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幹什麼?”皇浦玄鶴一聲暴吼,驚得一眾人等呆呆的看著殿門口站著的兩人。
那隻得一團篝火在大殿中燃燒取暖的地方,有著十來個好似士兵一般的男子,和一個衣衫襤褸,臉部青腫,快要看不出原來麵目的女子。
而此時那女子躺在地上,身上壓著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她已經哭號不出任何聲音了。
秦音站在皇浦玄鶴的身後,愣愣的看著大殿裏的情景。
“聖上饒命!”
……
一眾男子統統跪了下來,拚命的磕頭。
那女子側過頭,看見了秦音之後,努力地翻過身,用手肘吃力的撐著身子爬向秦音。
秦音甩下皇浦玄鶴衝了過去,抱起那女子,扒拉開淩亂的發絲,卻赫然發現這女子竟然是珊瑚!
她身邊的丫頭,珊瑚。
“珊瑚!你怎麼……”秦音再也問不下去了。
賞花會當日,珊瑚和駕車的李大膽一起跟著來了皇宮,李大膽守在西側門的車上,而珊瑚則一起入了宮門,隨後在進禦花園之前有小太監過來說丫頭婆子們另有等待和休息的地方,便帶走了珊瑚。
而她自醒來之後,原本是以為珊瑚已經和李大膽迴了宅府,成玨被皇浦玄鶴關押在未知的地方。
怎生曉得,竟然連珊瑚都被……
她抬頭,憤怒的盯著皇浦玄鶴,說道:“聖上,不得不說你果然是很了解我的弱點。你贏了!”
皇浦玄鶴自己都被震的一時間不知所措,聽了秦音這句話之後,更是頭皮發麻,他想要的不是這樣啊!
“來人!”瞬間他身後落下幾個黑衣男子,“把這些人統統給朕拿下!去叫禁衛軍統領過來。”
秦音看著懷中那傷痕累累的少女,曾經是那麼的靈動的眸子現在已經黯淡無光了,她心底裏無比痛恨自己。
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噗!”秦音吐出一口黑色的汙血,抱著同時昏過去的珊瑚一同倒在了地上。
皇浦玄鶴衝了過去,抱起秦音,吼道:“快叫藍行之到龍禦殿等候,連同這名女子一起帶去龍禦殿。”
於是一個黑衣人同時過來抱起珊瑚飛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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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音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稍稍清醒了一下,便翻身而起,推開正要上前伺候的宮婢,衝出了房間。
門外正好是康義在值守,秦音一把抓住康義:“康義,珊瑚在哪裏?”
康義張了張嘴,又看了看連鞋子都沒穿的秦音,道:“秦姑娘,您先換身衣衫,穿好鞋,奴才帶您去看珊瑚姑娘。”
秦音似是有些不信任的看著康義:“真的?”
康義躬身:“奴才保證,珊瑚姑娘現在在旁邊的臥房裏休息,藍禦醫已經診斷過了,也都上了最好的傷藥。”
秦音點頭,又返身迴了臥房,兩個宮婢也不敢怠慢,速度的給秦音梳洗好了,束了頭發,換過衣衫,穿好鞋。
康義帶著秦音到了偏殿後麵的廂房裏,一股子濃濃的藥味飄了出來,秦音揪著心,推門進去了。
藍行之還在廂房中忙乎著,抬眼看了一下進門的秦音,便領著她走進內室。
珊瑚安靜的躺在床榻上,臉上已經沒了昨天看見的那些血塊,可是那刺眼的青腫卻是一時半會消散不去的。
放在被子外麵的雙手已經被細細的包紮好了,十指均纏上了裁切成細條的白綢布。
秦音看著便無聲的苦了。
藍行之一直在她身邊:“你聽我說,莫要激動,珊瑚目前情況不算好,傷的太重,怕是熬不了太長時間了。外傷我都處理好了。但是一個從來不會武功的女子卻收了很重的內傷,身體內髒器已經……”
秦音哽咽著問:“如果師父或者二師父在這裏呢?”
藍行之想了想,道:“除非四長老出關,穀裏隻有四長老能打開人的身體,直接進行髒器的治療。”
那就是現代的手術吧!秦音想了想。
藍行之卻是另外一句話沒說出來:如果你能像對如畫那樣,或許珊瑚也還有救。
秦音問:“如畫呢?你們都說是我救了如畫,可是我有什麼本事才能救得了珊瑚?”
藍行之頓了頓,卻是沒迴答,成玨他們都親眼看見過,但是卻都一致的沒有告訴過秦音,所以他是否也不能說呢?
就在此時珊瑚醒來了,她努力地睜開青腫的眼睛,自己的雙手被秦音小心的捧在手中。
夠了,在自己死之前能獲知小姐完全無恙,這也夠了。
藍行之偏開頭,輕聲說:“他們割掉了珊瑚的舌頭,所以……”
秦音再也忍不住眼淚,抱起珊瑚痛哭了起來:“珊瑚,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無能,讓你們幾個從來沒過過幾天省心的日子,你怪我吧……”
珊瑚伏在秦音的肩頭,吃力的抬起手,輕輕的拍了拍秦音的後背,嘴裏發出“嘶嘶……”的聲音。
慢慢的,珊瑚再也發不出聲音,手也漸漸的滑了下去……
“啊……不……”
秦音發出一聲無比悲憤的長嘯。
就在此時,藍行之被一道看不見的氣場彈開了去,重重地砸在廂房的牆上。
甚至連一直守在門外的康義也被這一道氣掀翻在地上,他愣愣的看著廂房,反應過來的馬上說道:“快去叫聖上!”
藍行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依著牆站了起來,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那床榻上漸漸地泛起白霧,潔白無瑕的白霧緩緩的將兩人包裹起來,就好似蠶繭一般,從白霧中傳出秦音低泣地聲音。
還有秦音不停地呢喃:“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皇浦玄鶴還在朝上便收到了康義派去的小太監的緊急迴稟,匆匆丟下一句:明天再議!之後便顧不上一眾搞不清狀況的朝臣們就趕緊先離開了大殿。
當他闖進廂房的時候,硬生生的被一股氣擋了出去。他看了看站在牆角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甚至嘴角還在流血的藍行之,心裏更是著急了。
透過那層看不到氣息,他清晰的看見了那床榻上的一隻白色的大繭子,也聽到了秦音不曾停歇的低聲呢喃的聲音。
皇浦玄鶴招過康義,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康義便一五一十的將先前整個經過,包括他被掀翻在地的情況都說了出來,當然,他沒聽見秦音和藍行之低聲商量的事情,隻聽見了秦音的痛哭聲和悲憤的長嘯。
皇浦玄鶴緊抿著唇,看著眼前的異象。
曾經他或許還不是完全相信秦音那月光之神的身份的話,而今日這一幕,足足地讓他震撼了。
連康義都被驚的說不出話來。
之前,藍行之就迴稟過皇浦玄鶴,珊瑚的內傷嚴重,髒器都被損害了,時日無多,他原本還想著這些事情要瞞著秦音才好,誰能預料到秦音一早醒來就先到了這裏。
就在皇浦玄鶴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裏的時候,那股看不到的氣息漸漸的弱了下去,床榻上白色的繭也慢慢的在消散,藍行之試探著跨出一步,發現沒有了阻礙,便急急地走到榻前。
此時,那潔白的光霧已經徹底消散的無影無蹤。
秦音抱著珊瑚還是之前的姿勢,隻不過珊瑚那青腫的臉龐竟然泛起少許的紅暈,甚至於唿吸也都很平穩了。
藍行之把了把珊瑚的脈象,平穩而有力。他驚詫的望著秦音。
秦音好似什麼也不知道一樣,說:“噓……你輕些,珊瑚睡著了。她累了!”
說完,秦音閉上眼睛連同珊瑚一起倒進了藍行之的懷中。她也沉沉睡去。
藍行之試著掰開秦音緊緊抱著珊瑚的手,卻沒有成功,隻得小心的將她們放在榻上睡在一起,又重新蓋好了被子,放下床帳。
兩人的脈象都非常的平穩和有力,藍行之便安心了些。
轉身出了臥房,看見等在外間的皇浦玄鶴,他躬身迴稟:“迴聖上,兩位姑娘都平安無恙,這會子是累了,睡著了。”
皇浦玄鶴點了點頭:“嗯,那便讓她們睡吧,莫要打攪了。康義,你吩咐小廚房隨時備著些吃食。”
康義:“奴才遵旨!”
皇浦玄鶴起身,看著一旁的藍行之道:“藍行之,你費心多看顧著些。”
藍行之:“微臣定當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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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音覺得,最近的自己怕是昏昏睡睡的時間多於清醒的時候。
她和珊瑚再次醒來已經是次日的早上了。
她剛睜開眼睛沒多久,看著身邊躺著的珊瑚,臉色紅潤,甚至於滿臉的青腫都已經消了很多,原本的模樣漸漸的恢複了起來。
心中一陣安慰,雖然她並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和珊瑚一並躺在這裏的,不過珊瑚這樣的情況讓她覺得好了不少。
藍行之輕輕的撩起床帳,看著已經醒來的秦音,小聲道:“師妹,起來吃些東西吧,你們睡了一天多,肚子也餓了。”
珊瑚睜開眼睛,轉頭看著一直伴在她身邊的小姐,揚起了一抹笑。
秦音問:“珊瑚,我們起身吃些東西可好?”
珊瑚點點頭。
於是藍行之又叫了宮婢進來伺候兩人梳洗一番。
康義早早的眼明手快的吩咐傳了早膳過來。早膳還是那麼豐盛又符合秦音的口味,不過當她看見一碗白乎乎的米湯的時候,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康義有些摸不清秦音突然沉了臉色究竟是為什麼,不過轉而一看珊瑚姑娘那顫著白綢布的雙手,和麵前的米湯的時候,他恍然大悟。
趕緊上前輕聲迴稟:“秦姑娘,莫要生氣,珊瑚姑娘喝的米湯是池靖用了不少滋補的食材慢火熬煮了十來個時辰,又用紗布弊去了殘渣之後,專門給珊瑚胡娘食用的藥膳。這可不是普通的米湯,不若您也嚐嚐?”
秦音端起康義又重新遞來個一碗米湯,輕咗了一口,果然味道不是單純的米湯,更好似沒有了米粒的粥水一樣,隻不過這粥水裏卻是有很多養身的材料一並熬煮的。
這下,秦音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