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們在蘇門答臘島意外撞見了一場戶外婚禮,祈拉著我興致勃勃的問:“丫頭,你喜歡中式、西式還是比較有特色的?或者我們結婚的時候,可以自己設計,在自家院子裏也行!”
當時的我,可以說表情和身體都十分的僵硬,甚至不由之主的後退了兩步。
我沒想過結婚,即便肯定自己會一直陪在祈的身邊,但是這不代表我一定要嫁給他。
我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祈已經三十歲了,又是一脈單傳,家族長輩給他施加的壓力,為了等我他一直敷衍了下來。
我問過自己能否嫁給他,但我得出的答案卻是不能。
我還是八年前的我,甚至可以說,有計劃的殺掉孩子的我,有些恐懼生養孩子。
我認為那是個牢籠,沒有愛,沒有真誠,沒有尊嚴,甚至難以逃脫。
十一年前,我好不容易掙脫出來離家出走,結果卻被抓迴,然後以遠送讀書的名義將我丟棄。
逃跑和丟棄,雖然都是獲得了自由,但他的意義卻是完全不同的,而如今,又要讓我踏進去……
不!我會毀了祈,如果我克製不了這份恐懼,扼殺不掉異於旁人的詭異想法,我就沒法給祈幸福。
我甚至敢肯定,我懷上一個孩子,就會下意識尋找意外去流產。
我不是當年一無所知的沐風,我是anemos,是個養生專家,擅用食補藥補調理身體,同樣,也能用膳食和藥物毀掉身體,區區一個胎兒,弄掉他對我來說小菜一碟,根本不用再刻意去摔倒。
我沒法成為母親,所以,想要娶我的祈就沒法成為父親。
我深深的記得祈看到我搖頭時的眼神,呆滯、疲累,甚至有一絲的絕望。
他想說什麼,張了口卻沒說出來。
我想解釋什麼,可我連嘴巴都張不開。
他在前麵走,我在後麵跟,我害怕他就這樣丟下我走掉,但我終是沒能跟上他。
我知道這樣的我很沒道理,但是我不想騙他。
我確實沒辦法嫁給他,現在的我沒有這個資格。我想等我克服了心中的恐懼,然後坦然的麵對彼此相依的後半生,但是我怕他不等我。
一年、兩年、或者十年。
沒有確定的時間,這是我計劃不了的事,我給不了他準確的答案,他眼中的疲累和一絲絕望,開始讓我惶恐。
一個遙遙無期的等待,會把一個人的精力抹的一點兒不剩,時間會讓熾熱的感情漸漸冷卻,最後消失不見。
祈或許能安靜的再等等,可他的家族不會讓他安靜。
這就是現實。
那天晚上,祈沒有迴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兒,我隻是坐在窗口發了一整夜的呆。
我想,他是真的走了。
我不怨恨他的離去,我隻是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甚至為他慶幸他的解脫。
我可以陪在他身邊,看著他娶妻生子,他若是寂寞了,大可來找我解悶。
或許我的骨子裏就不是什麼正經的女人,不能坦然的嫁給他,卻盼望他將我當成情婦,永遠不見光最好。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同樣,我也不希望任何人利用我損害到祈。
這是他不等我,我給自己設下的路。
可是第二天,他依舊興高采烈的出現在我麵前,拉著我到處去玩,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們都心照不宣的用沉默,化開了那一夜的孤獨。
一切都沒有變,我們始終在盡情的玩鬧,隻有我會偶然的不安。愛狠了,總會沒有安全感。
我是,或許祈也是。
一場逍遙自在的旅行總會結束,受不了洋鬼子一天一個越洋電話過來訴苦,我們終於踏上了迴程的路。
熟悉的城市中心,快速的生活節奏,讓我稍稍有些慌神。
大衛抱過來厚厚一遝資料,顯然超級不爽:“哦!anemos,我感謝美麗的旅程讓你看起來更加光彩照人,但相對的,你要為你的任性付出雙倍的代價,希望你能撐住!”
大衛說完殘忍的丟下我走掉了。
當然,我和祈私奔了兩個月,這期間所有行程都被取消,讓商界、美業和娛界好生調侃了我們一番。
加上洋鬼子添油加醋的宣傳,等我們迴來,個個看著我們發笑,多少讓人感到難為情。當然,迴來之後要收拾的爛攤子確實多到讓人抓狂,我們這一忙,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見麵了。
然後,在一個常規忙碌的日子裏,我的公司迎來了一個許久沒見的人。
王義。
他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但此時他的氣息裏又多了幾分淩厲。
他直衝著我的辦公室而來,甩手就丟了一個紙袋子在我麵前,砸得我辦公桌“哐當”一聲響。
我皺著眉頭,有些不悅的抬頭望他。
他冷冷說:“我讚助母校改建,填平荷花池的時候,從淤泥裏挖出來的,不知anemos還能不能認出來!”
我的目光緩緩落在麵前的袋子上,被摔出一半的東西,是一隻保養很好的白色高跟鞋,還有一隻已經被腐蝕的爛掉了一半,黑漆漆的差點看不出原型。
好吧!我承認,這件事上我有錯,我戲弄了他,但這也是他自找的。
對他,我不需要擺出虛偽的態度,既然事情到了這步,我們就直接攤牌:“既然你找到了,就該明白我的意思。”
“什麼意思?”王義坐進沙發抱臂看我,嗤笑道:“朱祈始終在跟我作對,六年前,我看上了清水湖畔的那塊地,準備開發建高檔小區,他卻半路過來插一腳,硬是被他動關係搶走了,害我損失了好幾億,就為了弄他那個破房子!”
王義顯然認為這一切都是祈故意的,語氣恨恨:“可是,房子建成之後,他卻看也不看一眼,就丟在那兒空置了整整五年!我的女人他要搶,我的生意他要毀,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挑釁我?刺激我?真可笑!沐風,你也不過是他為了戰勝我,而順手取走的器物,你竟然還深陷其中,和他聯手戲弄我!你真是可悲!”
“可悲的是你。”我冷靜的說:“你被怒火衝昏了頭,看不清事情的本來麵貌。我和他二十年前就認識,根本就不存在和你爭搶一說,況且地皮歸屬一事,本就是商業間常見的事,你把他歸咎於祈的挑釁,實在不是一個出色的房地產大亨該記恨的事。”
“不,我一直不記恨他,他能弄到手,那是他的本事,六年來我從不曾為這事耿耿於懷。”王義說:“六年前,我不過是個剛入社會一年的大學生,我沒有他有背景,我願賭服輸,但是沐風,現在的我已經不是曾經的我,他比我有聲望,但我後臺比他硬,他有資格和我叫板,但他拚不過我的手段。”
第一次看到王義露出狼一樣的眼神,冷笑著看我:“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忤逆我,沐風,你是我的人,所以我允許你和他舊情複燃,但這不代表我無限製的放縱,我會排除一切障礙,讓你無處可逃!”
我冷笑,無處可逃?
我從不認為,麵對他我需要逃。
他說世界上沒人能忤逆他,那麼我也可以說,我能忤逆整個世界。
笑話!
說大話誰不會?有本事,就讓我臣服看看!
和王義的不歡而散,多少讓我有些在意。
先不說我不了解他的後臺是什麼來頭,單憑上次給小曼和我解圍的那個架勢,就知道確實不是一般的難對付。
傍晚的時候,祈給我打了電話,聲音掩飾不住的喜悅:“丫頭,我明天解放了!你呢?能抽出空嗎?”
我掃了一眼桌上的件,估計還得忙上兩天,笑了笑:“當然,這次我請客,地點你挑!”
“呦!大老板真闊氣!那我就不客氣專揀最貴的!明天公司等我,我去接你!”
和祈約好見麵,什麼煩惱都沒了。
隔了一個星期沒見,說真的,十分的想念他!
說來真是好笑,八年來對他的思念都沒讓我這麼澎湃,這迴一個星期沒見,真的快相思成疾了。
王義給我造成的不愉快都沒能影響我的工作,結果電話掛了之後,我怎麼都坐不住,在大衛哀怨的眼神中早退了。
小曼見我這個時候迴來,並沒感到意外,倒是我這高興勁兒讓她百思不得其解,擔心的問我:“小箏,你沒事吧?”
“我看起來像有事的樣子?”難得我心情這麼愉悅,還邊走邊哼著小曲。
“不,我隻是聽說,王義好像去找你麻煩了。”
消息傳得這麼快?
“他能把我怎麼樣?不過一個舊識而已!”我笑說:“你明天不是有簽名會嗎?打扮的生活化一點,這樣和粉絲比較親近。”
恩!畫個裸妝,穿件淺色連身裙,小曼的氣質總是讓人賞心悅目!
等祈來之前,我已經將今天所要培訓的內容,都傳授給了我手裏的精英們,然後一件一件料理了手裏的事。
距離公司大樓建成,已經進入倒計時,我們都盼望這一刻的到來,他們的團隊成員我也已經發布了招聘信息,應聘者絡繹不絕,我準備開一個招聘會,在那一天由他們自己去挑選人才。
他們個個鉚足了勁頭,讓人覺得公司前途似錦。
繁忙裏和大衛唐姐他們調侃,調侃時等著祈的到來,這真是十分享受的,但是,這份享受,在太陽逐漸偏西的軌跡裏,已經變成了焦躁。
電話打不通,我驅車趕到他的住處,安保人員說他一早就離開了,沒有迴來。
這算什麼情況?
心中那不好的預感更加的強烈,難道祈出了意外?
不!我不信!
可是無論如何我都聯係不上他,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五個小時……
天已經黑了,我甚至看不見滿街閃耀的霓虹,我蹲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裏去撿掉落在地的手機,腳已經蹲麻了,手機的屏幕也因為這一個小時不斷的跌落,而摔得粉碎。
可是我依然撿不起來。
努力去撈,“啪”得一聲又跌下去。
意外?失蹤?死亡?
不管如何,他的身份都是要被壓著消息,然後由洋鬼子出麵敷衍。
祈,你究竟去了哪裏?算我求你,給我一點訊息,哪怕一點點也好!
可是沒有用,不管我怎麼找都碰不上一個祈木集團的相關知情人員,他們就像約好的一樣根本聯係不上!
這也就意味著,祈確實出了問題,他們在給他打掩護。
我是他的戀人,世界公開的戀人,連我都不能告訴?
全身的力氣突然間就被什麼東西抽走了,我跌坐在地上,木然的看著前方,很平靜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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