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天降怪雨，大變之相


    啟元曆五十二年，八月初十。


    時節(jié)，正值炎炎酷暑。


    下午時分，熱氣蒸騰，天穹之上，萬裏無雲(yún)。


    滾滾燃燒沸騰的烈陽，將毒辣的太陽光平等灑落下來，把一切都無情地炙烤。


    這時候，京城裏除了港口那些汗如雨下，曬得黝黑的苦力漢子，其他街上基本看不到什麼人影兒。


    朱雀城，合雙街。


    一個茶鋪老板躲在店裏，不停搖晃手裏蒲扇，卻還是熱得滿頭悶汗。


    他的腳下，趴了一條黑狗，不停噗嗤噗嗤地吐著舌頭。


    一人一狗，心情都是煩躁。


    正這時，那黑狗耳朵突然一動，露出尖牙，噌地彈起，朝後院兒跑去！


    茶鋪老板心頭一驚，跟著衝過去一看，就見是一個乞丐不知從哪個狗洞鑽進(jìn)來，正在偷昨晚老母雞剛下的蛋。


    茶鋪老板一怒，拎起棍子帶著黑狗，撒丫子就開追！


    乞丐慌不擇路，踉蹌躲避逃跑。


    手裏還捧著七八個圓滾滾雞蛋，光腳踩在冒煙兒的青石板上，一溜煙兒跑了。


    一不小心，一枚戰(zhàn)利品落在地上。


    蛋殼碎裂，蛋黃蛋清灑了一地。


    結(jié)果你猜怎麼著？


    誒！


    就聽噗嗤噗嗤一陣沸騰！


    雞蛋竟在青石地板上，熟了！


    茶鋪老板見狀，罵了一聲狗娘養(yǎng)的，也就沒追出去了，牽著狗迴了。


    ――生怕自個兒沒跑出去兩步就中暑倒下去了。


    現(xiàn)在茶鋪的陰影下，赤膊老板抬頭望天，看著那火紅的滾滾的烈陽，忍不住罵了一聲。


    “――老天爺，是要曬死人咧！”


    突然，就好似被聽聞了一樣。


    轟隆隆！


    雷聲由遠(yuǎn)及近，電光蒼白跳躍。


    一層又一層陰雲(yún)匯聚而來，一瞬間將天穹都壓低了好幾分！


    腳下的黑狗一瞬間好似感受到了什麼可怕事物一般，猛然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茶鋪老板一愣。


    這麼靈？！


    可這天象變化，可不管他如何所想。


    陰雲(yún)極速匯聚而來，一層又一層疊滿了天穹，狂風(fēng)唿嘯，雷聲大作！


    下雨了。


    夏天的雨，來得快，來得急，來得迅猛！


    一瞬間好似那天河倒灌下來一般，劈裏啪啦灑落下來！


    原本還晴空萬裏的天穹，瞬間陰沉，瓢潑大雨，籠罩京城！


    一時間，大夥兒又驚又喜，望著滾滾落下的大雨，喜不自勝！


    但逐漸的，有人就發(fā)現(xiàn)不太對勁兒了。


    ――說這酷暑盛夏的雨啊，其實真沒啥作用，頂多就落下來那會兒涼快些，雨一停，繼續(xù)熱。


    可今兒這場雨，偏偏怪異得很！


    一般壯漢，僅是被被屋簷水沾上一點兒，都覺得渾身上下一陣冰涼，甚至想衝進(jìn)當(dāng)即去添衣裳鑽被窩。


    再看那雨，抬頭望去時，明明可見其顏色渾濁，好似有無盡骯髒之物蘊(yùn)藏其中，表麵上汙濁至極。


    但等它落在光亮的青石板上，再一瞧。


    嘿！卻又沒有一絲塵埃！


    青色石磚，光潔如新！


    更詭異的是，這些雨落下來並不順著溝道流進(jìn)下水道裏，而是直接好似浸潤一般穿透厚重的青石地麵，滲進(jìn)了厚土當(dāng)中。


    ――你敢信？一場大雨下來，整個街上，竟然一點兒沒濕！


    漸漸的，無論是聰明的還是傻的，總之大夥兒察覺不對勁兒了，趕緊找地方躲著。


    而雖說這雨怪異，但唯一和正常的夏天的大雨相同的就是――它來得快，去得也快，緊三兩刻鍾功夫，便完全停歇了去。


    陰雲(yún)散去，大日再來。


    熾烈陽光之下，卻一丁點兒都不顯酷熱，反而……讓人感覺一陣陰冷。


    大夥兒哪怕現(xiàn)在烈日底下，也經(jīng)常渾身激靈靈莫名地一個寒顫！


    於是，天降怪雨的消息在茫茫京城裏甚至無需傳播，就不脛而走。


    市井之間，大夥兒都說，天象詭異，是乃大變之象！


    與此同時，這一場詭異的雨，自然也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占天司的煉士們最先發(fā)現(xiàn)這雨的怪異之處，他們收集了一些雨水，帶迴觀星樓一瞧，當(dāng)即傻了眼！


    ――好濃鬱的陰死之氣！


    甚至，喚醒樓裏有專門的煉金師斷言――哪怕一個萬人亂葬崗所凝聚的陰死之氣，也不及一杯這渾濁怪雨！


    南神君這般一見，更是眉頭緊皺。


    ――陰死之氣，這玩意兒可不是什麼陽間東西。


    趕忙就要采取措施。


    但突然之間，一隻紙鶴從天而降，落在那觀星樓的窗臺之上，撲騰著翅膀。


    南神君眉頭一挑，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


    這不就是那判官的紙鶴？


    當(dāng)初他和宋相聯(lián)絡(luò)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玩意兒。


    他放下手中收集的雨水，打開紙鶴，一看。


    隻見那信上，洋洋灑灑數(shù)千字，將一切真相都盡數(shù)說來！


    包括死皇帝的身份，雙陣的融合，宋相的死，仁德王的迴歸，開元帝的目的，還有這場陰雨抵消生機(jī)的作用……一字不落！


    最後落款，是判官。


    南神君看完，久久不語，按照信上所說，出了一趟城。


    然後，他就親眼見到了仁德王周秀，見到了那本應(yīng)該死去的“陸地劍仙”，見到了真正的……啟元帝。


    迴來以後，這位新國師，不動聲色。


    直到夜深時分。


    他按照周秀和判官的要求，帶上占天司收集起來的那怪異的雨水，進(jìn)宮麵聖。


    一路上，暢通無阻，就踏進(jìn)了剛修繕好的皇宮。


    經(jīng)過通報以後，又等了好久，南神君方才在那金鑾殿上見到皇帝。


    雙膝跪地，恭敬行禮。


    “無需多禮，愛卿平身。”皇帝高坐皇位，好像很急，完全沒功夫說那些客套的場麵話，直接問道：“愛卿何事，盡快說來�！�


    南神君就也不磨嘰，把方才一場大雨的事兒，原原本本說了。


    然後取出那用銅杯收集的雨水，雙手呈上來，


    “陛下，這便是方才那場怪誕雨水，請您過目。”


    皇帝一看，瞬間臉色一沉。


    ――雖然如今這開元帝虛弱得不得了，但一身見識閱曆還是在的，幾乎一瞬間就認(rèn)出來了，這是無比濃鬱的陰死之氣凝成實質(zhì)以後化作的雨水。


    “陛下，事情就是如此，這飽含陰死之氣的雨水下了兩刻鍾，籠罩了整個京城，讓這內(nèi)城外城每一處都變成了好似墳場一般――這會兒，臣走在大街上，都隻感覺陰氣森森�！�


    皇帝聽了，緩緩點頭，陷入沉思。


    南神君見狀，知曉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便躬身行禮後，退了出去。


    隻剩下開元帝在金鑾殿上，眉頭死皺。


    這要是別的什麼東西，別說天上下雨，就是天上下刀子，下火陀子，他都不可能在意半分。


    反正在他眼裏，整個大夏都是一個爐子，茫茫蒼生都是爐子裏的藥。


    誰會管爐子和藥怎麼了呢？


    可偏偏啊，這雨水裏，是無盡的陰死之氣。


    新年急轉(zhuǎn)之間，他眼珠子一瞪，就明悟過來。


    首先，這充斥了陰死之氣的雨水，絕不可能是自然之象。


    一定是有人刻意為之。


    既然如此，那下了這場雨的家夥，就一定有他的目的。


    而這陰死之氣，除了把整個京城變成墳場那樣陰氣森森的地兒以外，還能做什麼呢？


    開元帝新年急轉(zhuǎn)，明悟過來。


    ――陰陽向悖，生死逆衝！


    這雨啊，不是衝著京城來的，也不是衝著大夏百姓來的，是衝著他來的！


    “周秀啊周秀……朕的子孫後輩……果然沒一個是泛泛之輩……”


    下意識的，開元帝自然而然把鍋甩到了仁德王周秀的頭上。


    畢竟隻有當(dāng)初盜走了真正的啟元帝神薹的他，方才曉得自個兒的目的。


    才能做出這般針對性的舉措。


    與此同時，開元帝的內(nèi)心，也升起來一股濃濃的危機(jī)感。


    ――原本他仗著三山九脈國運(yùn)大陣，可以說不懼任何存在。


    連那海外天地殺來的所謂“陸地劍仙”，都被他給斬了。


    可那周秀，偏偏不曉得從哪兒弄到如此濃鬱的陰死之氣，化作大雨，灑落京城。


    讓陰陽相悖，生死抵消。


    從而妄圖使奪天造化大陣失去作用。


    念及此，開元帝雙目一閉，開啟那國運(yùn)大陣，仔細(xì)感知。


    發(fā)現(xiàn)這京城的生機(jī)之氣，果然暴跌了不少。


    ――看著程度，倘若再來那麼幾場陰雨，怕是奪天造化大陣就完全察覺不到京城的生機(jī)之力了。


    臉色沉下來，眉頭皺起來。


    開元帝不知曉周秀手裏還有多少陰死之氣，也不曉得他究竟在哪些地方還下了這茫茫陰雨。


    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倘若他的煉丹計劃要繼續(xù)進(jìn)行，這茫茫陰雨就是必須要解決的一件事兒。


    “唿……”


    開元帝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沒有繼續(xù)迴到地下的三山九脈國運(yùn)中樞室融合二陣。


    而是就在金鑾殿上坐了下來，喃喃自語。


    “周秀，還不夠��！


    這一場雨的陰死之氣，還不夠讓朕的奪天造化大陣失去作用。


    一定還會有下一場陰雨，那朕就在此地，等著你們�！�


    話音落下，開元帝取出三聖一帝四枚聖璽，沉浮身前。


    三山九脈國運(yùn)大陣，蓄勢待發(fā)。


    隻要再有一點兒異動，國運(yùn)大陣將瞬間以雷霆之勢，蕩平一切！


    於是，漆黑的皇宮陷入死寂。


    好似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那般。


    一夜無話，寂靜無聲。


    昨兒一場怪雨下來，整個京城，陰氣森森。


    雖說陰陽相隔人鬼殊途，倒是不見什麼鬼物冤魂，但大夥兒都莫名其妙感覺一陣脊背發(fā)冷。


    即便是夏夜酷暑，也要裹著被子方才能睡得著。


    直到天明。


    朝陽東升，璀璨的太陽光照射下來，方才稍微好了一些。


    可這還沒等太陽爬上三桿呢，層層陰雲(yún)便又匯聚而來！


    同昨日下午那般。


    滾滾陰雲(yún)好似海潮一般覆蓋了京城上空，有了上一次的經(jīng)驗，這會兒大夥兒留了個心眼兒。


    注意到一件詭異的事兒。


    ――那厚重的陰雲(yún)，隻覆蓋了京城，不多一分，也絕不少一寸！


    要再說這是自然天象，那未免也就太侮辱人腦子了。


    那一刻，厚重的陰雲(yún)滾滾而來，底下的百姓躲在屋簷下，抬頭望天。


    瑟瑟發(fā)抖，惴惴不安。


    不曉得到底要發(fā)生什麼事兒。


    突然！


    有人眼尖，指著那滾滾雲(yún)層之上，大喊一聲！


    “快看！天上有人！”


    他周遭的人們，驚愕抬頭！


    竟真能看到那一層層陰雲(yún)背後，當(dāng)真有一條人影兒，踏空而行！


    這一幕，立刻被更多京城百姓所收入眼底！


    一時間，整個京城，議論紛紛！


    “這人誰��？莫不然這怪雨就是他所喚來？”


    “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了，要不然他跑天上去幹嘛？”


    “占天司的仙師們呢？總不能任由這妖人無法無天吧？”


    “……”


    就好似是迴應(yīng)這些聲音一樣。


    唰唰唰！


    一道道流光，從觀星樓直衝雲(yún)霄！


    南神君帶領(lǐng)八方神將，一瞬間跨越那厚重陰雲(yún)，來到天穹之上！


    終於，一名名占天司煉士看見了。


    那人二十來歲，一身道袍，劍眉星目，氣質(zhì)出塵，左手托起一枚古拙葫蘆，右手持一柄翠綠大扇，扇子一搖，唿風(fēng)喚雨，好不威風(fēng)！


    隻可惜他隱沒在陰雲(yún)裏，卻是看不清麵容。


    南神君當(dāng)即怒吼一聲：“妖人，原來是你！竟敢用這般旁門左道為禍蒼生！還不束手就擒！”


    說罷，匯聚無盡天地之，一掌推出！


    剎那之間，一枚恐怖掌印橫亙天穹殺去！


    卻隻看那人影兒猛然揮動手中翠綠大扇！


    轟！


    一股無法想象的恐怖風(fēng)暴瞬間爆發(fā)！


    一瞬間將那龐大掌印吹滅，朝南神君等人席卷而來！


    狂亂的風(fēng)暴裏，占天司一眾煉士好似那狂風(fēng)暴雨中的一葉扁舟，一時間控製不住身影，通通被卷入風(fēng)暴，吹出老遠(yuǎn)！


    而為首的南神君，望著那身影，毫不驚慌。


    四目相對。


    他突然笑了。


    “開始了……”


    話罷，便連同占天司的煉士們一起，被吹出千百裏去，消失在了茫茫天際！


    這一幕，更是讓京城無數(shù)百姓，目瞪口呆！


    占天司�。�


    竟一個照麵就落敗了去！


    一道道目光，不由看向皇宮方向。


    於是，萬眾矚目之下。


    開元帝，也不負(fù)等待，終於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果然……急不可耐�！�


    他喃喃一句，站起身來。


    與此同時，整個京城，金光大放！無盡黃金光霧從萬丈地底升騰起來！


    滾滾神火在他身上沸騰燃燒！


    轟隆�。�


    天崩地裂一般的恐怖聲響中，三頭八臂，背負(fù)神環(huán)的巍峨的巨人拔地而起！


    叱――


    且聽巨人，一聲清喝！


    剎那之間，陰雲(yún)散盡！


    露出那陰雲(yún)之中，罪魁禍?zhǔn)祝?br />

    開元帝看向他，他也看向開元帝。


    一時間，四目相對。


    開元帝的臉色，僵硬了。


    ――為何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