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瑟那邊弄出的聲響,希利克,希爾英和拉維恩聽得真切,連墓穴也跟著顫了一下。他們迅速探索完最後一間墓室,然後折返。
在最初那間墓室,他們見到了墨瑟,聽他說了遭遇。
傑瑞是叛徒,和卡莉亞裏應外合的叛徒,已經被墨瑟殺了。
拉維恩一臉的平靜,不是說他早就懷疑傑瑞,而是他對背叛並無意外,這個詞在他曾經效力的刺客組織莫拉格幫已經上演過。何況他對傑瑞原本也沒什麼好感可言。
希爾英則是非常憤怒,臉上的刀疤仿佛也要崩開。他痛恨叛徒和不守規矩的人,在加入公會前呆的那個強盜組織,就是因此解散的。起因是一些人想壞規矩,要殺女人和孩子,於是他便帶著幾個弟兄幹掉了他們。
希利克有些吃驚,他不是很相信傑瑞能有這個膽量。那小子偶爾會向自己請教開鎖技巧,主要是在薇克思心情不好的時候。怎麼看都不像是二五仔。
“至少把他的東西收迴來吧!毕@颂嶙h說。
於是四人去了那個大房間,但是,並沒有找到傑瑞的屍體。
地上有一灘血跡,斷斷續續,向一個方向延伸。順著這個方向,他們理所當然找到了那個秘密出口。
表麵平靜的墨瑟,心裏再次翻騰起來。
那小子果然跟自己八字不合,也罷,這個狀況倒是能利用一下。
“原來還有這麼個出口,一定是卡莉亞把傑瑞拖走了,這麼說那小子沒死。”他嚴肅地說。
其他三人都同意墨瑟的說法,他們也不會想到其他的可能性。這件事就蓋棺定論了。一行人第二天上午迴到大漏壺,把這些通告給其他人。
對於這個結果,大多數人都默認,接受,盡管接受的速度有快有慢。
隻有一個人接受不了。
“這,不可能。”
大漏壺酒館裏,薇克思狠命地敲著桌子,把桌上的杯子,盤子,敲得瑟瑟發抖。
“不可能!”
其他人都不敢出聲。老板威爾克歎著氣,因為薇克思在這發飆,客人都嚇跑了。達誌站在他平時常在的位置,不去看薇克思那可怕的臉。托尼利亞也是在賬本上埋頭,有點不敢抬起來。
隻有某個光頭膽子夠大。
“別太難過了,小薇克思,我知道你的心情,但也別一上午就喝酒啊!
戴爾文坐在薇克思對麵,勸說道。
“關你屁事!鞭笨怂茧b顧灌酒。
“當然關我的事,我可是擔心你才……”
砰!
這是薇克思拍響桌子的聲音,她剛才還拿著的酒杯,瞬間就變成了放在桌上的匕首,還捅到了戴爾文麵前。要不是戴爾文及時攔住,他的左眼怕是要變成血窟窿了。
可憐的酒杯被扔到了櫃臺後頭,威爾克默默地把它撿起來。
“這下順了你的意吧,老東西!”薇克思怒吼著。
“順我什麼意了?傑瑞也幫過我,我對他沒有成見!贝鳡栁碾m然還是平靜地說話,但眼神告訴薇克思,他現在不是玩笑模式。
“那你為什麼不問問墨瑟?這裏麵一定有誤會!”
“我怎麼問?我一個沒去過現場的人,去質疑從現場迴來的人嗎?而且你也不想想,出這個事,最難過的是誰?”
有道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薇克思放下了匕首,轉頭看向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冥思苦想的布林喬夫。
他主動向墨瑟提出承擔責任,畢竟人是他帶來的。但墨瑟並沒有為難他,這反而讓他更不好受。
布林喬夫低著頭,手裏拿著的,是那把匕首。最初見到傑瑞時,給傑瑞的匕首。
他不停地劃著桌子,左一道右一道,像個精神失常的人。從沒有人見過他這樣。
按說傑瑞並不是他第一個引薦到公會的人。這麼多年了,他為公會招攬了很多新人,如今差不多都已經離開了。還有一些壞了規矩想要逃跑,他會毫不留情地抓住他們,然後按公會的規矩處理。
他對其中大部分人沒什麼感情可言,公會隻會青睞那些能不斷招財的人。在這裏,感情的薄厚與錢的多少,呈現出冰冷的正比。若想超越這層關係,沒個三年五年的交情是不行的。
顯然,傑瑞還不夠格。
但發生這些事,布林喬夫還是忍不住要質疑墨瑟。太多謎團沒有解開,而且傑瑞的叛變也非常不自然。
的確,布林喬夫也看錢,但,他更看到傑瑞救出了薇克思,幫助了戴爾文。每次他都會很自然地拉著傑瑞去痛快喝一頓,看著那小子得意快樂的樣子,仿佛自己臉上也有光彩。
然後,今天,有人告訴他,這些,是假象。.Ъimiξou
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裏麵一定有什麼自己沒想到的疙瘩?赡菚鞘颤N呢?
桌麵被匕首劃成了抽象畫,布林喬夫還是想不到答案。
*****
四周白茫茫的。視野內,隻有兩個黑色的人影。一個手持雙劍,一個舞著長戟。
他們在打鬥。
不過或許用對砍來形容更為準確。雙劍和長戟一次次命中敵人,但他們卻不為所動,仿佛沒有痛覺似的,隻管砍人,不管被捅。
但這時候,第三個人影出現了。
他朝那個拿著雙劍的人影走去,慢慢地,靠近他的背後。
“……不……”
他靠近了,離那個人影隻有一步之遙。而對方還沉浸在廝殺中,於是他舉起了手。
“……住……手……”
他毫不留情,那隻手如利刃般刺出,隻一擊,就將拿著雙劍的人影刺穿。
“……快……住……”
那個人影停下了,形狀開始崩壞,變得混亂,最後消失。偷襲的人影發出了狂傲的嘲笑,他的臉,正褪去黑色,逐漸清晰。
“……你……”
是,墨瑟的臉!
“住手!”
*****
那個木精靈嚇了一跳。
他正在屋裏專心地看書,耳邊隻有書頁翻過的聲音,突然就被這一聲淒慘的吼叫震得耳膜都顫了三顫。
“哦,你醒啦!
他看到那個原本躺在床上昏迷的小夥子已經坐起來了。盡管脖子上纏了三圈繃帶,喊得倒是挺有底氣的。
那應該就是沒事了吧?他放下書,走到床邊,和顏悅色。
“感覺怎麼樣,小夥子?”
傑瑞還在發愣,從那個白色的夢境迴到現實。這是一間小屋,床、桌椅、壁爐、燒火架,像是個普通人家。
比較不普通的,是桌上擺了很多書、紙和筆,牆邊還堆著不少木桶,正飄出酒的醇香。麵前站著個黃綠色皮膚,長耳朵,頭發稀疏的中年木精靈。
這是哪?
不,先不說這個。
傑瑞戰戰兢兢地,把手伸向脖子。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摸了上去。
有繃帶,沒有血,這也就是說。
“我,我沒死?”
“是啊,沒死,而且也沒昏迷多長時間。”
木精靈笑嗬嗬地說,又去倒了杯熱水,遞到傑瑞跟前。
“來,暖暖身子!
“呃,謝謝。”
傑瑞接過杯子,隻嚐了一口,便大口喝光了。熱水的溫度讓身子也暖了起來,這再次讓他認識到,自己還活著,而不是死在那冰冷的墓穴裏。
他看向木精靈。
“請問,這裏是哪?”
“這裏是冬堡的某個旅店的地下室,”木精靈拿過空杯,又去倒滿熱水,“聽說過冬堡嗎?天際東北靠海的城市!
“聽說過……啊對了,我叫傑瑞,您是?”
木精靈再次把盛著熱水的杯子端來,這迴傑瑞把它捧在手裏,不著急喝。
“我叫【恩希爾】,”木精靈說,“在冬堡學院管後勤!
“冬堡學院,就是那個教魔法的冬堡魔法學院吧?”
“哦,你聽說過?嘿嘿,我們學院可有名了呢,是帝國承認的權威學院,不輸給帝都那些名牌學府。不過說這些你可能不感興趣吧,那就說個你感興趣的!
恩希爾說著,伸出空空如也的手掌,接著一握,一鬆,掌心就多出了一枚硬幣。
傑瑞再熟悉不過的硬幣。
“這是,公會的……”
“沒錯,但我不是公會的人,”恩希爾把硬幣顛向半空,隨手一揮,硬幣就不見了,“我屬於外聯人員,幫公會銷贓的!
“那,是您救了我?”
“這倒不是,救你的是……”
“恩希爾,開飯了。”
說話間,門被推開,有人進來了。
灰色的皮衣,褐色長發,標準的暗精靈膚色和臉龐。而且,這個聲音,傑瑞不會聽錯的。
他感覺脖子的傷口都要被怒火衝開了。
“你是,卡莉亞?”
“嗯,是我!
卡莉亞隨口迴答,在門口稍微站了一下,便走過來,打量著傑瑞。
“這麼快就醒了,你命可真大!
“開什麼玩笑!要不是你射中我……”
“……那你早就死了。”
無視傑瑞的牢騷,卡莉亞去燒火架那,暖了暖手。
“我箭上的毒藥,能減緩血液流動,讓身體麻痹,所以你出血並不多,這我才有機會把你帶到這來,讓恩希爾治療你!
傑瑞愣了愣,不解地看向恩希爾。
“沒錯,就是她把你帶來的,”恩希爾笑著說,“而且我也會點恢複魔法,不過小夥子身體不錯啊,從那麼遠的地方到這來,居然還有救。”
卡莉亞,救了自己?真的假的?
不,有可能,傑瑞很快就想通了。聽她和墨瑟的對話,那支箭原本是要射墨瑟的。墨瑟之所以一直留著自己的性命,就是為了拿自己去破卡莉亞的陷阱。
但就算是這樣。
“你這射術也太糟糕了……”傑瑞露出了一個很囧的表情。
“這算是我唯一沒從加盧斯那學明白的東西,”卡莉亞搓著手說,“你好像相信我的話了?”
“嗬……”
傑瑞隻能苦笑,捂住頭。
他是不得不信了。直到昨天晚上,他還相信墨瑟那套說辭。但現在,他隻相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以及,傷到的。
恩希爾會意地拍了拍傑瑞的肩膀,又去衣櫃拿了一身灰色的法袍,扔到床上。
“這是學院的衣服,對付一下吧。你能下地嗎?”
傑瑞揮了揮胳膊,又抬了抬腿,看來沒什麼問題,就點點頭?ɡ騺喴才偷貌畈欢啵瑥臒鸺苣且苿拥介T口。
“那走吧,我有很多話要告訴你。墨瑟,加盧斯……”
她拉開門。
“……還有,夜鶯!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绷制咭拐J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绷制咭挂贿咃w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绷制咭股钗豢跉猓拔覀儽仨氁J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