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大人走了以後,葉三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老板......”她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你坑我!”
池仲景連眼皮都不抬:“這句話你從剛才開始說了不下五遍。”
葉三撅撅嘴:“不行,你得補償我的精神損失。”說完,她抬眼瞥了自家老板一眼,發現他竟然破天荒的睜開了眼,沒有無視她的要求。
她一看,心裏一樂,主動湊上去,涼涼的小手貼在男人臉上,捧起他的俊臉,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眨巴眨巴眼:“是不是有什麼計劃啊老板?”
池仲景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餘光撇到桌子上放著的日曆,上麵用黑色的筆在今天的日子上畫了個圈。
他伸出一隻手捏捏手背上的肉:“老板帶你去個地方。”
葉三“嗷”一聲,接著開心的掏出手機,給陳乙丙打了個電話,把自己下午的課交給了他。
陳乙丙:“......”tat!在二十七歲還沒女朋友的單身狗麵前這麼秀恩愛還順帶壓榨他真的人道嗎?!
其實關於他的對象的問題,葉三不是不關心的,隻不過他賤名在外,大家都知道法醫係有個菊花哥哥對屍體有著變態的狂熱,而且有人聽說他家裏有個櫃子放的都是不知道從什麼途徑搞來的標本,有的比學校的還新鮮,這個傳言一出,別說女生,就是校園裏的母狗見了他都要繞道走。
葉三曾經熱切的把自己的朋友介紹給他,條件別提多合適,人貌美如花又年輕,聲音也溫柔,隻不過當葉三把滿懷期待的陳乙丙領到市立醫院的太平間,並興致勃勃的拉開其中一個櫃子的時候,陳乙丙就已經有了跟她絕交的念頭了。
不過後來,陳乙丙的女朋友確實還是葉三給他安利的。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現在的葉三,才池仲景的默許下成功把自己的課推給陳乙丙後,就歡快的上了自家老板的車,乖乖係好了安全帶。
“老板,老板,我們去哪裏啊?”——請自動腦補爸爸去哪兒的主題曲,那是葉三剛學會的歌。
池仲景認真開車,並不想搭理她。
“老板,我這身衣服行不行?用不用迴去換一件正式點兒的?”她扯扯自己的小黑裙,感覺好像不太美麗。
“行。”他看了她一眼,白襯衣小黑裙,帶點兒褶皺,看上去有點成熟,不太像她的衣服。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送給她的那條裙子,水一樣清澈的顏色,那才配她。
葉三還在一旁嘀嘀咕咕,絲毫不知道她旁邊的男人起了想要再給她買衣服的想法。
車子很快開到了目的地。
葉三下來,發現他們所在的位置,正是j市的市中心,但是與背後的高樓大廈不同的是,眼前這個小洋樓,明顯不像是現代建築,灰色的磚牆,黑色的雕花大門,倒像是那個她沒有經曆過的,充滿戰火紛爭的時代。
“真好看!”葉三抬頭看著房子二樓的窗戶,輕輕的感歎道。
池仲景站在她身後,目光越過她的頭頂落在門口已經有些模糊的門牌上,眼裏閃過一絲柔和。
在葉三希冀的目光中,池仲景從口袋中掏出一把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的鑰匙,走到大門前,打開了小樓前麵的大門——葉三這才注意到,雖然小樓看上去風格老舊,但卻好似一點也沒有受到年月侵蝕一般,就連大門都沒有一點鏽跡。
大門推開的時候,不免“吱嘎——”一聲。
葉三剛踏進大門,就感覺腳邊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蹭著自己。她低頭一看,隨即開心的彎腰,把那毛茸茸的一團抱在懷裏:“阿綠你在這兒啊,好幾天都沒看見你了呢~”她臉頰蹭蹭它毛茸茸的貓臉,眼睛瞇成兩條彎彎的月牙。
池仲景臭著一張臉提著阿綠的後頸把它拿開:“離她遠點兒。”
葉三癟癟嘴:“當年你附在人家身上的時候可沒少折騰它,現在出來了,就忘恩負義了?”
說起貓這個事兒,葉三也一直有點納悶,為什麼他能附在阿綠身上,不附在別人身上呢?至少還可以說說話什麼的。
這件事他問過池仲景,被後者一句“不方便”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帶了過去,她隻當自家老板覺得附在貓身上是件丟人的事,所以後來也沒再提,不過好在他附在阿綠身上了以後,還是第一時間告訴她了它的身份了不是?雖然當時嚇了一跳,但真是高興壞了。
對於附在貓身上這件事,池仲景不是不想提,而是確實如葉三想的那樣,過程有點丟人。
他淡淡的瞥了在自己手下掙紮的阿綠一眼,那貓接著收起兇狠的表情,乖乖垂著四肢,像隻布偶一樣任他抓著晃來晃去,最後在池仲景把它放在地上的時候,更是一溜煙兒就竄進了草叢中,留下個尾巴豎在半空晃來晃去。
葉三:“......噗!”
她有些促狹的看向池仲景,故作若無其事的在他身邊悠哉的踱步過去:“唉,某個人還是當貓的時候好一些,多聽話啊!”
說完,她也沒敢迴頭看自家老板的臉色,自顧自的走到小洋樓的樓門口,輕輕的推了推門——門是鎖的。
有點尷尬。
葉三剛調侃大膽的摸了老虎屁股,現在可沒膽子迴頭看老虎的反應,一時間隻能呆站在門口,假裝思考人生。
半晌,身側伸過來一直握著鑰匙的手,那隻手皮膚白皙,血管微微凸起,手指自然彎曲,修長有力,和古樸的鑰匙襯在一起,葉三看著那隻手,腦子裏竟然閃過了池仲景穿著一身長袍,手握書卷的樣子。
翩翩書生。
她一下子就淪陷了,雙手不自覺的找到男人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輕輕握住,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在他指縫中穿梭的樣子,心裏滿滿的都是滿足感。
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做貓好?”
葉三發自內心的搖搖頭:“還是人好。”要不,她怎麼這麼努力的活下來呢,對吧?
進了小樓,葉三才真正知道,什麼是低調的奢華。
牆上的字畫,葉三雖懂得不多,但也從落款處知道,這是著名畫家的畫作;屋內的擺設,精致又不失文雅,一看就是書香門第。
“老板,這是你從前住的地方嗎?”葉三興奮的這邊摸摸,那邊看看,喜歡正堂那隻黃花梨的椅子,但又不敢坐,就站在旁邊問道。
池仲景看著正堂中央的那幅畫,似乎陷入了迴憶之中,聽見葉三的聲音,轉過頭來的時候,眼神還有些茫然。
葉三見狀走到他身邊,衝他眨眨眼。
池仲景點點頭:“這是我母親去世之前,帶我住過的最後一個地方。”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點悲傷。
本來應該是充滿迴憶的溫馨中帶點懷念的氣氛,葉三站在一旁憋了半天,最後擠出一句:“那......那牆上掛的畫,應該是真的了吧!”
說完,她恨不能自己變成那副畫貼在牆上。
池仲景愣了一下,隨即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這是當年我在皇宮的時候,那位畫師送給我的的。”
葉三點了點頭:“你們是好朋友。
池仲景沒說話。
“你說,這是你和你母親一起住過的最後一個地方,那你父親呢?”葉三歪歪腦袋,好奇的問道。
池仲景看了他一眼,然後牽著她的手往樓上走,一邊走一邊說道:“我的父親,隻是個普通的人類。”
葉三著實吃了一驚。
她兩眼瞪得圓圓的:“那......”
池仲景仿佛知道她想問什麼似的,轉頭瞥了她一眼:“他是個將軍。”上樓,左轉,第一個房間,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套已經生了鏽的盔甲。
撐起盔甲的木人很高,足可見當年盔甲的主人是多麼高大威武。
“他從城裏的屍體堆發現了我的母親,並把她帶迴家,後來便有了我。”這些過去的故事,現在想起來,竟然依舊記憶如新。
“那他知不知道......?”葉三急忙問道。
池仲景繼續說道:“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從屍體堆裏領一個斷了胳膊斷腿沒了心跳,但是下一秒就自己自動恢複的人迴家吧。”幾百年前的事了,他的眼裏泛起一絲溫柔,“我父親是個奇怪的人,所以在那個年代,竟然接受了我的母親,並且生下我,從某個方麵來說,他才不像是個正常人類。”
葉三第一次聽老板講起他的父親,真個人都入了迷:“後來呢後來呢?”
池仲景伸出手,指尖在盔甲表麵虛虛的劃過:“後來的事沒什麼好說的,他四十歲戰死沙場,隻留下我母親和我兩個人,一起生活了幾百年。”
“我母親不願吸人生氣,身體越來越虛弱,後來就去世了。”他垂了垂眼眸,眼中沒有悲傷。
葉三呆呆的站在原地,聽到這個結局,鼻頭突然有點酸酸的。
池仲景再轉身的時候,驚愕的發現,站在自己背後的小姑娘,眼淚順著臉頰不住的流,滴答滴答的落在胸口,裙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