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看看這兩個年齡相仿的男人互相瞪眼怒視對方,暗自拔河的樣子,覺得以往那些給她的誠實可靠忠厚的感覺都飛到哪裏去了?
“這是師父所著的醫書?”秦音問。
藍行之先迴神:“不是,是老穀主前一次出穀的時候遺矢在外麵的,是老穀主的師父所著。”
原來是師祖的著作。秦音點點頭,反正她看不懂,她所學的醫神穀特有的文字書寫還不是很強,個別簡單的字還行,但這種專業級別的著作,她看起來就跟看阿拉伯國家的文字一樣,都是黑乎乎的蝌蚪似的。
藍行之完成了此行的目的,書也交給了成玨,於是想起別的,笑嘻嘻的轉頭看著秦音:“秦音,我住的地方那廚子做飯沒你做的好吃,甚至都沒天下第一樓的廚子做的好吃,要不今天晚上我在這裏用個飯再迴去?”
成玨不自覺的抽了抽眉角,這家夥當秦音是廚娘麼?於是成玨很不高興的開口了:“要吃自己去天下第一樓吃,秦音身體都還沒徹底恢複,別說做飯了,就是現在站著和走路都不能太長時間。你師傅都不敢讓她做飯,你倒是敢開這個口。”
藍行之聽聞,縮了縮脖子,他的師傅不是別人,就是顧鴻儒。他知道的,師傅最近都忙乎著給秦音調整新的針灸配方和教導秦音身邊的四個丫頭學習獨有的一套推血活穴位的推拿術。
甚至於師傅都不讓秦音站立和行走太長的時間,吩咐丫頭們盯著時辰漏刻,到時間就讓秦音休息或者做些別的運動,用以緩解腿部的疲勞。
這麼一想,還真的是不敢再提叫秦音下廚做飯的事情了,這一頓飯做下來,少說個把時辰是需要的,秦音真的站在灶臺前麵個把時辰不怎麼動彈的話,別說成玨、南宮敬這幫子人了,第一個不放過自己的就是師傅顧鴻儒。
於是乎,他打了顫,可憐巴巴的說:“那還不做吧,我找辛峰一起去天下第一樓吃,順便讓他給咱們的賬房做些貢獻。反正侯爺給他的月例銀子向來都不少,他又沒家小要養活。”
秦音覺得,是不是自己從被綁之後到腿腳好了,這些事情過去了,才算是真正的重新了解過身邊的眾人一番?
之前覺得成玨很是穩重,現在發現他也有很多遺漏的時候,心思縝密這四個字用不到他身上了。
南宮敬,她覺得除開那未成得報的血海深仇之外,他一直都是很嚴肅很拘謹的,可是現在呢?天天不來自己的院子裏看過,就一天都不會安心辦事了。
最奇特的怕是就要屬這定國侯爺了,如今他來這處宅院就好似進了自己的家門一樣,自由熟悉的很,而且門房都把他當自己的新一個主子似的。好吧,沒人敢攔著定國侯爺才對。
如此一一思量過,唯獨這成三,秦音覺得,成三這次突然的出現在沐春國都城怕是也不那麼簡單吧,這麼多天了,她也就那天在臨園看見過三哥一次,之後再也沒見了。
定國候宇文昊說,成三這會子在他府裏,這府裏也就在隔壁,卻從來沒見著三哥過來看她。
而白夜也是,甚至之前總是圍著她轉悠的周軒轅也是,這三個人好似突然一下消失了似的。
不過成玨倒是說了,三哥目前有些私事要處理,不方便過來。白夜則暫時借給了定國候去辦江湖上的事情。至於周軒轅麼,秦音不能坐鎮天下第一樓的時候,他作為天下第一樓的唯二的大老板自然不能那麼輕鬆的到處跑了。
所以他這段時間隻能乖乖在府裏坐鎮,對查賬本,協調所有的工作。
於是乎,秦音又覺得,沒有周軒轅在她身邊轉悠的日子還真是很輕鬆的,她想到了周軒轅對她的心意,嗚,還是不要吧。那種大家族的門第,她始終習慣不來,也喜歡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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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最近沐春國都城裏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定國侯府要娶親,時間隻剩幾月餘,所以老陳總管連著定國侯府老宅的總管黎明,兩人忙的腳不沾地的。
不過他們再怎麼忙乎,這工作的劃分還是很清晰:黎明負責整體的采買,因為都城他最熟悉;老陳則負責府內的布置安排等工作。
尤其是迎娶的是當今唯一的長公主,聖上唯一的嫡親妹妹,這迎親彩禮怎麼都不能丟了份兒,所以黎明不光光是這個時候還在采買,而是在聖旨下之前,從宮裏收到的內線風聲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預訂了不少珍奇寶貝,這會子都陸陸續續的送達都城侯府的一個院子裏了。
為了籌備這些,老陳專門整理出來位於內院中心的一個空置的院子,搬空了所有的房間裏的家具,用來存放現在備下的迎親彩禮,和公主即將送來的嫁妝,以及稍後酒宴上收下的禮品等等。
老陳還在擔憂是不是這個位於內院的小院子還小了點,萬一放不下還得另外安排一個不可。
仿佛為了印證老陳的擔憂是正確的一樣,隔天的午後,黎明就帶著一群人哼哧哼哧的扛了幾十抬的木箱送進那個小院子。
老陳過來的時候,正好最後一箱放入了最後一個房間,堪堪能關上房門。
“黎明,你又抬了什麼進來?”老陳問。
這處小院的鎖都被重新換過了,而鑰匙隻有他倆各自一套而已。
“沒什麼啊,之前給侯爺定的彩禮,今兒又到了一批。清單在這裏,你整理整理吧。”黎明有些神秘兮兮的笑著。
老陳抽了抽嘴角,他和黎明算是老搭檔了,從上一輩的老侯爺開始,他們就負責分管兩個侯府。
所以他很是清楚,隻要黎明露出這樣的神秘兮兮的笑容的時候,那怕就是沒什麼太好的事情,說不太好也就是說,恩,這事情裏有內涵。
老陳看了看黎明遞給他的清單,一本紅色的冊子。這嘴角抽的更是明顯了。
這都是什麼時候備下的彩禮啊?
珊瑚樹盆景,兩盆,高三尺,寬一尺半。
臥房玉屏,五連扇,高六尺,單扇寬一尺半。
海蛟紗,五卷,每卷約計三十尺。
蟬翼紗,十五卷,每卷約計六十尺。
……
……
老陳看完之後,收好冊子,問:“侯爺都知道麼?”
黎明說:“前任侯爺不都是這樣準備的麼?難道侯爺還會有別的意見?”
老陳默默的垂頭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冊子,沒有馬上迴答黎明的問題。
黎明也覺出有些不太對勁了,神色變了變,問:“老陳,侯爺現在到底什麼意見?眼看著下月長公主要進門了,他怎麼好似完全不著急似的?”
老陳抬頭瞥了一眼身邊這個認識了共事了幾十年的老朋友,心裏默默的說:不是侯爺不著急,最怕是侯爺根本不想娶。侯爺對雪晴公主的態度從來都不是男女之間的感情。更多的是兄妹之間的親情。
隻是這話他不能說,所以他告訴黎明:“晚上侯爺迴來的時候,我們一起與請示侯爺吧,時間的確也是不多了,迎娶公主的事情也不能耽誤了。”
黎明見老陳思量了蠻久,卻什麼也不說,自然也明白有些事情怕隻能在晚上的時候請示過後才能明了。
於是他又想起了上任定國侯爺,宇文昊的伯父。當時迎娶長公主的時候,列出來的彩禮清單怕是兩個這樣的院子都不夠裝下的。
一來是表示對皇室的足夠重視,二來等於是給皇帝私庫裏的一種保障。
這些彩禮在一定的時候能作為填補國庫的最大來源。
所以在曆屆定國侯爺準備的彩禮中,從來都是挑最好最頂級的準備,而數量都是緊著能弄到手的最大量報的預算。
而這其實也算是私下沐春國的開國皇帝和第一任的定國候私下商議的一個結果,這個結果自然被當做是宇文家的祖訓寫在了家規中。
所以黎明在接到宮內的通知的時候,便找出了上一次迎娶長公主的彩禮清單,從中挑揀了一番,又根據現在的情況添加了不少新的物品進去,就做成了這次的彩禮單。
今天送來的這一批是這次彩禮清單中價值最高的一批。也正是這一批到了,黎明的心裏才算是剛剛安心一些。卻沒承想,老陳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他剛落妥的心瞬間再次提了起來。
哎喲,我的好侯爺,這就一個月不到的日子了,您可千萬別生了什麼二心,出了什麼岔子啊!黎明的內心無數次的這麼祈禱著。
而上天好似根本沒聽到黎明大總管的祈禱。
於是晚上吃過晚飯之後,定國候宇文昊按照慣例去了書房,老陳和黎明抱著彩禮冊子們躊躇的敲響了書房的門。
兩人進去之後,將一遝彩禮清單冊子放在了定國候宇文昊的書案上,然後各自忐忑的站在一邊等待最後的發落。
果不其然,老陳的猜想沒錯,定國候宇文昊一聲暴喝,嚇得黎明噗通一聲就跪在了當場。
“侯爺饒命!”黎明戰戰兢兢的求饒。
“我不要你的命!我隻問你,這些東西都是誰叫你準備的?本候何時吩咐過要準備彩禮的?”宇文昊冷著聲音,一臉黑沉沉的。
“奴才自接了宮內的消息,便找了前任侯爺的彩禮清單,清減了一番就準備了這次的彩禮清單造冊的。”
宇文昊周身的冷氣壓壓得黎明根本不敢抬頭。
“是麼?你的消息竟然是比我都還靈通的很啊!我尚未接到聖旨的時候,你就已經收到了宮內的消息。真不愧是本候的大總管。”
黎明猛地收住聲,今兒怕是老命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