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獵保持姿勢,“有誠意嗎?”
季沉蛟:“嚇人。”
“哎季隊長,你就是缺少一顆發(fā)現(xiàn)美的心。”淩獵鬆開手,站好了,“你們重案隊的地盤被沈棲占了,我住哪?”
“迴4-2。”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季沉蛟停下腳步,“那你想住哪?”
剛才那句其實隻是開玩笑,現(xiàn)在這個情況,就算淩獵要求迴斜陽路住,他也不可能同意。那可是警方封鎖的重要現(xiàn)場。
淩獵:“我還沒有住過五星級酒店,要不……”
季沉蛟:“免談。”
淩獵驚恐:“我心都給你比了,你不給我解決住宿?”
十分鍾後,季沉蛟將淩獵帶到市局的宿舍裏。宿舍和一般招待所有點像,也是兩張床。淩獵雖然沒住成五星級酒店,但對這個環(huán)境還算滿意,哼著歌就去洗澡。
季沉蛟不由得想,這人對生活的要求似乎低到發(fā)指,隻要不是橋洞下公廁邊,哪裏都能睡。
也難怪,畢竟能為了一口醬肉包子去當誌願者,要求能高到哪裏去?
淩獵洗完澡,見季沉蛟還在,嚇一跳,“咦!”
季沉蛟正在看調查資料,以梳理線索,被淩獵這一喊,不耐煩,“怎麼?”
“你還在?”
“你的地盤?”
案子沒破,季沉蛟懶得迴家,打算就住在這,以前忙起來也不是沒住過宿舍。
沈棲忙了一宿,天亮之前初步確定,況峰四年前跟隨一個工程隊出國,一直沒有迴來,而曹可雄居然在安保公司當保鏢其間,憑著強壯的身體和在同齡人中還算不錯的長相,獲得一位女富商的青睞,吃起軟飯,目前已經搬到南方一座城市。
季沉蛟聯(lián)係到工程隊,輾轉幾道,終於和況峰通上電話。
一聽是警察,況峰很緊張,“我出國的手續(xù)都是合法的,我在這邊也沒有犯過事,我確實到期後沒迴來,但我跟公司申請延時了……”
況峰這種情況還挺常見的,確定他不在國內,好好活著,不可能是兇手,那就和劉意祥和唐小飛的死無關了。
但季沉蛟問:“那邊很辛苦吧?拿命換錢。”
況峰放鬆些許,“還行吧,有錢。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季沉蛟:“是有點事,你和黃勳同、唐小飛、甘鵬飛以前在一個建築隊裏工作吧?”
況峰情緒一下就不對了,聲音繃得很緊,“我們,我們早就沒來往了。”
“嗯,但想跟你了解下情況,黃、唐最近被人殺了,甘也找不到人。我們懷疑這些事和十五年前你們在路長縣工作時有關,你有沒什麼想法?”
況峰唿吸一窒,“死,死了?”
“對,初步調查,可能牽扯到路長縣的火災,你當時的雇主是王順吧?就是死在火災裏的那戶人家。”
況峰半天沒接話,然後電話被掛斷了。
季沉蛟沒再打過去,現(xiàn)在況峰不在國內,將他帶迴來需要一係列繁複的手續(xù),不是必須馬上做的事。剛才給況峰透露部分案情,也是想探探他的反應,這些不是定罪證據(jù),卻是重要的線索。
況峰出國表麵是為了賺錢,深層次或許是為了逃避。很多出去務工的人隔一兩年都會迴來,但他一再申請延時,足以說明他內心深藏的恐懼。
劃掉況峰,還剩下一個曹可雄,依照滅口的思路,他就是殺害劉意祥的兇手?
曆賓賓迴到夏榕市,精神萎靡,看向刑警的視線充滿戒備和躲閃。他被帶到問詢室,梁問弦已經在那裏等著他。季沉蛟看著監(jiān)視器,小小的屏幕裏,曆賓賓時不時緊張地扭動。
“我的工作沒了。”曆賓賓垂頭喪氣,抱怨道:“我老板說我這一趟不跟完,害他得臨時加錢找人,我以後都別幹了。”
梁問弦說:“你很可能是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曆賓賓不說話了。
“昨天我看你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唐小飛為什麼會死?”
“我怎麼知道?”
梁問弦說:“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我們在唐小飛的遺體旁發(fā)現(xiàn)了甘鵬飛的足跡,唐小飛的指甲裏還檢測到甘鵬飛的dna。”
曆賓賓的眼睛突然發(fā)直,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甘鵬飛?”
“對,都是你們當年一起修房子的兄弟。”梁問弦將平板轉向曆賓賓,“黃勳同、唐小飛,都死了,甘鵬飛是嫌疑人,現(xiàn)在他已經失蹤。噢對,我們查到一些蛛絲馬跡,現(xiàn)在的黃勳同似乎不是你們的工友黃勳同了。你們一起在斜陽路住了這麼多年,你一直沒發(fā)現(xiàn)不對嗎?”
曆賓賓激動道:“我不知道!這關我什麼事?黃……黃勳同性格不好,是他不願意和我們來往!”
梁問弦慣於和這類人周旋,對方越著急,他就越淡定,“嗯,你和黃勳同不熟,那唐小飛和甘鵬飛你總熟了吧,有證人提供線索,說你們當年經常夥起來欺負黃勳同。”
曆賓賓用力搖頭,“誰,誰說的?”
梁問弦繼續(xù)道:“甘鵬飛為什麼要殺唐小飛?”
“我不知道!”
“那你害怕嗎?”
“什麼?”
梁問弦說:“如果你沒有出這趟車,現(xiàn)在不在市局,你會擔心自己的安全嗎?”
曆賓賓啞口無言,眼中寫滿畏懼和驚恐。
梁問弦又說:“十五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麼?”
曆賓賓:“我真的不知道!”
梁問弦還要問,耳機裏傳來季沉蛟的聲音:“梁哥,就到這兒,不急。”
“那你再好好想想。”梁問弦起身,“一會兒登個記,你就自己迴去吧。”
曆賓賓眼睛頓時瞪大,“你讓我迴去?”
“你不是嫌疑人,我沒權力留你四十八小時。”
“可是……”
梁問弦:“嗯?可是什麼?”
“你不是說我有危險嗎?”曆賓賓急得流汗,“我就這麼迴去,被殺了怎麼辦?”
梁問弦:“你知道兇手的動機?”
曆賓賓忙說:“都說了我不知道!”
梁問弦溫聲道:“那他為什麼殺你?”
曆賓賓這才明白自己被繞了,低頭不再說話。
“放心吧。”梁問弦這才說:“我會派人盯著你。迴去後發(fā)現(xiàn)周圍有警察,別覺得我限製了你人身自由。”
曆賓賓鬆口氣,“那不會不會,謝謝。”
梁問弦來到監(jiān)控室,“嘴巴挺嚴的。”
季沉蛟正要去找謝傾開搜查令,“正常,他現(xiàn)在拿不準,要是招了十五年前的事,就等於承認害死黃勳同。他在賭我們手上沒有證據(jù)。”
梁問弦點頭,“放他迴去也好,看看他後續(xù)有什麼動作。”
刑偵支隊隊長辦公室,謝傾像是料到季沉蛟要來,還沒等他開口,就把一個文件夾丟桌上。
季沉蛟拿起,打開一看,正是搜查令。
謝傾三十多歲,算是很年輕的刑偵支隊長,也是季沉蛟被調去執(zhí)行特刑混合任務時,重案隊的隊長,而謝傾的前一任,正是季沉蛟的師父寧協(xié)琛。
季沉蛟迴重案隊之前,聽說謝傾一直在尋找寧協(xié)琛和言熙。但歸隊後,季沉蛟問及此,謝傾卻說:“過去了,向前看吧。”
“謝隊。”季沉蛟說。
謝傾有會要開,“嗯?”
季沉蛟想了想,現(xiàn)在不是聊師父的時候,搖頭,“沒什麼。”
謝傾走到近前,在他肩上拍了拍,“重案隊隊長肩上的壓力很重,別被壓垮,還有我在。”
“嗯。”
“去吧,早日破案。”
針對甘鵬飛的搜索在全市展開,更多警力部署在北城區(qū),各路主播和自媒體記者聞風而動,哪裏有警察,哪裏就有他們,生怕錯過第一手線索。
這些主播和記者裏,有不少都是季沉蛟見過多次的,尤其是混血帥哥jaco,跟他簡直比他以前帶的徒弟都跟得緊。
“季警官!早上好啊!今天準備去哪裏?”
季沉蛟沒理,正要走,jaco就將自己與他一同框進攝像頭,“這位就……”
還沒“就”完,鏡頭就一片漆黑。
jaco詫異地迴頭,對上淩獵燦爛的笑臉。對方明明正笑著,而且是非常漂亮的長相,但不知為何,jaco忽然像被蛇信子撩了一下,立馬抱著手機退後。
“這位警官不給拍。”淩獵說著又看看身後的市局,“裏麵的警察都不給拍。記住沒?”
jaco腦子還是愣的,急急忙忙點頭。
淩獵這才跟上季沉蛟。
“為什麼幫我擋?”季沉蛟問。
其實媒體這個群體不分新舊都給警方帶來過不少麻煩,總有人費盡心思鑽入你的生活,偷拍你的照片,屢禁不止。季沉蛟以前發(fā)現(xiàn)就會勒令刪除,現(xiàn)在已經有些麻木了。
剛才jaco拍他時,他已經轉身,知道jaco不可能把鏡頭懟到他臉上,頂多拍到個模糊的五分之一側麵,懶得去擋。
淩獵的舉動讓他有些吃驚。
“警察保護群眾,群眾也該保護警察。”淩獵難得正色,“他不該拍你。”
季沉蛟心裏忽然泛起一股說不清的感覺。
很多年前,他剛穿上警服時,寧協(xié)琛交給他一個小案子,中途言熙幫忙提供線索,偵破後有人衝他舉起鏡頭,言熙立即擋住,說了和淩獵相似的話。
言熙背景成謎,想法很多時候偏激、邪惡,但言熙其人卻十分溫柔。這句話由言熙說出來,聽在當年還顯稚嫩的他耳中,無疑是關懷。
淩獵這不著調的家夥,竟然也有溫柔的一麵。
不等季沉蛟深思,其中一支排查小組發(fā)來急報——北城區(qū)光簡路的下水道裏發(fā)現(xiàn)一具男屍,疑似甘鵬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