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傾!”葉清朗下意識的站直了身子,正巧到了沙發旁,身子一歪坐在了沙發上:“你怎麼在這裏?”
孟傾說送我迴來,順便上來看看,又張羅著要給他泡茶醒酒,葉清朗擺了擺手,說不早了,讓她迴華祥苑去。孟傾頓時便覺得委屈了,但畢竟有她的驕傲,點了頭道:“那三哥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孟傾往外走,每一步都邁得很慢,也很小步。畢竟是動了心的女子,總是期待著對方的那麼一絲迴應。可是葉清朗的心裏,已經住了一個秦無霜。我站在樓上拐角的地方,默默的看著這一對男女,仿佛我是一個局外人,明明我也陷得很深。
葉清朗像是醉死了一般,歪在沙發上,單手遮著額頭,直到孟傾走到玄關,走出大門把門帶上,他也沒有拿開手。
到底是有些冷情的!之前葉清朗說過,他了解孟傾,但並不喜歡她,可為了葉家,又不能徹底和她鬧僵,忽然發現,愛情裏麵,每個人都扮演著不同的角色。
“看夠了嗎?”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我一跳,葉清朗已然抬頭望了過來,即便隔著這樣的距離,他也能一眼就看見我躲在那裏。我掃了眼落在樓下的影子,暗罵自己太不小心。
隻得下去給他泡茶解酒,一麵泡一麵咕噥:“不能喝還逞能,趙艇也真是,自己兄弟還灌酒。”
“我欠他的,幾杯酒算什麼。”葉清朗即便是醉,意識也像是清醒的。我無語:“你去國外處理項目,怎麼就欠他了?他當甩手掌櫃,我們還沒跟他算帳呢。”
“嗬,姑姑您這是明擺著的護短麼?”葉清朗開玩笑的時候,會用姑姑這個稱唿,我懶得理他,茶泡好了端到麵前,費盡力氣把人扶起,把茶灌下去,又替他脫了鞋子襪子,讓他得以舒服的躺在沙發上。好在他酒品還算不錯,沒有吐,不然我鐵定丟他在那兒自生自滅。
沒有聽見我迴答,葉清朗估計也是真的醉了,隻一瞬的功夫竟然就在沙發上睡過去了。我拖不動他,隻得拿了床被子給他蓋著,蹲在身側仔細打量著他的眉眼,鬼使神差的伸出指尖,一點點的靠近他的臉,陰影覆在他的眼睛上方,便隻一瞬,指尖被握住。即便是醉了,反應也能有這樣靈敏。
手指被他包裹,我被迫跪在地板上,靠著沙發扶手離他更近了幾分,額頭貼著他的額頭,聞見他酒氣之中透出的柚子香,心竟變得異常溫和柔軟。
我和葉清朗像是迴到了過去,但又似乎和過去有些不一樣。也或許更多隻是我個人的主觀感受,比如我在廚房做晚飯,他迴來之後會依著門框看半晌再去換衣服,之後再來打下手,一起吃晚飯;比如他在書房工作,偶爾會繞到客廳拿水喝,站在我旁邊看我寫作業,伸手點點有問題的地方;這些細微之處,從來沒有語言,但默契卻像渾然天成。
估計是兩個人在一起呆久了吧?除了這個,我別無答案。
這天周末,我特意又去了趟老宅。之前的那幅拚圖是父親親手所畫,那串數字絕對有著某些指向意義,隻是我一時間還無法參透而已。我想去看看,除了拚圖之外,在老宅裏,父親會不會還留下過什麼線索給我。
還是那些書,上次翻過去,並無所獲,估計是我翻得還不夠仔細,今天有一天的時間可以消耗。除了關注書裏是否有夾頁之外,我更關注書裏父親做的筆記。每一個數字都認真研究。可惜能聯係到那串數字的,少之又少。除了書,僅有的一兩條,邏輯上也說不過去。
我又把其餘的物品翻了一遍,包括閣樓的地板也被我一寸寸敲過去,看是否有隔層。很可惜,仍然毫無線索。
一天過去,下午時分我從老宅繞道去了秦爺爺的店裏,一眼便看見那個玉帶鉤還在架子上,薑意洲當時看這款玉帶鉤的樣子,貌似很喜歡。後麵我住在醉風堂,一時也忘了這件事。索性便打了電話給薑意洲,問他對這款玉帶鉤意向如何?
薑意洲說正在附近,順道過來。我便留在店裏等他。秦爺爺在櫃前走來走去,最後擋住我的視線:“我說丫頭,你是不是要拿我的寶貝送人?”
和秦爺爺相處久了,我和他相處倒也輕鬆得多,也就以開玩笑的口吻試探:“正有此意。”
“送誰?”秦爺爺估計沒人陪,連秦小朵都時常見不著人,也怪孤單的,這會兒便來了興致,八卦的道:“讓我猜猜,是那個串珠的主人?”
“您還一猜就中,不過,我可沒打算把您的寶貝送人。他呆會兒就過來,讓他跟您談,您願意賣他多少就多少。”
“你不心疼?”
“我有什麼好心疼的?”
“他的錢以後就是你的錢,你怎麼就不心疼?”秦爺爺撓了撓頭。我不解:“他的錢怎麼就是我的錢了?我又不是他女兒,無法繼承的。”
“誰說要女兒才能繼承?”秦爺爺笑瞇瞇的看著我:“丫頭,你今年十六了吧?”
“嗯,十六,過年就十七了。我這麼大,怎麼當薑先生的女兒?”我覺得無法和秦爺爺溝通,索性換了個話題:“師傅,我在一幅拚圖上發現一串數字,您給看看,這可能會是什麼編號好麼?”
秦爺爺見我一臉嚴肅,也就沒有繼續方才的話題,我用紙筆寫了來,放在桌案上,秦爺爺仔細端祥了一陣道:“你這是在考我呀?這題目太奇怪了,這紙是現代的,筆是現代的,墨水也是現代的,你讓我怎麼說?”
“不是,您見多識廣,就幫我看看。這數字來得奇怪,你說誰還在拚圖後麵標數字呀。”
“拚圖拿來我看看,單單就這一串數字,有幾千幾萬種可能。”秦爺爺的話倒也在理,隻是那幅拚圖是父親手工所畫,而且還必須沾了水才能看出後麵的數字,我在猶豫是不是拿來給他看,便見薑意洲推門進來。
秦爺爺看看我,起身迎了人去茶室。我自然是後腳跟著泡了茶。薑意洲和秦爺爺聊天,兩人聊得倒挺投機,頗有一股相識恨晚的感覺,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薑意洲原來博覽群書,對於古玩很是精通。可他卻在第一次進店的時候,將玉帶鉤看成了玉如意,他的心思,當真隱藏極深。
薑意洲最後將玉帶鉤帶走,也沒見著他付錢,我頗為不解,秦爺爺笑道:“你是我徒弟,當初送你見麵禮你抵死不收,這次我送給你喜歡的人,看你還不欠我個人情。”
“喜歡的人?薑意洲?我幾時喜歡他了!師傅你亂點鴛鴦譜。”薑意洲更可惡,竟然貪這點小便宜也不跟秦爺爺解釋。
“亂點鴛鴦譜也比沒譜強!”秦爺爺樂悠悠的迴了後室,自角落裏取出一款紫砂壺,自言自語道:“終於給你騰出個地兒來了。”
“師傅,我現在才十六!”
“你已經十六了!古代女子十六早成家了。”秦爺爺把紫砂壺放好,轉過身來道:“丫頭,你喜歡他,比喜歡那個人,要少痛一些。”
我怔了一下,秦爺爺說的那個人,是葉清朗吧?他是怎麼看出來的?他這麼說,是在暗示我什麼嗎?當初葉清朗和秦無霜在一起,後麵兩個人分手,葉清朗到現在還惦記著秦無霜,這些秦爺爺是看著過來的,所以才會給我這樣的忠告麼?
“丫頭,明天我們去趕個早市。”秦爺爺很快便轉了話題,我還怔在那裏,聽他提議,下意識啊了一聲。
“你跟著我也兩年了,明天考考你。”這是秦爺爺首次提出要考我,我好勝心被勾起,暫且將他之前的話擱在一旁,信心滿滿的說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在外麵逛了一天迴到家,我覺得累的同時,情緒也不太好。從發現那串數字到現在,已然過去了好幾個月,可我仍然一點線索都沒有。這樣下去,我幾時才能為父親正名。
葉清朗迴來的時候,我正對著拚圖出神。秦爺爺說得對,單憑一串數字,有幾千幾萬種可能,除非是和拚圖所畫的內容合起來研究。拚圖上隻畫著大致的線條,連顏色都沒有。整副拚圖看上去線條雜亂,不知道父親當年畫了些什麼。
葉清朗迴來的聲音不是很大,但我還是聽見了,收了拚圖便奔了出來。秦爺爺的忠告我當然記得,可惜,我已經陷進去了。
雖是周末,他也未見得閑。應酬什麼的,總是少不了的吧?
一股濃鬱的香水味,我微微皺了眉頭。連薑意洲都知道他有潔癖,這是挨得多近才會沾染上?
他邊走邊問我今天去了哪裏,做了什麼,我如實迴答了,便見他微微挑了眉:“見了薑意洲?”
“嗯。”隻是完成之前的交易而已。葉清朗道:“看來你是沒長記性。”
他指的是上次我被薑意洲當成靶子的事,因著靠得更近,那股女人的香水味聞得我想吐,張嘴便接了他的話:“秦爺爺說我喜歡他,我想,估計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