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會做飯的殺手……
劉硯心想:中國有殺手這個職業(yè)?
“有的。”卓餘杭仿佛料到眾人心中所想, 沉聲道:“在你們不知道的地方, 從業(yè)人員還很多。”
“我知道有。”蒙烽道。
劉硯看了卓餘杭一眼, 總算知道先前對他的印象為何不好了。
那是從自身內(nèi)心深處散發(fā)出的極度陰騭。與賴傑, 蒙烽身上光明正大的凜然英氣格格不入,就像先天決定了, 彼此水火不容的排斥感。
賴傑點了點頭, 道:“過去的事情都銷檔了, 你不該說, 這裏沒有人會知道。”
卓餘杭:“以後有機會, 會聊聊我在殺手組織裏的事,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解散了,但去年喪屍來的時候,還是有不少故事能說的,我不想再隨便殺人了,但也不怕殺人……你們呢?”
卓餘杭以筷子讓了一圈,示意話題輪到其他人了。
賴傑抿了點酒,發(fā)現(xiàn)自己的經(jīng)曆和卓餘杭一比,似乎就沒什麼可說的。
“你為什麼參軍?”卓餘杭問。
賴傑沉吟片刻, 說:“沒出路,隻能當(dāng)兵。”
“沒出路?”蒙烽道:“你爸媽呢,他們也不管你麼?”
賴傑想了想, 說:“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 媽愛喝酒, 喝完成天打我, 小時候拿皮帶抽我,掐我,撕我耳朵,喏,你看?”
賴傑側(cè)過頭,讓他們看他耳後一道縫針的傷口,說:“把大半邊耳朵給撕下來,實在受不了就跑了。書沒念完就去當(dāng)兵,當(dāng)了兩年新兵,連長說我夠狠,推薦我去考試,進了k3。”
眾人都保持了沉默,蒙烽說:“你媽和劉硯媽有點像。”
劉硯麵無表情地想:一點也不,蒙烽你很快就要完蛋了。
蒙烽說:“劉硯的媽兇得很,我們小時候,街道上沒人敢惹她……不過她會給老人家送東西,幫我奶奶和別的老人買菜,每個月給老人量血壓……”
賴傑嗬嗬一笑,手肘碰了碰白曉東,問:“曉東你為什麼加入颶風(fēng)隊?”
“啊?我……我……”白曉東盯著碗裏的午餐肉,說:“我剛打完一場比賽,本來要準(zhǔn)備集訓(xùn),2012年去下一場的,剛好那會兒教練死了,比賽也沒了……”
“剛打完什麼比賽?”蒙烽道。
“世錦賽。”白曉東笑了笑。
“哇——”眾人咋舌。
劉硯問:“拿名次了麼?”
“嗯。”白曉東點頭道:“金牌。”
數(shù)人:“……”
劉硯嘴角微微抽搐,白曉東道:“還有其他的錦標(biāo)賽……但是八月份……出了那事不辦了,我們想迴家,教練不讓走,最後教練死了,我女朋友也……”
賴傑:“你還有女朋友?”
白曉東:“對,她也是國家隊的,柔道,我不是她對手。”
蒙烽與賴傑同情地點了點頭。
白曉東耷拉著腦袋說:“但分手了,唉。”
“為什麼。”劉硯說:“她還活著麼?”
白曉東說:“還活著,她說我太二,而且……沒主見。國家隊解散了,在避難所裏呆著也是呆著,挺無聊的。想找點事情排遣,換換心情……呃,填了個表格,在願為祖國獻身那裏打了個勾……寫了點特長,複印證書交上去,過了一星期給我打疫苗,就讓我來了。”
賴傑:“……”
“我二嗎?”白曉東期待地問。
“一點也不二。”——眾人異口同聲答道。
白曉東感激地笑了笑,賴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曉東是好孩子,會有姑娘愛上你的。”
蒙烽敲了敲碗,警惕地看了劉硯一眼,劉硯馬上就知道蒙烽“你別勾引他”的警告,沒好氣起身,縮進車裏去搗鼓他的小玩意了。
飯後賴傑收拾碗筷,卓餘杭主動道:“來,曉東,咱哥倆比劃比劃。”
白曉東和卓餘杭在黃昏的公路上拆了幾招,卓餘杭竟是每次都走不過白曉東手下十招,劉硯在車廂內(nèi)遠遠看著,隻見白曉東動作靈活,雙腳左移右移,竟是將拳擊與散打結(jié)合在一起,腳步遊移卻每次出手都能製住卓餘杭要害,赫然是颶風(fēng)隊裏近身搏擊第一人。
但若拚起命來,颶風(fēng)隊任何一個人自然都能殺了白曉東——包括劉硯自己。
蒙烽力量足,對槍械的操控十分到位,一架六管機關(guān)槍掃去,幾乎能達到百發(fā)百中的效果。而賴傑則敏捷與反應(yīng)俱屬上乘。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白曉東很強,戰(zhàn)鬥力還有極大的上升空間,劉硯決定研發(fā)幾件適合他使用的新型武器。
如今的颶風(fēng)隊,竟似是獲得了新生,劉硯不禁暗自唏噓,一周前颶風(fēng)隊隻有三個人,他一度以為隻剩下他們了。
然而自從他來到颶風(fēng)隊以後,這個小隊就朝他展現(xiàn)出極其強韌的生命力,甚至令他覺得某一天如果賴傑不幸犧牲,颶風(fēng)隊隻要還有一個人活著,這個編製就永遠都在。
一如賴傑曾經(jīng)說過的:精神永不磨滅,熱血相承。
2013年6月18日。
我們離開山東地界,進入河北,取道北京,喪屍沒有想象的多。
帝都是大批撤離的第一個安全點,存活下來的人也多,2000多萬人口活下來接近一半,更是後續(xù)搜救隊最先抵達的地點。
這裏十去九空,大部分樓房保持完好。
天安門前空空蕩蕩,堆著潮濕的廢紙,一路開車過來,賴傑和卓兄去知春路的沃爾瑪找吃的了,希望能找到多點食物。我還是不能接受卓餘杭,感覺他就像個站在陰影裏的人,不愛開玩笑,也從來不笑。
“這裏的房子以前要兩萬多一平方呢。”白曉東說:“好貴,當(dāng)了我的金牌也買不起。”
劉硯蹲在基地車前裝一個鏟板,頭也不抬道:“你再去拿麵奧運會金牌,迴來以後用國家的獎金應(yīng)該能買得起了。”
蒙烽打開一間防盜門,架著臂發(fā)機關(guān)槍進小區(qū)樓裏看了看,四處端詳布置。
“還沒開始賣。”劉硯裝卸好東西進來:“樣品房。”
這是海澱的一塊豪華小區(qū)樓盤,蒙烽站在樣品房裏看了看,陽光從朦朧的窗戶外投入,戶外長滿爬山虎,門窗都關(guān)著,室內(nèi)木地板上隻有一層薄薄的灰塵,餐桌上放著塑料水果。
樣品房裝修得很漂亮,蒙烽道:“這種房子得多少錢?”
“幾百萬吧。”劉硯伸手玩牆上的電燈按鈕,當(dāng)然沒有電:“北歐風(fēng)格的裝潢設(shè)計稍加改動而已,這個設(shè)計師可能是韓國人,看得出在模仿閔泳栢的那一套,但不太到位。這種椅子一張就得七千多塊錢呢……沙發(fā)也要好幾萬……”
蒙烽:“你又知道?房子真漂亮啊,看這些家具就是隨隨便便幾塊木板拚在一起但又很貴的那種……北京有錢人真多。”
劉硯:“嗯,不過我不太喜歡糅合了韓國風(fēng)、北歐元素和波西米亞風(fēng)格的家居氛圍,感覺亂七八糟的很突兀。”
蒙烽點了點頭,劉硯四處看了一眼,他們忽然不自覺地抬手牽在一起晃了晃,彼此有點心有靈犀:
等到末世結(jié)束,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小房子,過點平平淡淡的生活,上上網(wǎng),聊聊天,應(yīng)該也會很幸福。劉硯忽然就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他看著蒙烽像頭好奇的狗熊,四處欣賞他們思想裏未來的家居藍圖,一瞬間有點不忍。
其實蒙烽就算什麼也不做,光坐在家裏上網(wǎng)打遊戲,劉硯也不會太反對,當(dāng)然心中略有微詞是一定會的,就算不說,蒙烽多半也能感覺到,正因如此,他才會這麼在乎。
劉硯想通了不少,從前他們吵架生氣,覺得蒙烽不上進,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去嚐試著做過什麼,那種日子令劉硯覺得很消沉,仿佛不知道未來的出路在何處。隻害怕蒙烽一直無所事事,虛度他的一生。
這不僅僅對劉硯,更對蒙烽自己來說,也是一件相當(dāng)殘酷的事。
而如今他用血肉之軀證明了自己那英雄的情懷,別的都不再重要了——就算拿到英雄勳章後,繼續(xù)迴去推銷保險,劉硯也會記得,這是一個曾經(jīng)當(dāng)過英雄的客戶經(jīng)理,知道自己沒有愛錯人。想起哲學(xué)課老師說過的話:證明自己活著,一生中僅僅需要一次機會,一枚鑽石就算再次蒙塵,起碼我們都能永生銘記,那璀璨光芒爆發(fā)的瞬間。
蒙烽還沒在這麼高檔的地方住過,忍不住又進裏頭轉(zhuǎn)了一圈,看書房,書架,衛(wèi)浴,都做的簡約大氣,十分精致。
“以後咱們的家。”劉硯站在落地窗前,雙手插在兜裏說:“我負責(zé)設(shè)計裝修就行。我的裝潢課雖然成績中遊,但搞個自己的房子還是沒問題的。”
蒙烽道:“你能做成像這裏這樣?一模一樣?”
劉硯道:“當(dāng)然,念書的時候,住我隔壁的室友如果沒有這次災(zāi)難,她會成為國際頂尖的室內(nèi)設(shè)計師,那是我見過最有靈氣的女孩……”
“喲喲喲……”蒙烽道:“又開始臭屁了。到時候我負責(zé)買材料釘木板刷油漆灰水,你隻要負責(zé)設(shè)計,但你得保證還原這間屋子。”
“你太小看人了蒙烽中士。”劉硯道:“請想象一下有人讓你用你的機關(guān)槍去殺一隻雞的時候你的心情。”
蒙烽:“嗯……以後咱們和我爸一起住吧。”
劉硯無所謂道:“隨便,隻要他別在家裏開什麼總攻轟趴就行,我還挺喜歡他的,應(yīng)該能好好相處。”
蒙烽說:“嗯,你可以約法三章,限製他每次隻能帶一個情人迴家……我看看,這裏可以擺個紅木書架,放點紅樓夢什麼的,他挺喜歡紅木製品的,頂上的燈改成羅浮宮的吊燈……”
劉硯:“……”
蒙烽說:“書房裏給他掛點山水畫,放幾尊西方的雕像。”
劉硯:“再來點假山盆栽,假山上掛倆中國結(jié),紅木大理石辦公桌,書房裏做個金碧輝煌的噴泉。背後是司母戊大方鼎倒過來當(dāng)?shù)鬃宵I站著雅典娜或者接上手臂的維納斯,牆壁上左邊清明上河圖,右邊雲(yún)霧分開創(chuàng)世紀(jì)上帝對亞當(dāng)伸出一隻手,外麵掛倆蒙字大紅燈籠……”
蒙烽:“對對,他最喜歡這種感覺,富貴,古典,大氣。我允許左邊掛蒙,右邊掛劉。”
劉硯:“中西合璧麼?!把富貴大氣的東西看也不看就朝家裏堆,我實在很好奇你們父子倆的腦子都在想些什麼……”
蒙烽:“你管別人喜歡什麼!現(xiàn)在設(shè)計師都必須遵循客戶的想法來,懂?”
劉硯:“這種品味簡直爛透了,太惡俗了,你別想讓我照著他喜歡的風(fēng)格做。”
蒙烽遺憾地說:“你不做也不行,那可是我爸。你想和英雄結(jié)婚,就必須接受我的家人……”
劉硯:“沒問題,但按你的邏輯,請先忍受我把我媽的神主牌供在客廳茶幾上,或者扶個乩請道士來問問她想住在什麼樣的房子裏……”
蒙烽:“你別狡辯……”
劉硯:“想把我的家搞成中西合璧,除非你們兩父子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謝謝!”
劉硯走出樣品房,蒙烽跟在後麵道:“你隻要給他一間房間,再按他指定的風(fēng)格裝修就可以了。”
劉硯:“免談!我是勤務(wù)兵嗎?還指定,將軍當(dāng)太久一定是腦子昏了……”
蒙烽:“我現(xiàn)在很想揍你……”
劉硯:“白曉東!救命啊!”
蒙烽:“……”
白曉東大叫道:“技師!救命啊!”
劉硯:“……”
蒙烽架上機關(guān)槍,劉硯飛速衝上車。
小區(qū)的一側(cè),六隻喪屍穿著昂貴的名牌貨,搖搖晃晃地朝白曉東走來,白曉東不住倒退著走,說:“我警告……警告你們,別惹我啊……”
“讓路!”
背後劉硯的聲音傳來,基地車引擎轟鳴聲響,白曉東馬上朝著草叢中飛身一撲,基地車飛速鏟來,前鏟挑起一輛奔馳,上了強力彈簧的車頭保險杠一杵,轟然巨響,奔馳被鏟得在空中唿唿打滾直飛出去,砸在那數(shù)隻喪屍身上。
2013年6月20日。
這個時候決明應(yīng)該在進行入學(xué)考試,祝他考個高分。
我們離開北京,朝陽區(qū)與長安街等地仍然有不少喪屍,帝都保存得十分完好,我們終有一天會迴來的。
賴傑帶迴來不少吃的,包括罐頭,大米與保鮮食物。
我們沿國道102繼續(xù)前進,進入吉林與遼寧。這裏本來就是地廣人稀的地方,繞開大城市,沿路有不少的信號塔頂端飄揚著國旗——代表著這裏已經(jīng)搜救完畢。
荒蕪的曠野中連喪屍都見不到幾隻,茫茫灰色天空與綠色的大地間,隻有我們這一輛車。
6月22日,夏至。
基地車在黑龍江南岸,漠河地界的最南邊停下,北緯58°,現(xiàn)在是一年中短短的夏天時間。室外氣溫隻有13攝氏度,不夜城漠河。
鋪天蓋地的灰白天光無處不在,一天有19小時是白晝,黑龍江的上遊從西側(cè)洛古柯村滔滔而來,帶著冰涼的寒意。
“劉硯!”賴傑在水邊洗了把臉:“把設(shè)備拿出來!開始搜尋!”
劉硯站在廣袤的藍天下,埋頭調(diào)試一個新型生命探測儀,茫然抬頭。
天與地如此接近,仿佛抬手可觸,白茫茫的連續(xù)凍土質(zhì)巖一望無際,綿延向遠方。他摘下墨鏡,將探測範(fàn)圍縮到最精確,屏幕上一片漆黑,綠色的經(jīng)緯線縱橫交錯,找不到亮點。
“沒有人。”劉硯說。
賴傑:“不可能,拿來我看看。”
劉硯:“……”
劉硯:“你又不會用這玩意,是新型號的,為什麼每次說沒有你們都不相信?”
蒙烽:“看一下嘛親——看一下又不會懷孕……”
蒙烽硬搶過探測儀,劉硯力氣沒他大,隻得由他,蒙烽嗶嗶嗶地按,按了半天沒動靜。賴傑也按過一次。
蒙烽說:“不可能,根據(jù)之前公海裏關(guān)於東三省幸存者的報告,他們在災(zāi)難發(fā)生的第一時間就朝北遷徙了。”
賴傑嗯了聲。
蒙烽:“這裏根據(jù)組織的情況匯報,起碼有接近十萬人口,都跑哪兒去了?”
“會不會是出境了。”卓餘杭說。
賴傑緩緩搖頭,劉硯道:“事實上就是顯示沒有,你們要相信科學(xué)……”
蒙烽作了個用手肘當(dāng)翅膀拍的動作:“你可不可以不要整天一臉欠揍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把翅膀拍個不停,扁著嘴像個鴨子嘎嘎叫你的科學(xué)你的設(shè)備,我就很想狠狠地……”
劉硯:“你就很想狠狠地試一下特斯拉線圈……”
劉硯被蒙烽揪著提到車邊,狠狠地吻了下去。
眾人視而不見,賴傑道:“這樣,人手搜索。”
“以臨時據(jù)點為中心,我,蒙烽,卓兄散開搜索整個城鎮(zhèn)。”
劉硯把基地車停在漠河縣入城的道路上,賴傑分了方位,卓餘杭道:“我和小白換換,我負責(zé)保護技師。”
劉硯:“?”
劉硯側(cè)頭看了卓餘杭一眼,又征求地看賴傑,說:“我不用保護。”
賴傑蹙眉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說:“這裏潛伏著危險,曉東身手好,跑得快,但不太會應(yīng)對突發(fā)狀況。卓兄說得對。劉硯,聽命令。”
劉硯隻得翻出兩個鋼鐵拳套,交給白曉東,示意他戴上。
“給你設(shè)計的。”劉硯說:“肘,臂部有伸鎖彈簧,方便近身格鬥的時候把喪屍彈出去,不容易被圍攻,小指下是槍管,抬臂……”
白曉東抬起右臂,與眉毛平齊,哢嚓一聲拳套手腕處彈出一個與地麵平行的槍口,劉硯道:“食指屈伸。”
白曉東食指一屈,砰的巨響,槍口射出子彈。
“太厲害了!”白曉東狂喜道。
“拳套式連發(fā)機槍。”劉硯說:“模仿第六區(qū)工房臂射炮製造的新產(chǎn)品,槍口會隨重力不斷變換位置,能始終朝前,但準(zhǔn)確性還需要後續(xù)調(diào)試,你先試用,效果一會來迴報,我還添加了拳刃和迴旋鋸,拇指,握拳。”
白曉東依次屈拇指,屈五指,錚錚響彈出鋸子與長刀,佩服得五體投地。
劉硯比劃了個格鬥的動作:“功能你要自己慢慢熟悉,機槍裏隻有二十四發(fā)子彈。我不敢再加設(shè)備了,很重。”
白曉東兩臂掂了掂,原地躬身,兩手錯開一揮,拳刃閃亮,笑道:“太好了,不重,迴來給你報告狀況。”
賴傑道:“現(xiàn)在出發(fā)吧,這次的探測路程是二十公裏,需要一天一夜時間,準(zhǔn)備搜索附近的所有地方,看看有沒有人留下逃亡方向,你們自己小心。”
劉硯道:“超過範(fàn)圍以後通訊器就沒法運作了。”
蒙烽道:“知道,小心保護好自己。”
三人分好武器,朝著不同方向前進。
據(jù)點剩下劉硯與卓餘杭兩人。
劉硯拆開一碗賴傑搜刮迴來的喜之郎果肉果凍,把它吃了,對著燈光照碗型的塑料殼,思考能如何利用這個東西。
卓餘杭瞇著眼,倚在車後抽煙,目光有點疑惑看著劉硯的動作,劉硯看了卓餘杭一眼,卓餘杭馬上把目光移開。
劉硯意識到自己的神態(tài)有點像神經(jīng)病,拿著塑料小碗準(zhǔn)備下車,然而卓餘杭高大的身材堵在後車廂外。
“借過,殺手大哥。”劉硯道。
卓餘杭麵無表情朝一邊讓了讓。
劉硯下車裝了點土迴來,折了根綠色的枝條插在土裏。
卓餘杭道:“你瞧不起我。”
劉硯說:“你留下是為了和我抬杠的對吧,殺手大哥。”
卓餘杭扔了煙,淡淡道:“知道麼,像你這樣的小孩我見過很多。”
劉硯抱著手臂,瞇起眼,盯著工作臺上的植物。
“你可以送我歸西。”劉硯道:“這樣蒙烽就會娶你妹妹了。”
卓餘杭笑了起來,說:“要殺你簡直易如反掌。”
劉硯側(cè)過頭端詳他,說:“所以你也瞧不起我,不是麼?你覺得隨便一下就可以把我捏死,咱們是戰(zhàn)友,你先瞧不起我,因為我沒有付出體力勞動,被一個你瞧不起的人瞧不起,所以覺得很不爽。”
卓餘杭:“……”
劉硯道:“一個手無寸鐵的機械師,帶著一堆稀奇古怪的鐵箱子,能有什麼用?這些儀器通通靠不住。”
卓餘杭沒有說話,冷冷注視著劉硯。
劉硯把卓餘杭心裏想的都說出來了,卓餘杭隻得作罷,在車後生起一堆篝火。
22點30分,其餘人都離開了通訊器範(fàn)圍,太陽在地平線的盡頭綻放著蒼白的光,終於緩緩沉下地表。
夜晚隻有四個小時,北鬥座孤獨地懸在夜空中,發(fā)著清冷的光。
卓餘杭在篝火旁包餃子,包了不少,捏成小白兔的模樣,下鍋煮熟,放在石頭上也不喊劉硯,自己端著一盒餃子,蹲到河邊去吃。
劉硯趴在工作臺上小憩片刻,竟是睡著了。
夢裏漫山遍野的喪屍,密密麻麻,它們的臉陌生而模糊,全部站著,睜著眼看他。夢境中的自己就仿佛站在人山人海中,所有的喪屍都站著不動,盡數(shù)注視著他,這遠比逃亡與戰(zhàn)鬥更令人膽寒。
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懷裏抱著一隻喪屍小孩,小孩睜著眼,定定看他,劉硯駭?shù)么蠼校涯菃蕦菩『⑷拥簦秹粞Y驚懼地大喊,轉(zhuǎn)頭四顧,尋找出路,沒有喪屍阻撓他,然而無論他走向哪,麵前都是成山成海,一眼望不到頭的喪屍。
“吃晚飯了。”卓餘杭冷冷道。
劉硯猛地驚醒,滿頭大汗,一手扶著額頭,臉色蒼白倚在工作臺前喘息。
卓餘杭:“感冒了?”
劉硯搖頭,聲音發(fā)著抖:“沒事……吃的呢?”
卓餘杭嗤了聲,出去把飯盒拿進來,劉硯借著燈光,眼神落在他的小盆栽上。
插在泥土裏的枝條,綠葉邊緣泛著一層枯黃,猶如給樹葉鍍上一層黯淡的金邊。
卓餘杭把飯盒重重放在工作臺上,劉硯迴過神,接過飯盒開始吃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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