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爾，機械紀元》


    12991年。


    海邊的小鎮。


    安娜貝爾像往常一樣的拉開了窗簾，今天又是新的一天，重複的，無聊的新的一天。


    日之國永遠不缺少光芒。


    她像往常一樣，洗漱之後，用熱毛巾敷臉。


    臉皮下的電路出現了嘣的一聲響動。


    安娜貝爾隻能拿螺絲刀擰開皮膚下的機械螺絲，對著鏡子給自己修理身體，這種事情，她每個月都會做一次。


    門被人敲響。


    “進來。”


    吱呀一聲。


    她的小助手扒著門框站在外麵。


    “老大，你怎麼又修自己啊？”


    “不修不就死了嗎？”


    小助手拿著一疊報告進屋。


    “你換個身體不就行了。”


    她怯生生的看著安娜貝爾幾乎沒有皮膚遮掩的、暴露在空氣中的機械骨架。


    “我們都懷疑你這樣是為了隨時嚇唬我們。”


    “……”


    “你對這副軀體有某種執念啊。”


    安娜貝爾迴過頭，把螺絲刀扔在桌上。


    “大早上的什麼事情？”


    安娜貝爾邊說著，邊從小助理手裏接過了報告單子。


    每天都有大量的人造人與機械生命體維修單送來。


    每天都是這麼忙。


    安娜貝爾都快想不起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成了人類資料裏的“社畜”。


    仔細想想，好像是自從11946年和平條約簽訂之後。


    已經一百多年了。


    “已經……一百多年了啊……”


    安娜貝爾眼中仿佛看到了11941年的那天，海港邊，獵魔人和白發女孩離開時的約定。


    還有更遠的……


    “啪！”


    小助理雙手一巴掌叫醒了安娜貝爾。


    “怎麼了？”


    “嗯，沒事……”


    安娜貝爾把報告放在桌上，在陽光的縫隙中，拿出一雙筷子，盤起頭發。


    “就這些了吧？”


    “還有。”


    小助理摸著尖尖的下巴，說道：“有個自稱雅科爾的女人，說一會兒給你個貨物，麻煩簽收。”


    “雅科爾啊。”安娜貝爾呢喃：“已經有三十多年沒見過了，她每次來就沒有好事。”


    幾分鍾後。


    交代完工作的小助理蹦跳著離開了這裏。


    門關上。


    安娜貝爾站在窗前一動不動，看著窗外的陽光，也好像是在看著以前的迴憶。


    好一會兒才拿起椅子上的白大褂披上。


    上午悶熱。


    安娜貝爾有頭痛的毛病，怕記憶受損所以不敢修理自己的電子腦，實際上受損概率不足百分之零點一。


    她怕的……隻不過是那個存檔裏的臉龐在迴憶裏變淡。


    頭又開始疼。


    她在出門前翻找出煙桿，默默點上，閉上眼睛吸了一口緩解疼痛。


    屋外有腳步聲，敲門的聲音發悶。


    安娜貝爾緊忙把煙桿熄滅。


    “誰？”


    門外沉默了少許。


    一秒、兩秒……十秒。


    “送貨的。”


    門打開。


    一個頭發亂糟的男人杵在門口。


    暖風打著旋吹進屋裏。


    陽光穿過窗戶。


    她的嘴唇在暖光和浮沉中微微顫抖。


    她一步步走向了門口，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去摸男人的臉。


    溫熱的……


    一百年前的迴憶在眼前變成了現實。


    她不敢相信的捂住嘴，眼眶潮濕。


    “這一百來年，你去哪兒了？”


    邢凱疲憊的抬起手，指尖摸過她滑落的眼淚。


    “我一直在找迴家的路。”


    “那這次還走嗎？”


    邢凱看著這個女人。


    搖了搖頭。


    “到死都不走了。”


    ……


    “唿~”


    雅科爾長出一口氣。


    她坐在屋外的鐵質椅子上，手裏端著筆記，在上麵寫道：“貨已送達。”


    “好奇怪的貨物。”小助理在旁邊站著。


    “是啊，把活體生物當做貨物，在人類的思維裏，這叫拐賣。”雅科爾說著人造人難以理解的事物。


    “你哪兒弄的貨物啊？”小助理好奇。


    “這個啊……”


    雅科爾把筆記本合上，看向對麵。


    樹上落滿了鳥。


    牧場盛開著花。


    這世界很好的。


    隻是看你怎麼去瞧它。


    她這麼想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迴憶來到了不久前，在“檻”裏的時候。


    ……


    李諾從雅科爾手裏拿到了塑造島鯨的數據圓盤。


    “這破玩意兒怎麼用啊？”


    “默念開啟大概就行了吧。”雅科爾說著提醒道：“伱想好了啊！用了之後你腦袋會疼的炸開！”


    “嗬……總比被人弄死強。”李諾瞪著死魚眼笑著，他讓雅科爾看不懂，就像前幾次相處時一樣讓人搞不明白腦子裏到底在琢磨什麼。


    “對了，雅科爾，有件事。”


    “害誰？”


    雅科爾在某些方麵還是了解他的。


    李諾跳過吐槽的環節，詢問道：“有沒有一個滿臉唏噓胡渣滓，一頭亂發，看著特別渣又挺順眼的王八蛋從‘檻’去往你們那個世界？”


    “你不覺得你對那人的形容很讓人無法理解嗎？”雅科爾一邊吐槽一邊點開了自己能看到的魔素麵板。


    “有一個。”


    她把圖像放出。


    邢凱的臉印在半透明的麵板上。


    “啊，就是他。”


    李諾笑著露出門牙。


    “麻煩你啊，幫我把他運給安娜貝爾家裏。”


    “這家夥……就是安娜貝爾在找的那個……”雅科爾摸著下巴說：“你還想送貨送到門啊？”


    “都到了這一步了，萬一中間出了岔子，我沒辦法交代。”


    “至於嗎？”


    “當然啊。”李諾說道：“人類最貴重的品質知道是什麼嗎？”


    雅科爾：“不做你。”


    李諾：“知恩圖報。”


    “其實……”雅科爾頓了頓：“你們早就不欠什麼了。”


    “但那和安娜貝爾沒關係。”李諾說道：“拜托了，報酬就是我們曾經幫過你們那個世界。”


    “魔王還是勇者？”


    “啊？”


    “我是說，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傳教的神官，狩魔的獵人，通俗點來說，一個臭畫畫的，如果一定要說本質。”李諾想了想：“扛著茶白的人形自走機器。”


    雅科爾：“嗯……我提醒你啊，現在你所處的這個世界，可能也會有危險發生，但這裏可沒有我這種能穿梭時空錨點的人幫你，所以你最好還是收一收你那點兒……好心。”


    李諾說：“你指的是，時空交錯，會造成世界……”


    “隻是預感。”雅科爾打斷他，說道：“這個世界會出現某些事物，有可能會變成第二個我們的世界（尼爾）。”


    李諾依然笑著：“我早有準備。”


    ……


    “早有準備？”


    雅科爾靠在椅背上。


    到底準備了什麼？


    又要改變世界？


    還是讓世界跳出命運？


    “這家夥……他到底圖什麼。”


    雅科爾，她把砂羽那個世界，命名為“蒸汽波”。


    “世界和世界的命運打破，因為你一個人串聯，後果也將是你一個人承擔。”


    “李諾。”


    “我其實是這個意思啊。”


    如果有可能，其實她挺想看看那裏後來發生了什麼。


    ……


    蒸汽波紀元1999年；


    奇怪的圓球狀事物降臨三藩市舊街區，同日，三藩市遭受前所未有打擊。


    臭名昭著的黑手黨虎眼會，出動大量傭兵，並在關鍵時刻用導彈解決了空中漂浮的圓球狀事物，結束了這場亂象。


    同年，虎眼轉型成功。


    蒸汽波紀元2000年；


    大小姐在一年前收養了鄧布利多羅，這是李諾離開前的委托。


    她一開始的目的是“天球交匯”，但鄧布利多羅發現星球附近有自己的同胞存在。


    就這樣，孤獨了一萬多年的伊卡洛斯大魔法師召喚來了一群開羅星人。


    蒸汽波紀元2004年；


    天空出現了大量奇怪的事物，某大國發現是傳說中的ufo。


    第一批外星生物登陸星球。


    它們自稱“開羅星人”。


    蒸汽波紀元2006年；


    星際獵人、大量的怪異的但是又可以和平共處的外星人陸續來到該世界。


    蒸汽波紀元2019年……


    “……”


    大小姐坐在沙發上，咬著牙皺著眉，她手裏捧著一個遊戲機。


    “我收留你的目的是‘天球交匯’，這都二十年了，你就給我個這玩意兒？”


    她對麵坐著鄧布利多羅。


    今天一早，這位開羅魔法師把二十年額研究成果奉上，東西，就是二十年前大小姐尋找的“天球交匯啟動器”。


    鄧布利多羅叼著雪茄，摟著一隻泰迪狗，一副傲嬌的說：


    “那東西太危險了，這個安全。”


    大小姐抱著懷疑的態度按下開關。


    屏幕上映出光芒。


    然後，一個紙片的家夥從裏麵蹦了出來。


    那是個紙片人。


    懂行的能看出其真實身份是《南方公園》的人。


    某種意義上來說，鄧布利多羅利用自己攜帶的“天球交匯碎片”和魔法融合，確實造出了一個荒誕的召喚器。


    但召喚來的紙片人似乎有點大毛病，在屋裏出現後就開始“啊啊啊”的瘋狂吼叫。


    鄧布利多羅撇了撇嘴：“還得再修改一下……”


    “……”


    大小姐盯著它，又看了看紙片人，她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噗……”


    女人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的，大笑起來。


    身邊人都怕她，所有人都因為她的笑而害怕，包括鄧布利多羅。


    “沒事……哈哈哈……”


    “我就是想到了一個有趣的東西。”


    大小姐迴憶起二十年前。


    那個李先生把鄧布利多羅給她時的畫麵。


    “原來是這樣，他當時把你給我，就是在告訴我，開羅星人才是真正的‘天球交匯’。”


    鄧布利多羅：“？”


    大小姐看向窗外。


    “你算計了我二十年，李先生。”


    她還是那麼美豔動人，就像二十年前一樣，不過多了一些歲月的韻味罷了。


    “世界變成現在這樣，我再執著‘天球交匯’，也沒意義了。”


    ……


    咖啡館的搖鈴響了一下。


    “歡迎光臨。”


    砂羽站在櫃臺後麵，看到進來的是住在一條街外的上杉先生。


    “我又來了。”上杉摘下帽子，坐到櫃臺前的椅子上：“嘿嘿~”


    “老樣子？”砂羽問著，一邊弄著咖啡，邊撩起耳邊的發簾，藍色的耳墜在空氣中碰撞。


    “我說，砂羽……”


    “不行。”


    砂羽把咖啡放在上杉身前的桌上。


    上杉失落的問道：“這是我跟你提出交往的第幾次了？”


    砂羽笑著說：“我哪還記著這種東西啊？”


    “我能給你好多錢，我家有錢，真的，砂羽。”上杉瞪著對麵那雙紅色的瞳孔，說道：“你這家咖啡館開在這種破街區裏麵，又沒有生意，你開著它幹嘛？”


    砂羽笑著說：“這裏是地標而已，錢我有的是啊~”


    地標，


    從國外考上大學，然後的人生與之前割裂，她真的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因為一身殺手的本事，甚至過的更好。


    她有強於常人的洞察力，有出眾的身體素質，能快普通人一步發現工作中的漏洞，能比任何人都適應惡劣環境。


    ——在堿水裏泡過的人，比金子還要寶貴。


    砂羽漸漸明白了馬爾傑當初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經曆過磨難的人，意誌力的上限對常人來說猶如不可窺探的高峰。


    她後來還是迴來了。


    在以前居住的地方，將這家已經荒廢的咖啡館買下。


    “搞笑啊，女士，怎麼就地標啊，這裏有誰能看見？”


    “當然有啊。”


    砂羽依然微笑著。


    “我怕他迴來後，找不到路。”


    上杉先生看著咖啡杯裏的漣漪。


    他想到第一次見到砂羽的時候，那天在外喝醉的他，走錯了路，來到了這家咖啡館。


    那天，咖啡館的燈在深夜亮著。


    美人迴眸，酒就醒了。


    上杉莫名其妙的表白。


    得來的隻有砂羽一句“打烊了”。


    上杉明白了，那天夜裏之所以咖啡館的燈還亮著，是留給那個人的引路標。


    他失落的問道：“等多久了？”


    砂羽想都不想就說道：“7299天。”


    差一天，二十年。


    上杉知道自己一輩子都沒機會了，他見過太多婊子，見過很多說著癡情的狗男女。


    但砂羽在提到那個人的時候，眼神清澈，一直都在十七歲那年。


    咖啡館裏又安靜了。


    砂羽托著下巴，麵無表情的、靜靜的看著屋門。


    咖啡館的搖鈴響了一下。


    “歡迎光臨。”


    “……”


    她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了平淡似水的笑容。


    這是二十年後的故事了。


    ……


    《尼爾機械紀元》，12991年，邢凱迴歸，常駐於此，該世界所有因果與宿命，皆塵埃落定。


    蒸汽波，2019年，外星人進駐，世界變革，與小人物無關，雖已無波瀾，但尚未落下帷幕，而結局，恐怕要在一切結束的那天。


    ……


    【主線任務：爭霸賽已完結】


    （所有獎勵金幣數據經過【聚焦者】加成）


    【基礎獎勵金幣：160000】


    【基礎獎勵經驗值：80000】


    【隱藏任務線獎勵金幣：100000】


    【隱藏任務線獎勵經驗值：120000】


    【已開啟“蒸汽波”世界商城購買權限】


    【介於您正在乘坐巴塞爾空艇，所以您需要迴歸後去往個人郵箱查看其餘獎勵】


    【恭喜您成為本次爭霸賽的勝者】


    “好像升級了……”


    李諾睜開眼，頭疼的快炸了。


    他沒心思去管是不是升級之類的事情，因為真的難受的要死。


    茶白倒在他懷裏，睡的很沉的樣子。


    “難受……”


    茶白張口：“所有能力關閉後，身體反饋受不住了……”


    李諾歪著頭，滿眼的迷瞪。


    這時，茶白說道：“對了，李諾，我在‘檻’裏麵見到了迴廊的管理者……他說，我可以提個要求，他給個方向。”


    李諾的瞳孔在左右移動觀測四周，同時問道：“你該不會問的是……怎麼不做玩家？”


    茶白“嗯”了一聲。


    他太了解她了。


    但李諾還是忍不住說道：“你這不是浪費資源嗎。”


    茶白：“你渴求的不就是平淡無聊的一生嗎？做玩家，怎麼都沒辦法過那種日子。”


    “誰告訴你的？”


    “上次……你爸……（見下一章番外）。”


    【空艇已到站】


    兩人的聊天在此迷迷糊糊的終止。


    下一秒，便看到對麵牆上的門打開，白光照進雙眼。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巴塞爾的空艇停機坪。


    李諾和茶白站在原地，一人神官的外衣，一人魔女長裙，呆愣愣的互相望著。


    “李諾……”茶白環顧四周：“馬爾傑呢？”


    “……”


    李諾此時打開了隊伍的麵板。


    便看到了一句：


    【“哼”小隊已解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