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下班開始,伊伊的右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
有句老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zāi)。
伊伊雖然不信這種東西,可眼皮跳的久了,心裏就總有些發(fā)毛。
諺西原本吃完晚飯都會帶巧克力出去遛彎兒,但今天傍晚的時候外頭就飄起了毛毛雨,所以兩個人隻能呆客廳玩兒謦。
伊伊眼皮上貼著餐巾紙條,躺在客廳沙發(fā)看雜誌。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伊伊現(xiàn)在對巧克力已經(jīng)沒有最初那麼排斥了,這都還歸功於巧克力自己,這小白團子可比她那個親生兒子會討好人多了,不時就在伊伊跟前滾個圈兒了,翻個肚子,搖個尾巴什麼的了,所以伊伊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將原本必須離她三米遠的規(guī)定縮短成了一米,不過偶爾伊伊坐在沙發(fā)上,巧克力也會趴在她腳邊自個兒玩球什麼的,她也不會去趕它。
翻了幾頁雜誌,眼皮還跳個不停,伊伊皺眉,放下書,伸手摸了摸眼睛。
都跳了一個多小時了,還有完沒完了?
“諺西,幫我去冰箱拿盒哈根達斯,草莓味的。”伊伊翻了個身,撕了眼睛上的紙條,懶懶的望向正跟巧克力玩接飛碟玩的開心的兒子,
霍諺西粉嘟嘟的小嘴一抽,拿過巧克力接過來的飛碟,道:“你不剛才吃的飯嗎?”
“對啊,那是飯,我現(xiàn)在想吃冰淇淋,乖了寶貝,給媽咪去拿一個,乖乖。”
霍諺西的小嘴再次狠狠抽了一抽,這到底誰是誰的媽!?
不過行動上他還是乖乖朝廚房走了去,巧克力屁顛屁顛的跟在他後麵。
看著那一前一後的小小背影,伊伊趴在沙發(fā)上,忍不住彎了唇。
收迴視線,伸手拿過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
這個點,一連換了幾個電臺都是在播新聞,剛準備切個網(wǎng)絡(luò)電視看,一則新跳出的報道卻忽然抓住了伊伊的視線。
“今日下午兩點十分左右,霖城市城北新湖開發(fā)區(qū)附近幾戶居民因旁邊一處新開發(fā)的地皮施工噪音而與現(xiàn)場施工方發(fā)生嚴重衝突,最後釀成三死五傷的慘烈局麵,本臺記者也已經(jīng)獲悉,此處地皮的開發(fā)商正是holl·k,於本日下午四點二十分,holl·k總裁藿廷遇已趕至現(xiàn)場,但因雙方都有遇難者,兩方人皆不肯離開,警方雖已有介入,但現(xiàn)場眾人情緒激動,所以至今雙方仍處於一個僵持狀態(tài),現(xiàn)場警方也已向總局請求支援,我身後就是此時現(xiàn)場畫麵,但因暴雨緣故,且距離相對較遠,所以隻能看到一個大概場麵……”
最近除了個別重要飯局,藿廷遇每晚都會迴家吃飯,即便臨時有事不迴來了,也會給她打電話提前報備。
難怪晚飯前打電話給他也沒人接,原來是度假村開發(fā)區(qū)出了這麼大的事。
伊伊正猶豫要不要再給他打個電話,問問情況,諺西就已經(jīng)拿了冰淇淋過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整天在那裏喊減肥。”諺西撇了撇小嘴,嘟囔一句,
伊伊眼裏噙著笑,拿過冰淇淋的時候趁機一把抓住小東西軟軟的手臂,一下就把他拉了過來,摟進懷裏,“哎喲,謝謝我的大寶貝,來,讓媽咪親一個!”說罷,也不管懷裏的小東西願不願意,強摟著他就在臉上,脖子上連親了好幾下,
諺西起先還奮力掙紮了兩下,最後被她鬧得厲害了,簡直是哭笑不得。
伊伊自認為諺西從小的生長環(huán)境非常正常!可也不知怎麼迴事,竟然早熟成那樣!
人家小娃娃三四歲的時候還整天追著媽媽要抱,或者要買玩具什麼的,她兒子呢?小臉成天沒啥表情就算了,竟然還開始排斥她各種親昵舉動!
想要親一口都難!
所以為了防止兒子未來變成一張麵癱臉,伊伊不時就會這樣逗弄他一番,也隻有這個時候,她才覺得他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
“口水!你的口水!”諺西仰著個小腦袋,又笑又叫,
如果是以前,伊伊或許還會再拉著他多親會兒,可是她肩胛骨那裏還隱隱有些作痛,所以親個十來口就把小家夥給放了。
好不容易得以脫身,諺西跳下沙發(fā)就直接和伊伊離了好幾米遠,然後無比嫌棄的擦了擦臉上的口水,氣鼓鼓的瞪了伊伊一眼後轉(zhuǎn)身就朝樓上跑去了。
看著他飛奔離開的小小身
影,伊伊唇角的笑更深了,知子莫若母,所以她清楚,小家夥並不是生氣,而是害羞了,所以才跑那麼急。
“親幾下就害羞了,以後長大了看你怎麼親女孩子!”某女搖頭,笑,毫不客氣的鄙視了一句。
……
一直到晚上九點,藿廷遇的電話還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tài)。
既然警方已經(jīng)介入,都這個時間點了,工地現(xiàn)場肯定已經(jīng)全都疏散了,即便他現(xiàn)在還在警局,接個電話應(yīng)該也不難,還是說他把手機忘在公司了?
伊伊想了想,決定給宋清打個電話。
工地發(fā)生這樣大的事,宋清是廷遇的助理,跟在他身邊的可能性很大。
“嘟……嘟……嘟……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暫時——”
伊伊皺眉,掛斷,重新再撥。
“嘟……嘟……嘟……嘟……喂,太太?”
宋清的聲音從一陣嘈雜的爭執(zhí)聲和暴雨聲中傳來,伊伊眉心一鬆,下一瞬卻又皺了起來,他們還在工地?
“宋清,你們現(xiàn)在還在工地上嗎?”
“喂,太太,你說什麼?我現(xiàn)在這裏有點吵,聽不清。”
新聞是七點多的時候播的,現(xiàn)在都九點了,怎麼他還在工地?
伊伊的眉心皺的更緊了,怕他聽不清,微微拔高了幾分聲音,“工地的事我已經(jīng)看到新聞了,你們那裏現(xiàn)在狀況怎麼樣?廷遇呢?你們在一起嗎?”
“喂,宋清,你還在聽嗎?”
“太太,我現(xiàn)在聽不大清你說什麼,我晚點再給你——喂!你幹什麼!”
“砰!”
“總裁——!”
伴隨著一記震耳欲聾的槍響和緊接而來宋清的大吼聲,伊伊胸口猛地一緊,“宋清?喂!宋清?發(fā)生什麼事了?”
隻是迴答她的卻隻有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聲。
伊伊震在原地。
槍聲,怎麼會有槍聲!?
剛才電話那頭的爭鬧聲清楚的很,如果是警方為了阻止現(xiàn)場爭鬥而鳴槍,那宋清為什麼要喊廷遇?那邊到底發(fā)生了什麼?
握著手機的手控製不住的顫了顫,伊伊抿著唇,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隻是重新?lián)茈娫挼哪请b帶著略微顫抖的手卻還是出賣了她此刻內(nèi)心的緊張。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殷紅的唇瓣被咬出一絲青白,伊伊放下手機,再撥,隻是結(jié)果還是和之前一樣,無法接通。
第一次,生出這樣的慌亂。
轉(zhuǎn)身的剎那,不小心擦到了沙發(fā)旁一人高的花瓶,就聽到“砰”的一聲,伊伊迴頭,看著滿地的玻璃碎片,心裏似乎更加慌了神。
拿過櫃子上擱著的鑰匙串,快步奔出屋子。
城北的雨,比市區(qū)的雨大的多了去,簡直說跟瓢潑的也不誇張。
雨刷在眼前飛快的左右擺動,但才剛刷過去,雨水就又蓋住了視線。
即便心裏擔心,這樣的路況,伊伊也不敢輕易提速。
一邊開車,伊伊一邊不停的撥宋清的手機,可是電話一直處於無法接通狀態(tài)。
原本一個半小時的路程,任是被伊伊開成了三個小時,伊伊趕到工地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淩晨,雨勢稍減,但依舊不小。
也忘了打傘,推開車門就衝下了車。
隻是工地上哪還有半個人影,隻有幾個孤零零的橙黃燈泡掛在施工人員臨時搭建的彩鋼板房子上隨風左右搖擺。
雨水很快就將伊伊全身澆了個透,冷得她牙齒都快打顫了。
她聯(lián)係不到藿廷遇,就隻能到工地上來,即便警方要帶走一些人,也不能帶走所有人,比如一些工人的妻子孩子,隻要找到她們,就能問一下當時情況了。
一想到這個,伊伊又連忙朝工人居住房跑去。
“砰砰砰!砰砰砰!”
“有沒有人?請問有沒
有人!?”
一間,接著一間,隻要還有亮光的房間,伊伊都會上去敲一敲。
終於,在她敲到第三間的時候,門嘎吱一聲打開了。
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穿著睡衣,睡眼朦朧的,看到渾身濕透,站在門口的伊伊時神情明顯一震,然後好像也清醒了。
伊伊抑製不住的激動,唇瓣卻已經(jīng)教雨水冷風凍的微微發(fā)紫。
“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想問一下,之前,之前這裏發(fā)生了衝突,現(xiàn)在那些人都去哪裏了?你知道嗎?”
“還有,後來,後來有沒有再出什麼事?有沒有人受傷?這裏的負責人,不對,就是holl·k的總裁,他怎麼樣了?他有沒有出事?還有,你知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裏!?”
一個個問題,不經(jīng)腦袋,就已經(jīng)從嘴裏啪啦啪啦的全冒了出來。
……
在得知藿廷遇確實受了槍傷,並且傷情很嚴重的消息後,伊伊那顆本就已經(jīng)高高提起的心髒瞬間就竄到了嗓子眼。
發(fā)動完引擎,伊伊靠在椅背上,卻發(fā)現(xiàn)自己握著方向盤的手還有些抖。
“沒事,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伊伊閉上眼睛,十指握緊方向盤,深吸一口氣,一遍遍告訴自己,一定不會有事,可一張臉,卻還是失了全部血色。
強壓下心中的顫栗,腳尖才在油門上穩(wěn)穩(wěn)踩下去。
如果說,這輩子最難過,最痛不欲生的時候是在得知母親因為自己而車禍身亡的剎那,那麼現(xiàn)在,就一定是她這輩子最心驚膽戰(zhàn),最恐懼,最害怕的時候。
伊伊以為,在自己和藿廷遇的這場婚姻中,她和他,一直都是相當出色的兩個演員,而且僅且隻是演員,進戲時可以肆意親密纏綿,但如果出了戲,就也可以瞬間成為陌生人。
可她發(fā)現(xiàn)錯了,而且簡直錯的離譜。
過去五年的婚姻裏,她或許真的做到了一個演員該有的職業(yè)守則,完整的守著一顆心,可迴國之後,這近半年的朝夕相對,他對自己的好,對諺西的好,她其實都一一看在眼裏,然後放在了心上。
有些東西,早已生了根,發(fā)了芽,隻是她一直不願去麵對,不願去想而已。
一直到了此時此刻,她才恍然發(fā)現(xiàn),她在乎他,很在乎!
因為在乎,所以更怕失去!
車子一路風馳電掣的趕到醫(yī)院,下車的時候,因為著急,高跟鞋不小心踩進了一個小坑,她狼狽的摔在地上,但又很快爬了起來。
最後直接連鞋子都丟了,飛奔的跑進了醫(yī)院。
藿廷遇一直覺得,五年前那個雨夜,她懷著身孕,哭著坐在路邊時的模樣是他見到她這輩子最狼狽的一次,那麼今天的此時此刻,就是徹底改變他這印象的時刻了。
隔了三五米的距離,淩晨的醫(yī)院大廳,隻零星的有幾個人走過。
他和她,就那麼相對的站著。
眼淚,在看到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後就控製不住的簌簌落了下來。
視線一寸寸的掃過他全身上下,胳膊是好的,腿腳也是好的,身上也沒有子彈孔,然後外套還是挺括幹淨的,隻是頭發(fā)有些濕,卻絲毫不影響他俊偉不凡的形象。
沒事,他真的沒事!
彼時,在藿廷遇的眼裏,他那個一向光鮮亮麗的漂亮老婆,此時身上的米色羊絨外套幾乎已經(jīng)找不到原來的顏色,胸前濺了一塊塊黑不拉幾的泥水印子,她就那麼赤著腳站在醫(yī)院大廳中央,渾身都是濕漉漉的。
第一眼是震驚,然後是皺眉,這樣冷的天,她到底是怎麼才把自己弄得這樣狼狽的!?
而且,她怎麼還哭了!?
腳下的步伐,已經(jīng)快過他的思維,快步朝那個狼狽的簡直不堪入目的小女人走了去。
他想問她怎麼會在這裏?
他想問她鞋子去哪了?
他想問她下這麼大的雨怎麼也不知道撐把傘?
他還想問她,為什麼哭了?
可是所有的問題,到最後都隻化成了一連串的動作,脫下外套,將她裹住,然後攔腰直接橫抱了
起來。
“冷不冷?”藿廷遇眉頭擰緊,垂首,深黑的眸子裏寫滿了擔憂與心疼,
可偏偏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一下子將伊伊所有的情緒激發(fā)了出來。
伊伊死咬著唇,終於,伸手一把死死摟住他的脖子,大哭出聲,“藿廷遇,你這個混蛋王八蛋!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
“混蛋!王八蛋!”眼淚掉的劈裏啪啦,伊伊仰起頭,張嘴就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連帶著她的眼淚鼻涕,也全都擦在了他幹淨的襯衫領(lǐng)口上。
隻可憐了藿某人,莫名其妙被罵不說,還莫名其妙被兇殘的咬了一大口,而且伊伊當時可是下了狠嘴的,所以那一口清晰的牙齒印,生生在他脖子上留了大半個月才消下去!
不過嘛,藿某人卻一點不以此為恥,尤其在後麵得知她為什麼會變成這幅樣子,他的心情就更更好了!
甚至還極其臭不要臉的把另外半邊脖子也伸到伊伊麵前,對她說:“這件事確實是我的錯,我應(yīng)該把電話帶在身邊的,讓你擔心是我的不對,所以如果你還覺得不泄恨,喏,你再在這邊也咬一口。”
伊伊直接當場沉默,翻白眼。
*
【細水長流的感情終於冒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