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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沉蛟寄希望於在季諾城和周蕓的家中和公司找到給與“浮光”入口的蛛絲馬跡,或是別的線索。但那些藏於黑暗的身影似乎非常謹慎,他沒有任何發現。


    而迴到那個工作後隻有春節才會迴的家,屬於這裏的迴憶就像潮水一般洶湧而至。季諾沉和周蕓的臥室有倉促翻找、離開後的痕跡,看得出整理行李時很是慌張。而他的臥室卻收拾得井井有條,即便他不生活在這裏,他們也不侵占他的個人空間,隻是定期讓家政上門打掃。


    一整個牆的書櫃上,放著一些他念書時獲得的獎狀、獎杯,還有他高考那年、從公大畢業那年的照片,都是一家三口的合照,他們像是世界上所有普通的父母。


    季沉蛟打開玻璃櫃門,拿出看了看,又放迴去,不再展示,而是扣在隔板上。


    他獨自在這個不會再有人居住的家中待了一下午,最後沉默著離開。


    而在夏榕市,就在淩獵擺攤的那條小破街,又發生了一起命案。


    小破街有名字,叫升桂橋街,因為旁邊是護城河,河上有座升桂橋。沿途全是小攤販,正值暑假,商戶們聯合起來搞夜市活動,做飲食的將場子擺到戶外,賣衣服的也推著花車直播帶貨。


    周日淩晨,嘈雜了一整天的街道才漸漸安靜下來,商戶們湊錢請的保潔工人四點多到達,要趕在白天新一波客人到來前,將滿街的垃圾清理掉。


    一個黢黑的影子漂在護城河上,一晃一晃地來到升桂橋下。起初工人們還沒看清那是什麼。等到天蒙蒙亮了,才有人驚慌地喊道:“你們看,看,那是不是人?”


    派出所民警聞訊趕到,將人打撈起來,是位男性,屍體腐敗浮起,很可能是數日前被人投入河中。


    據目擊者稱,死的男人年齡似乎不大,身高在一米八左右。有人將打撈畫麵傳到網上,立即引發網友們的聯想。


    [怎麼又死在水裏了?上次那個大老板也是死在水裏!]


    [話說,小龍蝦那案子抓到兇手了嗎?]


    [樓上不關注警情通報嗎?警方正在通緝jaco,是他殺了康老板!]


    [槽!就是那個報道了很多熱點新聞的主播?他為啥要殺康老板啊?]


    [這就不知道了,你們說,這個死的不會就是jaco吧?我看挺像的!]


    [瘋了吧?人都爛成這樣了還能說像?法醫都沒你會鑒別!]


    ……


    網上眾說紛紜,一個人說死的就是jaco,漸漸就有一萬人跟風。而升桂橋的夜市活動人流量本就奇大,關注度高,再加上不明男屍確實有可能是失蹤的jaco,南城分局立即通知重案隊。


    淩獵今天沒賣撈汁花蛤,收了鍋和鏟子,騎著車來到升桂橋發現屍體的地點。


    季沉蛟結束在黎雲市的調查,返迴夏榕市後直接趕到市局。


    目前能確認的是,被害人並不是網傳的jaco,身份確認工作正在由南城分局進行。


    被害人脖子上有十多道淩亂的切痕,以後頸居多,其中兩道劃破了氣管和頸動脈,皆是生前傷。此外,他的後背還有一道銳器傷,刺入右肺。他的尾椎也有輕微損傷,可能是在打鬥中導致。但經過解剖,發現被害人唿吸道內有大量溺液,安巡判斷死因是溺水造成的窒息性死亡,死亡時間在四天以上。


    今天是六月二十七日,結合升桂橋一帶最近的人流情況,被害人很可能是在六月二十二號深夜到二十三號淩晨被殺死。


    “不過被害人脖子和後背的傷勢非常嚴重,就算沒有溺死,如果沒有得到緊急救治,也會在岸上迅速因為失血過多死亡。”


    安巡將解剖報告放在季沉蛟麵前,“肝腎和血液檢查也做過了,在遇害前,被害人曾飲用啤酒,被殺害時可能正處在醉酒狀態,反應力遲鈍,兇器其一是尖錐,另一種你猜是什麼?”


    季沉蛟看著屍體脖子上那些切痕特寫,“啤酒瓶?”


    “對,啤酒瓶,而且是最普通的那種。”安巡從手機裏調出一張夏榕啤酒的圖。這種產自本地的啤酒有玻璃瓶和易拉罐兩種包裝,玻璃瓶為620毫升,深褐色瓶身,將瓶底敲碎後,不規則的斷裂麵非常鋒利。


    安巡將手機當做啤酒瓶,在季沉蛟麵前比劃了一下。季沉蛟冷冷地瞪著他,他連忙一縮,“演示都不讓啊?”


    梁問弦發揚老大哥精神,“來哥這兒演示。”


    安巡個頭本來就矮,又穿著技術隊員的白衣,快步跑過去時像隻兔子。


    “晚姐去過現場,護城河的岸邊不是河灘,是水泥地,被害人被推入河裏,沿著河岸下沉,腐爛脹氣後浮起,後漂到升桂橋下。兇手作案的地方晚姐已經找到了,離升桂橋隻有一百來米。進行魯米諾測試,發現地上有大片血跡殘留。”


    季沉蛟看著現場圖片,“血是被誰清理掉的?”


    “清潔工。”安巡接著道:“現在在升桂橋做掃除的一共有兩撥人,一是市政的保潔,二是商戶們自己掏錢請的清潔工。保潔通常在早上六點之後才上班,因為夜市活動產生了大量垃圾,單是市政保潔,滿足不了商戶們的需求,所以他們才請清潔工,淩晨三四點就開始工作。”


    “夜裏清潔工不知道有人死在河裏,沿河雖然有路燈,但當商戶們關燈之後,河邊的燈光就非常暗。他們以為地上的大片血跡隻是嘔吐物,拖著水管衝洗了多次,直到看不出來。同時被清理掉的還有兇手的足跡。之後經過幾天衝刷,犯罪線索基本已經完全消失了。”


    季沉蛟問:“每一個清潔工都已經做過問詢了嗎?是哪家商戶提議請清潔工?從什麼時候開始請?”


    梁問弦說:“你懷疑在請清潔工這件事上有疑點?”


    季沉蛟點點頭,“第一,正在舉行夜市活動的升桂橋其實不是一個作案的好地方,人流量大,雖然兇手很可能用龐大的人流來掩飾自己,但也很容易被發現。他敢這麼做,至少說明他對這個地方很熟悉。最熟悉升桂橋的一帶的,本來就是那些商販。第二,清潔工本身也很可疑,如果兇手就是清潔工,他就掌握了清潔現場的主動。”


    梁問弦說:“商戶我等下就安排排查。清潔工已經問得差不多了,暫時沒有發現特別可疑的人。夜市活動從六月十八號開始,他們十九號就開始在升桂橋工作。他們中的大部分其實都是在夜場做保潔的,經常看到一灘血、一灘嘔吐物,見怪不怪。倒是有人說看出那是血,但覺得隻是普通鬥毆而已,如果有人躺在岸邊,他會打120,但人都沒看見,說明傷得不重,跑了。他隻是一個清潔工,管那麼多幹什麼?”


    季沉蛟:“橫豎就是沒有往死人了的方向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問弦說:“他們隻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


    季沉蛟接受這個解釋,又問安巡根據現場情況有無推斷。


    安巡道:“我和晚姐都覺得,兇手和被害人可能一同在河邊喝酒,但其間發生了某種衝突,兇手在砸碎酒瓶後連續刺向被害人。被害人重傷,但當時還沒有死,血大量噴濺。兇手害怕,不敢讓血濺到自己身上,情急之下將被害人推入河中。”


    “被害人本就嚴重失血,在水中迅速失去意識溺死。升桂橋雖然臨河就是商鋪,但全都朝向街邊,朝河的那邊很多路燈都是壞的,加上夜裏有活動,音樂聲巨大,被害人就算勉強唿救過,也不可能被聽到。”


    席晚接著說,“從作案手法看,我估計是熟人間的激情作案。等確定了被害人的身份,後麵的調查應該比較好展開。”


    “那後背的尖錐傷怎麼解釋?”季沉蛟翻看解剖細節圖,被害人後頸的傷明顯比正麵嚴重,“如果是熟人之間發生爭執,情緒失控之下殺人,那更可能是直接刺向脖頸前部。但後頸和後背這兩處傷都說明,兇手是從後麵襲擊被害人。”


    席晚愣了下,“正麵襲擊的話,很容易被躲開?”


    季沉蛟說:“但以你們剛才討論的情況,兇手已經怒急攻心,還會顧及策略?”


    “這……”席晚沉思,“兇手悄悄從後麵靠近,刺向被害人後頸,被害人轉過來,兇手繼續攻擊?其間還拿出了隨身帶著的尖錐?對了,尖錐……”


    季沉蛟說:“正常聚會,誰會隨身帶著尖錐?”


    “那難道是蓄意?”席晚皺起眉,“可如果是蓄意,為什麼還會用碎掉的啤酒瓶作為攻擊工具?”


    一個被害人身上出現兩種兇器並不少見,但具體到這樁案子,碎啤酒瓶指向沒有準備的激情作案,而尖錐卻指向蓄意謀殺,這已經構成矛盾點。


    而矛盾點的解決,則需要更加仔細的調查。


    會後,陳菁發來被害人的身份信息。他叫魏旭延,三十二歲,風華草莽文化傳媒公司的項目經理。三天前,公司的員工報警稱他失蹤了,經過dna比對,與被害人一致。


    梁問弦和席晚立即各自帶著一隊人調查魏旭延的人際關係,並和南城分局合作,繼續對升桂橋一帶進行摸排走訪。沈棲則從魏旭延的網絡記錄著手,準備大幹一場。


    季沉蛟來到升桂橋,那裏原計劃持續到八月底的活動全都偃旗息鼓了,河邊拉著長長的警戒帶。


    護城河的河麵比地麵矮一米多,一個重傷且醉酒的人在被推下去之後,幾乎不可能靠自己爬上來。


    季沉蛟蹲下,設想當時的情形。用碎酒瓶和尖錐殺人,還將人推入河中,手法粗糙,加上還有酒精的因素,很容易判斷為激情殺人。


    但是粗糙中又藏著一些細節,比如兇手的第一次襲擊是從被害人後方發起,比如他的足跡被清潔工人衝掉了。


    手機震響,隨著排查進行,一條條線索浮出水麵。


    被害人魏旭延所在的風華草莽文化傳媒公司就在升桂橋對麵的街區,他平時談生意就愛來升桂橋的咖啡館。


    這公司的員工僅二十人,旗下有個網文平臺,主要做古風言情小說。


    這樣的網文平臺在全國有很多,質量良莠不齊,風華草莽顯然就屬於經營得非常差的——編輯入職幾個月就離職,平臺上全是盜版,搜一下關鍵詞,提到它的幾乎都說它拖欠稿費。


    魏旭延雖然掛名項目經理,但在工商注冊信息上是公司股東和高管。


    主編戰戰兢兢地說:“魏哥其實就是老板,公司收稿買版權的事都是他在管,其他人都是打工的。”


    梁問弦說:“我看你們公司靠做網絡小說維持不下去吧?平臺幾乎沒有訪問量。”


    “是,是。”主編低著頭,“其實那些文章要麼是灌水,要麼是我們的編輯從其他地方盜來的,主要是為了充數。”


    “充數?”


    “是的充數。魏哥說,我們不用培養作者,隻需要想辦法拿到他們的版權就可以。版權多多益善,賣出一本就發財。”


    主編小心翼翼地講著公司的運營手段,說白了魏旭延就是個致力於空手套白狼的版權騙子。先四處盜文發在平臺,讓平臺看上去欣欣向榮,再靠三寸不爛之舌忽悠沒有經驗的作者與他簽全版權合作,不花一分錢就搜刮來一堆版權。賣不出去是常態,但隻要賣出一本,就等於淨賺。


    梁問弦一聽就知道魏旭延必定得罪過很多人,“你們公司最近發生過哪些糾紛?”


    主編越說越破罐子破摔,“糾紛多了,最多的就是被盜的作者找我們賠錢道歉,還有魏哥忽悠了一堆作者,但版權其實一個沒賣出去,魏哥就想了個辦法,從這些作者身上賺錢。”


    梁問弦問:“怎麼賺錢?”


    “就是告他們違約。”主編說:“其實作者也就傻一迴,發現他是個版權騙子,就不會繼續被他騙了,就會換個公司簽約,他就拿著我們合同裏新書優先一項去告作者。這白紙黑字規定了的,作者簽約時沒那麼多法律意識,可能根本注意不到這個坑。一告一個準,他上個月還炫耀給公司創收。”


    梁問弦不太了解這個行當,聽罷覺得十分缺德。


    “這不是個長久的辦法啊,這幾個月都有作者和我們鬧,我算是堅持不下去了,打算混到拿年終獎就走人。”主編撓撓頭,“沒想到老魏出事了。”


    梁問弦在風華草莽拿到部分與魏旭延有嚴重糾紛作者的資料,能查到的監控中,最近一個月有個叫鍾誠的作者三次來堵魏旭延,但魏旭延都躲著不見。


    席晚那邊查到魏旭延與妻子早就分居,妻子帶著五歲兒子生活,魏旭延起初還會承擔兒子的撫養費,從今年開始便以公司經營困難為由能拖則拖。妻子對他厭惡至極,加上有足夠的財力撫養兒子,便懶得與他聯係,已有八個月未與魏旭延見麵。


    “他搞公司的錢起初還是我出的,這人自私狡猾,貪得無厭,對家人都處處算計,更何況外人。我對他沒什麼好說的,他死了也活該,你們不看看他開那公司害了多少年輕人。”


    沈棲調到魏旭延近期的通訊和上網記錄,鍾誠是給魏旭延打最多電話發最多信息的人,但隻有六月二十一號,也就是魏旭延被害的前一天,魏旭延接了他的電話。


    “哥,你看鍾誠發的這些信息,他的精神有點不正常了。”沈棲將平板遞給季沉蛟。


    鍾誠幾乎每天發消息轟炸魏旭延,質問他為什麼要騙自己,為什麼要糟蹋自己的心血。每一條都長得能頂滿整個屏幕,每次一發就是十幾條,不少充斥著“死”這樣的字眼。


    [給個答複,不然我明天就去你公司自殺。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你別以為我做不出來!]


    就是在這條信息之後,魏旭延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此後,鍾誠給魏旭延撥去電話,通話時間七分三十五秒。


    沈棲說:“哥,二十二號下午,升桂橋的監控拍到鍾誠了,他們如果約在那裏見麵,那鍾誠有很大的嫌疑!”


    鍾誠三十五歲,比魏旭延還大兩歲,和母親住在南城區還未拆除的老居民樓裏,離升桂橋不過兩站路。季沉蛟敲開門時,鍾母滿臉疑問:“你們找誰?”


    房子是兩室一廳,客廳和許多上了年紀的人的住處相似,堆著打折買來的必需品。此時已是夜裏,電視開著,但基本算是靜音。


    聯想到鍾誠的作者身份,季沉蛟立即明白,這是這個家裏的常態——鍾誠關在臥室看書寫作,鍾母就算看電視,也不敢開音量。


    季沉蛟出示證件,鍾母慌張道:“警察……警察怎麼會來,我們家沒有犯事啊!”


    “吵什麼!”臥室門突然打開,鍾誠蓬頭垢麵從裏麵衝出來,渾身煙酒臭。當他發現來的是警察時,藏在額發後的眼睛突然露出恐懼神色,哆嗦著後退,“我是自衛!是他先傷害我!”


    季沉蛟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


    “魏旭延那個孫子報警了?”鍾誠眼神躲閃,轉身撈起睡衣。


    他非常瘦,睡衣下的皮膚一片淤青,脊骨嶙峋。


    鍾母連忙抱住他,“你這是幹什麼呀!”


    “是魏旭延先推我,我摔倒後才朝他扔瓶子!”鍾誠大喊:“受傷也是我先受!”


    這進展稍微出乎季沉蛟意料,“你不知道他已經死了?”


    鍾誠怔了半天,“我……我殺人了?”


    得知魏旭延已死,鍾誠的嘴唇不可遏製地顫抖起來,一會兒搖著頭說不是自己,一會兒狂笑著說惡人自有天收。鍾母拚命想抱住他,不斷落淚,他像失去理智一般,雙眼迸發精光,在房間中胡亂跑動。


    季沉蛟和隊友將他押上警車,直到坐在審訊室,他的癲狂狀態才稍有緩解。


    他上半身幾乎匍匐在桌上,脖子伸得老長,直勾勾地盯著季沉蛟,“魏旭延死了?怎麼死的?”


    季沉蛟說:“這個問題不應該我來問你?”


    鍾誠沉默幾秒後突然直起身子,“他被那隻瓶子砸死了?怎麼可能?”


    季沉蛟語氣如常,“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怨?”


    這簡直是把鍾誠的怒火點燃了,“他騙了我的稿!騙了我的錢!騙了我的才華!把我的人生毀了!他這種人就不配活著!”


    “嗯?”季沉蛟擺出傾聽的態度,“怎麼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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