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兒的眼睛掃過寧夏,說道,“皇上,臣妾有話要單獨(dú)和皇上說。”
景年看了寧夏一眼,說,“禦花園的花開了,很漂亮的,寧夏,你不是一直喜歡這皇宮中的景致麼,你一個人先去看看,朕隨後就去。”
寧夏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走了出去,她知道皇後定然是為了竇廣成的事情來找皇上的,無非就是為了自己的情.夫唄,情.夫上戰(zhàn)場了,她著急了,怕此生再也見不到竇廣成的麵了。
不過片刻的功夫,上官若兒就梨花帶雨的模樣了,她說道,“舅舅,今天早晨的事情,是臣妾不對,是臣妾讓皇上這般被動的,可是,舅舅本就不是一個睚眥必報(bào)的人,為何非要和臣妾過不去?該”
景年冷笑了一下,“和你過不去?朕不明白若兒的意思。”
上官若兒咬了咬牙,明明知道這後宮女子與人私通是殺頭的罪過的,可是她現(xiàn)在要如何說出竇廣成的事情呢?
“皇上為何要派臣妾的兄長去洛川抵擋外敵呢?”上官若兒心內(nèi)滿是恐慌,如今的將軍和副將一個是她的哥哥,一個是她的情.夫,而且敵人又是花南國的王子,她自然覺得心驚膽戰(zhàn),若是有一個三長兩短,她可如何是好?
“若兒錯了,這不是朕讓上官南慕去的,是他自動請纓,大概想建功立業(yè)吧,而且,這南湘國的皇宮,如今除了他,當(dāng)真是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了!”景年淡定地說道蹂。
“可是,可是----”明明“竇廣成”這三個字就在上官若兒的口中,可是她就是說不出來,萬一皇上要追究她的罪責(zé)怎麼辦?先前皇上沒有追究她,因?yàn)樗腔噬系耐馍䜩恚矝]有什麼地方得罪皇上,今天早晨,她已經(jīng)徹底因?yàn)閷幭牡氖虑椋鸦噬暇司说米锪耍噬先粢肪克淖镓?zé),是非常容易的!
“沒有可是了,朕已經(jīng)點(diǎn)將出兵,而且,今天清晨,若兒自己不也說了,後宮不應(yīng)該幹政的,現(xiàn)在為何自己又參於起政事來了?”景年問道。
讓上官若兒啞口無言,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終究敗給了自己的舅舅,原來舅舅是要放長線釣大魚的,是先前自己的想法太幼稚!
上官若兒無法,隻能走了出去,景年卻是知道她是為了竇廣成而來,不過,他的心思,沒有人能夠知道。
他換上便裝去了禦花園,寧夏還在那裏賞花,現(xiàn)在桃花是已經(jīng)落了的,她在捧著一束黃色的雛菊在聞。
景年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她一眼,便走上前去,悠悠地念道,“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是寧夏的理想,曾經(jīng)也是朕的理想!”
“曾經(jīng)?”寧夏不解地問道。
“是啊,是曾經(jīng),不過現(xiàn)在朕的想法已經(jīng)變了,朕以前雖然也是一個好皇帝,不過卻始終不喜歡,可是現(xiàn)在,看著朝堂上的大臣你爭我鬥,卻都在朕的掌握,朕覺得治理天下就像在打太極,左臂,右膀,右膀,左臂----”說著,他慢慢地打起太極拳來。
寧夏先前也曾經(jīng)學(xué)過一點(diǎn)點(diǎn)太極拳的路數(shù),她站在景年的身邊,兩個人一起打了起來,太極拳本來講究的就是以靜製動,以慢製快的路數(shù),兩個人在禦花園裏,景年藍(lán)布的衣服,寧夏黑色的衣衫,動作非常優(yōu)雅。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很快便打完了一局,這本就是夏天,天氣很熱的,寧夏的額上已經(jīng)是汗津津的,她說道,“和皇上一起打了一場拳,我現(xiàn)在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了!”
“朕什麼意思?”景年雙手背在身後,看著寧夏。
“皇上無非是想鷸蚌相爭,自己坐收漁人之利麼?”寧夏說道。
景年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九五之尊的皇上,朕原是不喜歡的,不過既然當(dāng)了就要當(dāng)好,但是內(nèi)心深處,朕一直很反感的,可是最近,朕忽然就喜歡上了,覺得這個皇位本來就是該屬於朕的。”
“那是自然,世上的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位置,這個位置本來就是屬於皇上的,隻是皇上先前沒有覺察到而已,在白馬書院的時候,別人都在說道景年如何如何,那時候,寧夏就相當(dāng)佩服當(dāng)今的聖上的,隻是後來,自己入了宮,對皇上的評價有失偏頗而已,如今皇上讓竇廣成做副帥,其實(shí)是想要壓製皇後娘娘,讓她在宮中安分守已,不要僭越,皇上從不隨意殺人,因?yàn)闅⑷私鉀Q不了本質(zhì)的問題,而且子子孫孫無窮盡焉,若是有人日後尋仇,那皇上每日豈不是寢食難安,從那日皇上用司徒明磊的態(tài)度,寧夏已經(jīng)看出來了,皇上當(dāng)真是一個極好極好的人,會注意到別人的有優(yōu)點(diǎn),並且加以利用,因?yàn)椴灰欢ㄊ颤N時候,皇上就會用到這一點(diǎn)特長,這一點(diǎn)上,非常值得寧夏學(xué)習(xí),寧夏總是喜歡一棍子就把人打死,若是一個人有了缺點(diǎn),寧夏定然會覺得他不順眼,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可是皇上不是這樣的人,是麼?皇上。”寧夏笑著看向景年的方向,他正站在一棵樹下,對著寧夏露出微微的笑容。
良久之後,他說道,“朕早就說過,有你陪我,在這高位上,朕定然不會寂寞!”
寧夏微微點(diǎn)了一下頭,接著,躬身,給皇上下跪,“臣寧
夏定會萬死不辭!”開玩笑的口氣。
接著景年歎了一口氣,“我以為朕的治國方略一輩子都不會有人懂了!他們隻以為朕寬容,卻不知道在這寬容之中也給他們留下了隱患,若是昔日朕殺了柳元慎,今日竇廣成就不會出兵,皇宮就是這樣,你方唱罷我登場,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沒有什麼是絕對的,寧夏,你要記住,在皇宮之中,切莫以偏概全,要注意看所有的人,這是朕今日教你的治國之道!你可明白了?”
寧夏點(diǎn)了點(diǎn)頭,“明白了!不過後宮不是不能夠幹政的麼,今日清早皇後不是說了?”
“這是她的說辭,日後的事情,朕自有安排!”景年眼神看向前方,好像在沉思著什麼。
寧夏看著他,伸出手來,說道,“皇上,寧夏認(rèn)識你好久了,你雖然平時不老皺著眉頭,可是你笑得時候也是很少的,寧夏看見你笑的最多的時候,便是在白馬書院的時候,你背桃花仙人的時候,可以看得出來,你是多麼向往唐伯虎的境界的,那時候,你還沒有喜歡上皇上這個職位,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喜歡上了,定然要好好幹才是,做一代明君。”
“明君向來需要賢後的,賢後的位置,寧夏願意做麼?”景年?duì)科饘幭牡氖郑瑔柕馈?br />
寧夏垂下頭,說道,“皇上的賢後不是早就有人了?而且,寧夏現(xiàn)在還是帶罪之身,中寧殿是我的避難場所,往後的事情,寧夏不敢想!”
景年又握緊了她的手,說道,“日後有了皇子或者是公主,朕定然會好好待他的!日後,朕想兒孫滿堂,這樣才不會寂寞。”
“兒孫滿堂?寧夏沒有辦法,實(shí)在生不了那麼多!”寧夏微微紅著臉說,“你或許可以找別人,今年九月你就挑選人選就好了!”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走。
胳膊卻被景年拉住,說道,“努力不就好了!”
接著把寧夏擁入懷中,他的臉在寧夏的臉上輕輕摩擦,溫?zé)岬臍庀鞯搅藢幭牡哪樕希卣f道,“如今有了第一個,還怕後麵沒有麼?”
寧夏雖然相信景年,可是這畢竟是後宮,雲(yún)譎波詭的地方,她的命尚不知道能否存續(xù)到孩子出生,現(xiàn)在就講究這些,是早了一些,可是,始終不想讓景年失望,她抱住景年的腰,問道,“皇上想要幾個啊?”
“越多越好----”
寧夏緊緊地皺了皺眉頭,眼淚嘩地就落了下來。
此事,有一個宮女,手裏捧著許多的衣服,看到皇上在和寧夏擁抱著,不知道該進(jìn)還是該退,弓著腰站在那裏,神色有些尷尬。
景年先看到了她,他放開了寧夏,說道,“羅司製,你來了!”
羅司製這才抬起頭來,給皇上行禮,說道,“皇上萬歲萬歲歲!”手中還捧著一大疊整整齊齊的衣料,多是輕紗製成,看起來,非常漂亮。
寧夏忍不住一笑,看起來,這是給她做的衣服呢,這般快就做好了?不過也對,那是景年親自吩咐的,自然會快的很。
“皇上,寧夏姑娘的衣服已經(jīng)做好了!請姑娘試一試吧,方才去了中寧殿,姑娘和皇上不在,因?yàn)榕乓纯磳幭墓媚锎┥鲜鞘颤N樣子,所以,直接來找姑娘的,姑娘先試試,若是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奴才再改!”羅司製始終低著頭,說道。
“好!”寧夏興高采烈地說道,雖然這幾日心情不好,可她終究是一個開朗極了的人,就像現(xiàn)在,那種命不久於世的心情已經(jīng)離她遠(yuǎn)去,現(xiàn)在,她隻想穿漂亮衣服。
她從羅司製的手裏接過了這許多的衣服,對著景年行了個禮,說道,“皇上,寧夏去去就來!”
看到寧夏這般開懷的樣子,景年自然也是很高興的,他雙手負(fù)立身後,“那朕和羅司製慢慢往中寧殿走著,等到了中寧殿的時候,你就該換好衣服了!”
寧夏“嗯”了一聲,飛快地跑到了中寧殿。
羅司製跟在皇上身後,說道,“姑娘的肚子在慢慢地變大,日後變大的速度會更快的,所以,奴才沒有做太多的衣服,以後再按照肚子的大小來!”
景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兩個人已經(jīng)走到了中寧殿的門口。
寧夏已經(jīng)迎了出來,看到景年,提著她的裙子,說道,“皇上,漂亮麼?”
羅司製笑著說道,“想不到姑娘竟然這般坦率可愛呢!”
皇上還在上下打量著寧夏了,一襲水紅色的衣衫,外麵罩著輕紗,裏麵是一層水紅色,因?yàn)橛玫奶厥獾牧献樱裕雌饋矸浅5妮p盈飄逸,寧夏笑著看著景年,似乎有幾分不自信的樣子,輕聲問道,“好看麼?”
“好看!”景年的聲音似乎有幾分沙啞,“這還是朕第一次看見寧夏穿南湘國的女裝。”
“姑娘都把衣服試一遍,若有不滿意的地方,奴才再去改!”羅司製說道。
寧夏不嫌麻煩,果然把所有的衣服都試了一遍,說道,“都很好的,羅司製,你的手藝果真是好呢!”
受到寧夏的讚揚(yáng),羅司製自然是很開心的,做手工的人,最開心的便
是看到自己服務(wù)的人,臉上露出笑顏,於她們而言,這是最高興的時刻,她笑道,“姑娘喜歡就好!”接著又向皇上行禮,說道,“皇上,如果沒有事情,那奴才先下去了!”
景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
此時的寧夏,一身淺黃色的衣衫,頭發(fā)散在後麵,鬢角有幾縷碎發(fā)在飛揚(yáng),景年把她攬到自己的身前,說道,“你的發(fā)飾好像很少----”接著對著鄭唯說道,“你去司珍房讓她們把最上等的珠釵首飾都拿來!”
寧夏想了一下子,說道,“慢著!”
“怎麼了?”景年輕拍著她的後背,問道。
“皇上,民女現(xiàn)在已是帶罪之身,若是再戴了最上等的手勢,豈不是要遭到宮中所有人的嫉妒?皇上也連帶著要受到朝中大臣的非議,寧夏不想因?yàn)樽约旱氖虑椋B累到皇上,皇上是一國之君,不是寧夏一個人的。”寧夏盯著景年的眼睛說道。
“朕不怕連累!朕的女人,自然要做天下最漂亮的女子,朕不會為了大臣的非議而讓喜歡的女子沒有了打扮的權(quán)利,鄭唯,去司珍房!”景年站起身來,對著鄭唯說道。
“是!”鄭唯說完了這句話,便出去了。
許是鄭唯和司珍房說了是寧夏戴的,現(xiàn)在寧夏在宮中沒有名分,但是畢竟先前她女扮男裝的時候,有許多人都是認(rèn)識的,她又是皇上喜歡的女人,更開創(chuàng)了這幾十年來的先河,宮中之人自然是如雷貫耳,司珍房的人已經(jīng)拿來了最上等的珠釵首飾,銀佃細(xì)軟,寧夏看著琳瑯滿目的珠寶,有些誠惶誠恐,她對著景年說了一句,“可是皇上,這樣真的好麼?”
景年拉起她的手,走到首飾的麵前,給她跳了一個珍珠手串,又挑了一串額前的流蘇銀鈴,在她的發(fā)上插了一朵細(xì)小精致的翠羽頭飾,再將一串綴著雨滴水晶的鏈子給寧夏戴在了脖子上,看似是隨意搭配,可是他的審美竟然是那般好的,寧夏每戴上一件手勢,便有錦上添花之感,直到打扮停當(dāng),寧夏迴過頭來對著皇上,問道,“可好?”
“朕的女人,果然是天下獨(dú)一無二的!”景年說道。
鄭唯和司珍房的人已經(jīng)出去了,又剩下了寧夏和皇上。
想起那日皇後那犀利的言辭,她便覺得悲從中來,她的雙手攀上了皇上的脖子,盯著先生的眼睛看了許久。
“怎麼了?你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樣過了,自從知道我的身份以後,你從來沒有攀過我的脖子。”景年雙手?jǐn)堊幭牡难f道。
“皇上,寧夏隻是覺得心裏很害怕,寧夏從來不曾來過後宮,不知道後宮的爭鬥是這般腥風(fēng)血雨的,雖然寧夏知道,先生在,她們定然不會把寧夏怎麼樣的,可是,我始終害怕!”寧夏把心中的擔(dān)心和先生說了出來。
“既然你知道有我在,他們定然不會把你怎麼樣,你還在害怕什麼?”景年問她。
“以前寧夏自負(fù)有些小聰明的,可是,來了這後宮才發(fā)現(xiàn)了這許多的身不由己,並不是聰明和韜略能夠解決的,我以前以為皇上就是這宮中的天,可是現(xiàn)在,寧夏明白了,皇上許多地方也受到了宮中祖製的約束,尤其像皇上這樣,要做一個好皇帝,是步步維艱的!”那日寧夏本來覺得先生高高在上的,可是,似乎從皇後揭穿了她的女子身份開始,她才知道皇上也是一直在小心行事,凡事綢繆,現(xiàn)在,她的心好像和景年的心靠得很近了,他不再是皇上,他隻是寧夏心裏的人。
“景年!”寧夏叫了一句。
“你肯叫朕的名字了?不怕犯欺君之罪?”景年眼中含著無限的深情厚誼,看著眼前的女子。
“反正寧夏犯的欺君之罪都夠砍無數(shù)次頭的了,也不多這一次!”她抬眼看著景年,仿佛他又是她的先生了。
是那日站在桃花樹下的先生,桃花搖曳,落了他滿身。
寧夏永不後悔。
轉(zhuǎn)眼便是七月一日,按照祖製,今日是祭祖的日子。
景年起得很早,今日他要去皇宮後麵的“遺聖殿”去給父皇和母後的亡靈祭拜,不僅僅是他,還有朝中的文物百官,這是一個相當(dāng)隆重的日子,景年今日亦穿上了寬大的朝服,中寧殿裏,他神色凝重,寧夏在給他整理衣襟,因?yàn)閷幭脑趯m裏尚未有任何名分,所以,是不能參加的,今日,景年要偕同皇後還有皇貴妃去祭奠。
寧夏看著景年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何,今日心中一直提心吊膽,好像要有什麼事情要發(fā)生。
“遺聖殿”內(nèi),皇後還有皇貴妃已經(jīng)並立在殿堂的前麵,文武百官在後麵,非常肅穆的樣子。
鄭唯朗聲喊了一句,“皇上駕到!”
眾臣還有皇後皇貴妃皆給景年叩頭,說道,“皇上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景年已經(jīng)走到了殿前,旁邊的宮人已經(jīng)把點(diǎn)燃的香遞到了他的手裏,如往年一樣,說了許多乞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希望先皇先皇後保佑的話。
因?yàn)檫@是公事,所以景年的聲音整個大殿裏都聽得到。
希望國泰民安的話
已經(jīng)說完,往年,這個時候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眾人都等著景年對著先皇先皇後的靈牌三叩首,然後離開!
可是這次,發(fā)生了例外。
景年非常鄭重地跪在了蒲團(tuán)之上,朗聲說道,“父皇母後,兒臣喜歡上了一個女子,曾經(jīng)與她有過縱.情江湖的喜悅,她卻始終不知兒臣的真實(shí)身份,女扮男裝進(jìn)入了皇宮,並且,已與兒臣有了魚水之歡,懷有了身孕,這是母後曾經(jīng)嚴(yán)厲訓(xùn)誡的事情,可是,她每一條都碰觸了,按照祖製,是該亂杖打死的,可是,兒臣始終喜歡她,想與她白頭偕老,兒孫滿堂,朝中大臣反對,若兒亦反對,先皇曾經(jīng)留有遺訓(xùn),若是要娶這樣的女子,必要皇帝自裁的!今日,兒臣來叩見父王母後,亦是想告訴雙親,!”
接著,他從袖中口掏出一把匕首,向著自己的左肩便深深地刺了下去,頓時鮮血如柱,他臉色瞬間蒼白。
本來,在後麵的大臣聽到皇上的這一番話,根本沒有想到皇上會有此舉動的,自古以來,就沒有一個皇帝,會為了一個女人而自傷身體,他們更不會想到,景年在先皇先皇後的麵前,竟然有此舉動,而且當(dāng)著朝中文武百官的麵,他竟然自傷龍?bào)w,這明明是不重視國祚的表現(xiàn),君如墨身為皇上的侍衛(wèi),鄭唯也站在皇上的身邊的,看到這一幕,都大驚著走了過去,扶住了皇上,大叫著,“宣太醫(yī),扶皇上迴宮!”
景年除了臉色蒼白,似是沒事兒人一樣,轉(zhuǎn)過身來,對著朝中的文武百官說道,“今日,朕已在父皇母後的麵前,以自裁換取了娶寧夏的權(quán)利,此後,前朝,後宮,若是再有一個人說一個‘不’字,再刁難寧夏,朕定然不饒,必然會判斬立決!”
他的聲音冷冷地,在冰涼的“遺聖殿”裏迴蕩!
皇後站在那裏,緊緊地咬著牙齒,舅舅這次是來真的了,自古皇帝都從未做過的自傷龍?bào)w的事情,他竟然做了——隻是為了換取能夠娶寧夏的權(quán)利。
其實(shí),他完全可以不必這樣做的,寧夏可以無名無份地跟著他,宮中的人也不會有異議,他卻隻是為了給她名分,名分----
因?yàn)轺炖牪欢实鄣脑挘b是看到他竟然刺傷了自己的左肩,很著急,慌忙上去扶著皇上,用西遼語說道,“皇上你怎麼了?”
景年亦用西遼國迴答她,“朕沒事!”
接著君如墨和鄭唯扶著皇帝迴了中寧殿,隻聽到後麵傳來了群臣的聲音,“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上保重龍?bào)w。”
君如墨和鄭唯剛剛把景年扶到中寧殿,他就支持不住了,寧夏走到了殿門口,看到了皇上這副樣子,心慌得不得了,剛才她在喝水的,卻猛然心裏一驚,杯子掉到了地上,她便知道有事情發(fā)生了,想不到竟然是她的景年傷了!
她帶著哭腔扶著皇上上了床,說道,“皇上,你怎麼了?不是去祭祖的麼?如何會這副樣子?有刺客麼?”
景年看了寧夏一眼,隻是從嘴角扯出一絲笑容,握住寧夏的手,“我沒事!”
“你都傷成這樣了,如何沒事?”寧夏慌忙拿來了碘酒,濕熱的毛巾,把景年的龍袍脫了下來,血跡都印染了黃色的中衣,中衣緊緊地貼在他的肉上,寧夏皺著眉頭,對著皇上說道,“君如墨已經(jīng)派人去請?zhí)t(yī)了,皇上先忍忍!”
接著給他把黃色的中衣用剪刀剪開,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內(nèi)裏,她小心地擦拭著,一邊哭,他是皇上啊,何時曾經(jīng)受過這種疼痛,她的眼淚在眼圈裏打著轉(zhuǎn),“皇上你覺得疼麼?”
君如墨已經(jīng)請了司徒明磊來,司徒明磊皺著眉頭,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他給皇上查驗(yàn)傷口,包紮,然後說道,“皇上這又是何必?”
“你知道朕是如何傷的了?”景年臉色始終蒼白,聲音低沉。
“你的傷口在左邊,刀口向左邊劃去,若是別人刺傷,定然是向裏翻去的,而且在這皇宮裏麵,誰會刺殺皇上?皇上武功高強(qiáng),身邊還有君統(tǒng)領(lǐng)這樣的護(hù)衛(wèi)!”司徒明磊邊給皇上上藥,邊說道。
景年微微笑了一下子,似乎太痛了,他好不容易拉扯出一絲笑容,說道,“果然什麼事情都是瞞不了人的!”
司徒明磊說道,“皇上的傷口,臣會每日來看的,現(xiàn)在是夏日,傷口容易潰爛,所以,臣會每日給皇上換兩次藥!”
接著弓身離開。
皇上似乎痛極了,在閉目養(yǎng)神。
寧夏問道旁邊的君如墨,“皇上是如何傷成這樣的?”
“皇上----”君如墨剛要說什麼,便被景年打斷!
“君如墨!”
君如墨隻能噤了口,看到皇上旁邊有寧夏在,所以,他覺得自己在這裏有些多餘了,便告退了。
寧夏一頭霧水,皇上是如何傷成這樣的呢?
“皇上!”寧夏的一隻手輕輕地?fù)崦噬系膫冢澳銥槭颤N不告訴我呢?你今日不是去祭祖了麼?為何要自傷?可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寧夏,於我而言,沒有什麼事情是難事的!我始終
是這南湘國的皇上啊!”景年對著寧夏說道。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好了,寧夏,我要休息一會兒了!”說完,景年就閉上了眼睛,看著他沉沉的睡去,寧夏的心裏痛極了,她從未看過他受傷,如今受了這樣的傷,卻是不願意對寧夏說原因,司徒明磊說他是自裁的,為何呢?
她給景年蓋了蓋錦被,吩咐廚房給他燉了碗?yún)瑒倧亩R膳房走出來,要迴中寧殿,便看到了一眾大臣正站在中寧殿的門口,鄭唯正在應(yīng)付著他們。
寧夏一下子站在原地,不動彈了,一眾大臣的眼睛都朝著寧夏看去,眼中有著冷冽的光,還有幾分畏懼的尊重,寧夏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隻能用手在攪弄著自己的衣服。
鄭唯說道,皇上服了藥,已經(jīng)睡了,還是請眾大臣迴去吧,晚些時候再來探望。
一眾大臣齊齊地跪在了中寧殿的門口,說道,“吾皇萬歲萬萬歲!”接著都躬身離開,竇少言留了下來,他好像有什麼話要和寧夏說。
寧夏昔日,曾經(jīng)是他的學(xué)生,直到現(xiàn)在,他對寧夏的印象都不錯,若是一個男子,有如此才能已經(jīng)是不易,更何況她還是一介女流,竟然有如此的見地和抱負(fù),他是當(dāng)真佩服的,所以,能夠被皇上看上,亦在情理之中。
按照皇上早些時候的說法,寧夏是他的學(xué)生,所以,皇上應(yīng)該是最早認(rèn)識寧夏的人,他現(xiàn)在明白了,為何殿試的時候,皇上要垂簾了,原來一切都是因?yàn)樗獙幭摹?br />
皇上不想讓她識破自己的真實(shí)身份。
那兩個人究竟是什麼時候坦誠相見的呢?竇少言不知了。
寧夏有幾分不好意思的神情,她走到了竇少言的麵前,說了一句,“竇大人!”
“寧夏,你可知道皇上今日是如何受得傷麼?”竇少言長歎了一口氣以後,問道。
寧夏一頭霧水,搖了搖頭,“皇上好像故意不告訴我!”
“皇上今日在先皇和先皇後的靈位前,說到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女子,因?yàn)檫@名女子觸犯了先皇後所有的戒律,按照先皇的遺旨,如若後代的皇帝喜歡上這樣的女子,必須要自裁才能夠娶這名女子的,朝中的大臣再也不能有異議!當(dāng)今皇上,對你,當(dāng)真是有情有義啊,所以,寧夏,好好善待皇上吧!”竇少言說完,就離開了。
留下了寧夏一個人,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竟然是這樣麼?
皇上,她的先生,為了她,而自裁,隻是為了獲得娶她的權(quán)利!
大概先皇早就知道,皇帝是不許隨意傷害自己的身體的,所以,才定下了這樣的規(guī)矩,可是,他哪裏會想到,他們的兒子,竟然真的這樣做了,隻是為了她!
寧夏的心痛得不得了,狠狠地攥著掌心,眼淚瞬間就溢滿了眼眶,她走到了中寧殿,看到皇上還在沉睡,她一下子跪在了床前。
腿麻了,她也沒有知覺,直到天色變暗,華燈初上。
“姑娘,你在這裏跪著幹什麼呢?”鄭唯進(jìn)來,給中寧殿掌燈。
“隻有跪著,我才能對得起他!”寧夏淡然說道,已經(jīng)跪了半日了,雙腿早已酥麻,她卻是感覺不到。
皇上今日自裁的事情,鄭唯是知道的,因?yàn)樗H眼目睹了皇上自裁的全過程,他也沒有想到,當(dāng)今皇上竟然會有這種念頭——哪個皇上肯輕易自裁啊?
鄭唯什麼也沒有說,看看皇上,他的手微微動了一下子,他本想過去的,可是看到寧夏在那裏跪著,終究還是出去了!
中寧殿裏一下子又變得寂靜無比。
“你很喜歡跪著麼?”景年的聲音傳來,似乎睡了一覺,他的精神好多了,剛剛要從床上坐起來,卻拉動了傷口,撕裂著疼,他呻.吟了一聲,寧夏原本低著頭的,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流,看到皇上痛成了這樣,她趕緊擦幹了眼淚,站了起來,扶住了皇上,哽咽著說道,“皇上,你沒有事情吧?”
“我問你,怎麼又跪下了?”寧夏現(xiàn)在坐在床上,扶著景年,眼睛還是紅腫的。
“對不起!對不起-----”寧夏隻是喃喃地說道。
“你跪了多久?”
“沒多久!”寧夏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其實(shí),剛才起來的時候,差點(diǎn)摔倒,隻不過她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已,“先生,寧夏何德何能,讓你為了我做這些!你不知道皇上的龍?bào)w不可以輕易傷著麼?如今你為了我-----”
寧夏已是哽咽,說不出話來!
景年淡然一笑,說道,“我餓了,有沒有吃的?”
寧夏慌忙說道,“我已命禦膳房的人燉了雞湯,還有參湯,你想吃哪個?”
“我想----”方才自傷的話題,景年已是不願意提起,他很快就把寧夏的思路牽走了,“有沒有糯米糕?”
寧夏這才想起來,柳妃曾經(jīng)給他做過糯米糕的,可是,這種東西都是現(xiàn)做的,她事先沒有吩咐禦膳房,所以,禦膳房沒有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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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要不然皇上你先喝一碗雞湯,我讓禦膳房去給你做吧?”這還是寧夏第一次伺候人,自然有些摸不著北。
“你做!”景年說道。
“嗯?”
“你去做!你無論做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嫌棄,你扶朕起來,朕先把湯喝完,等一會兒吃你做的糯米糕好麼?”景年對寧夏說道。
“好,可----”寧夏剛要說自己對這糯米糕的做法是一竅不通啊,當(dāng)時在宮外住的時候是想要做來著,可是始終沒有學(xué)習(xí),她連糯米糕是用糯米粉做成的都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啊!
可是想到景年曾經(jīng)為了自己做了那麼多事情,這個“可是”的“是”字終究沒有說出口,便說道,“那皇上,我讓鄭唯來看著你,我先去禦膳房做糯米糕了!”
景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
寧夏喚來了鄭唯,自己去了禦膳房,好在禦膳房的師傅會做,拿出了糯米粉,一步一步地教寧夏做,寧夏沒有讓師傅幫手,隻是在一旁提點(diǎn),大概景年想要吃的,是她親手做的糯米糕吧?
他為她做了這許多,她能夠迴報(bào)的也不過是做糯米糕這樣的小事情而已。
終於做好了,雖然不是很好看,但是聞起來很香的,寧夏把糯米糕放在一個白玉瓷花的盤子裏,端著去了中寧殿。
中寧殿外,寧夏聽到有一個人在說話,似乎是在向皇上匯報(bào)什麼事情。
隻聽見那個人說道,“稟告皇上,竇廣成在洛川,已經(jīng)被花雄一件刺死!”
寧夏的喉頭猛然被什麼堵住了,心想,這下子,皇後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她了!
“他怎麼這麼容易就死了?”景年聲音淡定,問道來匯報(bào)的人。
“不知道,聽說這花雄是因?yàn)楦]廣成的身上有什麼氣味,所以尋到了他的蹤跡,一劍斃命的!”侍衛(wèi)迴到。
“看起來,這花雄當(dāng)真有這種聞香的本事!”景年說道。
接著,中寧殿內(nèi)陷入了沉默。
寧夏裝作什麼也沒有聽到,她臉上堆起了笑容,進(jìn)了中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