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晴眉頭輕輕一擰，真是不習慣一個陌生人挨自己這麼近，便不由自主地遠離了一步，沒搭理百裏修，這男人吃飽了撐著是吧，沒事攙和自己的事情做什麼。


    百裏修沒得到迴應，也不覺著尷尬，便朝淩書桓毫不客氣地說道，“本來是想替冷大小姐出口氣的，可人家不買賬，算了，小爺還是按著自己的規矩來辦吧！”說完，眉尾凜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峻。


    “百裏修，本將軍和你爹好歹也是同朝為官了幾年，你這點麵子總要賣給我吧？”淩書桓麵色不虞，暗歎今天運氣不好，居然會碰上京裏最出名的混世小魔王。


    “麵子？麵子值幾個錢啊，我算算，”百裏修撥著手指頭胡亂說了一通，又似想不通的樣子，朝冷意晴問道，“冷大小姐，這麵子我該賣嗎？算了一下，這麵子還真是不值錢。”


    冷意晴雙唇抿得緊緊的，不知道百裏修到底想幹什麼，她可真不想繼續看到冷意萱這對狗男女，便漠然道，“我管不著，你且自便吧。”


    “如此甚好。”百裏修不顧淩書桓引而不發的怒氣，側首朝身後的白衣女子吩咐道，“阿薩，和淩將軍解釋一下，我們明月樓的規矩。”


    “是，公子，”阿薩柔聲應了下來，朝淩書桓屈膝後，白衣下的玉臂輕輕指向了他的右首，“淩將軍的箭術百步穿楊，想來眼力也是首屈一指的，這裏便是我們明月樓的規矩。”


    淩書桓俊眸一凝，看到了一張鮮紅如血的紅紙，上麵好大兩個字——規矩。


    第一條，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內。


    第二條，男盜女娼者不得入內。


    第三條，悲觀哭泣者不得入內。


    第四條，……


    如若有違，嚴懲不貸。


    冷意晴凝眸的樣子沒逃過百裏修的眼睛，他揚聲問道，“冷大小姐，我們明月樓的規矩可還拿得出手？”


    冷意晴由衷地欽佩，難怪剛剛進來的時候，裏麵的客人個個舉止不俗，想來是有這個規矩約束著，她驀然一笑，迴道，“久聞百裏公子經商有道，果真百聞不如一見。”


    這規矩是條條針對冷意萱，此時，她隻穿著抹胸長裙，視為衣冠不整，她和淩書桓偷情視為男盜女娼，她哭得眼淚鼻涕橫流，視為悲觀哭泣。


    哪一條都得嚴懲。


    “好說，好說，”百裏修眼睛一亮，心裏被灌進一口蜜似得，原來她有打聽自己，但是不知道會不會被自己那不良名聲嚇倒？


    冷意萱一聽，卻是急著拉著冷意晴的手，哀求道，“姐姐，迴府之後，妹妹任打任罵，但是這裏……”


    冷意晴甩開那雙令她作嘔的手，難以自持地怒罵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來啊，”百裏修手一揚，阿薩便心領神會地端了張條凳過來，而且上麵還伴有一條泛著黑色油亮光芒的扁擔。


    “公子，準備好了。”


    百裏修頷首，沉聲吩咐道，“好生伺候著，要是你們心軟，小爺唯你們是問。”


    “是，”白衣侍女們應下，不敢有一絲怠慢便將冷意萱一左一右地架到了條凳上麵，現在要是看不出來是什麼責罰的話，這人便是瞎了。


    “百裏修，你別太過分了，”此刻，淩書桓已然不能冷靜了，要是事情鬧大了，與他的臉麵很不好看。


    “救我，書桓哥哥救救我，”冷意萱瑟瑟發抖，連哭都忘記了。


    “意晴，你就看著萱兒被打嗎？好歹她是你妹妹，”淩書桓義正言辭地質問冷意晴，那神情分明覺得她是個冷血之人。


    哼，可真是天真，冷意晴眼眸一轉，心裏有了主意，不是想讓她救冷意萱嘛，好，她幫，她一定幫冷意萱成為全城的笑柄，讓別人都知道她人盡可夫。


    冷意晴嘴角露出一抹譏笑，發亮的眼眸閃著格外耀眼的光彩，她要淩書桓記著她的好，到時候再狠狠一擊，這樣才夠味道。


    “百裏公子，舍妹雖是賤命一條，但是好歹也是個女子，你這一扁擔下去，肯定會要了她的命，我替她要個人情，如何？”


    “好說，”百裏修闔上白折扇，笑吟吟地樣子如和煦春風般溫暖，但是看得冷意晴卻是心頭一緊，這人可真不簡單，明明是笑著得，她為何看著有些陰嗖嗖的。


    “那麼，冷大小姐，你給出個主意？”


    麵對百裏修的反問，冷意晴一愣，看向了滿懷期待的淩書桓和冷意萱，隻要百裏修依著自己暗示的來辦，那冷意萱恐怕是後悔向淩書桓求救了。


    “百裏公子，隻要不傷及舍妹的身子，我便感激不盡了。”


    “好說，”百裏修對著冷意晴的要求是連著兩次不假思索地應下，很好，十年不見了，但是這冷大家小姐還如當初那般鬼靈精怪。


    雖說，他不懂她滿眼的幽怨，但是他願意替她出頭，十年了，終於有這個機會了。


    “淩將軍，隻要你的女人說三聲‘我是賤人’，小爺就放過她，見血總不是好事，你說呢？”


    冷亦萱的臉色刷地一下全白了，“我不要。”


    “扁擔伺候，”百裏修來得比剛剛任何時候都要果斷，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休怪他百裏小爺心狠手辣了。


    “慢！”淩書桓眼疾手快，將阿薩高高舉起的扁擔奪了過來，重重地扔在了百裏修的腳邊，“百裏修，你好歹也是七尺男兒，怎麼就忍心對一個弱女子動粗？”


    百裏修卻是淡然如初，反而淩書桓的話激起了冷意晴的恨意。


    現在這個時候還護著冷意萱，當她冷意晴死了嗎？


    冷意晴趁著淩書桓和百裏修對峙，甩出鞭子將扁擔卷了起來，朝趴在條凳上的冷意萱狠狠地扔了過去，隻要這一扁擔下去，冷意萱不暈也夠她吃一壺的了。


    縱然這樣，她也是餘怒未消！


    本以為這一扁擔定能砸中冷意萱，誰知淩書桓眼尖，一個淩空飛躍將扁擔踢飛了去，正好朝百裏修飛了過去。


    冷意晴心頭一緊，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百裏……”一聲驚唿還未衝出口，六個白衣少女齊齊飛出挽紗，將那扁擔收在了手裏。


    “奴婢無能，驚著公子了。”


    百裏修從容淡定，慢條斯理地踱步而前，眉眼卻是冷峭如霜，“淩將軍，你是不是護錯花了呀？”


    淩書桓經一提醒，臉上訕訕地，朝冷意晴一陣解釋，“意晴，你知道的，我的心是最軟的。”


    “哈哈哈……”百裏修忍不住仰天大笑，“這可是小爺這幾年來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了，淩將軍啊，你隨便得太不像人啊，是不是天下未婚的女子你都想放在心裏軟一軟，然後再暖一暖啊？”


    淩書桓見自己掉進了百裏修的陷阱，一怒之下，朝他揮拳而來，白衣侍女其中兩人將百裏修護在了身後，另外四人與淩書桓打鬥了起來。


    冷意晴冷眼旁觀，似乎百裏修每一次都在幫著自己敵對淩書桓，這到底是為何？


    “冷大小姐，可是滿意我的安排？”


    冷意晴扭頭，見百裏修玩味十足地望著自己，那琥珀色的眼眸如一汪深潭，清澈卻不見底，就如百裏修其人，摸不清，猜不透。


    “這麼盯著我，莫非是看上我了？”


    冷意晴微翹的眼眸一瞄，盡顯嫵媚俏麗，無意一眼，孰不知在百裏修眼裏猶如驚鴻一瞥，瞧得他有些心尖亂顫，唯有借著白折扇遮麵，擋住一臉的羞紅。


    冷意晴沒多加理會百裏修，反而對淩書桓說道，“淩書桓，你夠了沒有？你不要臉我還想要臉呢。”


    淩書桓欺那兩個侍女花拳繡腿，招招收下留情，又因聽冷意晴說話而分神，臉頰兩側被侍女紮紮實實地打了個正著，“你們兩個怎麼可以打我的臉呢？”


    未說完，兩個白衣侍女又乘勝追擊，打得淩書桓繞了柱子望高處轉，嘴上還不忘說道，“行了，我不打了，就按百裏兄的規矩來辦吧。”


    “姐姐，”冷意萱的希望一下子變成了絕望，哭喪著臉再次向冷意晴求助，“妹妹這樣肯定也會損了你的臉麵，所以你不能袖手旁觀啊。”


    冷意晴嗤之以鼻，臉麵？臉麵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銀子使啊？到時候為了臉麵連命都搭進去了，再說了，一個庶出的，別人眼裏能有幾分臉麵。


    對於冷意晴的無動於衷，冷意萱手足無措，便轉而向百裏修求饒了，“公子，小女子實在不知明月樓還有這個規矩，你能不能看在姐姐的麵子上放過小女子。”


    百裏修幹淨利索地推掉了冷意萱的手，很快，阿薩便端了盆清水給他淨手。


    冷意萱當場愣在了那裏，百裏修很明白地告訴她，她不僅被嫌棄，而且規矩照舊。


    “時辰雖說還早，可小爺的耐性是有限的，所以，冷二小姐，你自己看著辦吧。”


    “不，我不……”冷意萱驚慌地連連後退，可是白衣侍女沒給她機會，一人一隻手拉著再一次將她架在了條凳之上。


    油光發亮看上去不知沾了多少鮮血的扁擔再一次被高高舉起，眼見著就要落下的時候，冷意萱終於嘶聲叫道，“我是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