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的臉色也在幾分鍾內連續變了幾變,最後迴到最初的麵無表情。
葉三一直緊張的控製著自己手下的力道,貓毛上的手幾乎是懸空的,就怕自己一個不冷靜按下去把阿綠弄殘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鍾,滴滴答答幾乎沒怎麼動。
她發誓,這簡直是她做屍以來過得最漫長的半個小時。就算是那天被邪教的人綁架扔在牆角,她也沒有像現在這麼強烈的盼望池仲景快點迴來。
李璟從葉三剛才說完那段沒頭沒腦的話之後就一直沒說話,她看著葉三的臉出神,但是眼神卻好像穿過了她的臉,看到了另一個人。
“至於手機的事情......”葉三撂下一句話,“是老板告訴我這樣做的,有什麼問題,你就去問老板本人吧。”
她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把這件煩心事拋給池仲景,以免她說多錯多,又徒生事端。
半晌,對麵的女警倏地起身,禮貌的對著葉三點了點頭:“時間不早了,我先迴去了。”她拿起桌上的報告,在手上顛了顛,最後還是彎腰放迴桌上。
“報告我就不拿走了,放在這兒,等池教授迴來以後,記得給他看。”說完,她不再留戀,直接走到門口。
葉三忙起身跟上去,看著她的背影到門口。她發現這幾次見到女警,她不管是在工作狀態中還是在生活裏,都是一水兒的襯衣長褲,多餘的發絲一絲不茍的紮在腦後,把自己打扮的像個男人。
就連背脊,也一直沒有彎過。
葉三心頭也有一絲惆悵,上前一步,搶在她身前幫她打開了門。
“嗯.....”
斟酌再三,葉三還是決定開口。
女警側臉看向她。
“如果你有什麼想不開,可以找我聊聊。”葉三真誠的看著李璟。
在她眼裏,李璟也是個可憐的人,而且看上去也沒有什麼朋友的樣子。雖然在她丈夫的問題上她並不能幫到她什麼,但葉三還是很願意讓自己多個路人少個敵人。
李璟聞言一愣,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謝謝。”
半晌,她嘴角輕輕一翹,出了門。
葉三關上門,靠在門板上,掏出手機給池仲景發了個短信。
傍晚池仲景迴來的時候,葉三正抱著一本厚厚的病理學看的入迷,旁邊還放著一本醫學專用字典,有單詞不認識的時候順手翻翻。
其實對於葉三來說,這本書裏大部分單詞她都是不認識的,於是乎整個學習的過程就變成了不停的查單詞學英語......
聽到開門聲,葉三立刻從藤椅上蹦起來,直直的衝向門口,撲進池仲景的懷裏,腦袋埋進去一陣狂蹭。
池仲景輕輕拍拍她的小腦袋:“不是說‘一切ok’嗎?”他是指葉三發給他的短信。
葉三抬手指指桌子上那份報告,聲音悶悶的:“老板,她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竟然都能調查到我的手機,會不會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就發現我其實不是......”
李璟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警察,麵對她,葉三是在有點力不從心。
“每次跟她聊天的時候我都會頭疼,太費腦筋了。”她撅起嘴,輕輕閉上眼睛靠在池仲景胸前,“我到底還是圖樣。”她感歎一句。
池仲景微微低頭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報告,並沒有打開:“她這是老毛病,不用管她。”
葉三點點頭:“嗯,反正她問我的時候我已經全推給你了,她以後如果再去煩你我就不管了。”
池仲景:“......好。”
他帶著她走到剛才她坐著的窗邊,抬手翻了翻葉三剛剛還沒來得及闔上的那本全英文的病理學:“喲,學習呢。”
葉三驕傲的抬起下巴:“那可不!”自己喜歡的人是法醫界的佼佼者,她自然也不能拖他後腿。
再“活”過來以後,即使是學習,葉三也覺得無比的珍貴,至少能證明她還像個普通人一樣“活著”。
池仲景聞言,若有所思的樣子。
葉三甚少看到他這個表情,一時有些好奇:“怎麼了?”
“今天上頭給了我兩個名額。”他淡淡的說道,“去香港學習一個有關毒理學的課程,唐元茍句他們往年都去過了。”
他摸摸她軟軟的發絲:“你想去嗎?”
幾天前才確定關係的男女,這麼快就要分開嗎?
葉三猶豫了。
但是她的猶豫也僅僅隻是十秒鍾不到的時間。
她沒有多問,隻是點了點頭。幅度不大,但卻很堅定。
她希望能多學一點東西,在有限的時間和無限的生命中,給自己一個生動的過程。
池仲景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的手順著她的發絲滑下,捏了捏她的略泛涼意的臉頰,往外一扯:“嗯,好。”
葉三雖然答應了,但是內心還是有千萬個舍不得。
她伸出手環住男人結實的腰身,仰著頭輕輕踮腳:“舍得我嗎?”她聲音輕飄飄的,淡淡的氣息在她說話的時候撲上他脖子上的皮膚,癢癢的。
池仲景的喉結不自覺的上下微動。
開玩笑的語氣,調戲的本意。
偏偏他就甘願受她的調戲。
奇怪,和原來的心情並沒有多大變化,可是幾天前明明也不是這樣寵著的啊?
池仲景喉嚨裏溢出一聲歎息,認命的俯下身,摟住女孩兒小小的身子,懷裏充實了起來,白天在實驗室裏累積的那一點兒壓抑也消失的一幹二淨。
果然,有個女孩兒在家裏,還是好的。
“當然舍得。”他在她耳後輕輕的說。
葉三窩在溫暖的懷抱裏懶成了一團棉花,沒力氣抬手打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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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香港的學習是s大每年暑期針對醫學院的本科生和研究生的一項固定項目,唐元師兄和茍句師兄都去過,葉三問了一圈,心裏稍微有了點底。
更何況這次同行的還有陳乙丙。
當葉三坐著池仲景的專車優哉遊哉的到機場的時候,正好碰見陳乙丙拎著行李箱從公交車上艱難的下來。
他穿著格子襯衫和一件薄外套,白白瘦瘦的一隻拉著一個比他還寬的箱子無助的在機場外麵的馬路上行走的樣子,真的讓人不忍直視。
於是池仲景選擇了轉過頭,目視前方。
葉三:“......”
“老板你稍微慢一點!”她一邊說著,一邊把窗戶放下來,對著外麵人大力的招招手,“嘿!師兄,這邊!”
池仲景雖然沒什麼表情,但腳下還是慢慢把車速放緩,車子在陳乙丙身側慢慢滑行。
陳乙丙聞聲抬頭,燦爛的陽光下同樣燦爛的一張笑臉,像是上天派下來拯救他的天使,差點晃瞎他的眼。
“這裏!”他興奮的伸出手迴應葉三。
“桃花妹啊你真是我的天使!也就是你還惦記著哥了!你不知道,老板那個黑心包工頭啊,我......”越走越近,葉三身下的坐騎也越來越眼熟。
透過大開的車窗,陳乙丙越過葉三的肩頭看到了鼻梁上駕著墨鏡不知道正在看哪裏的老板。
......
陳乙丙眼淚嘩嘩的,行李箱差點脫手。
“老,老板,你不是說今天沒空嗎?”
昨天晚上,陳乙丙在得知別人家的學生都是自己導師送到機場的時候,也厚著臉皮給自家老板打了一個,結果被以“明天很忙”為借口冷酷的拒絕掉了。
結果今天,打臉“啪啪啪”。
當然,陳乙丙是不會這麼說出來的,頂多腹誹而已。
池仲景聞言,似乎是側了側臉,墨鏡的表麵反射出陳乙丙呆滯的表情:“嗯,我是沒時間,要送她。”
她,自然指的是現在坐在副駕駛座上探出半個身子來跟他說話的葉三。
有空送小姑娘,沒空送他。
他悲憤的看向池仲景,後者已經摘下了墨鏡,一臉“你個大男人還需要別人送?”的欠揍臉,一口氣咽了下去。
算了,都習慣了......
既然遇到了,也沒道理讓他再自己走了,於是陳乙丙故作矜持的上了池仲景的車,還被冷嘲熱諷了一句“看你一臉不情願不如下去吧”。
這日子怎麼過!
這次學習時間是一個月,迴來的時候剛好就快開學了,葉三對自己第一個和老板一起過的暑假貢獻給了學習這件事有些遺憾,但畢竟是自己答應的事情,所以一路上都硬硬的擠出燦爛的笑容。
不過饒是這樣,還是沒能掩飾出她對即將出遠門這件事心底的不安和對池仲景的不舍。
下了車,陳乙丙很有眼色的“去廁所”,大廳裏剩下葉三和池仲景兩個人。池仲景手邊放著一個淺黃色的行李箱,裏麵是她的衣服和生活必需品,還有一臺電腦,是他昨天買了給她放進去的。
葉三拉著池仲景的衣角,嘴角終於垮了下來。
“老板,我有點忐忑。”她上輩子沒出過遠門,這輩子連池仲景的身邊也很少離開,而這次去香港,而且還是一個月這麼長的時間。
池仲景伸出手把她的小手捏在手裏,說道:“你現在的生氣足可以堅持一個多月,再說還有陳乙丙跟著你,不用擔心。”
他指指行李箱:“手機充電器,電腦,都放在裏麵了,有事打給我。”
葉三還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她咬咬下嘴唇,揚起下巴,眼睛眨巴眨巴:“老板,我從來沒坐過飛機,怎麼能裝作是經常坐的樣子?”
池仲景難得一怔:“你剛剛在愁的是這個?”
葉三點點頭:“是啊。”
池仲景慈祥的伸出手摸摸她的腦袋:“飛機上熱的時候記得開窗戶。”
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