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不是我親愛的薑生嗎?
當(dāng)這個故作溫柔,卻在疏離之中透著薄涼的聲音傳入我的耳蝸時(shí),正在迷茫無助的我下意識的後退了一下。
怎麼?我有這麼可怕嗎?
輪椅之上,還是那張宛若天使一樣安靜的臉,烏黑的眼眸透著隱隱的藍(lán)色,水晶一樣清澈,頭發(fā)微微的長,有幾綹,漫過了他漂亮的眼睛,落在他挺秀的鼻梁上。太陽映照在他細(xì)瓷一般精致的皮膚上,有一種病態(tài)陰鬱的美。
程天恩!
突然之間,我大腦迅速的運(yùn)轉(zhuǎn),倒吸了一口冷氣之後,才明白,這一係列事情的發(fā)生,都是出自他的導(dǎo)演。
他看著我,嘴角彎出一個很迷人的弧,說,薑生,你不必這麼惡狠狠的看著我啊!難道我哥哥沒有教過你,女孩子還是溫柔一些,才好看。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這個樣子,失魂落魄的,要是被那些記者給偷拍到了,上了報(bào)紙,傳到我爺爺那裏,估計(jì),你與程天佑雙棲雙飛的美麗夢想可要泡湯了。我爺爺可是素來不喜歡沒有修養(yǎng)、不矜持的女孩子的!
為什麼?我痛苦的看著他,明明天佑說過,他親愛的弟弟已經(jīng)懺悔了,為他曾經(jīng)的年少無知給予我的傷害。可是,為什麼,這些傷害卻再一次在他的導(dǎo)演之下演繹在我周圍?
什麼“為什麼”啊?程天恩平靜的看著我,然後看看身邊的手下,恍然大悟狀,噢,我知道了,一定是天佑告訴你,我很悔恨自己四年前的行為對不對?
說完,他無限悲憫的看著我,仿佛看一個傻瓜一樣,他說,薑生啊,我確實(shí)很悔恨,我當(dāng)初應(yīng)該要他傷害涼生傷害的更徹底一些!為什麼隻是斷了他的手指啊?到後來還接上了;我應(yīng)該讓程天佑再決絕一些,比如,斷了涼生的腦袋!這個,恐怕就是他知道了涼生是爺爺?shù)耐鈱O時(shí),也無法將涼生帶到醫(yī)院了。哈哈哈哈,要是真這樣的話,多精彩啊!
這樣,薑生,你一輩子都不會再迴來!那麼,程天佑就會後悔一輩子!一輩子都無法讓你迴心轉(zhuǎn)意!就好像我吧,我一輩子都無法讓我那兩條截去的腿迴心轉(zhuǎn)意!他就會一輩子都不快樂!就好像我一樣,一輩子都無法快樂!這才叫好兄弟!這才叫手足情深,有難同當(dāng),對不對,親愛的小薑生!
我看著程天恩像一個魔鬼一樣,麵不改色的說著這些讓人毛骨悚然的話,驚恐的喃喃道,你是個變態(tài)!你這個變態(tài)狂!
程天恩雙手扶著輪椅慢慢的靠近我,臉上帶著極其迷人的笑,他說,我心理變態(tài)?噢?還有更變態(tài)的,你還沒見過!如果你一輩子都不迴來的話,我可能就不會這麼變態(tài)了。我會一直看著程天佑在等待你的日子裏痛苦!現(xiàn)在,你居然又迴來了!他突然幸福死了!那麼,薑生,我要你和程天佑!為你們不應(yīng)該得到的幸福而加倍痛苦!說完,他很溫柔的看了我一眼,眼睛裏閃過一絲冷漠而輕蔑的表情。
程天恩麵前,我無法躲藏。他的每一次出場,都像一個勝券在握的捕獵者,而我,就像是那個隨時(shí)會被他射殺的獵物。所以,他可以如此驕傲而得以的看著我,麵帶悲憫和可憐。
隻是,北小武,卻無端又陷入這場陰謀,我突然無比的難過。我曾經(jīng)無意的傷害過他,也傷害過小九。可是,每當(dāng)事情的波瀾過去之後,他總?cè)詴徫遥匀幌褡钣H密的朋友一樣,站在我的身邊。
可是,我卻又要給他帶來新的傷害。
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他已經(jīng)被帶進(jìn)派出所,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事情發(fā)生。想到這裏,我打算抽身離開,不再與程天恩糾纏。
但是,他卻飛速的移動輪椅,擋住了我的路。
閃開!你這個變態(tài)!我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他的身體微微一傾,風(fēng),吹開他額前的碎發(fā),露出他光潔的額頭。他冷冷的看著我,笑,沉吟著,變態(tài)?恐怕,你不久,你就會哀求我這個變態(tài)吧!別忘了,你的好朋友北小武可是在派出所裏……而且,林綠已經(jīng)昏迷了哦。
林綠?我遲疑的看著程天恩。
是噢,林綠,就是北小武打昏的那個女記者哦,她已經(jīng)昏迷在醫(yī)院裏了。如果,萬一,她,一個不小心,死掉了的話……程天恩說到這裏,很是意味深長的微笑著,看著我,說後麵的話時(shí),他的語氣是那樣的一字一句。金色的陽光照耀在他精致無比的麵容上,讓他看起來,像一個隨時(shí)可以張開翅膀飛迴天堂的天使一樣。
你什麼意思?我吃驚的看著這個有著天使麵容卻仿佛被魔鬼附體了一樣的男子。
我,什麼意思?程天恩搖了搖腦袋,歎息,說,我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也沒有想好。但是,薑生,難道你還沒有想好嗎?哦,我忘記了,你還有一個神通廣大的程天佑,你不必求我,即使林綠死了,北小武也不會被判無期徒刑啊或者死刑啊。你的程天佑多麼神通廣大!寧信他都可以費(fèi)盡心思打通關(guān)係,死緩改有期,有期改監(jiān)外執(zhí)行!區(qū)區(qū)一個北小武的事情,又算什麼?哎呀,這次,我可真是失算了!走錯了棋了!
說完這話的時(shí)候,程天恩一臉惋惜的表情,看著我。清涼的眼睛裏流淌著一絲得意的表情,他摔出了“寧信”兩個字,甩出了“程天佑千辛萬苦救出了他的初戀情人寧信這件事情”,他知道這是多大的一顆炸彈!炸在我的耳邊!炸在我的心裏!
薑生,怎麼了?你在難過嗎?像程天佑這樣的男子,難道你還期望他隻對你一個人好嗎?不過,你倒是可以考慮一下我這個瘸子,我可是會對你專心的好的!說完,他轉(zhuǎn)動輪椅靠近我,伸出纖長的手指,用力抬起我的下巴,眼睛裏飄忽著鬼魅的氣息,他說,薑生,你不妨考慮和我在一起,我會好好對你的!至少不會像程天佑這麼背著你,再為另一個女人牽腸掛肚萬死不辭的!
為什麼?
為什麼天恩的話會令我這樣難過?
為什麼“程天佑”“寧信”這兩個名字會像針一樣紮在我的心裏?
為什麼他救出了寧信,卻沒有告訴過我?真的如同天恩所說的那樣,還有另一個叫寧信的女子可以如此讓他牽腸掛肚萬死不辭嗎?
那我呢?對我的這種種的好,又是什麼呢?一種習(xí)慣?一份憐憫?他的濫情?
哦,原來是忘不掉舊日的心頭好,所以,才會在那天早晨對我兇,對我說“我當(dāng)然要放開你!你就繼續(xù)你亂倫的戀愛去吧!你這個不可救贖的笨蛋”這樣的話。原來,他已經(jīng)決定要放棄我了。
那麼,那麼,為什麼剛剛我還記得他是那樣微笑著,對我說“那老婆,我先走了……你等我晚上迴去,給你做飯吃哦”。是我記錯了嗎?是一種假象嗎?
眼淚,不再在我的控製下,掉落了。
我的淚水落在程天恩的手背上,他微微遲疑了一下,眼睛裏飄過一種很玄妙的柔軟和不忍,但是,轉(zhuǎn)瞬間,目光又恢複了先前的堅(jiān)硬。
他輕輕抬手,擦掉我腮邊的眼淚,歎氣,薑生,你哭了。這可是我第二次見你哭。第一次是因?yàn)闆錾氖种福诙问且驗(yàn)樘煊印?礃幼樱闶菒凵衔腋绺缌恕?上О。麃K不值得你去喜歡!你若是選擇喜歡我,我可以馬上讓林綠從醫(yī)院裏爬起來,馬上去派出所合作一下,讓北小武順順利利的迴到你身邊……
你這個瘋子,你閃開!我無力的推開他,自己卻坐倒在地,頭發(fā)突然淩亂。
程天恩在輪椅上,冷冷的看著我。這一刻,陽光照在他身上,都泛不起任何的溫度和光亮,他的影子就在陽光之下,慢慢的將我的身體籠罩。
陸醫(yī)生,你看,前麵那個披頭散發(fā)的是不是你昨天的病人啊!媽呀,你看她這個樣子,不是抑鬱癥轉(zhuǎn)發(fā)成精神病了吧!變態(tài)男柯小柔的聲音突然響起。
這時(shí),一雙無比溫暖的大手出現(xiàn)在我眼前,將我拉起,緊緊的擁在懷裏。他的指尖帶著春風(fēng)一樣的氣息,輕輕撥開我淩亂的頭發(fā),眼睛如同春水一樣,凝視著我,說,薑生,你還好吧?程先生呢?發(fā)生什麼事情了?
我茫然的看著前方,似乎天佑正在圍著圍兜,拿著鍋鏟衝我微笑。我對陸文雋說,我要迴家。我要迴家。
陸文雋看了看柯小柔一眼,說,你把這個報(bào)表替我?guī)м捜ィ規(guī)捈遥那榫w很不穩(wěn)定。
你不能帶她走!她是我的!在旁邊一直不語的程天恩突然開口了,眸子裏閃過一絲冰冷的光。
陸文雋看了程天恩一眼,嘴角蕩開淡淡的笑意,說,她是我的病人,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我該為她做什麼!說完,一把將我橫抱起來,走向停車場。
程天恩的手下四下包圍過來,但是陸文雋依舊沒有停下步子。他斜視了程天恩一眼說,別忘了,這是在陽光下!
程天恩示意手下退下,轉(zhuǎn)動輪椅上前,看了這個如同春天一樣的男子一眼,笑:你有種!我讓你走!
說完,他輕輕撩起我的一綹頭發(fā),輕輕摩挲在掌心,說,薑生啊,迴去好好休息吧!千萬不要因?yàn)閷幮疟痪鹊氖虑檗捜ヘ?zé)問我哥哥啊,他會覺得你是小心眼的,覺得你惡毒的想讓寧信死去的!說完,他就極其得意的笑。
陸文雋迴視了程天恩一眼,眼神如平靜無瀾的湖水,一言不發(fā)的將我從天恩身邊抱走,堅(jiān)定而有力。
陽光撒在他清澈明淨(jìng)的臉上,我在他的懷裏,指尖微微蜷起,輕輕握住他的襯衫。如同一個那些小小的女孩,在緊張?bào)@恐時(shí),握住大人的衣角一樣。
那一刻,我像是一個迷路的小孩。緊緊偎依在這個陌生的懷抱裏。沒有誰,能給我比這個男子還多的溫暖。
他低頭,眉眼間是一片和煦的溫柔和憐憫,他說,薑生,別怕!我們很快就會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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