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絲毫沒有要動手的意思，隻是很幽怨地問了一句：“我和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殺我？”


    楚天一怔道：“你是妖邪，為禍世間、害人不淺，所以我要殺你！”


    怒喝聲處，天魔雙刃微微抬起，便又要出招。


    白衣女子卻沒有動彈的意思，依然站在原地，輕柔地道：“你說的世間，又是什麼意思？你說的正邪，可有一個明確的分界線？難道你就敢說，自己沒有錯殺過一個人嗎？”


    “我……”楚天一怔，就想要反駁，但是又不覺得沒什麼意思。


    “這麼說你是有了！”白衣女子眼波流動，輕聲說道。


    楚天又是一怔，心裏念頭轉過，忽然間不知怎麼，看著眼前這這白衣女子，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迴答了。


    哼了一聲，突然醒悟過來的楚天不再理她。


    這個問題有沒有答案又有什麼關係？


    隱隱約約的，仿佛在深心的某處有個莫名的聲音在叫他住手。


    於是他漸漸放下了天魔雙刃。


    可是白衣女子的聲音，卻依然還在繼續：“在你的眼中，所謂的世間，是由誰當家作主？天生萬物，又是由誰任意索取？是人類嗎？其它生靈隻要有任何反抗，便是為禍世間，害人不淺，便是萬惡不赦、罪該萬死了，是這樣的吧？”


    楚天看著她，沉默而不言語。


    一瞬間他就被問的啞口無言了。


    “但是，你可曾想過其他族類的感受？那些被人殘忍的宰殺了、吃了的禽獸，又是什麼感覺？說到底了，不過就是因為人強大而已，禽獸毫無反抗的能力，隻得束手就戮。”白衣女子的聲音平淡地繼續著：“既然如此，妖邪一族如果比人類強大，那殺了一些人，又有什麼不一樣呢？反正這世間，本來就是弱肉強食而已。”


    她笑了笑，望著楚天，道：“你說呢？”


    楚天瞪著她，抿緊了嘴唇，沒有說話。


    “還有，就算是人類，又何嚐不是如此？整天打打殺殺，彼此爭鬥的不亦樂乎。所謂的正道邪道，其實還不是隻在自己嘴裏說說，對方誰會承認，無非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罷了。”她又笑了笑，望著楚天，重複地問道：“你說呢？”


    楚天合上了眼，仰起頭，深深唿吸。


    他緩緩地收起了自己的天魔雙刃。


    白衣女子也沒有說話了，似乎說了這麼多話以後，她也感覺有些疲憊了。


    很久之後。


    “你到底是妖還是邪？”楚天突然道。


    白衣女子向他看去，發現楚天已睜開了眼睛。


    他複雜卻明亮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問很失禮嗎？”白衣女子淡淡的問，輕輕笑了笑，她又道：“至少我現在是一個女孩子，不是嗎？”


    於是楚天就低下了頭。


    “隨便你給我定位，是妖是邪完全都沒有關係！”白衣女子依舊淡淡的說。


    然後她就向楚天飄了過來。


    楚天吃了一驚，隻看著那女子一張柔媚已極的臉龐近在咫尺，隱隱幽香，暗暗傳來，更有夜色裏那動人心魄的眼眸，恍如瑪瑙翡翠一般美麗，倒映著自己的身影，一時間忍不住心意動搖。


    “又或許我也隻是一個人呢！這個問題真的很重要嗎？”她忽然又說。


    “好像也沒那麼重要了！”楚天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有些慌亂地迴答道。


    那女子嫣然一笑，如水眼波望著楚天。


    楚天立刻有要被融化了的感覺，不自覺的又後退了一步，不過想想有些丟人，於是又一步邁了迴來。


    “噗哧”那女子掩嘴一聲輕笑。


    她忽地柔聲道：“在你心頭，可也有一個不能忘卻的女子嗎？”


    楚天的身子立刻如遭電擊。


    他呆呆愣在當地。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如霜，如雪。


    內心深處裏，可有一個不能忘卻的人嗎？


    他的心如刀絞。


    “你有深深掛念不能忘卻的女子嗎？”那女子再次問道。


    她的聲音卻仿佛依然是柔和而帶著些媚，軟軟地鑽進楚天的耳朵裏。


    楚天心旌動蕩，神誌幾乎為之丟失。


    於是他抬頭望向她。


    月華冷冷，灑在那個柔媚女子的身上，使得她看去有些形單影隻。


    更有幾分淒清。


    “這很重要嗎？”楚天問。


    “唉……”


    女子不答，隻是長歎了一口氣。


    楚天忽地心頭一陣哀傷。


    還有一陣迷惘。


    月光如水，輕輕照下。


    那女子低頭顧影，細細的睫毛，掩著她柔媚的眼睛。


    那如水的眼波，盈盈蕩漾。


    楚天抬頭看了她一眼，


    那女子眼波流轉，卻正好也向他看了過來。


    楚天不知為何，立刻又低下了頭，竟然不敢與她對視。


    那女子眼底忽地閃過一絲狡黠，然後露出了微笑。


    這一笑，讓她在黑暗中如美麗而盛開的百合。


    “認識你真好！”她忽然說，


    “你好！”楚天本想說些客套的話，但出了口，卻隻剩下了這兩個字。


    “你居然對我這個妖女說你好！是嗎？”她巧笑嫣然。


    楚天心頭一沉，忽有種失落的感覺，但這念頭也隻是一閃即過，不留痕跡，隨即哼了一聲。


    那女子忽然又探過身來。“噗哧”的一陣嬌笑。


    這一下當真便如百花盛放一般美豔逼人，幾乎讓楚天看呆了眼。


    臉上一紅，吶吶說不出話來，但看那女子笑得腰都彎了，臉上發燒，強自道：“那……那又怎麼了？”


    “咯咯……”


    不想那女子聽了這話，看他樣子，笑聲反而更大了些，清脆的笑聲迴蕩在這個靜謐幽暗的水潭邊，平添了幾分暖意。


    楚天發火不是，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看著那女子歡喜笑容，賭氣地跺了跺腳，轉身走了。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沒走兩步，忽然間聽到後麵那白衣女子收了笑聲，但語調中還是帶了幾分笑意，道：“喂，你去哪裏？”


    似乎她在這裏真的很寂寞，所以急於想找個人聊天。


    來到這個渺無人煙的地方，楚天的心情本來就不好，再碰到這樣一個妖邪難辨的女子之後，心情便是大壞，此刻聽她叫了出來，心頭又是一陣煩躁，忍不住迴頭道：“我又不叫喂，你叫誰呢？”


    那女子怔了一下，臉上笑容登時收了起來，看著楚天的目光彷佛也冷了幾分，似乎很少人如此頂撞過她。


    這幾乎就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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