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驀然笑道,“看來你爹是沒納過妾也沒續過弦了?”
百裏修不置可否。
“難怪,”冷是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無論晴兒最後是不是嫁給書桓,我都當心意萱會有異心,別的不求,隻求晴兒以後的夫君是個體貼的,不要納妾為好。”
“其實……”百裏修若有所思地望了冷意晴一眼,精光一閃,說道,“其實簡單得很。”
“哦?”冷氏驚喜不已,“晴兒,看看,娘留下阿修沒錯吧?”
狂妄的家夥,冷意晴對百裏修越發沒有好感,他連後宅之爭都不知道,還會給出什麼好意見。
“隻要夫人把冷大小姐嫁給我就行了,因為我絕對不會納妾。”
冷意晴以為自己聽錯了,便挖了挖耳朵,朝百裏修質問道,“你有種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咳咳……”百裏修揚起一抹笑容,溫柔似水,炫目地連外頭的月光都失色了,“有沒有種,等你嫁給我才能知道。”
“是麼?”冷意晴怒而不露,嘴角反而掛著一絲笑意,她施施然地走到百裏修的身畔,想要抓住他耳珠上的赤金耳環。
百裏修頭一側,躲了過去,可是他沒料到,冷意晴憤怒地一腳踢在了他身下的凳子,重心不穩,險些跌下凳子。
“晴兒,你幹什麼?”冷氏連忙起來將冷意晴拉到自己身邊,“你這孩子太沒規矩了,阿修好歹是客人,而且隻是在開玩笑而已。”
“是客人就可以毀壞女兒名聲了嗎?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冷意晴氣得滿臉發漲,連脖子根都紅了,她怎麼覺得百裏修不像是在開玩笑,那神色,那語氣,正經到不像他。
冷氏拍了拍她的背,好聲安慰道,“阿修他可能會是未來的駙馬爺,如何會娶你為妻,開個玩笑你就氣成這樣,可不像你以往的樣子啊。”
是啊,要是以前,自己最多一笑而過,可是現在,百裏修如此難纏,讓她很頭疼。
“阿修,別見怪,晴兒受了下午的打擊才會這樣的,”冷氏急於為冷意晴辯解,不過也是不想女兒名聲難聽。
“我知道,”百裏修惜字如金,可心裏卻是暗潮洶湧,小妮子這麼排斥他,是不是做得有些過了?要不要為自己澄清一下?這樣下去,她不出門就知道他的惡名了。
這並不是他的初衷。
“晴兒,娘先迴去了,明日你去我屋裏,意萱這件事情得好好謀劃一番,”冷氏說完,又朝百裏修點了點頭,這才出去。
她娘怎麼這麼心安理得地讓百裏修在自己的閨房裏,難道就不怕壞了自己的名聲?
“別看了,你娘是不擔心我這未來的駙馬爺會對你使壞的,”百裏修將打算外出的冷意晴攔在了眼前,滿麵寒霜地望著她生動無雙的眼睛,就是這一雙眼,讓他惦記了十年。
“你走開,”冷意晴不懼他冰冷的目光,反而嘲弄道,“別說你還不是駙馬,就算你是,我也不怕你,”說完,抬起腳就朝百裏修的小腿踹去,“給姑奶奶滾開,不然有你好看。”
“真彪悍,”百裏修嘖嘖嘖地搖搖頭,躲過她的襲擊後,幾個步子就將她逼到了牆腳,白折扇挑起她的圓潤下頜,戲謔道,“你放心好了,公主我都未必看得上,更何況你。”
“你……”冷意晴瞇起了眼睛,長而卷的睫毛如蝶翅般蓋了下來,在燈下暈成一道極美的弧線,她強壓怒氣,迫使自己笑了出來,“如若真如你所說,你來我屋裏做什麼,又為何現在還不離去。”
百裏修利落收扇,指腹卻在不經意間拂過她的臉頰,細膩地觸感讓他心旌一蕩,可是看到冷意晴眼中的寒意後,便放下了手,小小身子情不自禁地抖著,還說不怕,可真是倔強,“我還不是為了自己那十萬金的事情,這筆銀子我一分都不能少收。”
百裏修說完,一個優雅華麗地轉身,飄逸的墨發如被清風吹拂,有幾絲從冷意晴的臉上擦過,淡淡的寒梅香若有似無地縈繞在她的鼻尖,揮散不去。
“那是淩書桓的事情,與我無關,”冷意晴定了定心神,沉聲而言,經曆兩世,她以為自己夠鎮定,可是在輕狂的百裏修麵前,還是失了底氣。
“錯!”百裏修的話與那扇骨拍打的聲音一樣擲地有聲。
“何錯之有?”
百裏修眉梢一挑,恢複了些不羈,“淩書桓窮光蛋一個,如何賠得起十萬金,他現在就隻能指望你,隻要成為冷府的乘龍快婿,那十萬金也是九牛一毛的事情。”
冷意晴將百裏修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掂量著,等明白其中意思的時候,心中大駭,是淩書桓要打冷府的注意?可是,外祖隱退,雖然有些家業,可是連那十萬金還差得遠呢。
“那你守著我有何用?我一不會點石成金,二沒藏萬貫家當,你守著我就不怕淩書桓跑了?”
“一個連衣裳都買不起的男人能跑去哪裏,”百裏修一臉輕視,淩書桓這種人他見多了,不就是想娶了富家女,然後用錢打通人脈,最後平步青雲,“他這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冷大小姐,你就是那座廟,而淩書桓明早一定迴來求你原諒,你信嗎?”
這麼篤定的語氣還問自己信不信,百裏修,你真是夠了,還真以為自己了不起啊,冷意晴腹誹完後,才應了話,“我能當你在誇獎我嗎?”
“隨意,”百裏修拿起鐵條挑兩了油燈,亮一點方能將她看得更清楚。
冷意晴望著那修長的手指優雅地挑著燈芯,不能否認,沒有哪個男人帶指戒比他更好看,尤其還是赤金指戒,尋常男人帶著隻會顯得俗氣,而他,卻是增加了一分貴氣。
百裏修迴頭,兩抹目光交匯,像一張網撒下來,罩住了兩個人,氣氛怪異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冷意晴輕咳了一聲,借此掩飾自己的失神,這邊又自嘲道,“我說百裏公子,幫我說服外祖的人是你,壞我名聲的人也是你,你說,我該謝你呢還是該怨你?”
“兩者有關聯嗎?”百裏修便打量著屋裏的擺設邊解釋,“勸說冷老是你求我的,故意讓淩書桓知道我倆獨處卻是想讓你看清楚他的真麵目,這人不值得你嫁,明白嗎?”
誰現在還關心值不值得,冷意晴緊緊地咬著紅唇,就因為他的好管閑事破壞了自己的計劃,現在還說大言不慚淩書桓會來求自己,真可笑,他當自己是神算嗎?
“百裏公子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我冷意晴何德何能讓你這麼憂心啊,”冷意晴嘲諷完之後,下了逐客令,“時辰不早了,我要歇息了。”
“你急著趕我走,是不相信我的話嗎?”百裏修側著身,半邊俊臉在火焰搖曳之下,顯得晦澀不清。
“我隻是想你的目的何在,”冷意晴不削地瞥了百裏修一眼,冷笑道,“你我不熟,談不上信任,所以……”
“很好,我倆不熟,”百裏修很冷靜可眼裏盡是犀利之色,“你總這樣拒我於千裏之外嗎?”
冷意晴直徑走到門口,將房門開得大大的,一聲不吭地立在一邊。
百裏修自討了沒趣,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看來這一夜要蹲守牆頭了,小妮子這麼不近人情,多待一會兒都不行。
夜深人靜,可冷意晴卻難以靜下來,要是淩書桓不來求和的話怎麼辦?自己還要靠著接近他找出冷府被禍害的原因所在呢。
子時一過,院子響起了聲音。
“公子,大小姐已經睡著了。”
“你也去歇息吧。”
“那您……”
“我在多待一會兒,”月光瀉下,將那一襲紅衣的男子籠罩在茫茫之色中,清冷而洞察一切的清眸透過窗棱望著床上朦朧的人兒,看得竟然有些癡了,也許就這樣看著也已經滿足,就怕以後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
哎,一想到玉淩公主,百裏修就覺得腦門一陣頭疼。
雞鳴三響,日露紅光,冷意晴睡意朦朧地翻了個身子,微睜的眼睛看到了阿薩在一邊候著,頓時睡意全消,“你怎麼還在我屋裏?”
“公子吩咐了,您還沒有可心的下人之前,奴婢先伺候著,”說著,阿薩端來水杯,供冷意晴喝進嘴後又遞了盆子,讓她往裏麵吐。
行雲流水般地伺候,細微到了極致,就連自己這張臉和一雙手都是阿薩給擦的,冷意晴難免疑惑,“你就是這麼伺候你家公子的?”
阿薩臉一紅,嬌聲笑道,“大小姐您多想了,公子的屋子三步以外就不準有人靠近,奴婢哪裏能在屋裏伺候。”
冷意晴咕噥了一句,“這還差不多。”
“楊媽媽來過了,說讓您醒了去老太爺那裏,時辰不早了,您再和奴婢聊下去可要耽擱了。”
冷意晴這才抓緊功夫穿戴整齊,一路小跑至聽濤閣,冷氏這麼吩咐,肯定是要說昨晚說過的掌家一事了。
氣喘籲籲地推開門,花廳已經坐滿了人,就連自己兩天沒見的爹鍾平都已經在場了,他身後還站著一個女人,那便是她娘的二庶妹她爹的大妾冷二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