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了。
坐在籠子裏,被扒得就剩薄衣內褲的傑瑞,總算是清醒了過來,雖然有一半是被氣味嗆醒的。
但至少也讓他明白,這波真的是玩大了。赫岡,瓦爾哈奇的首領,深不可測的家夥。在奧杜因麵前自己還能堅持一會兒,在他麵前卻是被瞬秒。
最要命的是,武器和盔甲都沒了。雖然魔法和龍吼還能用,但沒有破曉,就算出了這個籠子,也難以突破那些吸血鬼。
“呃,好冷。”
傑瑞抱著胳膊,看著四周。除了牆上的燈火,這房間裏什麼也沒有,或許是個廢棄的房間。
嘎——
門開了,腳步聲朝傑瑞走近。傑瑞睜大了眼睛。
“是你啊。”
“還挺精神的嘛。”
瑟拉娜端著個盤子,放在地上。那上麵有塊半熟的肉,還有一杯水。
“多少吃點吧。”
傑瑞瞟向那盤子。
“你這地方能有給活人吃的東西?怕不是人肉吧!”
“放心,城堡裏有做實驗用的動物,我隨便找點給烤了。不過你應該能猜到,吸血鬼不擅長料理,所以將就一下吧。”
瑟拉娜把盤子推了推,靠住籠子。傑瑞看著那塊肉,也隻能歎氣。
這女人雖然腹黑,起碼還有些可信度。反正生死未卜了,不如吃了先。
隔著籠子,傑瑞抓過那些肉,咬上一口。瑟拉娜沒說謊,吸血鬼真的不擅長料理,肉的膻味基本沒去掉,隻是烤熟了一些而已。吃到肚子裏就是翻江倒海。
傑瑞邊吃邊喝,總算把這堆東西咽下去了。
“然後呢?你們打算幹什麼?”
“不是說了嗎?讓你讀上古卷軸。”
“那我換一個問法。你們想通過上古卷軸找到什麼?或者說,要幹什麼?”
瑟拉娜習慣性地抱起胳膊,歪著身子。
“遮蔽太陽。”
“你說,太陽?”
“沒錯,太陽。”
傑瑞冷笑著直搖頭,果然吸血鬼的思維跟人類就是不一樣。
“胡扯,怎麼可能。”
“是啊,我有時候也這麼想。”瑟拉娜聳著肩,“但架不住我那個狂熱的父親。你已經感受過他的強大了,而那份強大,是他當年折磨獻祭了上千人才換來的。”
傑瑞不禁哆嗦了一下。可能是因為冷,也可能是因為看到瑟拉娜把這些話理所當然地說出來。
“你也是嗎?用同樣的方法?”
瑟拉娜做了個停的手勢。
“這你就別問了。總之,即使像我父親那樣的吸血鬼,也敵不過太陽的力量。直到某天,他得知了一個預言,似乎有方法可以讓太陽永遠消失。”
傑瑞站了起來:“是什麼?”
瑟拉娜比劃了一個射箭的動作。
“用【奧瑞埃爾】之弓,取冷港女兒之血,以精靈箭矢之力,奪蒼穹日中之輝。”
“奧瑞,埃爾,之弓?冷港女兒,之血?”
沒聽過的詞太多了,傑瑞一時有點糊塗。瑟拉娜倒是很有耐心地給他解釋起來。
“說奧瑞埃爾你可能不知道,但如果說阿卡托什,或者【阿卡】,你是不是就熟悉了?”
“聖靈阿卡托什?我知道。”
“奧瑞埃爾是精靈對阿卡托什的稱唿,也算是阿卡托什的另一種顯現方式吧。”
也就是同一個聖靈,不同的叫法。然後在不同的地區和種族裏,有不同的形象。
“那冷港女兒又是什麼?我知道冷港是莫拉格·巴爾的領地,難道說是指莫拉格的女兒?”
“我還沒聽說哪個魔神有孩子的。這隻是一種代稱,指的是經曆過莫拉格那套儀式,被莫拉格親自轉化的吸血鬼。男的叫冷港之子,女的就是冷港女兒。”
傑瑞上下打量著瑟拉娜:“這麼說,你就是?”
瑟拉娜有些頑皮地欠了欠身:“正是在下。”
“所以你們想通過上古卷軸找到的,就是奧瑞埃爾之弓的位置嗎?”
“一點沒錯。”
全明白了,傑瑞明白他的作用了。簡單來說,就是即將從刺殺皇帝的幫兇,晉升為全人類的敵人。
他是不知道預言有多真,但如果成真,沒有了太陽的吸血鬼有多猖狂,完全可以想象出來。一句話,雪漫城的慘案,會在所有城市上演。
不行,絕對不行。他的雙手抓緊了籠子。
“我是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這可由不得你。”
留下這句話,瑟拉娜拾起盤子,走出了房間。
*****
又不知過了多久,赫岡帶著好幾個吸血鬼來了。他們打開籠子,把傑瑞放出來。
傑瑞一眼就看到了赫岡手裏的上古卷軸。他掙紮,卻沒有力氣,被兩個吸血鬼牢牢按住了胳膊和肩膀,隻能對著赫岡怒目而視。
“我知道你要讓我幹什麼了!”
“看來我女兒又多嘴了呢,”赫岡微微一笑,“不過正好,你理解了我們的目的,也就更容易幫我們找到奧瑞埃爾之弓的位置。”
“你休想!”
“嗬,盡管叫吧。”
茲——
傑瑞正要展開夢境領域拚命,赫岡像是猜透了他的意圖,手一抬,血紅之光就注入傑瑞的心髒。
“唔!要殺便殺!我死也不會成為吸血鬼的幫兇!”
“很遺憾,你沒有選擇權。”
赫岡的手指擺動起來,傑瑞的身體沒有多少疼痛,卻僵住了,連魔法也放不出來。
“呃!啊!”
他甚至說不出話,也就放不出龍吼。赫岡把卷軸遞給身邊的敏迦摩,敏迦摩將卷軸展開。
對著傑瑞。
“開始吧!”赫岡高聲說著。
那兩個按著傑瑞的吸血鬼加大力氣,讓他不倒下去。又扳住他的頭,硬扒開他的眼皮,讓他隻能盯著上古卷軸。
而其他吸血鬼則圍在旁邊,低聲念叨著什麼。
“唔!”
傑瑞眼前,上古卷軸發光了!
“這……”
卷軸上的圖案,又是圓又是方,還有不知道是什麼的符文,一齊發光。
那一刻,傑瑞看到了奇妙的景象。卷軸似乎變大了,占據了他所有視野。圖案開始跳動,凹陷,像門一樣打開,深入,破碎,飛散。
那是冬天的雪塊從山石上脫落的樣子,又是夏天的流水從高處摔落的樣子。
不,不對,這是?
“呃唔!”
各種看不懂,卻又似曾相識,然而根本想不起來的圖像,一個接一個,浮現在傑瑞眼前,鑽入腦海,對照,然後失敗,變成碎片,跟釘子一樣紮腦袋。
疼,疼痛。
還有聲音,太多了,太亂了,沒有一個成句。不,也許是其他的語言?
在這些聲音裏,“奧瑞埃爾之弓”,這個聲音逐漸清晰。
“呃啊!啊!”
“你……”
傑瑞不想聽,隻要聽,他就會去想,就會去卷軸裏檢索。眼前的圖案,就會想著他思考的方向變化。至於變化多少,他不知道。
很快,連奧瑞埃爾之弓這個詞也模糊了。但是……
“你不配擁有這力量。”
一個這樣的聲音,轉瞬即逝。它消失的同時,仿佛牽著傑瑞的靈魂一樣,不斷向著卷軸裏深入。
然而,眼前的影像始終不曾清晰。
“赫岡大人,這好像不太對。”
一個吸血鬼對赫岡說,赫岡也是皺緊了眉頭。
在他們眼裏,傑瑞就像犯了病一樣,張著嘴,眼神無光,一臉被玩壞的表情。除了不時發出哼哈的聲音,根本沒有別的反應。
這跟當年,自己讓吸血鬼看卷軸的時候一樣,是排斥現象。看傑瑞的狀態,估計沒看到什麼,而且已經支付了相當的代價。
“怎麼迴事呢?上古卷軸是時空之神的造物,身為有阿卡之力的龍裔,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強烈的排斥?”
赫岡自言自語,轉而想到了另一件事。
“還是說,這個人不是龍裔?”
吸血鬼們麵麵相覷,但大多覺得不太可能。因為不止一個吸血鬼見識過傑瑞的龍吼,而且瑟拉娜也親眼看到傑瑞吸收了龍語牆的龍吼文字,還能正常使用。
所以,龍裔能無代價閱讀上古卷軸這個假設,是錯的吧?
“大人,還要繼續嗎?”敏迦摩也看向赫岡。
赫岡擺了擺手,他連接到傑瑞心髒的血紅光消失了。敏迦摩收起了卷軸,吸血鬼們放開了傑瑞,傑瑞就如爛泥一樣癱倒了。
他還睜著眼睛,卻無比呆滯。赫岡蹲下去,看著他。
“真遺憾,你已經沒用了。”
聽到這句跟死亡宣告一樣的話,傑瑞也沒什麼反應,隻是含糊不清地嗯啊兩聲。他還沒有從卷軸帶來的衝擊中緩過來。
說不定,這人已經廢了。赫岡搖了搖頭。
“罷了,再怎麼說,你也是救了瑟拉娜。為了表示我的謝意,這次我就放過你。但是下次見麵,你就是獵物了。如果你還能聽見,就記住我的話。”
講完這些,赫岡便要走出房間。
“把他扔到對岸去!”
*****
“唔,呃……”ъimiioμ
傑瑞的意識,慢慢恢複了。身體很冷,他大概是被凍醒的。
身下是砂石,身邊是海水,他撐著身子坐起來一看,原來正身處港口邊。準確說是南岸的港口,那幫吸血鬼把他送出來了。
還行,起碼沒死。雖然有點生不如死。
“嘔!”
剛要起來的傑瑞,胃裏一陣惡心,趴著就狂吐不止,吐完又咳嗽,咳嗽完就更冷。他不由得抱著胳膊。
但現在這些是次要的。
他手撐著地,使勁站起來,走了兩步,又揮著胳膊,然後轉身,跳躍。
身體,看來沒有問題。他望向周圍,能看清。張張嘴,能說話。耳邊的海浪聲,也很清晰。
真是走運,他還以為自己看完上古卷軸就要留下殘疾了。
接下來……
“夢境領域展開,此間吼聲震天。”
深紅色的空間正常出現,傑瑞試了試理想鑄造,兩把烏木劍也出現了。他給它們分別點火,過電,原地釋放無盡怒火和狂雷穿梭,都成功了。
收起夢境領域,傑瑞又吸足一口氣。
“蘇,格拉夫丹。”
……
無事發生。而且聲音並不是龍吼那種高亢,和常人無異。
“伍德,納凱斯特。”
依然無事發生,他還留在原地,沒有衝出去。
“該死。”
剩下的龍吼已經不需要嚐試,傑瑞就明白,果然還是有代價的。
好吧,起碼自己還沒殘疾,魔法還在。得想辦法找到人家,先暖暖身子,吃飽肚子才行。
“疼,這幫吸血鬼,給我留雙鞋也好啊。”
光著腳,傑瑞在砂石地上走著,一步一疼。
話說離這最近的城鎮,估計就是龍橋鎮了。可現在這狀態,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那。
不過,他今天還真挺走運。
前麵不遠處,有兩個人圍著一堆火,身邊放著不少東西,像是歇腳的旅行者。
就你倆了。先商量商量,要點吃喝盤纏。實在不行,這荒郊野嶺的,你們別怪我,我也不想死。
他忍著疼,加快腳步。那一男一女也看到了他。
然後三個人就都愣住了。
“嗯?你是……”
“哦,傑瑞先生?”
“賽羅?薇莉亞?”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