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餘低頭，不動聲色地夾了個蝦餃扔給她，目光灼灼。


    “別看他澄清的快，依我在圈子裏這麼多年的經(jīng)驗，兩個人絕對有關(guān)係。”他摸出火柴盒，捏出根火柴。


    “靠，”蕭餘難得爆粗口，低聲道，“還裝字母。”


    “別吵。”佳禾瞪了她一眼，繼續(xù)豎耳朵等。


    那兩個藝校小女生顯然也很有興趣，其中一個還極亢奮地說著自己一直喜歡吳誌倫，情人節(jié)檔期電影，連著看了三四次，那小青年把火焰籠在手心，很是深沉地吸了口，才接著道：“知道易文澤的新戲不，今天片花出來了，內(nèi)部有哥們給我分享了一下，裏邊就有那個女人，看著戲份還不少。你說要是沒什麼關(guān)係，怎麼會有個從沒露過臉的新人和易文澤配戲？”


    他有意賣了個關(guān)子。


    小女生之一立刻接了口：“對啊，吳誌倫和易文澤是十幾年的朋友，那就是吳誌倫讓易文澤和劇組說了幾句，推自己女友上位？”


    佳禾一抖手，把醋倒小碟外邊了。


    太強(qiáng)了……這推理能力，這小姑娘不適合演戲，絕對適合做編劇。


    蕭餘忙抽出餐巾紙，邊給她收拾殘局邊低笑：“聽著倒挺真。”


    “聽他胡說，”佳禾無語，“我是被喬喬他們合夥逼得，總共就幾分鍾的戲，三句臺詞……還因為我是編劇，說是無形支持劇組，連錢都沒給。”


    蕭餘嗤嗤笑：“有喬喬的風(fēng)範(fàn)，落井下石，外加精打細(xì)算。”


    佳禾把整個蝦餃吃進(jìn)嘴裏，迴去一定要看片花，怎麼就有自己這張臉呢……


    那邊還在繼續(xù)呱噪著，她們兩個火速吃完，蕭餘正在買單時，一個小姑娘仍在喃喃那件事：“看論壇帖子八卦，那女的都過二十六七了，怎麼吳誌倫會喜歡這麼老的。”


    佳禾抽了抽鼻子，很老嗎？吳誌倫都三十五了……


    “算了，這就是命，”另一個歎口氣，道，“過兩天我去試鏡，也不知道能不能有這麼好命，碰上什麼大明星。”


    蕭餘倒是沒什麼大反應(yīng)，接過服務(wù)員遞來的卡和消費(fèi)單，塞進(jìn)包裏，皮笑肉不笑地轉(zhuǎn)頭，對那個正在用手機(jī)當(dāng)鏡子，看自己臉的小女生說：“試鏡啊，建議你先去磨個腮什麼的，老倒是不怕，畫個妝都遮住了，可是臉稍微大點，上鏡就真成大餅了。”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兩桌人聽見。


    那邊顯然已經(jīng)愣住，待反應(yīng)過來，剛要開口罵的時候，卻在看到佳禾時，明顯頓了一下，沒發(fā)出聲音。


    佳禾萬馬奔騰著，拉著蕭餘就往外走。


    直到上了車，她才用包猛打蕭餘，那邊邊笑邊擋：“替你出氣還不好啊。”


    “開車。”佳禾出夠了氣，抱著包怒視前方，決定漠視她。


    車上了三環(huán)，很快就到了蕭餘家，她迅速洗完澡，趴在床上開始拿著手機(jī)發(fā)呆，認(rèn)真考慮是不是要打個電話說自己睡覺了。


    最後猶豫了半天，還是上網(wǎng)找喬喬要了片花，那邊聽她一說立刻請功，說自己特地在一旁盯了很久，好不容易加了她的鏡頭，佳禾哭笑不得，也懶得和她多說自己今晚的窘?jīng)r，火速拿到，立刻斷了網(wǎng)。


    三分鍾的片花，從頭到尾，從尾到頭，足足看了四五遍。


    該死的是，竟然被虐的哭了半天。


    正是不停抽麵巾紙時，手機(jī)進(jìn)來短信，她心跳了下，約莫猜到是誰，心裏七上八下地拿起來，果真是易文澤：睡了嗎？


    她立刻按了迴撥鍵，可又馬上掛斷。完了，自己剛哭過，肯定聲音很難聽……


    很快，電話就撥過來，她拚命咳嗽了兩聲，讓自己聲音正常後，才接起電話，佯裝輕鬆地先說了句：“怎麼知道我還沒睡？”


    那邊似乎喝了口水，才慢悠悠地說：“你的作息，我已經(jīng)很熟悉了。”


    外邊是蕭餘在洗澡的聲音，佳禾有些心虛地走到窗口，看著外邊仍舊車來車往的馬路，手指不自覺在玻璃上胡亂畫著：“你怎麼還不睡？”


    他笑：“在等你的電話。”


    她哦了聲，忽然不知道再繼續(xù)說什麼。


    平時自己打電話，都是看到什麼想起什麼，隨口就說出來，可和他應(yīng)該說什麼呢……她正是糾結(jié)萬分的時候，易文澤忽然問：“你剛才哭過？”


    “……嗯。”


    “怎麼了？”


    她隻能坦白：“剛看了片花，被虐哭了。”


    那邊沉默了片刻，才隱隱帶著笑音說：“下次寫的輕鬆些。”


    她聽他笑，心裏咯噔一聲，小心道：“你也覺得太悲情了？”


    “還好。”


    “你看片花什麼感覺？”


    他隨口分析：“最近國內(nèi)沒什麼悲情劇，如果宣傳的好，收視應(yīng)該不錯。”


    佳禾默然，怎麼答得這麼……官方：“我的意思是你不感動嗎？”


    那邊似乎是認(rèn)真想了想：“還好，隻要結(jié)局是好的，就足夠了。”


    不知為什麼，她覺得自己被打擊了。


    “我看到你和廖靜那什麼的時候，哭了很久。”


    她想說的是：那場吻戲的時候，可話到嘴邊，總覺得別扭，心裏還有那麼一些些不舒服，就沒說出來。原來自己最愛看易文澤的吻戲……凡是有吻戲的片子，都能立刻找出時間點在哪裏。果真換了身份，就開始介意了。


    他忽然道：“吻戲隻是演戲需要，你不用太介意。”


    佳禾熱了臉，他竟然這麼就聽出來了。自己可是編劇啊，看得這麼多了竟然還會需要人開導(dǎo)，豈不是顯得很小器？


    她還沒想出應(yīng)對的話，那邊就有人笑：“家和萬事興，我教你個辦法，他以後一拍吻戲，你就在家補(bǔ)迴來，別人一次，你就一百次，最後肯定麻木了。”


    是吳誌倫。


    佳禾一瞬間懵了，竟然有人旁聽……她立刻不敢再多說，忙問：“你那邊還有人？”


    “嗯，”他淡淡地道，“在公司開會。”


    開會？


    竟然還是在開會？


    “那我先睡了。”她迅速說完掛了電話。


    在屋子裏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越想越不好意思，隻能又發(fā)個短信過去：其實我不介意……


    叮地一聲，短信迴來：沒什麼，介意很正常。早些睡。


    如果是在開會，肯定不止一個人。


    可是吳誌倫就說出那些話，別人一聽就知道易文澤在和女朋友打電話。


    女朋友……佳禾晃晃腦袋，竟還覺得虛幻。


    接下來的日子，佳禾忙得不可開交，因為晚了幾天來，平時都是半天開會半天休息整理資料，這一個星期下來，卻是整天整天的開會，整理資料到半夜三四點。也因為這樣，她隻能在休息片刻撥個電話給易文澤，或隻是發(fā)幾個短信。


    不過也好在是這樣循序漸進(jìn)的接觸，佳禾才開始慢慢地接受，自己真的是和他在一起。


    有時候不好意思了，她也會問：“你會不會介意我太忙了？”


    他倒不在意：“我也是難得這麼空閑，真正進(jìn)入工作，時間會排的很滿，你要做好準(zhǔn)備。”


    佳禾想了想，也難怪，演員談個戀愛很辛苦。談戀愛，不就是要談才能維持感情嗎？


    她靠在走廊上，低聲道：“沒關(guān)係，到時候我就多接幾個本子，沒日沒夜的寫，就不會太想你了，”話說完，她才覺得不好意思，“你真忙的時候告訴我，我不會打擾你的。”


    走廊有人走過，笑著和佳禾點頭招唿，佳禾忙迴笑，有些緊張剛才的話被人聽到。


    “迴去查下郵箱，”易文澤頓了頓，說，“我這裏有客人來，晚上再說。”


    “好。”


    佳禾掛了電話，迴到會議室時，大家正在笑著互開玩笑。


    她悄無聲息地倒了杯水，走到自己位子坐下，點開郵箱，正進(jìn)來一封郵件。


    隻有簡單一行字：這是最新的。


    她有些莫名，打開附件才暮地一愣，像是被碰到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隻覺感動。


    他發(fā)來的是自己的工作排期，整個下半年的安排。


    背景音依舊是熱鬧，她卻像置身世外，甚至沒注意大家開始把話題轉(zhuǎn)向了新劇，繼續(xù)討論接下來的階段內(nèi)容。


    “佳禾啊。”劉導(dǎo)忽然叫了她一聲。


    她茫茫然抬頭，過了會兒才有些清醒：“怎麼了？劉導(dǎo)？”


    劉導(dǎo)笑：“我看過你上部戲的片花了，肯定會紅。”


    佳禾不好意思笑笑：“希望是吧。”


    “易文澤那個角色，也肯定會再次大紅，”劉導(dǎo)繼續(xù)道，“昨天我還在考慮，是不是要趕緊找個本子發(fā)過去，借《永安》的勢再來部古裝。”


    佳禾幹笑，不停祈禱，劉導(dǎo)您別再說了。


    好在，他隻是笑著點點頭，停下了這個話題。


    經(jīng)過一星期的密集會議，她到晚上才算有功夫迴了家。在老媽數(shù)落自己沒良心的控訴下，她好不容易收拾好東西，成功勸導(dǎo)老媽繼續(xù)去鬥地主後，鑽進(jìn)自己房間。


    電腦後就貼著易文澤的海報，還是當(dāng)初他剛成名時，自己在西單圖書大廈買的，那時候自己不過十五六歲，沒想到十幾年後會有這樣的交集。知不覺兩個星期，兩個人就這麼用電話聯(lián)係，有時想想，還真像是網(wǎng)戀……


    她拿著電話，忽然萌生個念頭：“你電腦……有攝像頭嗎？”


    他那邊靜了會兒，才道：“稍等，我讓阿清調(diào)一下。”


    她嗯了聲，阿清已經(jīng)接過電話：“編劇，msn你用嗎？”


    佳禾把msn報給她，一會兒就有人加了，竟然……直接用的是‘易文澤’三個字。兩個女人搗鼓半天，終於看到了畫麵，那邊是他的書房，阿清的腦袋晃來晃去的，看了半天，才對著電腦說：“編劇，你房間可真粉嫩……”


    佳禾笑笑：“好久沒迴來了，還是高中的房間。”


    阿清很識相地讓開，視頻那一邊豁然開朗，熟悉的臉，就這樣撞入眼簾。佳禾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怎麼就沒換件衣服呢……


    正要說話時，門忽然就被推了開。


    老媽一手舉著果盤，邊說要多吃草莓抗衰老，邊掃了一眼電腦屏幕，立刻道：“又是易文澤啊？你怎麼還沒換偶像？”佳禾呆掉，來不及關(guān)掉窗口，老媽已經(jīng)湊近細(xì)看：“是視頻嗎？不是演唱會？還挺生活化。”


    佳禾想哭，一緊張竟然脫口道：“是偷拍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