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寞又穿走了我的大衣。
那是我昨天才買的大衣，貴得離譜，買的時候心都在滴血。但是我喜歡大衣的那種紅色，不豔不淡。質(zhì)地也很好，摸上去，很有安全感的一種溫暖。
都怪我昨晚熬夜寫篇稿所以起晚了，不然小寞不會有機(jī)可趁。我一邊刷牙一邊開了信箱。信箱隻裏有一封新郵件：“姐姐，借走你的新大衣。我今天有約會�！�
我不奇怪，小寞天天有約會，天天變著法兒“借”走我的東西。我一邊喝著牛奶一邊向老媽訴苦，老媽正在聚精會神地研究她才買的按摩器，頭也不抬地說：“你就這麼一個妹妹，遷就她一點(diǎn)麼�！�
這話，老媽說了差不多二十年。
沒錯，小寞是我的親妹妹，可是天知道，她隻比我後五秒從老媽肚子裏爬出來，就幸運(yùn)地?fù)碛辛藷o數(shù)的特權(quán)，真是天理難容！
窗外的天色很怪，看樣子是要下雪了，我穿著我皺巴巴的舊大衣出門。大廈的管理員是個笑咪咪的老頭子，他舉著一個炸藥包似的東西，扯大嗓門對我說：“小寞，有你媽媽的包裹，讓她趕快來��！”
“我是小寂。莫亂喊�！蔽艺f，“放心吧，她一會兒準(zhǔn)下來。”
老媽最近迷上網(wǎng)上購物，說是又便宜又方便。結(jié)果很簡單，家裏的破玩藝扔得到處都是。老媽最幸福的莫過於她做什麼老爸都不說她，對她寬容得沒有一點(diǎn)原則。我曾經(jīng)背著老媽責(zé)備過老爸，可是老爸拍拍我的背說：“算啦，你媽也沒犯過什麼大錯，讓她快快樂樂一輩子不好麼？”
“還沒犯大錯？瞧她給我們姐妹倆起的名字！葉小寂，葉小寞，活脫脫兩個怨婦�！�
“知足常樂！”老爸笑嗬嗬地說，“你媽那時候喜歡讀詩，最喜歡的詞就是寂寞和惆悵，你們沒叫小惆小悵就挺幸運(yùn)的啦�！�
瞧我老爸的邏輯！
剛進(jìn)雜誌社的大門就遇到老總，他騎著一輛單車，嗬著冷氣對我說：“葉小寂我正找你，下周的張學(xué)友演唱會，要有一篇與眾不同的專訪，我版麵都留好給你了。”
“我寫過三次張學(xué)友了�！蔽艺f。
“讀者愛看寫十次也得寫！”他狡猾地說：“我算你加班費(fèi)�！�
得，我們雜誌那點(diǎn)加班費(fèi)，坐公共汽車還得自己貼一半。采訪機(jī)遞到明星麵前，說你是某某雜誌的，人家都懶得用正眼瞧你。後來我學(xué)乖了，跟在電視臺記者後麵，厚言無恥麵不改色地稱自己是中央電視臺某欄目記者，才可以成功獲得不少爆料，加之我是中文係畢業(yè)的才女，配合我優(yōu)美的文字和無窮無盡的想像力，采訪稿往往都是雜誌的頭條。
我坐下來，辦公桌的電腦旁是杯熱茶，散發(fā)我喜歡的茉莉香味。杯子也是新的，全木質(zhì)，長得圓頭圓腦，上麵隻有三個手寫的駭人的大字“我愛你”。
不用說是大江，全雜誌社的人都知道他追求我。這家夥最會搞這套，中午吃飯的時候曾在眾目睽睽下對著我唱情歌，而且唱的是張國榮最肉麻的《深情相擁》。
我笑著，把一碗西紅柿蛋湯潑到他衣服上。
他當(dāng)眾聲稱一個星期不換衣服，而且說到做到，硬上穿著那件又髒又油的衣服對牢我一星期。弄得我哭笑不得。其實大江牛高馬大，一張臉還算英俊，雜誌上偶爾登他與明星的合影，感覺他比明星還更有型有款。隻可惜他感動不了葉小寂。
隻因為，葉小寂早就心如止水。
同事小悠晃過來，看著那杯子歎息說：“縱是鐵石心腸，也該淚流滿麵乎~~~”
我把杯子遞給她：“喜歡就拿著�！�
小悠誇張地跳到一邊說，“送杯子就是送一輩子，萬萬不可瞎要的�！�
我惡人做到底，把杯子連同那杯香茶一起扔進(jìn)垃圾桶。
“野火吹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大江神出鬼沒地冒出來，手裏拿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木杯，嘻皮笑臉地對我說：“早料到你有這套，所以多買了一個。”
“哈哈哈�！毙∮谱叩酱蠼霓k公桌前，低頭一看，狂笑著說，“大江真有你的，到哪裏批發(fā)了一整箱哦�！�
正好收發(fā)信件的劉姨過來，遞給我一大疊讀者的來信，我把大江手裏的杯子一搶，遞到她手裏說：“劉姨，這是你的�！�
劉姨接過來，嘴裏咕嘟了一句：“這雜誌社的福利越來越奇怪�！闭f完就拿著杯子走掉了�？粗鲩T，小悠笑到絕倒，大江也笑，不過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我坐下來專心編稿，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娛樂新聞層出不窮，明星們整日都在忙碌，忙著拍戲唱歌，忙著戀愛失戀結(jié)婚離婚，我靠追逐他們混口飯吃，日複一日，生活乏善可陳。
再抬頭的時候，午飯時間已到。我正要收拾東西到食堂，手機(jī)響了，是小寞，尖尖的聲音直刺耳膜：“老姐，我在你單位附近，請我吃飯可以不？”
“大衣還來！”我沒好氣。
“我還沒怨你呢！”她倒打一鈀，“我穿到學(xué)校，同學(xué)們都笑我似老姑婆，我一氣之下才逃課逛街的�！�
小寞雖與我一般大小，可她三歲的時候發(fā)現(xiàn)心髒有毛病，隻好一邊治病一邊念書，功課走走停停，所以我都工作兩年了，她才念到大四。
“好吧，”對小寞我一向沒辦法，“中餐西餐？”
“我已坐在‘食之都’�！彼f，“這裏可以看到你的寫字樓�！�
“你當(dāng)你姐姐是富婆？”
“不是富婆也是白領(lǐng)，在‘食之都’請一頓小意思嘍�！彼w快地收線，“不說了，浪費(fèi)我電話費(fèi)�！�
走到門口，直覺感覺有人跟在身後。我一掉頭，是大江，朝我聳聳肩，他大大方方地坦白說：“我想跟蹤你�！�
“我約了人吃飯�！蔽艺f。
“聽到你講電話。”他說，“男朋友？”
“於大江同誌�！蔽胰虩o可忍，“這是我的私生活�！�
“我真沒機(jī)會？”他露出無限傷感的神色，好象是認(rèn)真的。
“是。”天下最毒婦人心，我丟下一個硬梆梆的字，飄飄然而去。
到了‘食之都’小寞已在座位上磨皮擦癢，見了我捂著肚子說：“你真夠慢，我沒吃早飯，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後背�！�
我招來侍應(yīng)，點(diǎn)一大堆她愛吃的東西給她，她轉(zhuǎn)怒為喜：“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彼┪壹t色的新大衣，長發(fā)披肩，巧笑嫣然，侍應(yīng)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姐姐�！毙∧穆曊f，“你應(yīng)該把頭發(fā)披下來。我們是孿生姐妹呃，可是我同學(xué)說你看上去比我至少大三歲！”
“你同學(xué)真客氣，應(yīng)該是十歲。”我挖苦自己。
“誰敢這麼說我挖了她眼睛！”小寞不是不會拍馬屁，“大三歲也沒什麼，這叫成熟和嫵媚的美麼。”
“少來。”我說，“不是說有約會？”
“爽約了。”她說，“悶。”
“誰那麼倒黴？被小寞公主放鴿子�！�
“哎！”小寞歎口氣說，“最近看誰都不順眼呢。對了，你還記得你高中時的老同學(xué)高澤嗎？他那時候追求我要死要活的，昨天我在路上遇到他，他居然問我是葉小寂還是葉小寞！你說男人是不是都很無聊？”
哦，高澤。
我以為我已經(jīng)忘了這名字了，誰知道再聽到時心依然會劃過一陣尖銳的疼痛。接下來我再也沒心思吃什麼飯，看著小寞狼吞虎咽，一顆心亂得沒法整理。
高澤是我的高中同學(xué)，也是我的初戀。那時候我們都隻有十七歲，高澤待我很好，郊遊的時候替我背包，會考的時候替我補(bǔ)習(xí)，但我們都是矜持的好孩子，念書的時候從來都沒說過什麼，大大的英語書豎起來，攔住初初情動時那張緋紅和慌亂的臉。冷漠的表情扮起來，死摁住一顆因愛不安和狂跳的心。一直到高中畢業(yè)的那年暑假，他才敢拖我的手，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張艾嘉的《心動》�？赐赆崴臀肄捈�，一路都沒有什麼話，在我家黑黑的樓道旁，他卻猛地拉過我，第一次緊緊地?fù)肀遥谝淮紊鷿匚俏摇?br />
我愛他愛得天翻地覆，天真地以為那就是天長地久。
可是後來，他遇到了小寞。那年小寞高中畢業(yè)，和我一起去參加我們同學(xué)的聚會。她並不知道高澤是我的男朋友，跟他嘻嘻哈哈鬧個沒完。高澤私下對我說：“你和你妹妹長得一模一樣，怎麼性格那麼不一樣呢？”
“是嗎？”我說，我當(dāng)時並沒有介意。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小寞穿走了我用一個月家教費(fèi)買的新裙子和老同學(xué)去迪吧玩了，我要家教，匆忙中套著她的外套出門，剛走到樓下，被高澤一把拖住了，他盯著我癡癡地喊：“小寞，小寞！”
我吃驚。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一把抱住我喃喃自語：“小寞我愛你，我從沒遇到過你這麼奇特的女孩子�！�
我終於清楚地聽到他喊我小寞。
我氣弱遊絲地問他：“那小寂呢？”
“我和你姐姐隻是好朋友�！备邼杀ё∥也环�，“讓我愛你好不好？讓我愛你！”
我推開他跑遠(yuǎn)，心在瞬間碎得分崩迷離。
高澤始終不知道他自己認(rèn)錯人。他終於成功約會到小寞�？墒切∧靶λ贤�，竟然在咖啡廳裏請她喝綠茶，簡直沒有一點(diǎn)創(chuàng)意。我知道小寞她對高澤根本就沒有動過真感情，她像隻美麗的花蝴蝶穿梭於無數(shù)的男生之中，愛情不過是一種浪漫和炫耀。高澤痛不欲生，大學(xué)畢業(yè)後終於選擇了遠(yuǎn)走他鄉(xiāng)。
自始至終，高澤沒有給過我任何解釋。
我用了整整二年的時間來承認(rèn)自己的失敗，午夜夢迴，常常會有傷痕累累的錯覺。同事們都說我冷若冰霜，可是誰又像我一樣深諳愛情的薄脆和不能靠近呢？
“你在想什麼，姐？”小寞伸出手在我麵前晃晃：“又在想你的采訪稿？”
“對�！蔽抑嵴f，“張學(xué)友�！�
“太老套�！毙∧f，“你們雜誌隻適合垃圾箱。再說了，現(xiàn)在誰有空看雜誌，我們同學(xué)都在泡吧，上網(wǎng)，忙都忙不過來。”
“打擊你姐是否天下第一樂事？”我一邊罵她一邊招侍應(yīng)過來買單。
“一位先生買過了。”侍應(yīng)遞過來兩客冰淇淋說：“這是他替你們要你冰淇淋。”
“哇塞！”小寞迫不及待地接過來，不問來路，張嘴就吃。
大江！這個陰魂不散的臭男人！
我氣唿唿地把碟子推到一旁，對小寞說：“你慢慢吃，我要迴去上班了，還有一大堆事等著我做呢�！�
“姐姐！”小寞詭秘地笑，“是否有人追求你？”
我不置可否，揮揮手跟她再見。
迴到單位，大江正翹著腿和小悠在聊天，見了我說：“吃完了，這麼快？看來我還有希望哦。”
我從包裏拿出兩百元，往他桌上一放。
“做什麼？”他奇怪地說。
“你心裏清楚，我不喜歡欠人。”我說。
“你做人何必這麼認(rèn)真？”大江無奈地說，“那杯子不過是我從地攤上批來的，二十塊都不值�！�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個。”
“那會是哪個？”他死不認(rèn)帳。
我大聲喊，“你知不知道你很討厭，請你永遠(yuǎn)都不要再來煩我！”
辦公室裏一片寂靜，小悠他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這性情怪異的老姑娘。正在這時，手機(jī)尖銳的響聲打破了寧靜，是陌生的號碼，我走到外麵去接，電話那邊傳來的是曾經(jīng)非常熟悉的聲音：“小寂，是我。”
是高澤。
我說不出話來。
“剛看到你�！备邼烧f，“看到你和小寞，卻沒勇氣走近�！�
原來，付帳的是他。
我還是說不出來話。我實在這知道該說什麼。
“我一直那麼抱歉�！备邼烧f，“小寂，我一直想說抱歉。”
我摁掉電話。眼淚在不知不覺中爬滿了臉頰。身後傳來大江的聲音：“需要我?guī)兔N？”我轉(zhuǎn)頭，看到他手裏捏著一張紙巾。
“謝謝�！蔽亿s緊擦掉眼淚，由衷地說，“無緣無故跟你發(fā)火真是對不起�！�
“給你道歉的機(jī)會�！贝蠼蛏唠S棍上，“晚上陪我吃飯？”
“欠著，下次我請你。”我轉(zhuǎn)身，隨即到老總的辦公室，向他告假半天。他看著我說：“怎麼了，臉色這麼壞？”
“病了。”我說。
他爽快地答應(yīng)我，讓我迴家好好休息。我沒有撒謊，我是病了，那聲抱歉遲到那麼久，那個不願存在其實卻一直存在的傷疤，終於被蜂擁的往事粗暴地翻出來蹂躪，我怎麼可能不麵如菜色。
拿了包走到單位的門口，大江等在那裏，遞給我一個頭盔說：“我送你迴家。不許拒絕，不然我一頭撞死�！�
我已經(jīng)沒力氣和這個孩子氣的男人爭辯任何，也沒有力氣獨(dú)自迴家。於是上了他的車，他摸摸我的長頭發(fā)，愛憐地說：“小寂，小寂，瞧你多寂寞�！�
我無語。
迴到家裏，爸爸媽媽正在商量著要不要去三亞旅行，冬天旅行不知道會不會很麻煩，他們兩個腦袋靠在一起，很認(rèn)真地看著報紙，再挨個往旅行社打電話，旅行還在計劃中，興奮就已經(jīng)滿滿地外溢。
而我到老了，會是誰在陪我？
會不會找到一個男人，像我老爸那樣縱容我老媽的幸福？
我心酸地關(guān)上門，倒在床上，戴了耳機(jī)聽阿杜。這個叫阿杜的男子，有一把糟糕得要命的破嗓子，唱讓你心酸得要命的情歌，我曾在雜誌上替他寫過專訪，專訪寫完了，雜誌賣掉了，他的歌卻戒不掉了。
他正在絕望地唱：我閉上眼睛就是天黑。
對，閉上眼睛，就是天黑。
大江的電話很快就來了：“我很擔(dān)心你�！彼w快地說，“我知道也許輪不到我擔(dān)心，可是我就是想告訴你，我很擔(dān)心你，你要好好的�！�
說完，他掛了電話。
高澤又打我電話，我沒接。後來又打過數(shù)次，我硬著心腸，依然沒接。三天後，他終於找到我單位。我差一點(diǎn)沒認(rèn)出他來，他變了許多，穿名牌的服飾，開始有商人的派頭。那一瞬間，我懷念穿白襯衫白球鞋的他。這個男人固執(zhí)地占據(jù)著我年少時所有的記憶，他實在應(yīng)該感到滿足。
隻是時過境遷，我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的傻。
我們在“食之都”剛坐下，他就單刀直入地問我：“有男朋友嗎？”
“和你有關(guān)係嗎？”我淡淡地笑。
“也是�！彼麃K不接招，“有和沒有，我都打算重新追求你。”
“你認(rèn)為你有機(jī)會嗎？”
“有�！彼粗业难劬φf，“小寂，我相信你還愛我。”
高澤的胸有成竹讓我感到惡心，我在那一刻明白，我對高澤，根本就沒有了愛情，所有的懷念，不過都是出自於不甘心。
我心釋然。
隻是還是不願意和任何人約會，心死得讓自己都灰心。
聖誕節(jié)的夜晚，市裏的好幾家雜誌包了家歌舞廳搞聯(lián)誼晚會。小寞苦著臉說不知道該答應(yīng)哪個男生共度聖誕夜，索性一個也不答應(yīng)了，吵著要和我一塊去。她帶我去她熟絡(luò)的理發(fā)店做頭發(fā)，老板替我把長發(fā)收拾得妥妥貼貼，隻肯收下很少的服務(wù)費(fèi)。這個小寞，在哪裏都吃得開。
大江一看到我們就發(fā)呆了。我順?biāo)浦�，把小寞往他身邊一推說：“照顧好我妹妹�！贝蠼芍壅f：“孿生的？”
我揚(yáng)揚(yáng)眉：“可不？如假包換�！�
洗手間裏小寞低聲對我說：“做雜誌的人都挺迂的。”
“誰讓你跟著我來，”我說，“最怕這種應(yīng)酬，煩都煩死�！�
“姐你一貫這樣啦。”小寞說，“今晚我好人做到底，替你應(yīng)酬好啦。”
“不許悔。”我趕緊脫下我的大衣給她。
“扮你我拿手啦�！毙∧f，“今晚看我的。”
小寞真有她的，表演滴水不漏，就連我們老總也被她騙到，一邊跟她敬酒一邊討論明年雜誌的改版，小寞均從容應(yīng)付，趁人不注意，朝我眨眼睛。
我樂得在一旁清閑。
十二點(diǎn)的時候，我很累了，小寞正玩到興頭上，我告訴她我要先迴家。
“好的，”小寞附在我耳邊說，“你放心，我會找到人送我�！�
我當(dāng)然放心。跟她再見獨(dú)自走到大門口，身後卻傳來大江的聲音：“小寂，你等等，我送你�！�
“你認(rèn)錯人了。”我迴頭笑笑說，“我姐在裏麵�！�
“我不會錯�！贝蠼呱蟻�，“你是小寂。”
“憑什麼這麼肯定？”我奇怪地問他。
“你剛進(jìn)雜誌社的時候，捧著一杯茶站在窗口，眼底的那抹憂鬱讓我震憾，我從那一刻起，就決定要保護(hù)你一輩子�！�
“不用說得那麼抒情吧。”我微笑，“不過我承認(rèn)，你的眼睛很厲害，要知道我要是和小寞存心使壞，連我爸媽都不一定分得清。”
“我可以的�！贝蠼f，“你妹妹永遠(yuǎn)不會有你那麼動人的眼神，縱然她穿上你的紅色大衣。”
“別吹牛�！蔽艺f，“誰知道你是不是瞎猜的。”
“是不是還有一輩子可以證明麼�！贝蠼疑斐鍪�，“你要是不介意，我想陪你走一輩子。”
我笑。
可是他不笑，一本正經(jīng)。
這是聖誕節(jié)，深夜十二點(diǎn)。整個城市燃著不夜的燈火，我慢慢地把手放進(jìn)大江的手裏。他的手寬大而溫暖，牽著我，和我一起走過飄雪的燈火輝煌的大街。
能和大江一起走多久我還不知道，但我已經(jīng)幸福地發(fā)現(xiàn)，在我心裏一直複雜和迷亂的愛情，原來也可以開始得這麼的突然和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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