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透過古色的屏風縫隙打過來,正巧灑在那串珠上,便覺顏色圓潤,十分漂亮。我一直知道這珠子是珍貴的,即使是他不能戴了,送給我這種初次見麵的人,也的確有些牽強。
有道影子覆了過來,離了些距離,陽光正巧將他的影子投到了串珠上,抬頭看去,正是串珠的主人。
仍然是同一個時間,仍然是那一身白衣,仍然是那抹笑意:“如意。”
他咬字略重,想起那天離開時他說的,或許把這個當作了對我的昵稱。
“今天你師傅又不在?”他望向店內,笑道:“正好,又可以來聽你講故事。”
來者是客,我引他到茶室坐下,泡了茶。
他柔和的目光看向我的手腕,露出一絲滿意的笑。我有些尷尬,方才把玩著串珠想事情,沒注意到有人進店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把串珠戴在了手上。
我連忙摘了,推到他麵前:“真是抱歉,那天我忘了紫檀珠是不易裂的,您要送我,我也就厚著臉皮要了。”
他笑道:“這串手珠我戴了很長一段時間,其間在氣候幹燥的地帶呆了數年,木質結構發生了變化,開裂有一陣子了,那天無意碰撞到,便完全無法佩戴了。想來,如意你是嫌棄我這珠子……”
“沒有!”
“既然不嫌棄,還是你收著吧。這手串是很早之前請來的,很難再找到一樣成色的珠子,便是還了我,也無別的用處了。”他淡然若定,娓娓道來。竟是讓人拒絕不得。
他頓了頓又道:“如果你覺得不好意思收,送我一樣你的東西吧,禮尚往來,也就不會欠情於我。”
他說得倒也在理,可一時三刻,我去哪裏找一樣東西送他?店裏的東西都是秦爺爺的,他總不至於讓我把那款玉帶鉤送他吧?
“那個就很好。”他一眼看見我戴在脖子上的翠玉扳指,我下意識伸手護住,那是爸爸送我的東西,從不離身。
他笑了起來,眉目間仿佛是水墨在漸漸暈開,現出五彩斑斕的奇景來。隻在剎那,我便想起了葉清朗的笑,有幾次也是這樣的情景,仿佛天地都為之變色。
我愣怔的時候,他磁性悅耳的聲音又響起:“和你開玩笑呢。我送的,你收著就是。對了,我們今天講什麼故事?”
我鬆了口氣,但想著拒絕不了別人,總該像他說的那樣,送他一樣我的東西,貴重與否倒不重要,重在心意。
我想了想道:“故事的話,我們呆會兒再講吧。這個翠玉扳指是我父親送我的遺物,我不能轉贈給你,但你若不嫌棄,我替你畫幅素描吧。”
他勾著唇角:“你會畫畫?求之不得。”
他坐在店裏,一身的白衣,披著一身的晚霞,整個人說不出的溫潤。我執筆輕勾,仔細打量,便覺他五官俊逸非凡,加上那一身如玉的氣質,我有種時空倒轉的錯覺。
見我怔住,他朝我笑笑:“開始了麼?”
我收迴心神,在畫板上輕勾。畫完的時候,天邊最後一抹晚霞隱去,我開了燈,署上自己的名字,想著寫句什麼,又不知從何下筆,更主要,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薑意洲,薑太公的薑,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的意洲。”他似是知道我的苦惱,緩緩的開口。
薑意洲三個字落於筆端,我驀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名字,這個人,我是不是應該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