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黑鬼的往事（2）


    原來，黑鬼從小家裏就窮，爺爺那輩都是在地主家打工，他爸媽生下黑鬼沒幾年，爺爺奶奶就相繼去世了。


    父母靠著家裏的幾塊農(nóng)田過日子，好景不長，在黑鬼十歲那年，父親去鎮(zhèn)上為兒子買蛋糕的時候一輛貨車衝了出來，當(dāng)場就撞倒了他父親。


    司機嚇壞了，當(dāng)場就跑了。


    還是一位好心人打了120叫了救護(hù)車。


    母親帶著黑鬼去了醫(yī)院，黑鬼提著父親買的大蛋糕坐在了醫(yī)院長椅上。


    病房裏，醫(yī)生搖了搖頭，跟母親說著什麼。


    母親在病房就痛哭了起來，然後她捂著口鼻就出來了。


    看著坐在椅子上兒子手中提著的蛋糕，那是父親為兒子買的生日禮物。母親牽著黑鬼的手，帶著父親的遺體坐上了迴家的路。


    父親下葬三天後，母親倒下了。


    黑鬼輟學(xué)迴了家，一心照顧母親。


    燒火，做飯，洗衣服，幹農(nóng)活，什麼都做。


    村裏人看著這個十歲大的孩子做起了大人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在許多方麵也都很照顧他們母子倆。


    就這樣過了三年，黑鬼從當(dāng)時白胖胖的皮膚變得比煤球還黑。身子再也沒有之前挺直了，每天不斷重複著許多事，看著別的孩子在學(xué)校上學(xué)的時候，黑鬼還在地裏翻著土，種著瓜。


    這天，村裏迎來了一項通知——征兵。


    村長看著他們母子兩人，然後把這消息告訴了鎮(zhèn)上武裝部的一個帶隊的老班長，想推薦黑鬼去當(dāng)兵。


    老班長親自來了黑鬼的家，手上還提了些補品給她母子二人。


    母親躺在床上特意把兒子支了出去，然後對老班長說一定要把這孩子帶出去。


    老班長聊完話，偷偷在母親床頭放下了隨身僅有的幾百塊錢。


    然後走出門看到黑鬼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班長對黑鬼說:“你叫小傑對吧，你們家情況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想當(dāng)兵嗎？”


    “當(dāng)兵？”


    當(dāng)時還是十三歲的孩子，哪裏知道當(dāng)兵是啥。


    老班長笑了笑，看著這個孩子。


    “當(dāng)兵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能保家衛(wèi)國，是一輩子的大事。”


    “我想去，可是我媽……”


    這時，黑鬼母親扶著牆走了出來。


    “小傑，媽媽沒事的，你去吧，媽媽能照顧自己，你爸爸如果知道了，肯定會為你高興的。”


    “爸…爸……媽，我不想當(dāng)兵，我隻想陪在你身邊。”


    黑鬼搖了搖頭。


    這時，母親異常憤怒，幾乎是吼了出來。


    “小傑，你不去當(dāng)兵，我就不認(rèn)你這個兒子，家裏有什麼好待的，一輩子沒出息，你想像你爸一樣，一輩子種田養(yǎng)家嗎，你爸爸在的時候跟你說的什麼？你說給我聽聽。”


    “爸爸…爸爸說我長大了一定要自己走出去闖一片天撐起這個家。”


    黑鬼擦了一下眼淚。


    母親把黑鬼拉到了自己的懷裏，摸了摸他的頭。


    兒子不小了，總待在自己身邊一輩子會沒出息，家裏能給孩子的太少了，雖然自己也不舍得，但是不能毀了孩子的前程。


    “嗯，一定要記住你爸爸的話，小傑在你走之前給你爸爸上柱香，跪著磕上幾個頭，也給我磕一個，以後沒混出息了，你就別迴來，我不認(rèn)你這兒子。”


    說完，母親轉(zhuǎn)過了頭去，不再去看兒子的樣子。


    “媽……媽…我會努力的，我一定混出息了再迴來孝敬您，您別不認(rèn)我這個兒子。媽……媽……嗚嗚……”


    黑鬼跪在地上拉著母親的褲腿痛哭著。


    老班長看到這時自覺的轉(zhuǎn)過了身子，偷偷抹了下眼淚。


    這時，門口已經(jīng)站滿了村子裏的人。他們都捂著鼻子和嘴沒有哭出聲。


    黑鬼起身給父親的靈位上了一柱香，又跪在了靈位下。


    “爸……你給我買的生日禮物兒子收到了，我很開心，這一定是一份最最棒的禮物，兒子對不起你，如果可以從來，我寧願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這就是最好的禮物了。爸……謝謝您了。”


    黑鬼說完狠狠地磕了幾個響頭，眾人隻覺得那幾個響頭無比沉重，仿佛磕在了每一個人的心裏。


    母親自始至終都沒有轉(zhuǎn)過身去看黑鬼一眼。


    黑鬼來到了母親的身邊，跪了下去。


    “媽……孩兒不孝，不能經(jīng)常陪在你的身邊，你一定要保重身體，按時吃飯睡覺。”說完，磕下了第一個響頭。


    母親背對著兒子，眼淚已經(jīng)從臉上流了下來。


    “媽……我知道，父親是為了我去買蛋糕給我過生日才走的，我一定不給父親丟臉，讓他在下麵也要以他兒子為榮。我會記住父親對我的教誨，活出息了，活出該有的樣子。”說完，磕下了第二個響頭。


    母親用手捂住了口鼻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其實自己已經(jīng)淚如雨下。


    “媽……兒子要走了，請勿掛念兒子，等您兒子迴來，我一定會給您一個完整的家，過上幸福的日子，讓你住大房子，坐大汽車，帶您去外麵的世界走走，然後咱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


    黑鬼說完，重重的磕下了第三個響頭，眼淚濕了地上一大片，黑鬼等了幾分鍾才把頭抬起來。


    “媽……兒子…走了……”


    說完，黑鬼頭也不迴的走出了門。


    老班長拉著黑鬼上了一輛軍車，一路開走了。


    等他們走後黑鬼母親看著從村裏一路開出去的綠色軍車才痛哭了起來，那是自己才十三歲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