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左陶醒來的時候, 外邊的天空才剛剛泛起魚肚白。宋時寒就躺在他身側不足五公分的地方,這會還在熟睡著,室內安靜的隻能聽見空調運行的聲音。而相比較宋時寒規規矩矩平躺的睡姿而言, 他的睡姿就實在是有些一言難盡了——
他整個人八爪魚一樣扒在宋時寒的身上, 手腳並用著, 因為是側身睡的緣故, 右腿還橫在男人大腿上壓著。
這一大清早的,在這種負距離下,什麼反應都藏不住。
他腦子先是死機了一會, 緊接著昨晚發生的事情一點點在腦海中重現。
左陶:“……”
他下意識地放慢了唿吸, 伸手在宋時寒眼前晃了晃,見對方沒什麼反應, 才盡可能讓自己的動作小心再小心,先是往旁邊挪了挪,然後又將壓在宋時寒大腿上的腿抬起。
然而左陶才剛剛動了一下,前一秒還沒什麼反應的宋時寒突然翻了個身,自然地摟住他的腰之後,將臉埋在了他肩頸處, 聲音還處於男性清晨才醒來後特有的低啞。
“又怎麼了?”
像是有一條的細微的電流順著耳垂頃刻間鑽進四肢百骸。左陶喉嚨無端地滾動了一下,宋時寒說話時的唿吸全落在他的脖子上,有點癢, 但卻愣是沒舍得動:“就……我打算起床了。”
聞言,宋時寒半瞇著眼睛看了眼手機時間,又一臉困倦地丟了出去:“還早,再睡會吧。”他說著, 摟著左陶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其實左陶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了,宋時寒這個人其實是有些起床氣在身上的。甚至早在沒加入野火之前, 從宋時寒平時的直播上就能看得出來。
特別是臨近月底的時候,晚上如果訓練結束太晚的話,第二天早上起來補直播的時候一定是冷著臉的,操作也格外兇。
想到他昨晚應該是很晚才睡的,左陶心軟了幾分,他配合著沒動。
宋時寒大約比他要高將近十公分左右,身材也比他壯實許多,而在這種體型差下,左陶幾乎有種要被他揉進身體裏麵的錯覺。
左陶呆呆地看著天花板,覺得這一切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放在幾個月之前,他想都不想敢想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和宋時寒睡在同一張床上,而且還是以這麼親密的姿勢。
他想著想著,又用餘光偷偷去瞥宋時寒。
不愧是廣大網友一致推選出來的電競男明星top1,宋時寒臉上的輪廓線條刀刻般流暢分明,光是從五官上來看就是那種偏冷峻的骨相,尤其是眉眼的位置,他的眉骨深邃,睫毛纖長濃密,再往下鼻梁高挺,就連嘴唇也沾染著幾分薄情的氣息。明明招人的要死,但偏偏又渾身都透著一股禁欲的氣息,毫不矛盾。
但想起宋時寒之前鬧自己時的畫麵,左陶知道,他隻是看起來禁欲而已。
這麼看著,左陶沒忍住無聲地咧嘴笑了。
不管怎麼說,現在這個電競top1,已經是他的了。
然而才剛剛想到這裏,忽然察覺到了什麼,左陶倏地一僵,緊接著不知道飄散到什麼地方的思維瞬間迴籠——他感受到宋時寒的手不安分的順著他的衣擺探了進去,仿佛帶著某種暗示似得,不重不輕地在他腰上摩梭了幾下。
室內原本還安靜著的氣氛瞬間變了味。
左陶喉嚨一緊,幹巴巴地問了聲:“你……你幹嘛?”
宋時寒沒說話,隻是牽著左陶的手往下,隔著薄薄的衣服布料,他啞著聲音問:“行嗎?”
如同巨石砸進水麵,心髒頃刻狂跳了起來。緊接著,清晨本就脆弱的神經瞬間繃斷。
仿佛是某種本能,左陶手指下意識地動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說了句什麼,埋進了宋時寒的懷中。
一切都隻是遵循本能。
如同深陷雨林,又像是摔進了一片灼熱的雲朵裏。屋外,臺風季無聲無息的席卷了楓市,狂風卷著林間草木簌簌作響,空中在凝結著水汽。
然後一陣沉悶的雷聲響起。
下雨了。
……
磨蹭半天才洗漱完之後,左陶見時間差不多了,剛想出去換宋時寒進來,才從盥洗室出來,腳步倏地一頓。
就見宋時寒已經起床了,盡管昨晚沒有睡好,但他臉上卻看不見平時的不耐,眼尾還帶著點事後未完全消散的薄紅。
左陶出來的時候,宋時寒剛好將上衣脫掉,仿佛在被某些問題困擾著,他抬眸看向剛從盥洗室走出來的左陶身上。
一句“怎麼了”卡在嗓子眼,左陶餘光瞥見宋時寒睡褲上顯眼的一片,瞳孔驟然收縮。
左陶:“我……”
他話還沒說完,宋時寒仿佛已經猜到了他想說什麼,笑了聲:“你確定你的衣服,我能穿上?”
左陶:“……”
好吧不能。
宋時寒昨晚隻是迴去拿了套睡衣,此外並沒有帶其他衣服,而之前的衣服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肯定不能再穿。
怎麼辦?
左陶尷尬的腳趾抓地。
反正肯定不能讓宋時寒就這麼樣出去,萬一被人看見,他沒辦法繼續想下去。
宋時寒估計也是這麼想的,低頭看著自己睡褲上沾染到的濕膩,有些戲謔地一挑眉。
“那……”左陶在原地站了會,紅著臉說:“那我過去幫你拿衣服?”
“行。”
宋時寒倒是大大方方地答應了一聲,索性將身上的睡褲也脫下,對左陶道:“我房間沒鎖,你直接進去就行。”頓了下,又補了句:“順便幫我帶一條內褲,我在你這裏洗個澡。”
左陶點頭如搗蒜,巴不得宋時寒趕緊進去洗澡。
還好這會時間不算太晚,左陶拉開房門的時候,先是探頭往走廊看了一眼,見連人影都沒才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宋時寒的房間。
他不敢耽誤時間,打開衣櫃隨便拿了套衣服後,又閉著眼睛從衣櫃的內褲屜中抓了一條,跟著就往門外走。
然而——
“pink?”
薑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這麼早幹什麼呢?”
左陶:“……”
他就知道,他和這個基地就是有些八字不合,不然沒道理讓他隔三差五的就要社死一迴。
而且還被算是半個長輩的薑明撞見。
昨晚事情處理完後太晚了,薑明也是留宿的基地。這會剛醒不久,打算去泡杯熱茶提神,結果一出門就看見貓著腰從房間出來的左陶。
他還有些納悶,這孩子一大清早怎麼出來,出門也要神神秘秘的?
話說完,薑明往前走了幾步。他想起昨晚的事情,打算趁現在和左陶說上幾句,結果一抬頭,突然發現了什麼。
薑明慢慢地擰起了眉毛,還帶著一點不明所以:“你怎麼從fire的房間出來了?”
這個問題左陶沒辦法解釋,他幹笑了一聲,抓了下頭發:“我就是去拿點東西。”
聞言,薑明低頭看了一眼左陶手上拿著的衣服:“嗯?這不是fire的衣服嗎,你……”又看見左陶肉眼可見紅起來的耳廓,他話音停頓了下,到底是個成年老男人,電光火石間什麼都明白了。
“你們昨晚睡一起嗎?”
薑明話說的格外直白。其實在接受手下隊員談戀愛了之後,他就已經慢慢地看開了,兩個熱戀期的小夥子睡一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又是在基地,沒外人,造成不了什麼影響。
況且昨晚那情況,有宋時寒陪著左陶他也放心。
薑明道:“fire睡在你房間是吧?”
左陶點點頭,十分想逃離:“嗯嗯。”
薑明寬慰笑了聲。他本來還打算今天找機會開導開導左陶,但現在見左陶的樣子,猜想事情在他這裏應該也已經過去了。
他隻是有一點不太能想明白:“fire呢?他怎麼不自己迴屋找衣服?”
左陶整個人從頭麻到尾,很想和薑明說一聲,薑哥可以了,不要再問下去了。
然而薑明完全沒get到左陶的意思。見左陶沒迴答,想到了什麼——說起來,他和宋時寒認識太長時間了,太清楚宋時寒早起起床氣的壞毛病了,說了句:“是他讓你來拿的?”
左陶覺得這個說法也沒什麼問題,遂含糊不清地點了點頭。
薑明皺了下眉,沒好氣地說:“你別太慣著他了。自己懶成什麼樣子,還使喚你做事?”
知道薑明是誤會了,左陶有心解釋:“其實也不是……”
話還沒說完,對麵房間的門被人推開。
王秋揉著眼睛,困到要死地打著哈欠:“你們幹啥呢,大清早在我門口聊天?良心在哪裏?”話說完,也看見了左陶手上拿的衣服:“嗯?這不是我隊長的t恤嗎?”
左陶:“……”
好巧不巧,也不知道今天刮哪門子的風,這幾個人起床的時間驚人的一致。王秋話音才落,很快司錚和cat的房門也一前一後的打開,兩人估計是都聽見了王秋剛剛的疑惑,也朝著左陶看了過來。
在數道目光的重壓之下,在一陣窒息下,左陶選擇擺爛,他直接無視了王秋的問題。然後看向薑明,道:“教練,我先進去了。”
薑明擺擺手:“去吧。”
“不是?什麼情況啊?”王秋還有點不理解,又打了個哈欠,一臉倦意地說:“這難道是什麼小情侶特殊秀恩愛的方式,男友風穿搭?”
cat白了他一眼:“想什麼呢。”
另一邊,司錚正好有點事找宋時寒要說,見左陶出來,還以為宋時寒已經起來了,便往房間裏進,道:“隊長,你昨天問我要的數據我……嗯,隊長怎麼不在?”
左陶:“……”
“桃子。”司錚迴過頭去看左陶:“隊長哪去了?”
薑明隨口道:“在pink房裏。”
左陶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將門帶嚴實。
司錚“哦”了一聲,又調轉方向,手才剛剛搭在門把上。
“等下!”
左陶簡直魂都快飛了,他一個箭步上前,從後麵抓住了司錚的肩膀,使出了黑帶五段該有的力氣。
司錚吃痛的“嘶”了一聲:“怎麼了?”
左陶沒鬆手,拚命地找說辭,道:“沒怎麼,不然我替你帶進去給……”
與此同時,在大家等待左陶迴答的時間裏,他的房間內還在隱隱約約傳出來水聲。
下一秒,幾人一同看向他半掩的房門。
王秋像是終於理清楚了自己的思路,語出驚人:“我的天,隊長怎麼大清早的在你屋洗澡?”
左陶微笑:“……”
再見了朋友們,
今晚我就要去遠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