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秦音若是知道,自己第一次親身經曆的大婚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的話,那麼她說什麼都要拒絕的。
自那天白夜和李大膽沒能順利帶走秦音和成玨之後,龍禦殿的守備更是森嚴了。
而為了秦音在大婚之後入駐鳳朝宮,而曾經又因有石思琦這位前皇後居住過,皇浦玄鶴認為秦音怕是不樂意,於是全部重新整修了一番鳳朝宮,匠人們沒日沒夜的抓緊施工,雖然部分殿宇還沒修整完畢,但是總算是將鳳朝宮大殿全部翻新了。
於是秦音在大婚那天早上,早早的起身,跟著茹嬤嬤上了軟轎先到了鳳朝宮。
皇後的主臥殿也翻修完畢,她在主臥殿後的溫泉洗了個香氛浴,由著宮婢為她擦幹了頭發,又抹上了香油,束了起來。
茹嬤嬤過來接了她到臥房中開始裝扮,一道道的手續,繁複而緩慢。
期間她先吃過了早膳,茹嬤嬤說,這會吃些,整個大婚的時間太長,怕她會熬不住。
秦音對這次大婚沒什麼太多的感覺,到現在為止也就是努力在配合罷了。
倒是宮裏從上到下非常的緊張和忙碌。
秦音不快不慢的吃完早膳,又重新用藥粉茶淨了口,便老老實實的坐在了梳妝室裏。
本身她在沐春國沒有娘家,而又一直住在宮裏,這從娘家到皇城的正東門進宮的這套程序也理當省了的。
當時禮部提出來的時候,皇浦玄鶴立刻反對了,他言道:“既然是娶皇後,那麼這走正東門進宮的程序萬不可少。否則顯得就不那麼正式和誠心了。”
於是便有了,秦音著裝之後坐上鳳輦,從皇城北門出去繞皇城三周之後再從正東門進,皇浦玄鶴就等在正東門的正殿上迎接秦音的鳳輦。
而且皇浦玄鶴為了防止秦音的鳳輦在繞皇城期間有任何意外,調撥了整個皇城禁衛軍,五步一個崗的繞滿了整個皇城外圍。
負責跟隨鳳輦的除開茹嬤嬤、墨竹墨蘭之外,就是禁衛軍的幾位將軍各帶一百人馬隨行。
秦音對於一切的規製,一切的裝扮,一切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墨竹說:“娘娘,奴婢給你重新梳發髻。”
秦音點頭配合。
墨蘭說:“娘娘,奴婢給你修一下手指。”
秦音保持頭部不動,伸出雙手。
茹嬤嬤說:“娘娘,含一塊參片。”
秦音微微張開粉唇。
康義匆匆跑過來,在門外道:“娘娘,鳳輦準備好了,打扮好隨時能出發。”
秦音看看茹嬤嬤,茹嬤嬤迴答:“知道了,娘娘還在保養,讓他們等著。”
康義又匆匆離開了。
墨竹說:“娘娘,除開鳳冠,娘娘還想帶哪些頭釵?”
墨竹將整個盒子打開,一一取出隔層展示給秦音看,秦音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說道:“我相信墨竹的眼光,交給你全權負責了。”
於是墨竹淡淡地笑著,看了看放在另外一張桌子上的鳳冠,轉而從盒子裏撿出來幾隻東珠的素釵,又取了幾隻發插放在了一側。
墨蘭說:“娘娘,奴婢給您潔麵,您稍稍揚起頭。”說罷拿出一卷細細的線,一頭含在嘴裏,用手撐開了一段,慢慢的從秦音的臉頰上掃過。
秦音覺得一陣輕微的酥癢,臉上的細小汗毛都被卷了去。
茹嬤嬤在一旁看著,指導著,說道:“娘娘本身皮膚細膩光滑,這麼一來,更是柔嫩的很。”
秦音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女為悅己者容,可那人不是真心的。
一道道複雜的裝扮程序慢慢的過去了,茹嬤嬤看了看漏刻,時辰還有足夠的富裕,便說:“娘娘,可還要再用些食物?等上了鳳輦到大婚結束,時間是很長的。”
秦音想了想,便說:“那便再吃些,你們也都一起吃些,從起來到現在,你們也都沒休息一下。”
茹嬤嬤笑了,有這麼一個細心的主子,怕也是沐春國的福氣。
於是又傳了一次早膳,這次傳的分量還偏多,茹嬤嬤,墨竹墨蘭也跟著一起用了些。
又喝了寫果茶之後,便是最後的穿著了。
秦音站起了身,坐了大半夜,她起身的時候腿腳還有些不那麼靈活,扶著墨竹的手在屋子裏慢慢走了兩圈,才覺得腿腳沒那麼麻木了。便站上了小踏凳。
墨竹墨蘭先是除去了她穿著的睡衣,然後換了一件雪絲的肚兜,又將那紅色的內衣穿上,再來是白色的中衣有兩層。一層比一層的前襟要短,這樣從外部看就是一層層,迭起的前襟,而最裏麵的就是那紅色的內衣前襟。
待衣裙都穿戴妥當了,茹嬤嬤親手將飄雪絳雲錦的鳳袍替秦音穿上,又俯身給她換了雙同樣材質的繡鞋。
而此時,墨竹手捧鳳冠,站到了更高一些的椅子上,與墨蘭一左一右的將那白色的九層白鳳尾做成的鳳冠戴在了秦音的頭上,又迅速的將方才選出來的頭釵和發插一一的裝扮在了發髻的其他地方。
墨竹說:“娘娘,鳳冠可戴穩了?”
秦音微微動了動頸部,說:“嗯,想來是戴穩了。”
墨竹和墨蘭都下了椅子,站到秦音麵前,最後細細的檢查了一番。
茹嬤嬤很是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娘娘,這身穿戴還真的是太襯您了。今兒怕是有些熱的,娘娘莫要多走動,按照祖製本身是還要去皇陵祭祖的,不過聖上也想到了娘娘本身身子就不大好,所以祭祖在三日之後。”
秦音剛想點頭,又發覺頭頂上這一大堆的,好不輕鬆,於是說道:“聽聖上安排就是。我對這些並不是很熟悉,有勞茹嬤嬤了。”
“娘娘也是體貼的主子,這個把月來,老奴雖然是事情多的很,但是娘娘在各方麵都配合的很好,讓老奴輕鬆了不少。還望今後娘娘在接管後宮事務之後,更是細致才好。”茹嬤嬤安慰的說道。
秦音想了想,說:“這個怕是還早,之前也聽聖上說,後宮的事務一直都是太後娘娘在主理的,前皇後也就是從旁幫幫忙而已。而今我並不想改變什麼,後宮女人多,我最不擅長的便是與這些女人打交道。所以還是莫要為難我吧。”
茹嬤嬤麵上依舊笑著,隻是心底裏稍稍有些不悅了,這當了皇後又不願意跟後宮的女人們打交道,怕是今後她這皇後的日子也不甚好過。
秦音自然明白茹嬤嬤心裏想了什麼,又說道:“茹嬤嬤,莫要生氣,我從小沒了父母的教導,又不是大戶人家的出身,在入宮之前說的不好聽,還是個從商的,自然這禮節和交往方麵就不甚好,而現在猛然間做了這個皇後,心裏卻也是不甚有把握的。”
“您在宮裏時間也長,自然是明白這後宮,明爭暗鬥,各種陰謀陽謀層出不窮,我生性簡單,甚少接觸這些,所以自然力不從心。”
茹嬤嬤問:“聽說您之前是說想要您下嫁就得一生一世一雙人,而為何聖上要肅清後宮的時候,您卻反對了呢?”
秦音嘴角挑起一抹笑:“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後宮這些女子何其的無辜。若是真的被聖上肅清了出去,她們下半生要如何生活?她們今後的日子要如何繼續?甚至於母子母女骨肉分離,這痛苦不該她們來承擔。我不過是讓她們不至於後半生痛苦罷了。”
茹嬤嬤認真的看著她,才發現,她不懂這個女子的心裏到底是在想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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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秦音卻沒想到,繞皇城三圈平平安安的過去了,等鳳輦在正東門停下,她被扶著下了鳳輦的時候,卻看見了那駭人的一幕。
是成玨!
沒錯,那在大殿的一側,被綁在木柱上的人就是成玨。
她正欲衝將過去的那一刻,茹嬤嬤緊緊地拽住了她的手臂,並且小聲地說:“姑娘,不管你有什麼想法和苦衷,請先進行完大婚,否則成公子的命也不保了。”
秦音轉頭看著一直都和善的茹嬤嬤,從她眼裏看到了一絲絲的不忍:“其實你也是知道的,是嗎?知道皇浦玄鶴會在大婚這天這樣做?用以脅迫我順利的完成大婚!”
茹嬤嬤抿了抿嘴,又說道:“雖然聖上這麼做並不是那麼的好,但是他也是出於迫切想要娶你的心情。”
秦音哭笑不得:“他迫切想要娶我的心情?他隻不過是利用罷了,哪怕我並不是那什麼傳說中的仙子,他也不願意我被別人占有了去吧,與其信其有,不若先占了先機。”
茹嬤嬤垂下眸子,竟是無法迴答秦音。
她冷笑了一聲:“我會如你們所願繼續大婚的儀式。但是你們也要保證,皇浦玄鶴說的,成婚次日放了成玨。”
她頓了頓又說:“告訴皇浦玄鶴,如果成玨在迴到月皎城之前有任何的三長兩短,或者再有任何損傷,我就是拚了這條命不要,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說罷,站直了身體,扶著茹嬤嬤的手,昂首緩步向著正殿走去。
站在正殿最前方的就是身著一身黑色錦緞金線繡龍大龍袍的皇浦玄鶴,而這身黑色龍袍則是專門為了配合秦音身上的白色鳳袍重新趕製的。
據記載,當年無名國君主就是身穿黑色錦袍,金線刺繡的金龍,前去月皎城迎娶月光之神。
所以他翻找了各種野史,傳記,名人趕製了這身龍袍。
秦音慢慢的越來越靠近正殿了,她嘴角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容,目不斜視的盯著那高高在上的皇浦玄鶴。
既然你們想要大婚,那便給你們大婚。
既然你們想要霍野,那便看看你們有這個本事得到整個霍野嗎?
既然你們想要用成玨脅迫我,那便看看我怕是不怕!
既然你們都認為我就是那個再世的仙子,那便看看我到底能給你們帶來什麼?
戰爭,分裂,無盡的爭奪。
這是你們想要的!
那便給了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