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徹用了足足五天時間，將三份兩萬字都寫完了，而且每一份都足足有兩萬七八千字。
之所以三份乃是因為，孫無天雖然沒要求，但方徹還是給老魔也寫了一份，而且字數最多的，接近三萬字。
他很清楚自己如果沒有這一份的話，老魔頭當場打自己一個半死都是輕的。
夜魔教也都在寫。
最艱難的是牛百戰，牛百戰憋了五天寫出來不到一千字，方徹看了一眼就撕掉了：“重寫！”
牛百戰苦著臉乖乖迴去重新用功了。
丁孑然感悟最多，寫了足足四萬多字。
被夜魔教主大人狂劈：“精簡一些！太水了！簡直話癆！”
“……”
丁孑然默默迴去重寫。
一言不發。
倒是龍一空和鳳萬霞兩人對於教主居然稱唿大護法為‘話癆’而很是快活的笑了半天。
話癆，說實話這輩子第一次見到如此惜字如金的話癆呢。
但是讓夜魔教幾個人疑問的是：莫妄和馬千裏居然再次聯係不上了。
封雲在派人調查這件事。
而夜魔教其他人，包括教主夜魔在內，對神京都是兩眼一抹黑。也隻能等待。
這天晚上。
封雲來了。
笑容很是親切：“夜魔，寫完了麼？”
“寫完了，足足寫了快九萬字。”
方徹甩著手腕：“已經到了這輩子見到毛筆就想吐的地步了。”
“哈哈哈……”
封雲笑道：“我也是，比你少點，我寫了六萬多。”
“你怎也這麼多？”方徹好奇。
“你真以為雁副總教主那個要求隻是要求的你自己？”
封雲苦笑：“那是對所有人的要求……不信你等著看，所有寫不夠兩萬字的，這一次，打板子絕對不會留情的。就看誰腦子轉得快能領會了。”
“那看來這次是肯定有倒黴的。”
方徹哈哈一笑。
封雲頓時失笑：“這次倒黴的，估計不是一個倆，而是最少兩三千往上走，一條毛巾強調一百年他們都能忘記，更不要說這種暗示。”
方徹笑不合口：“看來那條毛巾你的怨念真的很大，到現在天天提。”
封雲一揮手，布下隔音結界，才扭曲了臉癱在椅子上，毫無形象的道：“不僅僅是怨念的問題，而是那死了人的家族，現在有好多都在串聯找我的麻煩。”
方徹默然，道：“那你這還真需要注意小心應對。死了人的家族，是不會和你講道理的。”
封雲苦笑：“所以我現在才真正體會到你的感受。也真正明白了，當初夜魔養蠱成神計劃，出來後死人的家族都找你報仇的滋味兒。”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如今，隻要是在裏麵死了，鍋全是我的！”
方徹道：“那怎麼能全是你的？辰贇，畢鋒，封星等不是每人都帶著一波。”
“這責任如何能推。”
封雲搖頭道：“我是這次進入的主要領導人，推給別人不成。這是擔當和魄力問題。”
方徹真切的道：“不得不說，雲少，你這性格，還真不像是咱們唯我正教的人。”
“這我倒是不否認。”
封雲灑然一笑，道：“或許我在守護者那邊的話，能更加如魚得水一些。不過，夜魔啊，人的境遇可以選擇，甚至機遇也可以選擇要不要；但是唯獨出身，是無法選擇的。”
“再說，這是格局和擔當問題。”
封雲輕輕歎息。
隨即笑道：“你也別以為咱們唯我正教就真的沒有底線……起碼來說，中層之上，還是有廉恥的，到了高層，就有潔身自愛的，而真正在至高層的，無一不是胸懷博大，格局萬端的人物。”
“你一直在底層，見到的陰暗麵太多，但是高層與底層，不同的。”
封雲強調道。
“在我看來，除了至高層之外，其他的也差不多。比如這次各大家族對你的圍攻。”
方徹冷笑道：“依然是蠅營狗茍。”
“沒辦法的事。”
封雲有些疲倦，道：“這次，有那麼幾件事，需要和你說。”
“雲少請講。”方徹尊敬道。
“跟我不要這麼客氣，我把你當兄弟，你懂得，也看得出來，這並不是籠絡下屬的所謂的帝王心術。”
封雲歎口氣。
“談正事兒的時候自然要正式一些，以免養成習慣。平日裏玩鬧倒無所謂，我也不會和你客氣。”
方徹笑道。
“好吧。”
封雲道：“第一件事，就是夜魔教的事情，你那兩個屬下，莫妄和馬千裏。行蹤調查有些不妙。在當初我們進入之後，就立即離開了神京城。從南門而出，一路直奔東南。”
“在出城後就消失了蹤影。”
“但是在仔細查看之後，發現城外一千七百裏之外山林中，有戰鬥痕跡。然後有突圍痕跡，應該是在那裏遭遇了截殺。”
“東南總部那邊並未發現這兩人迴去過的痕跡。我的人查到八千裏之外，並沒有再往前查。”
“所以這倆人的下落，在我這邊沒有消息了。你的五靈蠱聯係上他們了嗎？”
“沒有。”
“如此說來，要麼是已經被抓了，要麼就是逃走了再次進入了禁忌之地。”
封雲給出結論。
“應該是被抓了。”
方徹皺著眉頭道：“從咱們這邊進入禁忌之地，這路途有些遠了，在持續追殺之下，以他倆的實力，未必能逃到那個地方去。”
封雲皺著眉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所以我已經布置下去，對於與你有仇的那些家族的高手動向，開始秘密排查了。”
隨即封雲苦笑一聲，道：“不過……你仇人太多，有可能出手的家族，也是太多了，這種排查幾乎等於大海撈針。”
方徹陰沉著臉點點頭。
有一種無力感。
因為在這個神京，他的力量實在是翻不起什麼浪花。
不管做什麼，力量都不夠。
“第二件事就是，我本家族的事情。”
封雲拿出來一枚玉簡：“你看看。”
方徹好奇的接過來，神識介入，然後一下子僵住，抬眼：“封霧？！”
封雲一臉苦澀的點頭：“我弟弟。”
“……”
方徹低頭，神識細細掃過看了一遍：“這……已經二十天了吧？但這明顯還沒審理啊。”
“是啊，一直到現在，都沒審理。”
封雲淡淡道：“估計在等我們出來。而我們出來後，我們之中的某一個人去處理這件事。或者是你，或者是我，或者是雁北寒。”
“不會有第四人了。”
封雲肯定的道：“這就是給我們的任務。”
“怎麼會有我的？”
方徹驚愕道：“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講，這個活兒貌似都不應該輪到我吧？”
“你錯了。這個活兒，我和雁北寒甚至都要排在你後麵。”
封雲道：“別忘了你在那邊是幹啥的。”
方徹撓頭：“但我在這邊如果做跟那邊相同的事兒，那豈不是一眼就穿幫了？”
“怎麼會穿幫？”
封雲道：“守護者認為方徹就是夜魔，那我們就在方徹死了之後，讓夜魔做方徹那樣的活兒。這才是真正的惡心人。”
“嘖……”
方徹無語：“還有這個道理。”
“你不應該想不到才是。”封雲道：“怎麼會擔心穿幫的問題？”
“可是我幹的這個活兒就這樣啊。”
方徹苦笑：“無論什麼事情，我第一念頭想的永遠是會不會暴露。”
封雲哈哈大笑，上氣不接下氣：“這我真是……哈哈哈，可見這將心比心，有多難。”
“雲少今天讓我看這個的意思是……”
方徹問道。
“你處理這種案子，有經驗。所以我想要聽聽你的看法。”
封雲很直率的說道：“不用顧慮我。”
方徹將整個卷宗都看一遍記在心裏，思慮良久道：“名義上隻是封家分部一個別院，但這裏麵事兒挺多啊。”
“繼續。”
“必然有家族高層參與。而且封霧……作為嫡係子孫，就算是雙腿殘疾心理扭曲，但是他如何接觸到神鼬教？這裏麵定然有布局的人是肯定的。”
方徹沉吟著說道：“這件事的最終目的，應該是衝你們封家主脈來的。但是隻是憑著旁係一支兩支血脈，是不可能做到的。”
“雲少……這件事若是真要細查的話。”
方徹擰著眉頭：“封家元氣大傷，那是可以預見的肯定的。”
“我也是這麼想。”
封雲道：“所以這件事你先考慮考慮怎麼下手，我會給你你需要的所有資料。”
方徹皺眉：“雲少是想要細查？”
“我不僅要細查，還要借這個機會清理家族！”
封雲臉上露出來徹骨的寒意：“徹底的清理一下！”
方徹臉上扭曲了一下，道：“封家現在有多少人？主脈支脈附庸家族附屬家族全算上的話？”
“三千吧。”
封雲道。
“三千？”方徹瞪大了眼睛。
“萬。”封雲道。
“我問的就是三千萬！這麼多？？”
方徹眼珠子幾乎凸出來：一個家族，三千萬人口？
“很吃驚？？”
封雲看著方徹的眼睛，緩緩道：“我若是說這已經是曆代封家人都剔除了不具備武道資質的人之後的人數，你會不會更吃驚？如果將那些人算上，那就難以計數了。”
方徹心中震撼。
眼如銅鈴。
封雲反而感覺奇怪了：“夜魔，你不會是真的吧？你真的感覺三千萬很多？”
“真的多！”
方徹發自內心：“太多了！”
封雲一陣無語，但臉上終於露出來恍然：“我忘了……碧波城方家並不大……你在東南處置的家族，也並非超級家族，而且大多數不用趕盡殺絕……對這方麵不了解也是正常。”
方徹道：“還請雲少講解。”
“既然不了解，那你就悶著吧。”
封雲噗的一聲笑出來。
他是真心感覺方徹應該懂的，但沒想到這貨居然真不懂。這種感覺讓封雲感覺很有趣。
有一種“名震天下的方屠居然真不懂這個”的荒謬感。
“雲少，有時候我真心的感覺，和你做兄弟，真不如做屬下舒服。”
方徹鬱悶的說道：“那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事就是……這一波，你的仇人和想要對付我的人，開始聯手了。”
封雲臉上露出來奇怪的神色：“他們想要對付我，但是卻又不能夠殺死我，卻又想限製我……所以……”
方徹一愣，然後瞬間心領神會，頓時臉就扭曲了：“所以他們的目標是我，對吧？”
“咳咳……”
封雲有點小慚愧，幹咳幾聲道：“……對。”
“……”
方徹一臉無語扭曲的閉上了眼睛：“……真特麼……這是什麼邏輯？”
“主要是從裏麵出來的人傳出來的消息。”
封雲也有些哭笑不得，道：“咱們在裏麵一直配合默契，到了最後的一段時間裏全聚到一起之後更加表現彼此投機，感情好，他們出來一個宣揚，然後不知怎地，就有了一個傳言。而且讓人深信不疑。”
“什麼傳言？”
方徹的臉上已經出現痙攣前兆了。
“封雲執掌風雲起，夜魔威懾天下時！”
封雲道。
方徹的臉扭曲了，牙疼一般的說道：“這太……太看得起我了。”
“當然他們對付你還有一個另外的說法，也是他們傳出來的。”
封雲這一次不笑了，輕聲道：“當初寶典爭奪，那一場殺戮，讓大家公認了一個事實，就是：夜魔不死，封雲無危；欲除封雲，先殺夜魔！”
方徹直挺挺的坐倒在了椅子上，兩眼無神看著天花板，憤恨到了極點道：“這都是哪個王八蛋傳出來的消息？這種子虛烏有完全胡編亂造的消息，居然有人信？”
封雲反而不笑，而是很慎重，很嚴肅的說道：“我很認真的告訴你，這件事，他們是真的深信不疑！甚至有人神神叨叨的說什麼：你就代表了我的氣運。”
“我？代表了你的氣運？”
方徹驚叫一聲，指著自己的鼻子，誇張的驚問。
“對，傳的有鼻子有眼的。說什麼別看夜魔實力低，但是，基本不會死。不管出動什麼高手都不會死，這就是封雲的氣運問題。如果能將夜魔殺了，那麼封雲的氣運局也就被破了一半。”
封雲摸著鼻子說道：“而且這種言論，現在據說很有市場。”
“！！！”
方徹徹底的懵逼了。
他可以想到別的原因，但唯獨沒想到這個。
他萬萬沒有想到，唯我正教這邊的社會，遠遠比守護者那邊要光怪陸離多了！
這種事，對於方徹來說，真正是完全無法想象！
就這麼荒謬的發生了。
他揪著頭發兩眼圈圈，愣了半天才希冀的問：“雲少，這不是真的吧？”
“我很想跟你說是假的。”
封雲苦笑道：“但是，這的的確確是真的。”
“完了！”
方徹癱在椅子上，渾身無力。
隻感覺前途一片黑暗，生命之火搖搖欲墜。
隻是自己本身的仇家，在神京就是數十萬起步，再加上封雲這些，妥妥百萬起跳！至於跳到多高數字，那就純看運氣了。
反正……無窮大！
“放心吧！你不會死的！”
封雲安慰的笑道：“我的氣運局，哪有這麼容易好破。”
“嗬嗬……”
方徹有氣無力的嗬嗬兩聲。
你居然用這種話來安慰我，你的氣運局？你自己信嗎？
封雲嘿嘿一笑，雖然這些都是傳言，雖然現在夜魔鬱悶的要死要活的，雖然封雲自己明知道這不是真的。
但是，心中依然不反對！
甚至，哪怕是傳的更離譜一些，封雲也不會反對，雖然不至於推波助瀾，但也絕不會傻到去澄清！
夜魔就是我的陣營的。
這點沒錯。
而且，從長遠來看，這幾句話，都不能說錯！
起碼那一句‘封雲執掌風雲起，夜魔威懾天下時！’封雲是感覺有道理的！
因為他最理想的局麵，就是這樣。
“你還有其他事兒嗎？”
方徹已經不顧上下尊卑的黑著臉在下逐客令了。他麵對這種事情，是真心地興奮不起來，心頭十萬草泥馬奔騰唿嘯，整個人已經淩亂了。
甚至思想都零碎了。
這一刻的崩潰與不耐煩完全是控製不住的真實體現！
“當然有事兒。”
封雲道：“接下來，三方天地的消化，需要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不要說你迴不去東南，連我也是絕對迴不去。而且，在這段時間裏，肯定會有你的最新任命下來。”
“我們還要推測一下，對你的任命應該是什麼，然後我們提前做好準備，一些資料，我先為你備好。”
封雲溫和的笑著：“免得到時候，你兩眼一抹黑，反而讓高層看低了。”
“好吧。”方徹頭發都耷拉下來，虯髯都有些無精打采的軟了。
封雲坐了一會就走了。
臨走之前，站在門口，很認真的對方徹道：“夜魔，其實我倒是希望，他們傳的那些讖言，未來都成為真的。”
“而且從現在開始，我自己，先相信那是真的。”
封雲哈哈大笑。
“我先保住命再說吧。”
方徹有氣無力。
“隻要你保住命，那就是真的！”
封雲大笑著走了。
方徹看著麵前的一堆玉簡，腦袋直接大了三圈。
這都是封雲剛才留下的：唯我正教高層架構，各部門權力解釋；各大家族勢力分布，封家勢力分布，唯我正教當前急需解決的問題……
方徹開始廢寢忘食的攻讀。
因為這些東西他都需要記住。
哪怕腦袋大三圈，也要記住，因為這真正是封雲給開的小灶。
這才是真正的財富。
連續兩天，不眠不休的看看，不斷地思考。
然後就傳來消息。
所有從三方天地出來的人，開始開會。
這是前期工作都做完了。
開始表彰，獎懲，總結了。
這一點，不管是什麼世界，不管是哪一方勢力，在一件大事完成後，都是必須的流程！
方徹等人過去後，果然，是想象之中的官話套話一個時辰。
然後是各種宣布。
每人補充物資，發放獎勵，沒有懲罰。
進入的人，人人有功。
最低的也發放了五十個功勳。
至於死在裏麵的，也是人人有功。
然後發放撫恤標準。
方徹昏昏沉沉的聽完，然後開始去獎勵發放處，先是領取補充，然後根據功勳領取獎勵。
這一波真是盆滿缽滿。
雁北寒給方徹報的損耗簡直駭人聽聞。
不說各種丹藥，隻是龍血參液就是兩萬壇！
這讓所有物資都已經完全見底的夜魔大人直接來了一個一波肥。
功勳獎勵是可以選擇的，一個是留著功勳值積累升遷，另一個是兌換成修煉資源和丹藥天材地寶等。
方徹毫不客氣，沒有任何考慮，就將自己的所有功勳值全部兌換！
連一分都沒留！
這讓獎勵發放處的人都是心中怒罵：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別人都留著以後升官用，這個土包子可倒好，竟然來了個涓滴不剩！
看來這土包子還是不懂得功勳的重要啊。
但這對於方徹來說沒啥用：他未來也不打算在這邊混，留著功勳幹嘛？
那是真的毛用都沒有。
龍血參液到手第一時間，方徹就將一百壇倒進了大缸。
五虎大將一起扔在了裏麵。
載沉載浮。
沒辦法，就是這麼財大氣粗。
冥世等小家夥泡在大桶裏，一臉幸福。甚至都不用搶了，冥世還非常有氣度格局的勸冥靈：“多喝點。”
隻有半個手指頭大的冥靈翻個白眼。
你就算讓我天天敞開了喝又能喝多少？
然後方徹也從這個時候才真正開始靜下心來，檢查自己這一次收獲。
金魂金石等姓金的依然是那十五塊。和三塊小鐵片，兩塊神性無相玉，還有鷹嘴錘，鷹嘴鑿堆在一起——這一堆都屬於是那種‘不知道幹啥用’的東西。
星辰果實，星魄之絲，永夜星絲，都已經融入身體經脈。
還有就是為夜夢留的六絲星絲，在自己神識空間裏飄蕩。
刀魄，槍魄，戟魄，靈魄，各有所屬。
星靈每天在經脈中勤勤懇懇，提純靈氣，將雜質靈氣驅趕出經脈消散，將菁純靈氣自己引導轉悠一圈驅趕入丹田，然後隨著丹田靈氣運轉。
每日任勞任怨。
每次被方徹想要親近親近，露個麵撫慰一下的時候，就怯生生低著頭，活像是犯了彌天大罪等待審判結果一樣的可憐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