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老沈盒飯”客人正多,淩獵要了一份十五塊錢的套餐,和大夥兒一起吃,沈維和盧飛翔沒立場趕他,隻能由著他。
午後,客人散去不少,淩獵端著餐盤來到店鋪裏,“盧飛翔,等會兒跟沈老板請個假吧。”
盧飛翔麵無表情,沈維卻一個箭步衝出來,“又有什麼事?”
淩獵對盧飛翔說:“別慌張,這次和案子沒關係,是曾姝想見你!
盧飛翔瞳孔張大,露出意外的表情,“她?”
沈維顯然也知道曾姝,“為什麼?”
淩獵說:“曾姝馬上又要出國了,她找到我們,說出當年退學風波的真相,她說想見你,當麵向你道歉,還希望給與你一定的賠償,如果你還想讀書,無論考入哪所學校,哪怕是出國,她都負擔你的一切費用!
盧飛翔唇角輕輕顫抖,雙手緊握成拳,看得出情緒正在激烈起伏。對他而言,這是遲來的正義。
但是半分鍾後,他卻輕輕道:“不用了。你告訴她,事情已經過去,我不需要她的補償!
不等淩獵說話,沈維一反常態,變得很激動,“說什麼呢?你這麼辛苦,不就是想繼續學習?現在機會來了,你怎麼又放棄?她欠你的,她該還!走,去見見她!”
盧飛翔看向沈維,欲言又止。沈維連忙找來他的幹淨衣服,“你去緩一緩,下午我不開店了,我跟你一起去!”
淩獵笑了笑,“沈老板說得對,不要逞一時意氣,和自己的前途過不去!
盧飛翔上了警車,沈維就坐在他旁邊。他心事重重地看向窗外,玻璃倒映出一張皺紋扭曲的臉。
曾姝忐忑地等待,兩名女警陪著她在市局吃過午餐,她時不時來到走廊上,往樓梯下方張望,下麵傳來任何動靜,她都會緊張得走來走去。
終於,午後兩點,她等待的人到了。
再次見到盧飛翔,曾姝差點沒認出來。雖然已經在視頻上見過,但親眼看見被生活打磨得更加“粗糙”的盧飛翔,曾姝還是一瞬間被後悔、內疚所淹沒。
她滿眼淚水,捂著嘴,緩緩走上去,像是不敢與盧飛翔對視似的,深深鞠躬,“對,對不起……”
季沉蛟已經事先給他們安排好了談話的房間,從淩獵的迷你冰箱中拿出冰鎮飲料,“有什麼話今天就一起說開吧!
在車上的時候,盧飛翔以為自己就算見到曾姝,也不會有什麼情緒波動。
這兩年來,他不是也在無人問津中過來了嗎?那件事早就已經過去了,就算後悔,也無濟於事,他這樣的人,就像螻蟻,與其沉陷在過去,不如走好現在的每一步。
但是看到曾姝走過來,鞠躬的瞬間,他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破裂了,關不住的憤怒、委屈像暗河一樣無聲地咆哮。
選擇放下過去,僅僅是因為拿不起來,它既然發生了,就不可能從生命裏一筆勾銷。
那天被薛斌叫去對質,他明明和曾姝清清白白,但看到曾姝那個求助的眼神,他沒忍心揭穿曾姝的謊言。那時他根本不知道這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他以為隻是幫女生一個小忙,至於曾姝和薛斌今後會怎樣,他們自己能解決。
可是事情迅速發展到他無法控製的地步,他再想解釋自己和曾姝沒有什麼,已經沒人相信他,更多的汙蔑接踵而至,室友、同學、老師,統統成了落井下石的人。
就連曾姝,也再未出現。
退學前後,他陷入人生的至暗時刻,無數次想,如果沒有幫曾姝撒謊,是不是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盧飛翔的眼睛漸漸變得血紅,他盯著麵前懺悔落淚的曾姝,半天才開口,“你終於願意說出來!
他無法準確地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的未來被這個女人毀掉了,可他知道,曾姝隻是外因,更關鍵的是他自己沒有拒絕。
現在曾姝向他道歉,就算隻是道歉,沒有任何物質補償,他心裏似乎也好受了很多。
他等待的,其實也隻是這一句道歉而已。
“我早該說的!”曾姝得到迴應,情緒更加激動,痛哭流涕,“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比我見過的絕大多數人都善良!是我害得你不能讀書!你迴學校吧,所有費用都由我來負責!飛翔哥,你……我相信你將來一定能成為救死扶傷的好醫生!”
盧飛翔的神情輕微一滯,然後他避開了曾姝的視線,好似愧對這道信任的目光。他放在桌下的手握得很緊,手背上的青筋爆了出來。
他好像在承受某種煎熬,就像曾姝承受過的,良心的煎熬。
見盧飛翔有接受補償的意思,曾姝振作起來,給盧飛翔看自己擬定的計劃——盧飛翔原本的成績很好,不再全天打工的話,重新考上大學沒有問題,如果擔心在國內因為退學的事被非議,那就幹脆出國,她有留學的經驗,可以幫盧飛翔搞定。
盧飛翔聽著曾姝勾畫的藍圖,卻越來越心不在焉。他忽然覺得那些都離他特別遙遠,是飄在天上的。那種遙遠和他過去努力打工、渴望迴到學校不同。後者是他能夠掌握的,哪怕再累,他也有達成的一天。前者卻像是基石不穩,輕輕一觸碰,就要土崩瓦解。
他怔怔地看向曾姝的側臉,曾姝也轉過臉來看他,“飛翔哥?”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基石為什麼不穩。
因為一切都建立在曾姝對他的愧疚和信任上,曾姝相信他是個善良的人,相信他沒有盜取室友、實驗室的東西。
他確實沒有,可是他……
盧飛翔猛然從座位上站起來,曾姝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盧飛翔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他眼中充滿驚恐,奪門而出。
守在外麵的刑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淩獵卻像個精明的觀察者,他知道盧飛翔為什麼毫無征兆地崩潰、逃走。
因為盧飛翔很清楚,自己已經不再是曾姝口中善良誠實的人。
目睹這一切的還有沈維。是他救了絕望中的盧飛翔,他知道這個孩子知恩圖報,品性善良。曾姝願意道歉、補償,盧飛翔衝向穀底的人生可以被狠狠拉住了。
但是盧飛翔衝出去的那一刻,他知道,晚了。
遲來的道歉和賠償,已經無法拯救一個人。
傍晚,刑警們找到了坐在河邊吹風的盧飛翔。沈維敲了敲特別行動隊臨時辦公室的門。
淩獵開門。
沈維說:“我來自首!
黃易馬不停蹄趕迴市局,淩獵和刑偵支隊的記錄員已經將沈維帶到審訊室。沈維看上去很緊張,燈光照耀出他臉上不時泛出的汗水,他布滿老繭的雙手攤放在桌上,重複著互相抓撓的動作。
淩獵問:“你要自首什麼?”
沈維的聲音很低,“百草枯的事我以前沒有說實話。牟典培那天來吃飯時帶的是什麼,我一早就知道了。他也沒有把東西忘在我店裏,是我主動拿走的。”
七月十二號,牟典培約劉學林喝酒那天,為了先墊墊肚子,牟典培來到“老沈盒飯”,尼龍口袋裝著的百草枯放在身邊的凳子上。即將做的事讓他整個人顯得非?簥^,但他自己並沒有察覺到。
買了飯,牟典培照例和沈維吹噓、東拉西扯,說什麼自己就要有“編製”了。沈維隻是淡淡地附和兩句,餘光瞥見尼龍口袋裏的東西。這一瞥,沈維心髒就突然收緊。
那暗色的瓶子他很眼熟,農村經常用到,而不久前他曾經打聽過哪裏能買到。
沈維驀然看向牟典培,牟典培毫無察覺地啃著排骨,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沈維已經查到哪裏能買到百草枯,但他輕易不敢去買,害怕被警方追蹤到,F在牟典培竟然送上門來!這不是天賜良機是什麼?
來吃飯的人越來越多,沈維時刻注意著牟典培。冷靜下來一想,現在這種藥已經被禁止,買它的人不可能是真拿去當農藥。牟典培肯定想害什麼人。
與其讓牟典培害人,不如自己報仇雪恨!
“等一下!睖R獵打斷,“報仇?這麼說,你很確定牟典培就是兇手?”
沈維點頭,遺憾地苦笑:“如果你們能早一點出現就好了,在我還沒有對牟典培動手的時候。”
淩獵:“我們第一次找到你,你很高興,但問到線索,你又支吾說不清楚,因為你已經對牟典培下藥?所以你不敢說懷疑牟典培?”
“是,他死了,我讓你們知道我懷疑他,那就該我被你們懷疑了。”
“我不明白。你是怎麼突然確定牟典培就是兇手?十七年前警方排除了他的嫌疑,他經常上你店裏吃飯,至少說明他不怕接近你,你也願意和他以老鄉身份相待!
沈維沉默了半分鍾,低著頭,神色不明。
淩獵的手指在桌上有節奏地敲動,“你突然得到一條重要線索?”
“我對牟典培一直沒有什麼好感,當時警方釋放他,不是完全排除他的嫌疑,是沒有切實的證據!鄙蚓S無奈地笑笑,“這種新聞還不夠多嗎?有的人就是兇手,但法律無法懲罰他。我關注過牟典培很長一段時間,確實沒有抓到他的把柄。後來放下戒備,是因為到豐市之後,他總是在我麵前晃。我覺得,他敢這麼做,說明他問心無愧!
“但他那次喝醉之後,我才知道,他是故意在我這個被害人家屬麵前耀武揚威!
那是剛入夏的一天,牟典培因為“歸永堂”搶生意而焦躁不安,想拉沈維入夥,具體的操作方式就是讓沈維在店裏做廣告,他給沈維提成。
因為“老沈盒飯”生意好,來找沈維合作的“金無!庇泻芏啵蚓S全都拒絕了,也不打算為老鄉破例。但牟典培糾纏不放,非要請沈維吃飯,還說絕對不提入夥的事,隻是同鄉之間敘敘舊。
沈維推脫不過,隻得赴宴。席間沈維沒喝酒,牟典培倒是一杯接著一杯,喝醉了就抱怨自己日子苦,人生都過了一半了,沒錢,連個老婆都討不到,F在生意越來越難做,今後更是要喝西北風。
沈維想走,牟典培拉著不讓,居然說起譚法濱。沈維頓時愣住。
牟典培提到譚法濱的口吻相當醜惡,說譚法濱滿腦袋鑽營,宣揚什麼整個縣一起富裕,肥的不過是自己的口袋,早就該有人出來替天行道,收了這虛偽的玩意兒。
沈維不敢相信聽見的,“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牟典培醉得理智全無,炫耀似的說:“我就是那個替天行道的!嘿嘿嘿嘿!警察也全是廢物,抓到我又把我放了!沒有證據,嗝……警察沒有證據就不能抓人,我想他媽殺誰,就他媽殺誰!”
沈維手中的酒瓶已經舉了起來,差一點就砸向牟典培的腦袋。他怒火中燒,眼中幾乎已經看不見別的。
但這一刻,他耳邊不斷迴蕩著牟典培毒辣的話語——警察沒有證據就不能抓人。
手輕輕放下,他凝視著不省人事的牟典培,這種爛人都能逃脫刑罰,他為什麼不能?
複仇的計劃開始在他腦海中浮現。他終於找到了兇手,他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牟典培,為譚法濱報仇!
可是怎麼才能殺死牟典培?
牟典培時常來吃飯,在食物中下藥是個好辦法。但下什麼藥?急性的不行,那樣警察很快就會上門。要慢性的、不可逆的。
曾經也是醫學院的高材生,沈維立即想到已經禁止銷售的百草枯。但得到百草枯是個難題,隻要購買,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偷?可是從哪裏偷?
正在沈維苦於得不到百草枯時,牟典培送上門來。
趁著人多,沈維借收挪凳子的機會,悄悄拿走了牟典培的尼龍口袋。牟典培離開時也沒注意到自己落下了東西。
不久,牟典培匆匆跑迴來,說自己有個口袋忘了拿。沈維問他是什麼,他自然不肯說。沈維幫著他一起找,還叫盧飛翔也來找。
但被故意藏起來的東西,怎麼可能找得到?
沈維說,可能是被哪位客人拿走了,客流量大,就這麼找肯定找不著,是很貴重的東西的話,那就報警。
牟典培嚇一跳,他怎麼可能報警?連忙幹笑著說就一飲料,丟了就算了。
沈維站在店外,冷眼看著他離開。
這之後,沈維給百草枯分成小瓶,每一瓶的劑量不大,原來的瓶子處理掉。每次牟典培來就餐,他都悄悄倒入一瓶,預計在未來一個月內,牟典培一定會死。
“我沒想到的是,除了我,還有人會要他的命!鄙蚓S長歎,“我更沒想到的是,時隔十七年,你們會重啟調查。如果早些知道,我不會動手。但有時事情的時機就是這麼讓人唏噓,我沒有辦法!
沈維說完就沉默下去,淩獵看了他一會兒,“那盧飛翔呢?”
沈維連忙說:“跟小盧沒有關係!他什麼都不知道!”
淩獵:“你怎麼知道我要問盧飛翔知不知道?”
沈維愣住,“我……”
“照我觀察,盧飛翔多少還是知道一些吧?”淩獵說:“我第一次去店裏時,盧飛翔在剝豆子,你每次差一點透露出線索,他都會暗示你收住。”
沈維緊張道:“沒有的事。他在我這裏打工,可能知道一些我家裏的事,對了,他和香裏也認識,香裏可能跟他說過一些。但是我們從來沒有討論過,我也沒有給他說過那天喝酒的事。我藏起百草枯他也不知道,下藥他就更不可能知道!
“對了,陳香裏!睖R獵最早懷疑的人就是陳香裏,這個女人不擅長偽裝,也許被告誡過不要亂說話,於是總是以沉默來應對警方。“陳香裏知道牟典培就是兇手嗎?”
沈維遲疑兩秒,但就是這兩秒的反應出賣了他,“不知道,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淩獵意味深長地問:“陳香裏是真的愛你的大哥嗎?”
沈維皺眉,“什麼意思?”
淩獵:“你沒有想過,她後來可能已經有了新的愛人?”
沈維嘴唇顫抖,片刻後說:“那是她的自由。”
淩獵:“你在保護她?”
沈維:“我確實希望她下半輩子平安。”
“噢,我還有一個問題!睖R獵往前一傾,抱著手臂,“為什麼今天突然自首?”
沈維臉上的肌肉緊繃起來,眼神躲閃,“就,就是突然想通了。其實我的目的也達到了吧,給我哥複仇。這些年來我隻有找到兇手這一個念頭,今後失去方向,還得殫精竭慮堤防你們來抓我,不如就這麼認了。”
淩獵:“不是因為盧飛翔嗎?”
沈維:“和小盧有什麼關係?”
“那我問你,剩下的百草枯哪裏去了?”
“處理了。”
“怎麼處理的,處理到哪裏去了?”
“……”
淩獵說:“你迴來之前,我去找過盧飛翔,他在醫學院附近洗車。當天晚上,他突然迴到你店裏,十分鍾後又空著手離開。你猜,他為什麼迴去?他是不是在見到我之後擔心害怕店裏留著某種東西,迴去清理?”
沈維冷汗直下,“他也許隻是去檢查水電?”
這說法顯然不能讓淩獵信服?匆姕R獵唇邊的冷笑,沈維深吸一口氣,“我做的事我已經交待完了。我查到牟典培是兇手,我偷了他的藥,毒死他。我接受一切刑罰。小盧、香裏他們都是無辜的,請你們不要再去影響他們的人生!
盧飛翔被黃易帶迴市局,刑偵支隊的走廊上,沈維剛被帶出審訊室。盧飛翔視線往上,看見“審訊室”三個字時,眼中湧出驚駭的目光。他猛然看向沈維,沈維幅度很小地朝他搖頭。
兩人擦身而過,分秒間的眼神交流似乎填滿了千言萬語。
淩獵站在走廊的另一頭,目睹這一幕,輕聲道:“糟糕!
很快,盧飛翔被帶進一間問詢室,黃易招唿淩獵,“你來問?剛才我們在河邊找到盧飛翔時,他說他有話要交待!
淩獵說:“他現在可能已經不想交待了。”
黃易:“為什麼?”
淩獵歎氣,“先問問看吧!
話是這麼說,但淩獵沒有參與問詢,他迴到特別行動隊臨時辦公室,和季沉蛟一起看監控。
黃易說:“你要交待什麼?”
盧飛翔遲疑幾秒,“你們為什麼抓沈叔?”
黃易沒有透露另一場審訊的細節,“問你呢,你想交待什麼?”
盧飛翔搖頭,“我隻是想感謝你們。謝謝你們找到曾姝,還我公道!
黃易覺得奇怪,盧飛翔此時的狀態和在河邊時截然不同,但為什麼會有這種轉變?
盧飛翔站起來,向黃易和另外一名刑警鞠躬,“不好意思,我剛才得到遲來的公正,情緒激動,才跑出去,耗費警力找我,我向你們道歉!
黃易被搞得莫名其妙,問起百草枯,盧飛翔說自己完全不知道。
“很清晰了,沈維想給盧飛翔頂罪。”淩獵坐在桌上,“盧飛翔肯定知道百草枯,說不定百草枯就是盧飛翔拿的。他倆本來可以一直隱瞞下去,但曾姝的道歉和補償喚起盧飛翔的良知,盧飛翔想認罪。沈維知道他要認罪,所以才會突然自首!
季沉蛟說:“他倆起初都沒有反應過來曾姝道歉意味著什麼,盧飛翔不願意來,還是沈維勸他來。沈維對這個打工的孩子用心至此,也許也是寄托著自己年輕時的願望。這兩人的默契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確實。盧飛翔情緒激動跑出去,沈維就明白他要認罪。”淩獵道:“兩人在走廊上相遇,盧飛翔和沈維眼神交流,就知道他的用意——不要認罪,我全部認下來了,你就好好走你的路,讀書、出國,不要辜負我。所以,盧飛翔才沒有向黃易坦白!
季沉蛟說:“我有個疑問!
淩獵迴頭,“嗯?”
“下毒的到底是誰?是盧飛翔?但就算沈維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幫助過他,他想要報答沈維,但他報答的衝動能強過沈維複仇的衝動嗎?而且這裏其實很矛盾。以沈維對盧飛翔的維護,他應該不會告訴盧飛翔,牟典培就是兇手。那盧飛翔下藥就不成立!
“沈維告訴盧飛翔,這又不符合沈維本人的行事邏輯。那再推另一種可能,下毒的就是沈維,那就不存在頂罪。盧飛翔隻是知道百草枯的存在?幫忙偷走百草枯?那就又迴到上一個問題——沈維不大可能主動告訴盧飛翔牟是兇手。怎麼看,盧飛翔都和牟典培的死關係不大,沈維到底有什麼好保護的?”
淩獵想了想,“所以你的意思是,從一開始,沈維就沒有說實話?他並不是和牟典培喝酒得知牟典培是兇手。盧要知道這件事,要麼是盧查到,要麼是有人告訴沈時,盧碰巧也聽見了?”
季沉蛟:“我不知道是哪種,但沈維現在說的這一種,可信度不高,而且從他的反應判斷,盧肯定參與了。還有,沈維完全信任盧飛翔和陳香裏,盧飛翔似乎確實對得起他的信任,但陳香裏呢?會不會從十七年前起,陳香裏和他之間就有一場騙局?”
淩獵眼尾一揚,“陳香裏是當時偵查的盲區,警方查來查去,唯一忽略的就是她這個悲痛欲絕的未婚妻!
季沉蛟說:“如果我們這個推理是事實,那對沈維來說就太殘忍了。”
“走!睖R獵從桌上跳下來。
季沉蛟:“去哪?再審沈維?”
“不,我要讓盧飛翔說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