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過後，冷意晴便聽到了說話的聲音，其中不乏嗬斥之聲。隨後，黃媽的聲音響了起來，“夫人，您請，小姐就在屋裏。”


    “唔！”柳氏的聲音平淡無奇，就好像揣著一肚子怨氣似得。


    冷意晴看時機差不多了，便起身轉過身來，她看到一身盛裝，身後跟著三個老媽子的柳氏正邁腿進來，而那描著精致妝容的臉使她看起來的確是比實際年齡年輕不少。


    兩人四目相對時，怪異的氣氛便漫延開來了。


    “您是……”冷意晴眼中蓄著淚水先開口，在她遲疑不說話的時候，看到了柳氏眼中的一抹驚訝，這驚訝的源處不是別的，就因為冷意晴嘴邊的那一抹笑意。


    “小姐，她就是夫人，”黃媽見場麵有些尷尬，忙著解釋。


    冷意晴捏起袖子先是抹了眼淚，然後朝還未坐定的柳氏屈了屈膝，說道，“給夫人請安。”


    柳氏坐下後，將冷意晴這一身邋遢的模樣給打量得透透的，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來，好好給母親瞧瞧。”


    “是，”冷意晴又欠了欠身後，朝柳氏走了過去，裙擺上的破條子飄飄地，妨礙了柳氏的眼，讓她忽然很不舒服，心裏有氣就朝黃媽吼了出來。


    “黃媽，怎麼迴事？小姐怎麼穿得那麼破破爛爛的，難道你就沒有好好照顧嗎？老爺是怎麼交代得，莫不是你都當成了耳邊風了？”


    黃媽被這一吼，嚇得跪了下去，“夫人，這……這裙子是……小姐……”


    黃媽此時不知道是不是該實話實說，畢竟是冷意晴故意所為的，正猶豫著的時候，冷意晴便捂著臉哭了，悲傷道，“求母親給女兒做主，求母親給女兒做主。”


    柳氏一聽冷意晴叫她‘母親’，這臉子給的是令她心裏舒舒服服的，於是，便露出一張慈祥的樣子，“哎呦，這是怎麼了？來，來，先別哭了，有什麼事情，自有母親給你做主。”


    冷意晴聽話地止住了哭聲，抽泣著抬起頭看了一眼王媽和張媽，這兩人因著臉上結疤的抓痕顯得頗為猙獰。


    張媽和王媽看到冷意晴用如此怪異的眼神看著她們，便小聲地嘀咕道，“這麼看著我們幹什麼啊。”


    冷意晴本就想教訓她們一下，所以聽到這話後便又傷心地掩麵而泣了。


    柳氏把剛剛這一幕看在眼裏，便將眼珠子一掄，沉聲問道，“張媽，王媽，這是怎麼迴事啊？”


    “夫……夫人，奴婢不知啊。”


    “不知？那小姐看到你就這麼大哭是怎麼個一迴事情啊。”


    張媽和王媽你看我我看你，渾然不知是怎麼迴事情。


    “母親，不怪兩個媽媽，要怪就怪女兒自己，是女兒不小心得罪了您跟前的兩個媽媽也不自知，所以……所以才會這樣的，”冷意晴胡亂擦了眼淚，急忙來到柳氏跟前，為兩個媽媽‘辯解’道，“昨個兒兩個媽媽和妹妹來過，這話都沒說上呢，她們……她們就拿這剪刀把女兒的裙子給剪了，所以……所以才成了這個樣子的，女兒想她們也一定不是故意的，可能是覺得女兒這裙子不好看吧。”


    冷意晴這一招誣陷是把兩個媽媽給聽急了，“你胡說什麼啊，我們什麼時候剪你的裙子啦？再亂說話，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冷意晴驚恐地朝柳氏靠了靠，嗚嗚嗚地低泣起來了。


    “張媽，你先別急，”柳氏不相信自己跟前的兩個媽媽會這樣做，便抬起犀利的眼眸問冷意晴道，“這件事情還有什麼人看見了？兩個媽媽都是母親跟前的老人了，說事兒是有分寸的。”


    冷意晴心裏冷哼了一聲，看來是該把黃媽推出來了，這塊探路石得好好利用才是，瞧著柳氏這麼盯著自己看，冷意晴便捏著帕子朝黃媽一指，“黃媽當時看得清楚，母親不相信的話可以問她，她也是您跟前的來人了。”


    這樣就再一次考驗了黃媽，冷意晴需要的是絕對的忠心，要是黃媽不現在還不靠著她的話，那接下去的日子便不會好過了。


    “這…小姐……我，”黃媽語無倫次了，在王媽和張媽的怒瞪之下，更是慌張地說不全一句話。


    “黃媽，你說，”柳氏朝王媽和張媽示意了一眼，兩人這才有說收斂，黃媽隻好硬著頭皮說道，“迴夫人的話，昨個兒確實是王媽和張媽把小姐的裙子給剪了的，說是小姐敢冒充老爺的女兒，所以才下得手。”


    黃媽這些年在柳氏跟前當差也不是白當的，一句話便將自己的危機給化解了，言下之意，便是王媽和張媽剪了裙子沒錯，可是是為了衛侯爺好，怕被冷意晴騙了。


    “哦……”柳氏拉著長長的尾音，試探黃媽道，“那你對此事怎麼看？”


    “依奴婢的意思，夫人您親眼看過便知了，那胎記和姑奶奶的如出一轍，這是千真萬確的，”黃媽說完，朝冷意晴一笑，說道，“小姐，是該給夫人看您胎記的時候了。”


    太聰明了，冷意晴心裏忍不住歎道，自己本來有心利用她要對付王媽和張媽，可結果她竟是巧妙地把此時給化解了，讓冷意晴也沒辦法繼續朝那個話題說下去了。


    冷意晴背朝柳氏蹲下來，黃媽掀開她後背本來就有些破了的衣裳，經過昨天衛知音這麼一鬧，那胎記明顯了好多。


    柳氏一眼便看出來了，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道，“還真是和衛嬌有著一樣的胎記，看來這衛家的傳說還真不假，胎記傳女不傳男，真是太神奇了。”


    既然柳氏親自驗明正身了，那冷意晴衛府嫡大小姐的身份便明確了。


    “來啊，把我送給大小姐的見麵禮拿過來，”柳氏臉色不虞，可是衛容吩咐的該做的事情她得一件件做齊全了。


    羅媽端了一個托盤進來，上麵放著一套疊得整齊的衣裳，外加一套頭麵，旁邊還隔著一隻小盒子，裏麵是什麼，冷意晴倒是猜不出來。


    “既是我衛家的女兒，那得穿得體麵些了，這衣裳我也備得巧了，剛好用上，你去換上吧，另外讓黃媽重新給你梳個妝，把這套頭麵帶上，收拾妥當了過來給我瞧瞧，”柳氏拿著那隻盒子，剩下吩咐黃媽給冷意晴拿過錢。


    隔了一門簾子，冷意晴便將衣裳換上了。這一穿上，可是把她給氣壞了，這麼大的衣裳說是特地給她準備的，鬼才相信呢，不過既然是柳氏的好意，那她就收下了。


    從簾子裏麵出來之後，冷意晴朝柳氏甜甜一笑，問道，“母親，女兒穿這個可是好看？”


    柳氏嘴角抽搐了一下，怎麼迴都不合適，要說好看的話，那的確有辱自己的眼光，到時候一迴府肯定會有很多雙眼睛盯著的，就是衛容也是親自過問，要說不好看，那就直接打自己的臉了，於是，她不動聲色地說道，“大了點，迴頭我讓人給改改，這兩個婆子也真是的，連個人也不會形容，看我找得這套衣裳，還真是顯得你纖瘦了。”


    “謝母親關心，”冷意晴道謝後，朝妝臺走去，等黃媽把這頭麵給她戴上後，才發覺頓時讓自己成熟了十來歲，看來自己迴衛府可是給她添堵了。


    不過，柳氏心裏有多少堵，冷意晴她管不住，既然不是真心實意對待，那便隨意糊弄吧。


    “來，到我跟前來，”柳氏朝冷意晴招了招手，等她到了自己的跟前後，打開了錦盒，從裏麵拿出了一塊祖母綠的瓔珞出來，這瓔珞中間嵌著鴿子蛋大的祖母綠，而旁邊是用紅色寶石圍住，項圈則是純金打造的，細細一看，倒是不覺得粗俗。


    “母親，這是……”冷意晴疑惑地看到柳氏，而實際注意力在她的手上，白皙柔嫩，加上那蔻丹，還真是更顯得她年輕了。


    “來，這是母親給你的見麵禮，也是衛家女兒的象征，”柳氏微笑著打開瓔珞後麵的扣鎖，待冷意晴低頭後，給她戴上了，然後很滿意地點頭道，“不錯，雖然時間倉促了些，可是這做工還是一樣的好。”


    冷意晴伸手摸到了瓔珞上的祖母綠寶石，手感細膩溫潤，還真是不是一般好的東西，“謝母親。”說完就想站起來了。


    可是黃媽卻是一把按住了她的背，提醒道，“小姐，得跪著道謝。”


    什麼？冷意晴抬頭看向了黃媽，這才發覺自己被黃媽擺了一道，要是按著黃媽的意思來，那便是給了柳氏臉麵，而黃媽自己則可以洗清倚靠自己的嫌疑了。


    既然扮豬吃老虎，那冷意晴便把戲做主了。


    “女兒多謝母親賞賜，”冷意晴規規矩矩地下了跪，端正而又響亮地磕了三個響頭，還真是給人一種心悅誠服的感覺。


    “起來吧，都是一家人了，不要太見外了，”等禮都成了，柳氏才客氣起來。


    冷意晴有道了謝，這才起來，不過才站穩腳跟，就看到門外一女子急匆匆地從趕了進來，這人不是別人，而是衛知音。她看到冷意晴脖子上的瓔珞，二話不說就伸手拉扯了。


    冷意晴脖子吃痛，伸手去拍衛知音，誰知她抓著太緊，拍幾下根本沒有用處，情急之下，冷意晴低頭就咬了下去，剛好咬住了衛知音的手指。


    “疼！”衛知音沒辦法甩掉冷意晴，隻能出口唿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