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軍司令部內(nèi),吳大疤拉筆直站立,手抓著電話“嗨,嗨”不止,話筒那邊隱約傳來鬆井的聲音:“……後天上午十點以前,你必須趕到淮陰城來,參加本次戰(zhàn)鬥的總結(jié)!”
鬆井掛斷了電話。吳大疤拉立刻癱倒在椅子上,長籲短歎起來。
副官小心上前,低聲詢問道:“司令,皇軍怪罪我們了嗎?”
吳大疤拉冷冷地說道:“鬆井讓我去參加戰(zhàn)鬥總結(jié)會議,知道嗎?每次戰(zhàn)鬥總結(jié)會,他都要槍斃一兩個作戰(zhàn)不力的皇協(xié)軍,上次被斃的是連雲(yún)港的何子魁。這次,恐怕該輪到我了。”
副官恐懼地說道:“司令,咱們不去。千萬別去!”
吳大疤拉苦笑著說道:“不去?不去死得更慘!相反,去了倒可能有一線生機。”
副官緊張地問道:“司令,您不能死,您死了,咱們弟兄也就都完了。司令啊,我能為您做點什麼不?”
吳大疤拉苦思許久,眼睛發(fā)亮了。正聲對副官道:“我正需要辦件事呢。你立刻到河西店、南各莊、宋家窪子這幾個地方跑一趟,穿便衣去,仔細觀察動靜,打探消息。我一直懷疑,那幾個地方有新四軍暗巢,有抗日分子暗中勾通六分區(qū),就是不確定是哪一個!你去後,設(shè)法查明情況,明天日落前迴來向我報告。兄弟啊,給你說心裏話吧,如果我能帶點什麼去見鬆井,或許能逢兇化吉。”
副官點頭,連忙說道:“明白了。我去。我在河西店有個相好,那兒我熟!”說罷,安排人準(zhǔn)備著向南各莊前去。
駐馬莊口,三營長陪陳大雷漫步前行,緩聲詢問道:“司令員,這次去軍區(qū)開會,得幾天時間?”
陳大雷心中計算了一下,迴答道:“最多三天就迴來。你把訓(xùn)練抓緊,部隊剛換了駐地,一時半會兒有些鬆懈,忙亂。比如我夜裏查哨,就發(fā)現(xiàn)換崗的兵竟然找不著哨位了。那麼,一旦來了情況,戰(zhàn)士會不會找不著排長?排長會不會找不著連長?!”
聽到陳大雷的命令,三營長點了點頭,隨後說道:“嗯,這個問題我也看到了,迴頭我就整頓。不過司令員,你這次去軍區(qū)開會,要小心些啊,前段時間老宋從淮陰帶迴來的消息說,日軍宣稱已經(jīng)把你擊斃了,我覺得這裏頭肯定有貓膩,您還是小心點好。”
陳大雷不由得大笑道:“哈哈,那是鬆井那老小子做夢吧?把我擊斃,我哪天倒要去淮陰城溜達一圈,讓他看看我陳大雷的樣子,三營長,你放心吧,這裏是咱們的地盤,可不是小鬼子說來就能來的。”說完,接過三營長手中的韁繩,縱身上馬,帶著衛(wèi)兵馳騁而去。
目送著陳大雷的身影消失,三營長多少有點不放心,站在莊口思索了好一陣,才滿懷心事地走迴莊中。
夕陽下,陳大雷騎著赤狐,帶著兩個衛(wèi)士,警惕地向南各莊奔去。三人來到莊外一片叢林邊的土地廟旁。陳大雷下馬後,低聲命令衛(wèi)士道:“你倆在這等候。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我就迴來。”
衛(wèi)士應(yīng)聲,接過馬韁,隱入?yún)擦帧j惔罄赘Q著四周沒人,一頭鑽進破敗的土地廟。
幽暗的光線下,陳大雷掀開一堆草堆,順著地道口下去,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到南各莊中。
很快的,在廂房內(nèi),相同的叩擊聲再次傳來。焦急地等待在屋內(nèi)的吳妮,急忙過去拉開小櫃,掀起地麵木板。陳大雷立刻從地道口鑽出來。吳妮拍去他身上的塵土同時笑著說道:“來了,你可真準(zhǔn)時!”
陳大雷興奮地說道:“都準(zhǔn)備好了吧?走,立刻跟我動身,轉(zhuǎn)移到軍區(qū)駐地去……”
吳妮猶豫了一下,隨後說道:“大雷啊,正想跟你商量這事呢,我能不能遲兩天再轉(zhuǎn)移?”
陳大雷愕然反問道:“不是定好今天嗎?”
吳妮連忙解釋道:“姐妹們還有三十多雙軍鞋沒做好,兩天之後就全齊了。我?guī)纤鼈円粔K兒走。”
陳大雷不悅地說道:“哎呀,不就幾十雙鞋嘛,擱下,以後再來取吧。跟我走。”
吳妮嗔怪道:“別以後啦,我就延遲兩天!再說,說不定南京的藥品也能到,我?guī)蠔|西一起去軍區(qū)不是更好嗎?部隊太缺乏物資了。”
陳大雷猶豫著說出自己的擔(dān)心:“吳妮啊,你呆這時間太長了,我擔(dān)心你快暴露了。”
吳妮微笑著搖頭道:“這你放心,絕對不會,我有數(shù)!來,喝碗粥!”
一口喝光碗裏的粥,陳大雷大步走出房間。滿眼不舍的目送著他離開,吳妮輕歎了口氣迴到屋裏。
昏暗的莊外小道上,副官此刻穿得像個老農(nóng),牽頭毛驢慢步走來。一邊走,一雙四下張望著……
忽然間,他低頭看向路邊垃圾堆,很快從其中扯出一條長長的、剪剩的布料。副官盯著它陷入沉思,恰在這時,遠處叢林傳出一聲激昂的馬嘶。
副官大驚,急忙躲在暗處,朝那裏看去。片刻後,陳大雷與衛(wèi)士騎馬從叢林裏飛馳而出,轉(zhuǎn)瞬消失在暮色裏。
見到那如標(biāo)誌一般的赤狐馬,副官驚駭萬分,顫聲著說道:“天爺,那是赤狐馬,是赤狐馬啊!”邊說著,邊匆匆跨上身後的毛驢,飛也似地向據(jù)點跑去。
一路小跑趕迴到據(jù)點,副官喜滋滋地衝進司令部,向正在焦慮不安的吳大疤拉報告道:“司令,司令,我迴來了。司令啊,您真料事如神,南各莊就是新四軍暗巢,您看……這不是從我們倉庫劫走的布匹嗎?叫南各莊的人做軍裝了!”
吳大疤拉接過那條碎布料,仔細看了看,頷首道:“不錯,是我們倉庫的東西。”
副官得意地再次說道:“還有更重要的情報……我親眼看見了陳大雷!”
吳大疤拉驚訝地瞪大眼睛道:“不可能!陳大雷在厚崗被鬆井聯(lián)隊擊斃了,石原將軍還為此發(fā)了通報。”
副官急了,連忙表白道:“真是陳大雷,我親眼看見的,他從叢林出來,帶著兩個衛(wèi)士,騎馬朝南麵走了!”
吳大疤拉懷疑地盯著副官質(zhì)問道:“你怎麼那麼肯定他是陳大雷?”
副官急著說道:“我雖然沒見過本人,但我見過陳大雷那匹赤狐馬啊,那馬比鬆井太君的坐騎還威風(fēng)呢!”
吳大疤拉呆定了片刻,漸漸微笑起來:“哈哈哈,好好好,妙啊!鬆井跟陳大雷血戰(zhàn)了三天三夜,說是把他擊斃了。可是陳大雷竟然安然無恙,鬆井豈不是在虛報戰(zhàn)果嗎?副官,看來我們這次迴去,也是個有驚無險啊,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
聽到吳大疤拉的讚揚,副官頓時一副輕飄飄的感覺,仿佛渾身骨頭都輕了三兩。
逐漸收攏起笑容,吳大疤拉的臉上再次露出一副狠辣:“遲也是一刀,早也是一刀,既然鬆井有心找我麻煩,那我先讓他吃不下飯。副官,備馬,我們?nèi)セ搓帯!闭f著,大步走出房間。
夕陽殘照中,石原與鬆井此刻正在淮陰城關(guān)上踱步。長長的城關(guān)上,早已經(jīng)被武裝成一處堡壘,放眼望去,處處皆是沙包掩體,和縱橫排列的機槍。
走在石原的身邊,鬆井沉聲說道:“……將軍,我想把周邊據(jù)點的兵力分批撤迴來,集中到淮陰、鹽城等地做堅固防守。第一批,先撤南村、張屯井等部,把據(jù)點交給皇協(xié)軍守衛(wèi)。”
石原奇怪地反問道:“為什麼?”
鬆井連忙迴答道:“我們兵力不足,軍械給養(yǎng)也跟不上。還有,近來新四軍頻繁出擊。其目的就是想把我軍拖在外圍孤立據(jù)點上,各個殲滅。雖然現(xiàn)在沒有進行大的軍事行動,可是我們部隊每日的日均傷亡人數(shù)都在百人以上,敵人實在是太可惡了,不敢正麵交手,隻會使用下三爛的手段,單獨出去巡邏的士兵,常常會遭到他們的狙擊。”
石原沉吟了片刻,說道:“從策略上講,撤迴來是正確的。但是從大局出發(fā),撤迴來不妥。那些據(jù)點一旦交給吳他們那些人,等於交給國民黨和新四軍。再者,前沿部隊一旦開始撤退,就可能一退再退。無論對敵還是對已,影響都太大。鬆井啊,我們隻能在一種情況下撤退,即撤退是為了更好的進攻。如果單純撤退,等待我們的隻能是失敗。至於兵力和軍械,我會想辦法補充給你。我一定會讓你擁有比過去更強大的力量。”
聽到石原的保證,鬆井微笑著點頭道:“嗨!”
滿意地對鬆井點了點頭,石原轉(zhuǎn)頭朝城外望去,忽然笑著問道:“你看,那個騎馬的人是不是吳雄飛?”
鬆井望去,立刻看見吳大疤拉正騎著馬緩緩地向城門走來,立刻怒道:“正是他!”
石原奇怪地問道:“他剛剛吃了敗仗,這種時候怎麼還敢進城呢?”
鬆井立刻解釋道:“我命令他來的。”
石原意味深長地看了鬆井一眼,隨後說道:“哦……聽說他在三道灣戰(zhàn)鬥中負了傷,表現(xiàn)還不錯嘛。”
鬆井隨口解釋道:“不過是支那人的小把戲,輕傷裝成重傷,以便向我們邀寵!將軍,我確信這家夥通敵。我準(zhǔn)備在戰(zhàn)鬥總結(jié)會上,當(dāng)眾把他正法。”
石原微笑了一下,平靜地說道:“這種家夥,你願意怎麼辦就怎麼辦吧?隻希望你砍他頭之前聽聽他說些什麼。殺人容易,了解一個人,不容易。不要因為他是頭支那豬就不屑於了解他了。”
鬆井似有所悟,慢慢點頭道:“嗨。”
城下,吳大疤拉並沒有看到站在城牆上暗中觀察他的鬆井二人,但是在剛剛進入城門的時候,他頓時覺察到一種不祥,四周一片殺氣,所有的日軍都對他怒目而視。
眼見這一幕,副官顫聲地說道:“司令,有點不妙啊。看,他們想要吞了咱。”
吳大疤拉壓抑著恐懼安慰道:“不要慌,照直走。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跟鬼子玩就得豁出命來。記著,遇事別說話,有我呢……”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日軍士官領(lǐng)著兩個士兵迎麵走來,厲聲喊道:“站住!”
吳大疤拉站住,奇怪地問道:“太君?有何貴幹?”
士官沒理會吳大疤拉的詢問,厲聲命令道:“繳他們的槍。”
見身邊的日軍撲來繳械,副官驚恐萬分地求饒道:“太君,太君,我們都是忠心耿耿的啊,我們沒犯事啊……”
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士官一巴掌扇去,將副官打了個趔趄。吳大疤拉不由得歎息一聲道:“兄弟,我叫你別說話嘛。”說著,在日軍的押送下,昂然走進日軍司令部。
司令部內(nèi),大堂上,眾多日、偽軍官圍案而座,被繳了械的吳大疤拉強作平靜地坐在末尾,等待著可能降臨到自己頭上的不幸。
環(huán)顧了一眼四周的眾人,鬆井忽然開口怒道:“國共聯(lián)合戰(zhàn)役時,你部本應(yīng)該側(cè)擊敵軍,但你卻被擋在三道灣幾天幾夜過不去。此外,你還誇大敵情,說陳大雷就在三道灣。吳雄飛,你屢屢懼敵避戰(zhàn),貽誤戰(zhàn)機。”
吳大疤拉失聲驚異道:“聯(lián)隊長,陳大雷要是不在三道灣,能在哪兒呢?”
鬆井怒道:“陳大雷在厚岡,他被我的部隊擊斃了!”
吳大疤拉聞言頂撞道:“不!聯(lián)隊長,陳大雷還活著,昨天晚上,我的部下外出偵察時,親眼看見他了!”
鬆井驚怒,霍然起身道:“胡說,陳大雷死了!”
吳大疤拉鼓起勇氣,迎著鬆井可以殺人的目光說道:“鬆井太君,你看見他的屍體了嗎?太君啊,職下做夢都盼望陳大雷被您擊斃了,實在是太期望太期望了!但陳大雷確實沒有死,他還好端端地活著。”
此話一出,在座的眾多日偽軍官臉色驟變,驚異地交頭接耳起來。
此時,鬆井背後的屏風(fēng)裏,一直暗中聆聽的石原聞聲也是一驚,手中的毛筆一顫,竟然在宣紙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墨跡。
大堂上,見眾人被消息所震懾,吳大疤拉激動的繼續(xù)說道:“鬆井太君,您可以殺我。但我吳雄飛出於對大日本的忠誠,我就是掉腦袋也要說出真情實話!而您,也不要因為陳大雷沒有被太君擊斃,為了掩蓋實情就要殺我滅口!”
吳大疤拉的信口雌黃,讓鬆井驚怒道:“你、你胡說八道!陳大雷死了,我們的狙擊手擊斃了他!”
吳大疤拉苦笑著反問道:“那麼,他的屍體在哪?請?zhí)诚挛业哪X袋,把我的狗頭扔到陳大雷的狗頭邊上吧!”
鬆井憤怒之極,可竟一時無言以對,隻能矗在那裏憤怒地盯著吳大疤拉,仿佛要把他一口吃掉。
迎著鬆井可以殺人的目光,吳大疤拉顫聲說道:“太君,陳大雷沒有死,千真萬確沒有死。而且……而且我知道他的藏身之處。”
此言一出,在座的日本軍官紛紛轉(zhuǎn)頭驚愕地看著他,幾個偽軍司令更是毫不掩飾地露出一臉敬佩之色。
眼見會議無法繼續(xù)下去,鬆井緩慢地坐迴到自己的座位上,猶豫了片刻,沉聲說道:“散會。吳留下。”
聽到命令,眾日偽軍官連忙起身離去。
眼見眾人離開,鬆井冷冷地盯著仍然坐在那裏的吳大疤拉,忽然開口道:“押下去,關(guān)起來!”
聽到命令,門口站立的衛(wèi)兵如狼似虎地撲過來把吳大疤拉拽了出去。
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會議室,鬆井沉默片刻,走到屏風(fēng)後,表情沮喪地說道:“將軍,吳雄飛說,陳大雷還活著。對此,我有點兒懷疑。”
石原冷冷地說道:“我也聽到了,但我不懷疑他的話。”
聽到石原的話,鬆井毫不掩飾地露出一臉愕然的表情。
石原長歎一聲道:“我剛才忽然想起來,你們撤出厚岡戰(zhàn)場的時候,山上的新四軍雖然所剩無幾了,但並沒有崩潰,他們死到臨頭也沒有放棄戰(zhàn)鬥,這足以證明陳大雷就在他們身邊!本來,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問題在於,是你親口向我報告說擊斃了陳大雷,而我已經(jīng)把這事做為第一聯(lián)隊的戰(zhàn)功通報華東各部了,已經(jīng)不能更改了!鬆井呀,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你虛報戰(zhàn)功,意味著我向華東四十六萬部隊官兵說了假話!鬆井呀,我在通報裏這麼說的——我說在國共雙方試圖進行聯(lián)合戰(zhàn)役時,傑出的華東第一聯(lián)隊在聯(lián)隊長鬆井的指揮下,抓住戰(zhàn)機,痛殲了新四軍江淮軍區(qū)所部千餘人,並且擊斃我軍宿敵——新四軍第六分區(qū)司令員陳大雷!我知道我的話有些誇張戰(zhàn)果,但是在太平洋戰(zhàn)場形勢壓迫下,我們迫切需要一場勝利鼓舞華東官兵!鬆井啊,陳大雷沒死,這件事……唉,你真可恥!我,我真可悲!”
鬆井慚愧地說道:“將軍,都是我的錯,我該怎麼辦……我已經(jīng)不配擔(dān)當(dāng)此重任,請您撤我的職吧!”
石原怒吼道:“哪有指揮員在戰(zhàn)場上辭職的?!鬆井,你聽著,現(xiàn)在隻有一個辦法能挽迴你我的尊嚴。我命令你想盡一切辦法,不惜一切代價,立刻擊斃陳大雷!至於怎麼擊斃他,或許那個吳雄飛能幫助你!他不是知道陳大雷的藏身之處嗎?現(xiàn)在你立刻去把吳叫來。”
吳大疤拉正垂頭喪氣地待在牢房內(nèi)。他知道自己生死迫在眉睫,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陳大雷,隻要皇軍相信了他的話,那麼自己的小命才會保住,想到這裏,吳大疤拉破天荒地禱告起來,企求滿天的神佛保佑陳大雷能長命百歲。
“嘩啦!”正在吳大疤拉胡思亂想的時候,牢房忽然開了。一名日軍士官入內(nèi),冷冷地瞪了他一會兒,忽然敬禮說道:“吳司令,請跟我來!”
看到對方恭敬的態(tài)度,吳大疤拉心中暗自鬆了口氣,跟隨士官走出牢房。對方把吳大疤拉帶到一間屋內(nèi),大堂案上有一席酒飯。
士官迴身恭敬地說道:“聯(lián)隊長命令說,你還沒有吃飯。他讓你先吃飯,在此休息等候。聯(lián)隊長隨後會見你。”
聽到士官的話,吳大疤拉終於放下忐忑的心情微笑起來,看著滿桌的飯菜,狼吞虎咽地大口吃起來,正當(dāng)他邊吃邊籌劃著一會兒要如何應(yīng)付鬆井的詢問時,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忽然從走廊傳來,聽到這腳步聲,吳大疤拉一愣,迅速放下筷子提前起身立正。
門外,鬆井走到吳大疤拉麵前,沉聲問道:“吳雄飛,你確實知道陳大雷的藏身位置嗎?”
吳大疤拉猶豫了一下,正聲道:“報告太君,準(zhǔn)確地說,職下並不知道陳大雷的位置,但知道他妻子的位置。當(dāng)時,陳大雷正離開他的妻子,騎馬而去……”
鬆井頓時大怒,生氣地大喊道:“吳,你又在欺騙!在會上,你說你知道陳大雷的藏身處!”
吳大疤拉立刻膽怯地老實說道:“聯(lián)隊長啊,當(dāng)時我非這麼說不可,要不然,您立刻就會砍了我。聯(lián)隊長,我怕死嗬,我真的好怕死啊!……”
鬆井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隨口罵道:“豬!豬!”
吳大疤拉連連點頭道:“是是,支那豬!聯(lián)隊長,我們隻要抓住陳大雷的妻子,就能知道陳大雷的位置,而且可以誘出陳大雷,一舉擊斃。”
鬆井憤怒地瞪著吳大疤拉,繼之無奈地問道:“那好。陳大雷妻子在什麼位置?”
吳大疤拉猶豫了一下,用手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在這裏……”
鬆井厲聲質(zhì)問道:“說出來!”
吳大疤拉懇切地請求道:“太君,我現(xiàn)在真的不能說。說了,您可能就不需要我了。還是讓我?guī)銈內(nèi)グ桑冶WC生擒她,交給您!”
聽著對方狡猾的迴答,鬆井憤怒地瞪著吳大疤拉,表情無奈地點了點頭,隨後轉(zhuǎn)身離去。
對於吳大疤拉這樣的人,鬆井終於體會到了滾刀肉的真諦,顯然吳大疤拉就是這樣的人,數(shù)次對他動起殺心,卻總不能如願。
雖然鬆井很想一刀殺掉對方,可是,當(dāng)想起那如鯁在喉的陳大雷時,他終於克製住自己的想法,轉(zhuǎn)身走進石原的房間。
“哈哈,狡猾,真是狡猾!說實在的,我倒有點喜歡他了。”屋內(nèi),聽完鬆井匯報的石原,不禁大笑起來。
聽到石原的話,鬆井恨聲說道:“將軍,我隱約覺得,吳早就知道陳大雷妻子的位置,但他就是隱瞞不報。現(xiàn)在他要掉腦袋了,才用情報來救命。”
石原頷首道:“嗯,這能理解——他怕陳大雷嘛。”
鬆井奇怪地反問道:“他就不怕我們?!”
石原微笑著迴轉(zhuǎn)身來說道:“當(dāng)然也怕。他兩頭都怕。鬆井,這種家夥在皇協(xié)軍裏遍地都是。鬆井啊,讓吳多活幾天,等消滅陳大雷後再殺死他。”
鬆井無奈地點了點頭道:“隻好這樣了。”
忽然石原想起什麼來,再次詢問道:“看見山本了嗎?”
鬆井迴答道:“我剛剛見過他。但是還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山本。”
石原漸漸止住微笑,嚴肅地說道:“應(yīng)該告訴他,應(yīng)該用失敗來殺一殺這家夥的傲氣!”
聽到石原的話,鬆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剛準(zhǔn)備叫傳令兵,可是,想了想之後,卻親自向門外走去。
指揮部外的卡車上,垂著篷布的車箱內(nèi)顯得陰冷黑暗。可山本卻在自己的“家”裏四仰八叉地躺著,唿唿大睡。在車廂板上零散地擺放著各種物品,那本破舊的歌妓畫報卻須臾不離地被抓在手中,昏暗的光線下,那歌妓的樣子清晰可辨,竟與吳妮的樣子有九分的相似。
就在山本愜意地享受著這難得的閑暇時,車外突然響起一聲怒吼:“山本,下車!”
聽到喊聲,山本睜開眼,跳下車。筆直地站在鬆井麵前,恭敬地敬了個禮。
見山本下車,鬆井怒喝道:“你確實擊斃了陳大雷嗎?”
山本奇怪地看了鬆井一眼,點頭道:“是。當(dāng)時他身佩大刀,正向我軍衝擊。我親眼看見子彈擊中了他。”
鬆井冷冷地注視著山本,隨後說道:“有可靠情報證明,陳大雷還活著!”
山本驚訝地說道:“活著?難道……難道我打空了?難道那人不是陳大雷……”
鬆井盛怒道:“山本,你怎麼也會虛報戰(zhàn)功呢?你讓我丟盡了臉!”
山本憤怒地沉默下來,之後切齒道:“聯(lián)隊長,這件事是我的恥辱!我必須挽迴。”
鬆井看了對方一眼,長歎了一聲道:“山本君,準(zhǔn)備一下吧。一會兒我們有行動。我會再給你一次機會,這一次,你必須擊斃陳大雷!”
看著鬆井嚴肅的表情,山本重重地點了點頭,嚴肅地保證道:“請聯(lián)隊長放心,我一定會將陳大雷的人頭帶迴來的。”說完,一頭鑽進車內(nèi),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行裝,命令司機開車向城門駛?cè)ァ?br />
淮陰城外,吳大疤拉軍裝嚴整地出現(xiàn)在已經(jīng)集合好的偽軍麵前,朝偽軍們大聲訓(xùn)著話。在他身邊不遠處,阪田則帶著一小隊日軍嚴密監(jiān)視著他的行動。
在阪田麵前,吳大疤拉愈發(fā)展示出自己的威嚴,朝隊伍厲聲喝道:“一看就知道,你們是最優(yōu)秀的皇協(xié)軍部隊!你們鬥誌昂揚,摩拳擦掌,你們一個個早就按捺不住建功立業(yè)的心思了!啊,你們不必朝皇軍看,他們是來配合我們作戰(zhàn)的……是不是啊,阪田君?”
說完,吳大疤恭敬地向阪田媚笑著,雖然阪田對他的話似懂非懂,但是在鬆井的嚴令下,他卻冷冷地點下頭附和著。
吳大疤拉得意地繼續(xù)說道:“今天,我親自組成突擊隊,奇襲南各莊。那是新四軍的暗巢,陳大雷的老婆就藏在那裏……”
原本勉強列隊整齊的偽軍,一聽說陳大雷名字,又立刻顯露出驚慌的神色,甚至有人膽怯地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見眾偽軍怯懦的樣子,吳大疤拉大聲訓(xùn)斥道:“怕什麼?又不是陳大雷,是他老婆,一個娘兒們嘛!我已經(jīng)向鬆井立下軍令狀了,抓不住那個娘兒們,砍我的頭!我為什麼敢立這個軍令狀呢,因為我保證大軍一到,那娘兒們手到擒來。接著,你們就等著領(lǐng)賞吧。聽令,出發(fā)!。”
眾偽軍連忙昂起頭齊聲迴答道:“遵命。”
滿意地看了一眼眾偽軍,吳大疤拉隨後獻媚地向阪田看了一眼,在得到對方的允許後,才匆忙跑到隊伍前,率隊向前走去。
前方,吊橋轟轟放下,吳大疤拉率領(lǐng)眾偽軍走過吊橋,朝南各莊迅速前進。阪田和眾多日軍在後麵跟隨著。
可就在眾人剛剛走過吊橋時,突然,一輛卡車飛快地從後麵馳來,吱地一聲剎住,山本噌地一下跳下車出現(xiàn)在眾人麵前。
見山本出現(xiàn),阪田驚訝地問道:“山本,你來幹什麼?”
山本提著狙擊槍在對方眼前晃了一下說道:“我和你們一塊兒去。”
阪田連忙迴答道:“鬆井聯(lián)隊長有命令,你參加的是第二步行動,今天你可以不必去。”
山本固執(zhí)地說道:“全部行動我都要參加。厚崗戰(zhàn)場上,我沒能擊斃陳大雷,那是我的恥辱。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雪清前恥,親手擊斃他。”
阪田無奈地點了點頭:“隨便你,但卡車不能開去。引擎聲會驚動村民。”
山本同意道:“這我知道,我步行。你們走你們的,我走我的。”說完,提著狙擊槍獨自大步奔向小徑。
在吳大疤拉的帶領(lǐng)下,清晨時分,眾偽軍偷偷摸進南各莊。看到眼前寧靜的村莊,阪田一揮手,眾日軍立刻進入莊外的埋伏陣地。
眼前,莊內(nèi)靜悄悄的,所有人都沉睡黎明前的寧靜之中,隻有偶而的雞鳴狗吠之聲零星地傳入耳內(nèi)。
迅速地圍攏住村莊,眾偽軍持槍彎腰蹲伏在四周,如臨大敵般監(jiān)視著。
吳大疤拉身邊,副官在謹慎地四下張望了一圈後,突然指著前麵不遠處的那座土地廟,低聲說道:“就是那!”
聽到副官的報告,吳大疤拉一笑,隨後問道:“糊塗!那是個破土地廟,是新四軍接頭的地方。陳大雷的老婆並不住廟裏。她住哪你知道嗎?”
副官連忙搖了搖頭。
見副官不知道,吳大疤拉手一伸,準(zhǔn)確地指向遠處一座小院說道:“在那個院子裏!”
副官大驚,敬佩地說道:“司令,原來你對這的情況早就知道啊!”
吳大疤拉狡黠地笑道:“兄弟,我知道的永遠比別人以為我知道的多得多!要不,我能活到今天嗎?”說罷,他轉(zhuǎn)身朝偽軍示意。看到他的命令,眾偽軍立刻分兩路將小院包圍。
在日軍的監(jiān)視下,偽軍的行動出奇地神速而謹慎,一直到徹底包圍了小院,院內(nèi)的人都沒有察覺到敵人的到來。
在吳大疤拉的示意下,一名偽軍正準(zhǔn)備踹門,院子裏忽然響起一陣響動,聽到響聲,偽軍連忙縮迴身子,小心地探頭看了一眼,立刻發(fā)現(xiàn),一名孕婦遲緩地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那個孕婦走進院子,正欲打開雞棚子,卻突然看見幾個偽軍鬼鬼祟祟地行動,頓時心下大駭。她左右望望,猶豫片刻後,毅然衝向吳妮所在的小院。
情況的緊急已經(jīng)讓人顧不了那麼多了,孕婦快速地推門入院,急促地敲著房門。
聽到敲門聲,吳妮開門驚問道:“妹子,出什麼事了?”
孕婦急忙說道:“吳姐,偽軍進莊了,我親眼看見的,離這院不遠,肯定是來抓你的。你快躲一躲!”
吳妮沉吟了片刻道:“現(xiàn)在出不去了吧?”
孕婦慌忙迴頭看了看,隨後說道:“出不去了!”
吳妮點了點頭道:“那趕緊下地道,廂房裏就有。”說罷,快步走到屋角,推開地櫃,掀起一塊板子,一個一尺見方的孔洞赫然出現(xiàn)在兩人麵前。
吳妮自己先下去,再雙手伸向孕婦道:“妹子,快進來!”
孕婦挺著肚子,表情為難地說道:“我、我懷著孩子呢……”
就在兩人猶豫間,門外忽然傳來偽軍的腳步聲,繼之是沉重的砸門聲。
聽到聲音,吳妮大急,連忙催促道:“快進來,試一試啊。”
孕婦竭力想進入地道,可是狹窄的地道口卻緊緊地卡在她的肚子處,怎麼也進不去。在徒勞地嚐試了一番後,她顫聲說道:“別管我了,吳姐你快走吧。”
吳妮不安地說道:“妹子,他們會抓你啊!”
沒理會吳妮的警告,孕婦強行把她一把按進地道,繼之蓋上板子,再推上地櫃。
就在她剛剛做完這一切時,門口嘩啦一聲,房門已然被踹開,吳大疤拉領(lǐng)著眾偽軍衝進來了。見此情景,孕婦立刻緊張地縮著身子,膽怯著看向周圍的偽軍。
吳大疤拉一眼看見孕婦,神色一滯,隨後說道:“陳太太,總算找到您了!嘿嘿嘿,聽說你姓吳,知道不?我也姓吳哇。我叫吳雄飛!對於陳司令嘛,兄弟我佩服得緊,但今天這事,我是不得不為……哎喲,陳太太連孩子都懷上了,恭喜恭喜哇!”
孕婦大驚失色,連忙顫聲解釋道:“我、我不是陳太太……”
聽到她的辯白,吳大疤拉不屑地譏諷道:“不是陳太太你怎麼在她屋裏,狡辯,帶走。”
聽到命令,眾偽軍立刻衝上去,七手八腳地正準(zhǔn)備抓著她離開,身邊的副官卻小聲對吳大疤拉說道:“司令,她好像還真不是陳大雷的老婆。”
“你怎麼知道?”吳大疤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質(zhì)問道。
“前段時間,咱們征壯丁,她男人出過幾次工,看,看著不像陳大雷啊。”膽怯地笑了笑,副官立刻解釋道。“媽的,不是陳大雷的老婆,你他媽的在這屋裏幹什麼呢,說,陳大雷的老婆在什麼地方?”一把推開孕婦,吳大疤拉暴躁地質(zhì)問道。
“我,我不知道誰是陳大雷,我也不知道誰是他老婆,你們放過我吧。”孕婦坐在地上,哀求道。
“嘿,還嘴硬,副官,去,叫兄弟們把村子裏的人都給我集合嘍,我就不信了,我一個一個地捋,還捋不出一個小娘兒們來。”吳大疤拉囂張地向身後命令道。
一陣雞飛狗跳,村子裏的群眾在偽軍的吆喝押解下,紛紛被集中在村頭的麥場上,看著包圍在周圍的偽軍,不明所以的眾人隻能膽怯地擁擠在一起。
“想必大家都認識我了吧,蘇北護國軍第三縱隊司令吳雄飛。鄉(xiāng)裏鄉(xiāng)親的住了好幾年了,我自認為沒什麼對不起大家的地方,可是今天呢,我受皇軍所托,來咱們村抓陳大雷的老婆,可沒想到,各位鄉(xiāng)親顯然不想給我吳雄飛這個麵子,說什麼也不肯把人交出來。既然這樣,大家也別怪我不講情麵,來人啊,把男的分到一邊,把大姑娘小媳婦給我集中在一起,我們挨個地搜身,挨個地審。”看著前麵擠成一群的村民,吳大疤拉**笑著命令道。
偽軍得到命令,立刻撲向人群,連拉帶扯地將人群強行分成兩撥,可就在副官等人準(zhǔn)備動手時,吳大疤拉卻忽然一擺手,製止了他們的行動。
“新四軍有什麼好,值得你們這麼護著他們,雖然我吳雄飛頂著個漢奸的罵名,可是我也知道,該護著家小妻兒這個老禮兒,可是現(xiàn)在你們看看,你們連你們的老婆孩子都護不住,卻要擔(dān)著藏匿的罪名掩護陳大雷的老婆,怎麼?他到時候能把他的媳婦賠給你們嗎?我現(xiàn)在數(shù)到三,誰要是供出陳大雷的妻子在哪,誰就可以領(lǐng)迴自己的家老婆孩子,要是誰都不說……嘿嘿,這些娘兒們我全帶走,交給皇軍應(yīng)差,皇軍對於審問女人可有一套,真到那時候,你們想說都來不及了。”看著被分成兩撥的村民,吳大疤拉得意地笑著說道。
“吳司令,我們真不知道誰是陳大雷的老婆啊,你就算把我們逼死我們也找不出她來啊。”聽到吳大疤拉的威脅,村民哭喊著哀求道。
“別跟我在這裏裝無辜,我早得到消息了,說她就藏在你們村,老實告訴你們,皇軍勢必要抓她,否則就砍了我的腦袋,我死了,你們誰也好不了,臨死我也要拿你們當(dāng)墊背的。到時候大家一塊兒在路上也好有個照應(yīng),一!”臉色驟然一變,吳大疤拉兇惡地威脅道。
哀號聲四起,可還沒等吳大疤拉數(shù)完,人群後麵就忽然響起一聲,“別數(shù)了,你不是就要找吳妮嗎?我知道。”
聽到喊聲,吳大疤拉眼前一亮,連忙走了過去,人群後麵,吳妮大步走上前來。
“說,誰是陳大雷的老婆?”吳大疤拉連忙追問道。
“我就是。”吳妮坦然地承認道。
“你,你怎麼證明你是?”吳大疤拉將信將疑地反問道。
“證明?這就是證明!”窺著吳大疤拉不留神,吳妮一把抓在對方臉上,頓時五道鮮紅的血印清晰地出現(xiàn)在吳大疤拉的臉蛋上。
“唉呦,小娘兒們,你……”被抓了個正著的吳大疤拉一時惱怒,抬手就要打。
吳妮卻頭一仰,得意地說道:“你敢,你打了我怎麼和你的主子交差,小心陳大雷也不會放過你。
舉過頭頂?shù)氖诸D時僵直在半空,看了看吳妮堅毅的表情,吳大疤拉神色一變,微笑著說道:“看來,您還真是陳太太啊。也好,既然這樣,就勞您大駕和我們走一遭吧。”
“吳姐!”聽到吳大疤拉的話,一旁的孕婦立刻哭喊道,她的哭喊頓時堅定了吳大疤拉的信心。
“帶走!”吳大疤拉擺手向手下命令道,隨後得意地帶著臉上的傷痕向前走去。
押著吳妮快速走出村子,吳大疤拉得意洋洋地走到前麵,對迎麵而來的阪田說道:“阪田君,看見了吧,陳大雷的老婆,手到擒來!”
阪田看了吳妮一眼,滿意地說道:“很好。”
吳大疤拉嘿嘿一笑,隨後請示道:“可以撤軍了吧?”
阪田點了點頭,立刻命令道:“返迴吧。”說著,不經(jīng)意的向不遠處的高粱地揮了揮手。
高粱地裏,山本臥伏其中,看到阪田卻朝他一揮手,他隨即起立提著狙擊槍從後麵趕來,可當(dāng)他看到被押解在人群中的吳妮時,臉上立刻顯露出一副驚訝的神情,眼前的女子竟然與畫報上的歌妓如此相似。
看到吳妮,山本失態(tài)地在嘴裏念叨著:“美由子!美由子……”同時,亦步亦趨地跟在隊伍後麵,蹣跚地向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