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我嗎?”她攀著蕭乾寬厚的肩膀,下巴輕輕的擱在上麵,“先生生病,我是他的學(xué)生,無論如何也應(yīng)該去看看他的。聽說他現(xiàn)在好多了,我很想去瞧瞧。”
蕭乾沒有作聲,雙眼直勾勾的望著帳子頂上。
沈清荷撐起身子,伏在他的胸膛上,看著他的眼睛,伸手輕輕的撫摸他濃密的眉毛,柔聲道:“你在怕什麼呢?你是戰(zhàn)神,是最威武的大將軍,大侯爺,難不成還怕我跑了不成?”
蕭乾沒奈何,迴手環(huán)抱住她,捏了捏她的尖下巴,歎息道:“我真是拿你沒辦法。你想去,便去吧。”
希望這次不要再出現(xiàn)什麼意外了。
“明日下朝我會親自去城門口接你。記得早點迴來。”
“你真好。”沈清荷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她正要抬起頭,卻感覺男子雙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勺,捧著她的臉狠狠吻住了她的唇,翻了個身,將她覆在身下……
連璧休養(yǎng)的地方叫做西塞山,在距離京城大約有幾裏路的郊外。
連星護(hù)著沈清荷,另外還有幾個是蕭乾的親隨護(hù)衛(wèi),一起跟著沈清荷到了西塞山的腳下。
這是連星出的最後一次任務(wù)了,等這件事完了以後,他便要迴到蘇州城同胡姬花成親,自然還是幫連璧經(jīng)營蘇州城的生意。
沈清荷抬頭,看著綿延不斷的青山,高大巍峨綠色蒼蒼,果然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連璧的住所隱在一個山間小道附近,一般人很難找到,那是在懸崖附近的一座獨棟宅院,無論在院中的哪個位子,抬眼望去都是莽莽青山,景色絕佳。
當(dāng)小廝打開院子門的時候,連璧正站在院落之中賞景,他轉(zhuǎn)頭時,登時愣住了。
“清荷……”
他呆住,她的臉比從前還要圓潤一些,粉嫩的顏色仿佛朝霞,身著一襲淡藍(lán)色的長裙,清雅而矜貴。
“先生……”
看到連璧,他沒有變,一襲白衣猶如從前,隻是明顯身形瘦削了一些。
她的眼中浮出濃濃霧氣。
連星和幾個護(hù)衛(wèi)自覺的守在門外。
院落中的小亭子裏,小廝擺上了茶水和點心,沈清荷和連璧相對而坐。
連璧端著茶,轉(zhuǎn)眸看向遠(yuǎn)處蒼茫的青山,不經(jīng)意的問:“怎麼想到過來?”
“聽說先生的身體好些了,我怎麼能不過來看看?”沈清荷輕柔的說,看著連璧清瘦的臉,心裏一陣陣的心疼。
“先生在這裏飲食什麼的可習(xí)慣,若是不習(xí)慣,我叫人送些你喜歡吃的東西過來可好?”
連璧淡淡的一笑:“怎會不習(xí)慣?比起那嘈雜的廟堂,我反而更喜歡這裏幽靜的山居,吃點青筍蘑菇,粗茶淡飯,人倒是覺得比從前清爽了。”
沈清荷看他這樣說,的確覺得他比從前更加超脫,仿佛世外高人一般。
“先生何時迴去?也許皇上正著急等著你呢。”
“不急。”
“怎會想到做藥仙堂?”他突然問。
沈清荷吃了一驚,她沒想到連璧在這深山裏也知道她的藥仙堂。
“隻是想做點事罷了。”沈清荷隨口說。
連璧一雙幽深的鳳眸定定的看著她:“看得出你的計劃很大,我未曾想到,你到底比你的父親更有遠(yuǎn)見些。倘若這藥仙堂可以做好流傳下去,或許會成就你的美名。”
沈清荷微微一笑,沒有作聲。
清風(fēng)吹拂,兩人靜靜的品茶,這樣靜謐的相處,卻讓她分外的舒服,仿佛又迴到了過去的某個時候。
雖然她不再可以窩在連璧的懷裏撒嬌,不再能向他耍賴,但是,現(xiàn)在的他依然願意做她的後盾,依然願意關(guān)心她,她心裏已經(jīng)覺得滿足了。
同沈清荷的孽緣,連璧放下了嗎?
或許沒有完全放下,但是幽居這麼久,多多少少看清了從前的執(zhí)著和強(qiáng)求。
失去了便是失去了,雖然心痛,雖然不舍,那也隻是一時的,生活還得繼續(xù)。盡管遺憾,可是……就這樣吧,永遠(yuǎn)的先生和學(xué)生,不要再越雷池一步。
午飯沈清荷在這裏陪著連璧一起吃的,的確像他所說的,沒有一絲葷腥,清香的蘑菇,筍子,山菜。她倒是吃的習(xí)慣,可苦了連星和那幾個侍衛(wèi),簡直就跟牛吃草一樣,吃飯的時候就跟嚼幹草似的毫無味道,要知道他們練武之人可是肉食動物。
飯後,沈清荷覺得不好打擾他清靜的生活,隻要他安好她就放心了。
連璧知道她要走,倒是也不吃驚。
他將她送到了門口,低聲說:“既然是有了身子的人,好好保重。”
沈清荷一愣,臉上浮出了紅霞,她怎麼忘了先生醫(yī)術(shù)精絕,已經(jīng)看出來了。
“恩。”
山路坎坷,她後退時一不小心有點不穩(wěn),連星急忙扶住了她,連璧看著自己即將伸出的手,自嘲的笑了,他從容的收迴了手,藏在了袖中,負(fù)手在身後,看著他們離去。
她,不再是那個需要他保護(hù)的小女孩了!
沈清荷迴頭的時候,看到連璧依舊站在門口,他仿佛站在山巔之上,遙遙的看著他,一襲白衣,隨風(fēng)翻飛,仿若仙人,隻是看起來卻那麼孤絕。
她喉頭哽咽,想要陪伴他,卻不行。
倘若先生不願,又有誰能讓他從孤獨中解脫呢?
到了城門口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一騎黑馬在門口徘徊,身著滾金邊玄色長衣的俊朗男子翹首望著路口,當(dāng)看到她的馬車時,立即激動起來。
“駕!”馬蹄急促,很快就到了她的身邊。
沈清荷揭開了車簾子,看著夕陽下那高大偉岸的男子,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乾……”
蕭乾看著她,突然想大笑,他的擔(dān)心是多餘的,她本就是他的女人,又怎會投入別人的懷抱呢?
他翻身下馬,鑽進(jìn)了馬車之中,伸手?jǐn)堖^女子抱在懷中。
“今天吐了沒有?”
清荷搖搖頭。
“今日之後不許再到處跑了,好好的在家裏養(yǎng)著。看你,滿麵風(fēng)塵的……”他霸道的手,用手指輕輕的擦著女子柔嫩的臉。
“知道啦。”清荷嗔道,“你都沒老,比我還羅嗦,若是老了可怎麼辦呢?”她開玩笑的說。
“老了?”蕭乾認(rèn)真的想了想,“若是老了,我就拉著你一起,咱們天天去釣魚……”
“我不愛釣魚……”清荷撅起嘴。
“那就寫字……”
“老了眼睛都不好使了。”她又反駁。
蕭乾抓耳撓腮,道:“那咱們一起曬太陽。”
“這個好。”清荷不再捉弄他,笑著說。
他摟著她,馬車向著侯府駛?cè)ィ﹃栐谒麄冡狳I拉出長長的影子,仿佛,這一世,如此的安穩(wěn)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