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 鍾離山莊,藏寶閣後方的樹林。
賀真選擇了一棵較高的樹,暫時躲了上去, 並利用魔族的屏息術藏起了所有氣息。
通過那枚能遠程溝通的貝殼, 賀真從時蹤那裏得到了相當多的信息。
現在時蹤在通過探索還原整個故事,賀真要做的則是分析邀星等人的戰力,以及自己是否能真的偽裝成逐火。
坐在這裏,他可以觀察前往藏寶閣的人有哪些, 借此對那些人對應的身份先做個初步的分析。
這背後的理由很簡單——
藏寶閣對於時蹤他們這些明麵上的玩家來說是道具庫, 對於隱藏玩家來說同樣也是道具庫。
盡管有強大的、晚星族的神力傍身,作為隱藏玩家, 他們依然會去道具庫挑選有用的法器。
越早複活的晚星族人, 也是越早正式載入遊戲的隱藏玩家。
他們載入遊戲後, 理應會盡早來這藏寶閣拿東西才對。
賀真抵達此處的時候,就聽到藏寶閣隱隱有動靜。
片刻之後,果然有幾人從那裏麵走出來——
林誌安、季蓉蓉、趙茵茵。
當然,他們三人真正的身份, 是晚星族神殿司的大祭司邀星、旭日、以及若水。
這三人離開後不久, 又有兩人走來,是李芙和軒轅驊。
看來他們身上對應的玩家也載入了。
按時蹤猜測的規律, 戰力值與地位的先後順序,對應著他們複活的順序。
可以推測這兩個人應該是神殿司排行第四、第五的朔風和懷沙。
賀真隻是還不清楚李芙和軒轅驊的身體裏分別住的到底是哪一個。
當然, 排行四五六的朔風、懷沙、橫林都醒來了, 現在朔風和橫林先結伴同來藏寶閣,懷沙出於某些原因暫時沒有來, 也完全有可能。
所以賀真不能完全肯定這二人的身份。
他得做出一些試探。
不多時, 賀真從懷裏拿出了一個東西——
是他讓時蹤問過左三丘後, 從庫房找到的炸藥。
鍾離山莊內準備著煙花,是為逢年過節的時候用的。
之前左三丘為了吸引大家看到蜃珠,就安排了一場爆炸的把戲。
賀真從同樣的庫房找來了類似的爆炸物,提前將它們埋伏在藏寶閣附近。
一是為了引爆藏寶閣,不讓裏麵的東西被隱藏玩家繼續使用,二來則是為了試探他們的身份和實力。
待那兩人進入藏寶閣後,賀真並不遲疑,當即操控魔息引來些許業火,將之打向藏寶閣後方他掩埋炸藥的地方。
很快,先是“啪”得一聲輕響,那是火星引燃爆炸物的聲音。
緊接著便是轟然一聲巨響,九重樓高的藏寶閣的底部先被炸毀,沒入了煙塵中,緊接著高樓開始伴隨著沉悶的響聲傾塌,即將徹底分崩離析。
在藏寶閣徹底倒塌之前,“李芙”和“軒轅驊”先後飛了出來。
這期間,一塊巨大的石板砸了下來,直朝二人的頭頂壓去。
隻見“李芙”一個拂袖,便有大風驟然而至,竟是活生生頂開了巨石!
下一瞬,爆炸引發的烈火驀地席卷了木製材料製成的整個藏寶閣。
火舌烈烈,宛如怒放的紅花。
那陣頂開巨大石板的風無疑加重了火勢,讓火舌直竄而上,幾乎可達天際。
刷刷幾聲響,火舌伴隨著狂風,眼看著即將吞沒兩人。
千鈞一發之際,隻見“軒轅驊”打出一個法決,附近樹林、桃園的泥土便以非常快的速度“爬”了過來,它們像是活了過來一樣,在地麵盤踞著凝聚成型,變得越來越高、越來越厚,最終張開成了一張又高又厚的巨網,朝大火包裹而去。
而在這大火熄滅之前,賀真已悄然離開。
現在賀真已確定,李芙的身體裏住著能操控風的朔風,軒轅驊的身體裏住著能操控塵土的懷沙。
那麼他隻要確認鍾離振海的身份就可以了。
如果他是橫林,賀真可以放心地扮演逐火。
一邊屏息穿梭在鍾離山莊裏尋找鍾離振海的位置,賀真一邊思考著他和時蹤討論過的一個關鍵問題——
目前看來,晚星族滅族後,全族人的靈魂全都被困在了晚星穀,而不是去到地府走向輪迴。
那麼巫雲西現在要做的事,除了複仇外,就是把這些人的靈魂全都轉移到其他人的身體裏,以便幫他們完成複活。
蒼海把族人的覆滅歸咎於自己,因此自盡謝罪。
巫雲西想做的,大概便是幫他複活族人,以此幫他償還罪責。
然而問題在於,巫雲西為什麼一定要選擇四大世家的人的屍體,作為他靈魂召請術所實施的對象?
在這個仙俠世界裏,搜集屍體其實非常容易。
就拿賀真眼下正在看一本叫《詭事錄》的書來說,這上麵記錄了半年前一個叫小溪村的地方被狐妖攻擊的事情,一下子就死了兩百個百姓。
這種情況下,暗暗搜集屍體、慢慢引晚星族人複活、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才是巫雲西最該走的路。
可為什麼他非要讓晚星族人複活到修仙者的身體裏?
僅僅是普通修仙者也就算了,然而他從問道大會開始布局,盯上的基本都是四大世家的人,為什麼?
誠然,四大世家的家主曾盜取了水光珠,巫雲西要找他們複仇。
那麼從他們死去的親友下手,讓他們死在自己“死而複生”的“親友”手裏,不失為一個良策。
鍾離振海大婚,這些人都會聚齊,這也是一個他複仇的好時機。
但想要把控所有細節、精準地選人複活,這太難了——
趙茵茵因為愛慕翟風不得而自盡,她的兄長偏執地想要複活她。
鍾離聞基於種種原因,想讓與自己相依為命多年的母親複活。
軒轅哲突然發現自己的親生母親是李芙,決定複活兄長帶著他一起去祭拜親生母親了卻遺憾……
這些事全都很隱秘,不該是巫雲西在很久前就能預計到的。
其實仔細想想,受複活術影響的人,並不全都來自四大世家。
比如風陵渡的沈蒼離就是個意外。
翟風自盡、沈蒼離想複活他,兩人之間的種種愛恨情仇,巫雲西就算再能運籌帷幄,也當不了能預料這些劇情的預言家。
更何況李芙之死、軒轅驊之死,全都發生在許多年之前。
所以,不太可能是巫雲西為了奪得他們的屍體,而一手策劃了這一係列事件。
那麼就要推翻之前的結論了——
雖然目前看上去,巫雲西複活的確實都是四大世家的人,但這隻是種種偶然與巧合導致的結果,並不是他的最初目標。
如此,光是從向四大世家複仇的角度出發,巫雲西不太可能有能力策劃這一係列事件,事實上他也沒必要這麼做。
晚星族神殿司的七人神力無雙,巫雲西隻要隨便找齊七具屍體,把他們的靈魂召請過來,足以對付四大世家。
問題就在於,他為什麼沒有這麼做?
賀真找不到巫雲西不這麼做的理由。
那麼真相隻能是——
不是他不想這麼做,而是他不能,他沒辦法。
至此,賀真想到了那一千名埋葬在這南山的玄冥兵。
這麼看來,巫雲西最初的目標,其實並不是四大世家,而隻是那些玄冥兵的屍體。
利用問道大會,他真正想要接近的、並用複活術引誘的人,其實隻有鍾離家的人。
他的唯一目的,是借鍾離振海、或者鍾離聞,找到玄冥兵埋葬的具體位置。
至於其他的趙茵茵、李芙、翟風、軒轅驊等最終被不同的人使用了複活術所複活的屍體,都隻是他在實施計劃的過程中,收獲的意外之喜。
那麼,他為什麼會盯上玄冥兵呢?
傳說中的玄冥兵生來驍勇善戰,各有天賦,與普通人族有明顯區別。
也許他們跟晚星族人一樣,也是神族後裔。
所以……會不會是因為,隻有玄冥兵的人,才能承受晚星族人的靈魂?
從這個角度推測,那些對於巫雲西來說屬於“意外之喜”的屍體,恰好能為他所用,也隻是因為,他們全都是修仙者,體質異於普通人,不會輕易衰老、能承受較強大的力量。
至此,賀真推測,巫雲西最初隻想利用一千名玄冥士兵。
包括神殿司的七個人,在他最初的計劃裏,也隻是會借玄冥士兵的身體複活。
然而問道大會對於“複活術”的宣傳效果,比他預想得還要好,以至於多了很多修仙者的屍體可以利用。
打開重重機關、“複活”那一千名玄冥兵,非朝夕間可完成的事。
既然正好有修仙者的屍體可用,巫雲西也就見機行事,將他們一一用上了。
當然,他得優先複活神殿司的人。
這就是邀星、旭日等人先行複活的原因。
此外,盡管趙茵茵他們的屍體是純屬的“意外之喜”,但季蓉蓉、林誌安這兩個人,應該是巫雲西在問道大會後,優先盯上的兩個可以利用的人。
做出這樣的判斷並不難。
首先,這兩個人應該都是被巫雲西殺的。
不同於趙茵茵、翟風等人的自盡是意外,巫雲西特意殺了他們兩個,再將之“複活”,一定是因為他早就盯上了他們。
其次,賀真在季蓉蓉住的洛神居裏找到了很特別的藥丸。
通過與丫鬟打聽,那藥是巫雲西開給她強身健體用的,她已服用了一個月之久。
另外,賀真聽時蹤說起過,巫雲西是林誌安找來,給他家的一位長老治病的。過程中,他也沒少給林誌安等人開補藥。
那麼很可能巫雲西特意改變了一些人的體質,讓他們變得易於接受晚星族人的靈魂。
必要時他會殺了這些人,讓晚星族的靈魂過來。
如此,季蓉蓉、林誌安,這兩個人的體質應該很強、足夠適應晚星族的神殿職員。
可其他的“意外之喜”就不一定了。
從繁複的劇情中,分析出這個關鍵點很重要。
因為這決定著賀真的突破口。
綜合來講,季蓉蓉、林誌安、一千名玄冥士兵,都在巫雲西的計劃內。其他修仙者的屍體,則屬於計劃中產生的變化,是意外。
這個意外,既可成為巫雲西的“意外之喜”,但也同時也能成為他的“意外變數”。
仔細思忖一番後,賀真將目標放在了他正在尋找的鍾離振海身上。
巫雲西殺了季蓉蓉後,會想辦法利用她的身體複活某個人。
但應該是受到靈魂召請術的某方麵限製,他沒有立刻做這件事。
其後,翟雲天“複活”季蓉蓉本非他的預計,但也恰好成全了他的計劃。
然而趙柳兒“複活”鍾離振海,就應該是連巫雲西都沒有想到的事了。
巫雲西會順勢利用這個“意外驚喜”,把神殿司的某人召請至鍾離振海的身體。
然而有一件事,恐怕是巫雲西所不知道的——
鍾離振海在仙魔大戰中身受重傷,至今未愈,他的修為已大損。
這是沈蒼離決定先拿他開刀的原因。
那麼,承受晚星族人魂靈時,鍾離振海的狀況應該是最不穩定的。
換言之,鍾離振海會是自己要對付的人裏最弱的。
賀真知道自己要先從他那裏下手。
不久後,觀海亭附近,賀真還真發現了鍾離振海。
藏寶閣爆炸,他們也許會懷疑是時蹤他們離開前做了相應的設置,倒不至於立刻懷疑這裏有內奸。
但這件事發生後,這幾位玩家大概率會聚集在一起討論。
賀真要在大家聚集前,先把鍾離振海控製住。
可以操控鍾離振海的趙柳兒並不在此地,且並沒有進行任何操控。可是鍾離振海在自行移動,且看神態,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看來他身上的玩家已經載入了。
由於並不確定他到底是橫林還是逐火,賀真暫時躲在了假山後方思考對策。
不多時,正好有一個家丁經過。
賀真迅速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將他帶至假山後,然後用刀抵在了他的脖頸前,輕聲而又嚴厲地說道:“按我的吩咐行事,否則我殺了你!”
家丁答不出話,隻能拚命向賀真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
其後他就聽賀真交代了自己一番話。
很快,家丁從假山後方走出來,裝作沒事人的樣子走向了鍾離振海,對他道:“鍾離先生,林先生找你,說約大家在蓮花塢集合。
“哦對了,他還稱自己是邀星。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了。我就過去。”
鍾離振海輕唿了一口氣,左右望了望,似乎是才載入,還在接受這具身體的信息,一時沒能適應,於是隔了好一會兒,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走。
而在這之前,賀真已提前一步提到蓮花塢。
這是先前他和時蹤一起住的地方。
他之所以把鍾離振海引過來,是想借助這裏的陣法。
張琦君扮演的角色叫趙嶽山。他的妹妹為了翟風和沈蒼離的事自盡。為了對付翟風和沈蒼離,他曾在這裏設下了【束仙陣】。
束仙陣是魔族人發明的陣法,專門用於魔族以外的所有種族,會大幅壓製他們的法力,讓走入其中的人成為甕中之鱉。
當時在發現這件事後,作為赤烈的賀真破壞了陣法的作用,但並沒有徹底將之摧毀,如今隻要將幾塊花木草石重新擺擺,束仙陣即可複原。
眼下,賀真剛複原束仙陣後不久,鍾離振海就走了過來。
他走進陣法範圍內,陣法霎時發動。
鍾離振海當即就感覺到了異樣,他抬起手施動法術,周圍的草木立刻晃動了起來。
作為橫林,他擁有操控樹木的力量,可現在他詫異地發現,這些草木也就僅僅是晃動了一下,居然完全無法被他掌控,更無法帶離他脫困。
怎麼迴事?難道我剛載入遊戲,一下子來到仙俠副本,沒有適應這具身體,也就還不能精確地使用法術嗎?
等等,我怎麼、怎麼頭這麼暈?
恍然間,橫林發現自己的靈魂居然暫時脫離了軀殼,飄浮在半空中望向這具身體。
他驚恐萬分地瞪大眼睛,又過了一會兒,才見靈魂勉勉強強重新進入了身體。
但他太過虛弱,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別說動用靈力,現在的他連動彈一下都費勁。
怎麼會這樣?
這具身體不能承受我作為橫林的魂靈?
難道再強行術法,這具身體承受不住,我會爆體而亡?!!
可我的劇本沒有提到這點啊!
如果這是我的死亡風險,我也可以理解。
可是按理,係統會給我探索的時間,讓我發現這個風險,以便及時做出規避的!
然而我才剛正式載入副本,我完全沒有時間拿到這個信息。
係統怎麼會做這麼不合理的安排?係統怎麼會完全不給探索的機會,就直接把死亡風險帶給我了?
等等,如果這不是係統做的……
難道……難道有其他玩家要害我?
對了,我唯一從係統那裏得到的信息,是我們會對付修仙界那幫玩家。
可之前在鍾離振海的身體裏,我明明看見他們都離開了,怎麼會……
就在這個時候,橫林看到他的麵前走來一個一身黑衣,把臉也蒙了起來的高挑男子,而那名男子的手中正提著一把劍。
他像是從修羅來的獵殺者,隨時會斬下自己的腦袋。
橫林的瞳孔頓時因為驚懼而放大。
“你、你是誰?求求你放過我!不要殺我!”
橫林立刻開口對賀真說了這麼一句。
然而這句話不止賀真聽到了。
通過貝殼,時蹤也將這句話清晰地聽進耳裏。
正在軒轅家探索的時蹤暫時停下手裏的動作,略蹙了下眉。
大概猜到了賀真在做什麼,他開口道:“先別殺他。”
時蹤低沉磁性的聲音遙遙從貝殼裏傳來,顯得格外悅耳動聽。
千裏之外的賀真聽到他的聲音,眼底暈開淡淡的笑意,隨後他道:“我知道。我也沒打算動手。”
語畢,賀真抬手拿出一個暗器對準橫林的額頭。
“啪”得一聲響,一根針打入他的眉心。
迷藥立刻發作,橫林睡了過去,賀真走上前推了他幾下,見他毫無反應後,將他扛起來,藏進了蓮花塢裏一個頗為隱秘的假山山洞裏。
20分鍾後。
賀真在祥雲殿前找到了其餘的隱藏玩家。
其餘人已在這裏集合完畢,看來是在商量除掉另一波玩家的辦法。
見賀真來了,藏在林誌安身體的大祭司邀星先朝他望了過去。“你是……你們排在末位的幾個人,我總是分不清。”
賀真走上前道:“見過大祭司,我是逐火。”
“一下子認出我了?看來你各方麵恢複得不錯。”
邀星上下打量他幾眼,問,“對了,你看到橫林了嗎?他應該比你先複活,怎麼一直沒出現?”
“不清楚。我沒見到他。”賀真道,“我是被那個叫沈蒼離的,在山底下撇下的。”
話到這裏,賀真看了“季蓉蓉”一眼,開口道:“看來還是你殺翟雲天一事露了馬腳,讓他們提前做出了防備。不然,通過‘預載入’模式,我們提前借助這些身體了解到了很多信息,按理很容易殺了他們全部。”
聞言,操控著季蓉蓉身體的旭日眉頭一皺,正要開口,邀星倒是打斷了她,重新看向賀真道:“能重新活過來,太不容易。但我們總算做到了。
“逐火啊,你心愛的人,也能活過來。就要見到他了,你應該很高興吧?
“我記得當年觀星節,你可是和他跳了一場舞的。我還記得,他決定當你的妻子,讓你承擔丈夫的角色。不過有一件事我忘了——”
眼睛驀地瞇起來,邀星、或者扮演著邀星的宋宇文,開口問賀真:“那個人叫什麼名字來著?
“你看,我年紀大了,居然不記得了。”
另一邊,片刻之前。
在軒轅家搜了許久,時蹤始終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最後為了節約時間,他用上了可以幫玩家搜集線索的道具。
先前玩家們分頭行動,已把明麵上的線索搜集得差不多了,如果還有什麼隱秘的線索,靠道具要方便許多。
借助道具的指引,他與左三丘、張琦君、祝霜橋、以及趙柳兒一起來到了一個偌大的湖邊。
片刻之後,水麵一陣晃動,竟有一具棺材從水底浮了起來。
不借助道具,玩家還真沒法大海撈針找到它。
棺材周圍包裹著一層厚厚的鐵皮,內部完全沒有進水。
打開棺材後,擺在最上麵的是一幅畫。
畫上的人被綁在了木架上,周圍有火把。似乎這火把隨時會被人舉起來,用作燒死他的工具。
再仔細看,木架下用某種銀白色的材料畫了許多圓圈和星星,像是某種奇怪的陣法。
難道這畫畫的,是蒼海被處死的情形?
暫時收起這幅畫,時蹤和其他玩家一起看向了棺材裏——
那裏麵竟擺放著一具燒焦的屍體。
左三丘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沫。“難道這人是、是蒼海?”
沉默片刻,時蹤開口道:“蒼海之死,這是這個副本隱藏的兇案。是我們要破獲的第三起兇案。
“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所謂蒼海自盡謝罪,這件事有貓膩。搞清楚他的死,對破局至關重要。”
第70章 提線人偶18
【玩家時蹤獲取關鍵線索:蒼海的棺材】
【提示:解開“畫卷的秘密”, 或許有助於你的通關之路】
這是時蹤腦海中傳來的係統信息。
畫卷的秘密是指什麼?
又是誰畫下的這幅畫?
係統已明確提示,這就是蒼海的屍體不錯。
那麼這些東西,為什麼會在軒轅鶴的手裏?
時蹤看向祝霜橋。“軒轅鶴是你這個角色的父親。你那裏有沒有相關的故事?”
祝霜橋搖搖頭。“這片區域, 他從不讓人靠近。我並不知道這裏居然藏著棺材。”
時蹤略蹙了蹙眉, 又道:“其實第一起兇案裏,有一個疑問,是我們一直沒有解決的——軒轅鶴為什麼會自己去南山陵墓。
“他那會兒用幻術將自己變成了一片雲之類的東西,並由於太過專注, 沒有注意到我, 這才會輕易被我破解了幻術,並因此墜亡。
“最初, 我以為他是正義之士。他發現了巫雲西的陰謀, 想要製止。這也是他想要找翟雲天談的‘急事’。
“但現在看來, 這其中一定別有隱情。”
思忖了一會兒,時蹤總結道:“第一起兇案裏,軒轅鶴去南山陵墓到底想做什麼。是有待解決的疑點之一。
“疑點之二,第二起兇案裏, 按第一案發現場的調查結果推測, 季蓉蓉是在鍾離振海死後,才進入他的房間, 繼而順著後花園找到了水榭,再被兇手誅殺。
“她這舉動簡直像是在有意尋找兇手。
“可按我們之前的分析看, 她並不是要告訴兇手她的真實身份, 又或者跟蒼海有關的所有真相。否則她也不會輕易被殺。
“那麼她找兇手到底想做什麼?”
“疑點三——”
時蹤看向左三丘,“你的角色當時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父親的臥房, 巫雲西那會兒到底是想先殺你, 還是你父親, 這個故事你還要還原一下。
“他確實有殺你父親為蒼海報仇這個動機。但他優先要做的,是複活晚星族人。隻要把晚星族人複活了,他想找誰複仇都可以。
“更何況,如果隻是複仇,他為什麼完全沒動趙柳兒?
“他這麼做,也不應該急於找屍體承受晚星族的靈魂,畢竟有一千名玄冥兵的屍體等著他用,他有的是屍體。
“那麼,既不為複仇,又不是一定要用上你和鍾離振海的屍體,他對你們父子倆的殺機到底是什麼。
“三三,搞清楚這一點很重要。你要好好把你那邊的故事順一下。”
左三丘眨了下眼睛,緊接著就聽到時蹤給自己下了死命令——
“我給你十分鍾時間。”
臥槽我做不到啊。
這句話左三丘沒敢喊出來,被時蹤用冷冰冰的眼神盯著,他咽了口唾沫,道:“我、我盡量。”
時蹤再看向其他人。“這是三個至關重要的疑點。關於頭一個疑點,我有些猜測了,不過還有待印證。
“總之,把這些沒有解決疑點的一起思考,有利於我們找到真相。
“再來就是這幅畫卷……”
時蹤讓左三丘伸出雙手,在自己麵前將這幅畫舉了起來,方便他近距離觀察。
越看,他越覺得這畫卷活靈活現、生動異常。
盯著畫卷盯久了,他仿佛能感覺到畫上的時間動了起來——
火把上的那團火移動了,在夜幕之中宛若流竄著的、飛舞著的螢火,畫卷之上,它被人在術法的操控下移動著,最後落到了畫中人的身上。
“嘩”得一聲響,畫中人的肩頭先起了火。
火漸成燎原之勢,將她整個人包裹。
不僅如此,她腳下那些繁複的陣法也燒了起來,不同於燒死畫中人肉身的黃色火光,這些火呈藍色,是那種能把她的靈魂焚盡的地獄之火。
隔著一幅畫,時蹤卻仿佛能感覺到那火的灼熱感,他的額頭甚至因此出了一層薄汗。
然而由於畫麵太暗,他湊近了想看清楚畫中人的表情神態,卻什麼都看不清楚。
見時蹤看畫看得太癡迷,整個人像是要掉進了畫中,祝霜橋擔心那畫有什麼陷阱,趕緊拉了時蹤一把。
時蹤退後了幾步,果然像是從幻覺中抽離一般,驀地醒了過來。
“這畫……”祝霜橋下意識皺眉。
時蹤倒是朝他搖搖頭。“我再來試試。你們先退後,別和我一起盯著。如果我有萬一,還能幫忙。”
說到這裏,時蹤重新走到那幅畫跟前。
這幅畫已經重新恢複靜止,是他最初見到的、火還沒有將畫中人點燃的形態。
時蹤把目光重新放到了距離畫中人有些遠的那團火上。
他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很快,那團火就像之前那樣移動了起來。
這一迴,在它落上畫中人肩膀之前,時蹤及時伸出手,觸碰到了那團火。
不同於先前的旁觀,借著這團火,他入了畫,近距離走到了畫中人麵前。
現在他看清楚了,在他麵前的蒼海穿著裙子,頭發編了鞭子,頭發上還戴了花環,甚至她還抹了胭脂,嘴唇紅得很好看。
盡管閉著眼,她也格外美麗,高鼻梁、白皮膚,如此出塵之姿,簡直像是墜落人間的謫仙。
她穿著裙子、打扮得這麼好看……
是因為她決定自盡謝罪的時候,漂漂亮亮地上路,還是因為她在等著誰、比如巫雲西呢?
如果是後者。這意味著她根本不是自盡的。
此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她就閉上眼睛了?
不等時蹤多想,火燒上蒼海的肩,緊接著將她徹底點燃。
由於離她太近,時蹤也卷入了這場火之中。
黃色的、藍色的火光將他徹底包圍,不過他隻能感到一些灼熱感,並無性命之危。
察覺到這一點後,時蹤放心地再朝蒼海走近了一步,這便看見她依然閉著眼,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像是絲毫感覺不到火的存在。
怎麼會這樣?
她不會痛嗎?
時蹤想到什麼,立刻拉起她的手臂查看。
漂亮的衣衫眨眼間就被火舌吞沒了,而那手臂正一點點在火中變得焦黑、碳化。
時蹤看得清楚,在變得焦黑之前,她那潔白如玉的小臂沒有變紅、沒有變腫、也沒有起任何水泡。
身體被燒著之前,蒼海閉著眼,還可以用睡覺來勉強解釋。
然而在被烈火焚燒時,她眉頭都沒皺一下,皮膚也沒有發生任何跟灼傷有關的生活反應……
種種一切皆在說明,這場火燒起來之前,蒼海就已經死了。
這跟時蹤先前的判斷是一致的。
所謂“蒼海自盡謝罪”一事有貓膩。
但關鍵問題在於,該如何找到殺她的兇手,繼而推測出所有真相。
走進這幅畫中,是不是就能去到百年前的晚星族調查了?
時蹤迴過頭,朝周圍看了看,隱隱能看到不遠外有人群,像是在圍觀蒼海自盡的畫麵。
這些火燒不死自己,那麼那些人也應該看不見自己。
思及於此,時蹤正猶豫思考是向人群走去,還是深入晚星穀調查的時候,所有畫麵全部消失。
一個定神,他發現自己迴到了畫之前,正保持著躬身看畫的姿勢。
在時蹤之後,左三丘、祝霜橋、趙柳兒、張琦君依次入畫。
經過溝通,大家所經曆的情況全都一模一樣。
這無疑把左三丘給搞蒙了。“這畫就像是一個類似4d電影的東西,我們能身曆其境、還能感到火的灼熱……
“可‘畫卷的秘密’到底指的是什麼?
“現在我們隻能確認,蒼海在被火燒得魂飛魄散前已經死了,很可能是被人殺的。h
“可我本來以為,我們能進畫中世界探索呢。係統卻根本沒給這個機會。隻告訴我們蒼海就是被殺的,這有這麼用?
“光憑這樣,我們怎麼找到真相?
“棺材裏放著蒼海的屍體,還有一幅畫……這‘畫卷的秘密’,按理對應的就是殺害蒼海的兇手才對。可為什麼我們無法深入探索這幅畫?
“我們是不是使用方式不對?我們……我們要用太陽照、或者用水潑之類的,是不是才能徹底進入畫中世界展開深度探索?”
這個時候,祝霜橋倒是想起什麼來,立刻道:“抱歉,有件事我遺漏了,剛想起來。在我的故事裏……十多年前,我陪父親去江湖遊曆,曾見過一個厲害的繪畫大師。
“傳說他的畫能給人身臨其境之感,不僅如此,他的畫火燒不壞、水潑不敗,能永垂不朽。
“我父親買過他幾幅畫,而且與他交談過幾句,看來彼此是舊識。那些畫就在天方閣,我們過去看看?”
“你們先去查畫的事情。”
時蹤看向趙柳兒道,“我有幾句話想再問問你。”
過了一會兒,祝霜橋、左三丘、張琦君三人捧著畫卷,率先趕往了天方閣。
時蹤落後幾步,問趙柳兒:“之前對於蒼海的事,你有所隱瞞。現在看來,那所謂的想要複興晚星族遺址、並處死了蒼海的組織並不存在,都是你編出來的,對吧?”
“是。我們四個人的故事裏都有這個謊言。我們一起編的。”趙柳兒道。
“那麼,你當時為什麼那麼肯定蒼海被燒死了?按理,你沒有親眼看到這件事。”時蹤道。
趙柳兒解釋道:“蒼海之死,傳遍了整個大漠,我們也聽說了這件事。但那會兒我們要顧及仙魔大戰,也就沒有過多精力關注。
“是在……仙魔大戰結束後,出於愧疚心理,我們去大漠走了一趟。
“我們去到那裏的時候,曾經的星宿營,已經徹底被黃沙埋沒了。那裏的地形大變,晚星穀的核心城池幾乎沒入了黃沙堆成的山中。
“所以我們能確認,晚星族的人全部都死了。畢竟那個詛咒,我們是聽說過的。至於蒼海……
“後來我們找到了周圍城池的人,其中有曾患瘟疫,和我們一起在星宿營治病的病友。
“談起蒼海的時候,病友落了淚。她說……那一晚,蒼海不放心,去了星宿營。那裏還有一些尚未被治愈的病患,蒼海耗費了大量的靈力,將他們一一治愈,並向他們說了道別的話。
“他們這才知道,蒼海打算自盡。她隻是在死前不放心,想再看他們一眼,後來……
“後來等治愈了大家,說完道別的話,她黯然神傷地離開。大家覺得不對勁,跟了過去,隨後就發現她走進了一個奇怪的法陣裏,不僅如此,她還把自己綁在了木樁上。
“‘是我有愧於族人,我萬死難辭其咎,我理應受到魂飛魄散的懲罰’,說完這句話,蒼海就自盡了。
“按那些人的說法,她自己操控著一團火點燃了自己。”
“蒼海操控火的時候,有沒有像畫裏那樣閉著眼睛,這些細節我倒是並不知情。不過,當時我們走訪了很多病友。所有人的說辭都是一樣的。所以我就認定,蒼海一定是死了。
“她用了能把自己靈魂燒死的陣法,並且就死在眾人麵前,連轉世的可能都沒有。所以在你第一次提到,季蓉蓉有沒有可能是蒼海的時候,我否定了這個可能,並稱自己親眼看到蒼海死亡。”
時蹤看向趙柳兒。“我再確認一下,一百年前你見過的、那位出現在星宿營給大家治病的蒼海,一直是男人打扮吧?”
“是。我確認。”趙柳兒點頭,“按你們之前的分析,翟雲天應該見過女版真蒼海。但我沒有見過。
“不僅是我,所有病友的眼裏,蒼海都是男的!”
“所以,主要是男人蒼海、也就是偃人出現在星宿營治療大家。”
時蹤看向她,“那麼,你不覺得奇怪麼?為什麼那幅畫上被燒死的蒼海,是女的呢?
“如果所有病友看見蒼海治療他們的時候,是男人打扮,可走出營地,被火燒的時候,他忽然穿上了裙子做女孩兒打扮……
“難道他們不會對此感到詫異,並在你問到這件事的時候,將這樁怪事告訴你嗎?”
按趙柳兒所述經過,蒼海自盡在星宿營附近,將自己活活燒死在好幾十個剛被他治愈的病人麵前。
後來應該有晚星族的人找到辦法向這些病人求證了這件事,也就確認了蒼海自盡的全部過程。
蒼海為什麼這麼做?
有一種可能是,他的父母等人不同意他自盡。他知道自己如果迴晚星族燒這場能消滅他靈魂的火,一定會被及時阻止。
所以他先以救治病人的借口離開晚星穀核心城池、離開父母親人,再在治愈了病人之後,在治病的營地附近自盡。
但現在時蹤基本已排除他自盡的可能。
他為什麼死在星宿營附近,就值得思考了。
尤其是在治療病人的是偃人、那場火燒的卻是真蒼海的情況下,這整件事更顯得別有玄機。
誠然,那日兩位蒼海很可能確實都去了星宿營。
隻不過真蒼海依然沒有在眾人麵前現身,而是由偃人出麵治療大家。
晚星穀即將在黑風暴中覆滅,他們得盡快把病人們全部治愈,並應該會叮囑他們盡快離開此地,免得同晚星族一起埋葬在風暴中。
那麼……然後呢?
既然偃人並沒有被埋葬在那場風暴中,而是活到了一百年後,是不是因為那一日,真蒼海讓他先離開了晚星穀?
治愈了所有病人後,偃人先離開了那裏,其他病人們則在收拾行李,也將離開這裏。
這個時候,蒼海獨自返迴了晚星穀的核心城池。
如果她並沒有在這條路上自盡,為什麼所有人都看到她自盡了?
難道所有人都產生了幻覺?
恐怕隻能用幻覺來解釋這一切了。
幻覺不會憑空生成,應該是某個人通過某種幻術人為製造出來的。
這個人多半就是殺掉蒼海的兇手。
晚星族內,人人都具有神力。這人怕是沒辦法對族人下手,因為同樣具有神力的族人會輕易識破他的幻術,他沒有強大到有把握讓每個人都陷入他製造的幻覺中。
但是那些生病的普通人不同。
他們可以輕易被操控。
所以,真相應該是——
兇手想殺蒼海,但又想讓所有人以為,他是自盡謝罪。
他沒法欺騙全族人,畢竟大家都是神族後裔,他沒有這個能力。
但他可以欺騙普通人。
於是他趁蒼海治好病人、迴晚星穀核心城池的時候,殺了蒼海,並賦予了一場幻象,欺騙了星宿營的所有病人,讓他們以為,蒼海自己布了陣、自己操控了火、最終將自己燒死。
在那之後,等蒼海的父母等追究此事,找來當日的目擊者,所有人都會告訴他們,蒼海就是自盡的。
而他們已無從求證。
蒼海的性別問題,就是兇手用了幻覺這一重要手法的關鍵證據。
病人眼裏的蒼海,一直是男人形象。
所以兇手製造的幻覺裏,蒼海也是男人,以至於事後沒有任何一個病人對蒼海的性別問題產生過好奇。
隻有畫卷記錄了真相——
那裏麵被火燒的蒼海,是個女人。
談到這裏,時蹤和趙柳兒一起進入了天方閣,隨即聽祝霜橋說起,畫出那幅畫的畫師,叫唐春。
唐春是天下聞名的畫師。
據說他有一支能畫出所有真相的筆和手,他的畫作記錄著真相,無法被銷毀,且能給人身曆其境的體驗。
與趙柳兒的故事,以及時蹤的猜想一對,大家有了答案——
當年畫師唐春正好遊曆至大漠,也染上了瘟疫,並進入星宿營治療。
與其他病友一起被治愈後,他也看到了那場大火,並將蒼海自盡的事情,繪成了一幅畫。
所有的目擊者都被真兇通過幻術洗了腦,以為蒼海是自盡的。
隻有那幅畫記錄了真相。
現在這幅畫、以及蒼海的屍體,全都落入了軒轅鶴手中。
左三丘有些慌張。“可是……盡管推測出了這些,我們還是找不到兇手啊?唐春隻是畫下了蒼海被燒的過程。
“有一個女版真蒼海,還有一個男版假蒼海;蒼海的自盡有貓膩。在此之前,這些都隻是我們的腦洞和推理。現在這幅畫印證了這些腦洞。可、可我們沒法深入調查畫卷,還是沒法找到兇手……
“可惡,‘畫卷的秘密’,到底是什麼?我們該怎麼憑借它通關?
“總不會它就是通過蒼海穿著裙子的事情,告訴我們有兩個蒼海吧?這個我們都已經分析出來了!好坑!”
時蹤走到書桌前,用手指碰了碰那畫,頭也不抬道:“冷靜點,之前給你的任務,你解出來沒?巫雲西為什麼想殺你或者你爹?”
左三丘:“……”
“你先好好想想我給你的任務。至於這幅畫——”
時蹤道,“雖然還不知道兇手是誰,不過通過唐春的視角、以及趙柳兒的故事,不難推測出一個既定的事實。”
張琦君不由好奇地插嘴問:“什麼事實?”
時蹤開口前,祝霜橋倒是先一步開了口。“畫有真相的畫、還有那棺材,都在軒轅鶴手裏。
“當時又是軒轅鶴帶頭策劃了一切,告訴大家可以利用瘟疫進入晚星穀,利用觀星節守衛會離開邀月樓去過節的機會正式盜水光珠。
“此外,晚星穀核心城池在哪裏,晚星族過著夜不閉戶、缺少守衛的桃花源生活,邀月樓的具體位置……幾千年來,從沒有人獲得過的晚星族這些隱秘,居然被軒轅鶴打聽到了——”
左三丘立刻反應過來。“臥槽,難道晚星穀有內奸?他背叛了大家?是他、他告訴了軒轅鶴這些信息的?
“很可能,也是他殺了蒼海?!”
晚星穀有內奸,他將諸多情報告訴了軒轅鶴,讓他盜取了水光珠。
在他殺了蒼海後,也是由軒轅鶴找機會帶走了蒼海的屍體,並在得知唐春畫下了這一幕後,想辦法將畫買走了,免得被世人知曉真相。
軒轅鶴在幫這人隱瞞一切。
左三丘忍不住道:“我了個去,可是為什麼啊?作為晚星族人,他相當於把如何盜走水光珠的事,直接教給了四大世家,然後他引狼入室,讓水光珠被盜、讓黑風暴降臨了晚星穀……
“難道他這麼做,是因為他仇視全族人,要把大家滅族了才甘心?
“那麼我們得通過動機,找出哪個晚星族的人憎恨著自己這一族,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兇手?
“可我們該上哪兒去找?晚星族的故事,我們知道得實在太少。”
時蹤淡淡道:“如果他隻是想滅掉晚星族……他為什麼非要殺死蒼海?他告訴四大家族盜取水光珠的方式之後,隻要坐等水光珠被盜、黑風暴降臨,就能殺了所有人、包括蒼海。
“如果是因為蒼海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想殺人滅口,也不合理。
“蒼海如果知道了這件事,可以立刻告訴所有人,而不是慢慢悠悠先去星宿營那邊給普通人治病,再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中埋伏。”
話到這裏,時蹤聽見了貝殼那邊的異常。
——賀真被懷疑了。
淺淺蹙著眉,時蹤抬起左手按了一下手裏的貝殼,當即對賀真道:“一旦進入神殿司,就算了卻塵緣,不會再娶妻。但逐火進入神殿之前,是否有愛人,我並不清楚。你要找個好理由應對過去。另外——
“我問你,當時你從藏寶閣拿這枚貝殼的時候,有沒有看見它的來曆?它是否也來自晚星穀?是的話,你敲一下貝殼。”
時蹤這麼問,是想確認晚星族的那名內奸兼兇手,與軒轅鶴是如何溝通的。
如果他處在一個真實的仙俠世界,那麼這件事的可能性太多,他無從猜測起,得慢慢查。
然而他畢竟是一場遊戲裏。遊戲裏處處都是係統給出的信息。
那麼,貝殼這種遠程溝通道具,就不一定隻是能供玩家使用的道具,而能作為信息的載體。
果然,很快時蹤聽到賀真那邊傳來了一下叩貝殼的聲音。
緊接著他立刻道:“直接問邀星貝殼的事。推到鍾離振海,或者說橫林身上。如果我猜得不錯,這能立刻幫你破局。”
千裏之外,南山之巔。
賀真把時蹤的話盡收耳底。
這是左三丘聽起來如同打謎語般的話,賀真倒是全部聽懂了。
他波瀾不驚地看向麵前的邀星,開口道:“大祭司說笑了。一進神殿司,什麼情愛,我全都早放下了。
“比起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我倒是有重要的事想告訴你。
“我剛才看到了鍾離振海。他在移動,並且手裏拿著一個古怪的、有著藍色花紋的貝殼。
“他並沒有跟我主動打招唿什麼的,所以我在想,他應該不是橫林。橫豎從我拿到的信息來看,我無從判斷橫林到底會在誰身上複活。
“總之,如果他不是橫林,卻又在移動……那就是趙柳兒在操控他了。可是趙柳兒讓他拿貝殼做什麼呢?
“我擔心那幫玩家會利用這枚貝殼做什麼。鍾離振海恐怕就是他們的切入點。
“我看鍾離振海把貝殼放耳朵上的。該不會那貝殼可以用作竊聽?如果真是這樣,我們討論的時候,可要小心被那邊的人聽到了。
看向麵前的邀星,賀真問他,“大祭司神通廣大,知不知道這個貝殼,到底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