛來……
那是三柄柳葉刀,三根喪門釘,三根鐵翎箭,和五枚十字鏢……
能把這麼多暗器,同時發出,可見得蕭太真定是此道高手……
但是夏侯平料準他無路可退之下,必會反撲,劍眉微剔,左袖拂處,震飛了柳葉刀和十字鏢,右手壹式“分光捉影”,已輕而易舉的把三根喪門釘,和三根鐵翎箭,一齊接在手內
他接釘接箭之舉,是準備在蕭太真反撲之際,即以其人之道,反製其人之身,也讓蕭太真嚐嚐與那短漢子同樣的自食其果滋味!
誰知夏侯平這次卻把事料錯,蕭太真根本就未準備反撲。
他用十四件暗器,飛襲夏侯平之意,隻是略緩對方的逼近來勢。
就在夏侯平接鏢接箭,身形略為停滯的一剎那間,蕭太真竟不進反退,向後縱身,跳下百丈懸崖。
夏侯平一怔,他不信蕭太真如此兇徒,在不鬥之下,便肯自盡!
搶前幾步,到了崖邊,向下注目看時,方知自己上了大當……
原來蕭太真那件白衫,乃是特製,這一禦風下落、竟鼓起如篷,並飄蕩著兩根長長白帶,使他像隻絕大飛鳥般,向崖下緩緩落去。
夏侯平苦笑一聲,知道追已不及,迴過頭來,想找那短裝漢子晦氣。
那知目光注處,那短裝漢子已和“蕩魂妙魄”常妙真一樣,骨肉、毛發、甚至衣履,均已化去無存,變作了巨大銅壺之旁的一灘黃水!
夏侯平驚心了,他由這兩次情況,知道有關‘金棺’的秘密組織之內,必有精擅用毒之人,而所煉奇毒,不單力量絕強,數量也不在少處……
他正躭憂明麵交鋒,不足為懼,似這等不擇手段,卻防不勝防,剛才自己若讓那“奇毒油茶”,灑中一些,一代英雄,豈不立化南柯之際,耳後又起風聲!
夏侯平不用迴頭,僅憑耳力,已可聽出耳後飛來的不是鋒利暗器。
他微一伸手,用二指挺住,果然是枚紙鏢。
展開一觀,紙上字跡,是白瑾所書,寫著:
“欲鬥群兇,先袪其毒,共訪神醫,耕雲峰麓!”
夏侯平劍眉微蹙,心想白賢弟何必如此神秘,他所謂的“神醫”是誰?“耕雲峰”又在何處?
念方至此,耳中忽又聽得了“丁丁”代木之聲。
夏侯平知道有人砍樵,但仔細一聽,那伐木之聲,卻來自另一峰頭。
他有意尋人問路,遂一腳把那曾貯毒漿,可能害人的巨大鋼壺,踢得也自飛墜深壑。
然後才循聲尋向那伐木樵夫之處……
過了一座山峰,才到地頭,伐木之人,是個尋常山民,僅從那滿臉忠厚的貌相看來,已可斷定不是兇狡匪徒喬裝改扮。
夏侯平一抱雙拳,向那山民含笑說道:“請敎樵哥,知不知道有座山峰,名叫‘耕雲峰’?”
那山民還了一禮,迴注夏侯平,笑道:“相公是外鄉口音,遠道來遊‘耕雲峰’之意,是不是要找那位‘萬靈先生’?”
夏侯平見對方神態,和靄可親,遂索性問道:“那位‘萬靈先生’,是不是醫道極精?……”
山民不等夏侯平語畢,便連連點頭道:“那‘萬靈先生’,姓萬,名子靈,不單醫道極精,心腸並好到極處,不論遠近求醫之入,均有求必應,藥到病除,真被左近居民,敬如萬家生佛……。”
接著手指一座山峰之後的朦朧峰影說道:“就叫‘耕雲峰’,峰麓竹林之中的三間雅致茅屋,便是‘萬靈先生’萬子靈的‘耕雲小築’。”
夏侯平道:“這位‘萬靈先生’,會不會出外行醫,不在……”
山民搖手接道:“不會,不會,‘萬靈先生’不知為了何事,曾經立過誓言,永遠不離‘耕雲峰’,故而絕不會出外行醫,但對來求之人,卻有求必應,隻有兩種病兒,不肯醫治!”
夏侯平好奇問道:“他所不肯醫治的,是那兩種病兒?”
山民道:“‘萬靈先生’曾對左近居民公開說過,一種是自作其孽的‘風流病’,一種是無藥可醫的‘喪心病’……”
夏侯平雙目之中,神光微閃地,點頭??道:“這位萬先生,不單是位神醫,還是位蓄意默施敎化的有心人呢,在下應該專誠拜謁。”
山民笑道:“相公快點去吧,等你到達‘耕雲峰’麓之際,萬先生大概正在他那景色美妙的茅屋右側,據石獨飲,曳杖觀瀑。”
夏侯平謝過山民指點,便向那“萬靈先生”萬子靈的所居之處趕去。
以他腳程,頃刻便到,“耕雲峰”麓一片密翠浮天竹林之中,果建有三間潔淨寬敞茅屋。
茅屋右側,有一深潭,潭水乃由飛瀑所積。
瀑並不大,卻極曲折有致,是在百丈危峰間,作九疊飛落,到了最後一疊,也就是落於茅屋右側十來丈外的一塊圓形巨石之上,化成或粗或細的無數飛泉,注向石下,成為淸澈深潭。
靑凝遠黛,白掛銀河,萬籟淸幽,一塵不染,周圍景色,委實不帶半絲煙火俗氣。
夏侯平看得連連點頭,心中暗自忖道:“僅從這‘耕雲小築’的環境看來,已知‘萬靈先生’萬子靈的胸襟高超,人有仙氣,自己應該好好結識結識。”
他記得樵夫之言,先向瀑旁石上注目,因未見人跡,遂走到茅產之前,一抱雙拳,朗聲說道:“萬先生可在仙居,江湖末學夏侯平擾及淸修,有事幹謁!”
語言了後,茅屋之中靜寂無人相應。
夏侯平提高聲音,再說一遍,仍未獲答。
他見那兩扇柴扉,似是虛掩,遂試行伸手一推,門兒果“呀”然開啟。
室中一明兩暗,雖因牆壁所擋,看不到內室轉折之處,但目光所及,確實毫無人影。
夏侯平知道“萬靈先生”萬子靈乃一代神醫,心懷敬重,不肯在無人接待下,妄闖茅屋,遂轉身走到茅屋之前,三四步遠的一片小平坡上,氣發丹田,引吭長嘯。
他是想起山民曾告以“萬靈先生”萬子靈立過誓言,永遠不離“耕雲峰”,遂認為對方不在屋中之故,可能是在峰中采藥?
一來地勢不熟,二來又不知“耕雲峰”範圍大小,三來更不識“萬靈先生”形相,尋找起來,自頗困難。
但若凝聚功力,傳嘯及遠,則那“萬靈先生,或許會聞嘯而返?
夏侯平這個念頭動得極好,他嘯未多久,右側林中,便傳來步履聲息。
但這聲息,毫不輕靈迅疾,有些沉重遲滯!
夏侯平聞聲興感,第一感自然認定這發出步履聲息之人,便是“萬靈先生”萬子靈。第二感是根據履聲判斷,對方年事已高,可能不會武功?縱會武功,亦非上乘,隻具尋常身手……
兩種感覺起於一剎那間,但在他目光注及右側小林時,方知自己所感,完全錯誤?從林中—沉重腳步走出來的,不是年高德劭的白發神醫,而是一位風華絕代的白衣少女。
肩落削成,腰如約素,修短適中,穠纖合度……這是身材的美!
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麵柳如菅……這是容貌的美!
人美,風神更美!
衣白,臉色更白!
夏侯平驚了!他不是登徒子,不是驚豔,而是驚奇如此年輕,如此美妙的女郞,為何會有此慘白的臉色,和如此沉重的腳步……
白衣女郞笑了,雙現梨渦,嫣然笑道:“大哥,發什麼怔?你……你不認識我了麼?”
夏侯平本就覺得對方的絕世風神,依稀相識,聞言之下,恍然說道:“哎呀!居然是白賢弟,你的易容之術,委實絕妙,這樣一扮,西子南威,頓失顏色,王嬙……”
話猶未了,白瑾已搖了搖頭,含笑接道:“君子委實可欺之以方,大哥不要謬讚,我是本來麵目,毫未易容裝扮,你也不想想,‘紅葉館主’傳人,怎會是個男的?”
夏侯平俊臉一紅,苦笑說道:“那我應該怎樣稱你……”
白瑾不等夏侯平再往下說,便以一種淒然神色,接口說道:“叫我賢妹,瑾妹均可,或許我在大哥的同意之下,會……會要求你……你給我另一稱謂?”
她似乎中氣極弱,幾已語不成聲,是迴手自點胸前的三元大穴以後,才精神一振,把話說完。
夏侯平本就對白瑾的沉重步履,和慘白臉色起疑,如今一見這種情況,不禁搶步趕過,失聲問道:“賢……賢妹,你……你是受了嚴重內傷,或……或是……”
白瑾自點“三元大穴”以後,精神已振,含笑搖手說道:“大哥別急,我未受傷,是中了奇毐,但至少還有個把時辰光陰,可以和大哥作最後歡聚!”
夏侯平震驚欲絕地,向白瑾失聲問道:“賢妹怎會中毒?你……你不是有特殊體質,不畏……”
白瑾苦笑道:“我是上了‘百忍陰刀’焦一真的惡當,但焦一真同樣也上了我的惡當!”
夏侯平一聽又是“百忍陰刀”焦一真,不禁皺眉問道:“賢妹智慧絕超,怎會中了焦一真的算計?……”
白瑾的神色方麵,如今已完全鎮定,含笑緩緩說道:“焦一真化裝小販,誘我服食一種有毒湯圓,被我揭破他本來麵目,和他打了一個賭兒,他若敢在一張白紙上,簽下‘焦一真’三字,我就敢服那粒有毒湯圓。”
夏侯平詫道:“賢妹為何如此,這樣賭法,你……你不是太以吃虧?”
白瑾笑道:“我是倚仗特殊體質,又察覺湯圓上所蘊毒質,並不十分強烈,遂提出如此賭注,誰知服下之後,才發現上了焦一真的惡當,他用的是‘子母毒丸’,湯圓所蘊,隻是普通毒質,但其中卻另有小丸,是用我特殊體質,無法抵禦厲害無比的‘七煞毒粉’所製……”
夏侯平想起白瑾上次僅僅觸及“小小陰刀”,尙且性命交關,如今竟將為數更多的“七煞毒粉”,呑入腹內,不由得急搓手頓足,一頭都是冷汗!
白瑾笑道:“大哥別急,我縱遭不測,也還頗有代價,總算弄到了焦一真的親筆簽名!”
夏侯平苦笑道:“他的簽名,有何價值……”
白瑾“咦”了一聲,雙挑秀眉說道:“怎麼沒有價値?焦一真未料到我早在紙上用礬水書有字跡,故而,他簽名時,雖是白紙,如今卻已變成一張大哥最需要的供狀!”
伸手入懷,取出一張白紙遞過,紙上有較淡的“殺孟玉萍者,焦一真也”,和較濃的“焦一真”簽名字樣。
夏侯平感動得雙目噙淚,失聲說道:“賢妹對我,真……真是情至義盡,犧……牲太大,但……你中毐之事,多半有救……”
白瑾嫣然一笑,望著夏侯平,搖頭說道:“大哥你不必安慰我了,救在何處?……”
夏侯平指著身後的“耕雲小築”說道:“這“耕雲小築’主人,‘萬靈先生’萬子靈的醫道通神,必有袪毒聖藥,隻要等他歸來……”
白瑾淒然一笑,截斷夏侯平的話頭說道:“大哥莫作幻想,萬子靈先生不會再迴來了,我大概合該數盡,我們來遲一步……”
夏侯平駭然問道:“賢妹此話怎講?”
白瑾笑道:“大哥可知萬子靈先生,有永遠不離‘耕雲峰’之誓?”
夏侯平點頭道:“我於問路之時,曾聽得一位山民說過。”
白瑾道:“立誓原因何在?”
夏侯平茫然搖頭,白瑾嫣然笑道:“大哥你隨我來,一看就會明白!”
話完,拉著夏侯平的手兒,走入她出現時那片林木之中。
林中,有座孤墳,墓碑上鐫有:
“愛妻慕容貞之墓,萬子靈敬立,並朝夕相伴,永世不離!”字樣。
夏侯平“哦”了一聲,恍然說道:“原來萬先生永世不離‘耕雲峰’之誓,便是為了陪伴他的泉下愛妻?”
曰謹頷首道:“‘耕雲峰’一峰如犂,範圍甚小,萬先生若在近處,聞得大哥嘯聲,早就趕迴,如今縱跡杳然,顯已出了意外!”
夏侯平皺眉道:“神醫高隱,與世無爭,萬先生會有甚意外?”
白瑾歎道:“我聞得有關‘金棺’的秘密組織之中,有人生了怪病,準備以霸王手段延醫,萬先生恐怕已被這般萬惡兇徒,擄往‘六詔’去了。”
夏侯平大驚失色道:“賢妹所聞此訊,千萬不可是真,否則……”
說至此處,他已語音淒咽,說不下去,目中淚光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