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微微凝滯了幾秒鍾之後, 心跳的速度變得更快了。


    耳廓也因為宋時寒那聲小學霸的戲稱，而開始逐漸滾燙起來。


    左陶下意識地舔了下嘴唇。好奇怪，明明剛剛才喝過水, 但此刻喉嚨卻好像還是幹澀。


    就像是有一大瓶氣泡水倒進了胸口裏麵, 正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泡。而在午後的陽光下, 男人眉眼間淡然的笑, 比剛剛看見693這個數字的時候，還要讓人覺得恍惚。


    真的……


    太犯規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宋時寒這張皮囊看似清冷淡然, 其實裏麵卻住著一個勾人心魄的妖精。


    見左陶半天沒說話, 宋時寒微微挑眉，他抬眸：“怎麼了？”


    “沒怎麼啊。”


    說話的時候, 左陶的視線不自覺地又落在宋時寒微薄的嘴唇上，男人的唇色很淡，或許也正是這個原因，平時臉上沒什麼特別表情的時候，氣質上總會給人一種冰霜般的感覺。


    但這會唇邊噙著笑，那點冰霜又隨之消散了不少。


    不知道親起來會不會也是冰冰涼涼的。


    腦海中浮現出這個想法的時候, 左陶眨了下眼睛，然後又不自然地飛快移開。


    “我……其實也不用。”


    左陶說著，忍不住又舔了下嘴唇, 他拇指的指腹還貼著宋時寒的掌心，此刻不自然地蜷了一下，刻意隱藏什麼似得低垂著眼睛，就連眼尾都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緋紅：“也沒什麼缺的東西。”


    他一邊說, 一邊慢吞吞地想要將手收迴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然思想上出的問題就要越來越嚴重了。


    “啊啊啊, 什麼不用。”star已經扯著嗓門在另一頭叫喊了起來，他怒其不爭：“粉毛趕緊提要求，此時不提更待何時啊！！”


    他看熱鬧不嫌事大：“fire有錢，不用給他省錢。我記得他那輛跑車挺不錯的，高低讓他給你弄個同款什麼的吧？”


    “咱們直播間百萬的粉絲都能為你做見證，不怕他反悔。”


    左陶：“……”


    至於吳水波，他則是單手托著下巴，抬眸去看在同一個鏡頭中的左陶和宋時寒，雖然什麼話也沒說，但是臉上卻笑得意味深長。


    彈幕上，早已練就出火眼金睛的網友們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情形——


    【小star的格局還是小了一些呀。】


    【啵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壞笑.jpg】


    【你嗑cp的眼神未免太明目張膽啦！】


    【啵啵能有什麼壞心思呢。啵啵無非是在想，你們這小手還要牽到什麼時候？】


    【哇哦~你們下路好甜蜜哦~】


    【慘了，這情況有點讓人怕怕的，我老公不會真的和我兒子在一起了吧？】


    【樓上的姐妹，你這關係是不是搞得有點太混亂了一些？】


    類似的彈幕越刷越多，內容也逐漸開始離譜。


    左陶隻是瞄了一眼，人就已經麻了一半。


    他輕輕咳了一聲，雖然臉紅的像番茄，卻已經能夠習慣性地強裝鎮定，又重複了句：“現在還好，沒什麼特別需要的。”


    宋時寒淡淡地“嗯”了一聲，聲音中的笑意依舊散漫：“可以想到再告訴我。”


    左陶剛想說些什麼，手機跟在後麵就響了起來。


    是蘇月杳打來的電話。


    左陶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連忙拿起手機，低頭對宋時寒說道：“那我先出去接個電話？”


    宋時寒答應了一聲：“去吧。”


    外頭的風還在徐徐吹來，身上那點躁動的熱意，也因此稍稍平息了些許。


    走進訓練室外的陽臺，左陶摁了下接聽鍵：“喂，小姨。”


    “恭喜你啊我的大外甥。”


    電話那邊，蘇月杳聲音中的笑意不加遮掩：“693，挺牛逼的啊。”


    “一般一般。”左陶往訓練室內看了眼，見宋時寒此刻正低頭在刷手機，才放心地揚了下眉毛，他將推拉門關上，用手在臉側扇風，繼續說：


    “你知道的，我就是隨便考考，主要是今年的試卷還是有些難度的，不然應該還能再多考幾分。”


    蘇月杳笑罵：“行了，少臭屁。今晚記得迴家吃飯，你小姨父知道這件事後就直接開車去海鮮市場給你買帝王蟹了，還有什麼想吃的就給他發微信，隨便點餐。”


    “行，那我一會收拾收拾就過來。”左陶頓了下，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還有些納悶：“不過話說迴來，你們從哪知道我分數的？”


    “我還能從哪知道？指望你通知，我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去。”蘇月杳在電話那邊翻了個白眼，說：“現在全網都知道你的各科成績了，嘖嘖，那叫一個排麵。”


    左陶愣了愣：“不是吧？”迴憶起剛剛直播時彈幕上閃過的無數條牛逼，他忍不住有些自豪：“我現在流量這麼強了？”


    以前不是沒有上過熱搜，但像今天這樣的速度，委實還是第一次。


    “你想得挺美。”作為親小姨，蘇月杳直接潑他冷水：“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流量絕大部分來自於fire？你現在是挺出息的，還讓fire給你報各科成績，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容易緊張啊？”


    左陶心髒‘咯噔’跳了下，他捏了下自己的耳朵，轉移話題：“你很煩，隻能說你對學霸一無所知。”


    “是，確實是一無所知。”她哼哼一笑，想到了什麼，故意捏著揶揄腔：“你想要什麼禮物呀，小學霸？”


    左陶：“……”


    明明是同樣的話，從宋時寒口中說出來的時候，耳朵到心髒的位置就像是有輕微的電流劃過，而換做蘇月杳來說，就隻剩下毛骨悚然了。


    左陶打了個寒顫，語氣格外嫌棄：“小姨，您還是正常點吧。”


    “滾，別不識抬舉。”


    蘇月杳又罵了句，靜默了兩秒後，聲音中的笑意淡了一些：“還有一件事。”


    陽光略有些刺眼，左陶趴在陽臺的護欄上，他瞇著眼睛伸手接了瓣被風出來的薔薇花瓣，隨口說：“什麼事？”


    蘇月杳：“你爸迴來了。”


    左陶：“哦，關我什麼事？”


    “……”蘇月杳：“然後，他晚上也過來吃飯。”


    左陶想都沒想：“哦，那我就不過來了。”


    蘇月杳歎了口氣：“別啊。是左智勇主動聯係你小姨父的，我當時也不在旁邊。反正你小姨父說你爸這次態度挺好的，而且明天不就是你生日了嗎，難得他長出了點良心迴來看你，好歹見上一麵？”


    “他迴來無非是想讓我去他的學校讀書。”左陶滿臉煩躁：“我不想去。”


    蘇月杳：“不去就不去唄，他還能給你綁去？”


    左陶：“我……”


    蘇月杳：“不想見也沒辦法啊，他這次迴來，你們總是要見一次的，你也不想他去野火找你吧？”這事也讓蘇月杳有些頭疼，想了想，又補了句：“況且有我們在場，總比你一個人和他單獨在一塊要好，他要是說什麼奇怪的話，我們也能幫你懟迴去。”


    從陽臺迴到室內，宋時寒已經將外賣拿了上來，而前不久還連著的直播間這會已經顯示斷開了。


    左陶將手機裝進口袋，怔了下：“不播了嗎？”


    宋時寒拎著外賣盒走到沙發邊：“你想直播吃飯嗎？”


    說完，一抬眸就看見左陶眉宇間還沒消散的煩躁。


    “怎麼了？”宋時寒奇怪地看了左陶一眼。


    “沒什麼。”


    左陶搖了搖頭，他在小茶幾旁坐了下來，聲音還有些悶悶的：“隊長，我等會要出去一趟，我小姨喊我過去吃飯。”


    宋時寒點頭答應了一聲，他拆開其中一盒米飯，遞了過去：“不想去吃？”


    左陶還想著和蘇月杳對話的內容：“也不是，就是……有個不太想見到的人。”


    宋時寒沒多問，隻是說了句：“晚上迴來嗎？”


    “今晚可能不一定。”


    說完，左陶忙不迭地又補充了句：“我最多明天晚上就迴來了，不過耽誤訓練。”


    宋時寒隨口應了一聲，又從口袋裏麵拿出了個巴掌大的玻璃瓶：“這是薑哥早上送來的藥酒，讓我拿給你用。”


    “其實我差……”


    看著玻璃瓶中存放著暗紅色的液體，左陶剛想說自己差不多已經快好了，而且也沒那麼疼了，但話到了嗓子眼，嗓子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好像還是有點疼。”


    話落，他低頭用筷子戳著碗裏的米飯，裝作隨意一問：“隊長，你等會再幫我一下吧？”


    宋時寒吃了口米飯，點頭道：“可以。”


    ——


    薑明迴到基地的時候，隊裏隻剩下宋時寒一人。


    他將訓練室看了一圈：“pink不在嗎？”


    “不在。”


    聽見腳步聲，宋時寒放下鼠標，伸手在肩膀上捏了一下：“迴蘇霸家裏了。”


    “考這高分是該慶祝慶祝，沒想到pink成績居然這麼好。”薑明忍不住感歎了一聲，見宋時寒在活動肩頸，順了一張椅子在旁邊的位置坐下：“嗯，練太久就休息會，你這個頸椎還是要注意點。”


    宋時寒隨口說了句：“還行。”


    “對了，這個你看看。”薑明遞了個筆記本給宋時寒：“之前說的新輔助問題。討論到現在，除了demon之外，我們還有其他幾個人選，各個領域都有，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意見？除此之外，還有幾個最近挺火的新人主播，沒問題的話我想聯係一下他們入青訓。”


    宋時寒接過筆記本，在眾多名單中一眼看見了字母zz。


    沒注意到宋時寒視線上細微的停留，薑明這會還在想其他事情。


    宋時寒之前和star幾人一起排位直播的視頻，都已經在熱搜上掛半天了。就是到了現在，依舊還是占領在前排的位置。


    這要是放在平時，白來的流量他必然鼓掌雙手歡迎的。


    但他今天卻有點不太能高興的起來。


    薑明本來覺得宋時寒應該隻是將左陶當弟弟來看，但是剛剛一看微博，全他媽是cp粉的狂歡。


    #pink高考成績#


    #pink fire#


    #想要什麼禮物，小學霸#


    #啵啵眼神戲#


    #你們下路好甜蜜哦#


    除了第一個詞條，剩下幾個怎麼看怎麼不正經。


    偏偏這些人還說的有理有據振振有詞，如果不是自家的隊員，他都忍不住要讚成起來了。


    有些不知道怎麼問出口，薑明先是清了清嗓子：“fire，你最近和pink的互動，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宋時寒看著筆記本屏幕上的人選，屈指捏了下額角：“不是你之前叮囑，讓我們在網上多互動的嗎？”


    薑明一時語塞，又有些欲言又止。


    話雖然是那麼說的，但互動的方向好像有點不太對勁。畢竟他之前想的是要營造出下路堅固默契的隊友情誼，但誰知道現在直接歪成了社會主義兄弟情，而且還歪的挺狠。


    宋時寒頭抬也不抬，淡聲說道：“想說什麼直接說。”


    薑明本來也就是憋不住的性格，況且這事情也拐彎抹角不來，見宋時寒都這樣說了，索性直接開口直白地問了句：“也沒什麼，就是想問你和pink，你們之間不是真的有什麼吧？”


    聞言，宋時寒手上的動作一頓，緊跟著莫名其妙地抬眼看他。


    薑明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宋時寒，連後者眉梢眼角間的細節也不放過：“咱們也認識不少年了，我記得以前有次咱們酒後談心，你說你不喜歡女生，是吧？”


    他若有所指：“那你對pink……”


    沒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宋時寒語氣平淡：“想法可以再大膽一點。”


    薑明：“……額，我想多了？”


    宋時寒迎視上看了薑明的目光。


    那雙瞳色淺淡的眼眸沒什麼情緒，透著幾分涼意。


    “哈哈，是我想多就好。其實我也就是開個玩笑。”收迴滿是探究的目光，薑明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聽風就是雨了，他往椅背一靠：“還不是你們cp粉太離譜了，一個兩個福爾摩斯似得。你是不是還沒看微博，已經有人從你們的眼神到動作開始扒了，那一個個文筆好到離譜，我都沒忍住加了個超話。”


    宋時寒沒搭理他，從口袋掏出煙盒，才剛敲出來一根，薑明就皺起了眉頭：“昨晚抽煙我就沒說什麼了，怎麼又抽起來了？”


    宋時寒：“頸椎已經好了。”


    臨近傍晚，橘紅色的晚霞輕紗一般的綴在高空，而再往遠處去看，天際還透著一點淡淡的粉。


    宋時寒在椅背上靠了一會，視線不自覺地落在桌邊的那瓶藥酒上。


    腦海中倏地閃過少年那截白得有些晃眼的腰。


    半晌，宋時寒眉頭微微擰起，將剛剛沒有點燃的香煙重新咬在唇邊，然後垂眸點火。


    橘紅色的火光，和天邊的晚霞一樣。


    難得提起感情上麵的事情，薑明沒忍住又八卦了一句：“說起來，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


    宋時寒撣了下煙灰：“不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