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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昏過去了三個小時,臉貼著地,鼻子卻嗅不到泥土氣。納薩諾斯知道自己正趴在地上。巫妖王似乎有意地剝奪了他對身體的控製權,隻讓他的靈魂感受著身邊發生的事情——那群精靈完全不是格羅姆·地獄咆哮的對手,被獸人打得落花流水。大片的森林遭到砍伐。很多與獸人交戰的精靈倒在血泊中。
‘納薩諾斯……’一個平緩僵硬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讓納薩諾斯渙散的意誌逐漸集中起來——對方不是巫妖王!
他沒有睜開眼,隻覺得一片黑暗,等待著那個聲音再一次對他說話。
終於,這名亡者急躁地在腦海裏悄聲問道:‘是誰在和我說話?’
‘這樣的態度於事無補,我也在等待機會和你再一次說話。’
‘我記得你的聲音。’納薩諾斯在腦海中粗魯地迴答那個聲音。‘不過我勸你最好滾遠一點,還有一個家夥也能和我精神對話。如果他發現你,你就死定了,這是為你考慮。’
‘你是說巫妖王?’納薩諾斯驚訝於對方盡然知道巫妖王。話語中聽不出,不過他感覺到聲音的發出者正在笑。他嘲笑著巫妖王,或者是在嘲笑納薩諾斯以為巫妖王可以威脅到他這樣的想法。
‘你……不怕他?’
‘當然,而且我知道他很多秘密。但你提醒的是,我的確不想讓他發現我,所以我和你之間的對話隻不過是抓住了一絲空隙。想想看,巫妖王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監督著他所有的仆從。就像現在,他把注意力放在了阿爾薩斯身上,那個墮落的王子也抵達了卡利姆多。’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很多事情,但是我們時間有限,所以我們最好麵對麵交談。’
‘你以為巫妖王會對一切都視而不見?況且我為什麼要去找你。’納薩諾斯憎恨這些裝神弄鬼的家夥,無論是巫妖王還是這個新冒出來的家夥,他受夠了!
‘如果你想找迴你缺失的記憶,就按我說的做!’
“什麼?你……”納薩諾斯的憤怒轉變為急切,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他甚至想大聲吶喊,然後又想起自己所處的位置,極力克製住這種衝動,獸人的營地離他沒多遠。
“可惡!”他咬牙低聲說著。每一次都是這樣,就在他想知道的答案和他隻有咫尺之距時,答案就會消失不見。
這不是巧合,那個人明顯還有話沒有說完,而自己又在此時蘇醒。這說明了什麼?
‘你該行動了。’
果然,是巫妖王迴來了。納薩諾斯隻恨自己握緊的拳頭打不到這個無形的家夥。行動?怎麼行動?要做什麼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巫妖王能夠讀懂納薩諾斯的心思,發出沉重的冷笑,天災軍團的主人和他的仆從有一種特別的羈絆。
‘立刻出發去尋找森林裏的一處泉水。’
又是奇怪的命令,納薩諾斯本能的產生厭倦。巫妖王的命令從來沒有道理,先讓他來到卡利姆多,然後又讓他跟著格羅姆的戰歌氏族,而現在,居然讓他去泡泉水?
帶著種種疑問,納薩諾斯第一次向巫妖王發出質疑,盡管這麼做可能會讓他再一次遭到懲罰,但是總比當一個牽線木偶要好得多。
“泉水?什麼泉水?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完全可以讓你再體會到那種痛不欲生的折磨,但現在你是最接近任務目標的人。趕快行動起來,等你找到後,你就知道了。’
納薩諾斯苦澀地提起嘴角,“所以……我是你的眼睛?”
‘完美的比喻。’巫妖王不再說話,他一直在注視著納薩諾斯。被監視的人類也知道這一點,帶著無處宣泄的怒火去尋找那處泉水。
他真的找到了,就在獸人營地不遠處的叢林深處。這裏的樹木還沒有遭到破壞,格羅姆的苦工們還沒發現這裏。那一處泉水是天然的,周圍沒有建築,也沒有人活動的痕跡。圍繞著泉水的生物有鹿,也有猛禽,還有一種直立的熊怪。巫妖王解釋說那是熊人,帶著一點冷笑話的意味。
納薩諾斯不在乎這是什麼生物。來到卡利姆多之後,他見到的東西都不能用常理解釋,牛頭人、半人馬,還有這種熊怪,已經沒什麼新奇的地方了。
“你究竟想讓我看什麼東西?”
‘閉嘴,他們來了,隱藏好你自己。’巫妖王的低語剛結束,泉水不遠處的空地上憑空出現了兩團綠色的火焰球,越變越大,然後伸展開來形成實體。他們都是如此巨大,長著標誌性犄角和猙獰的翅膀。任何人一看到那惡心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是惡魔。
‘來了,恐懼魔王提克迪奧斯和深淵領主瑪諾洛斯,還是那麼的……傲慢。’巫妖王在思考什麼g樣的詞語能夠同時形容這兩個差別巨大的惡魔,覺得“傲慢”最合適。納薩諾斯對此十分認同,他沒見過惡魔的樣子,不過在見到後,他還是微張開嘴表示震驚。
這兩個惡魔讓泉水周圍的生物嚇得驚慌失措,有一頭熊怪來不及逃跑,被瑪諾洛斯手中巨大的雙刃戟砸成了肉泥。
“灰穀森林!”瑪諾洛斯張開嘴發出震顫的聲音,“事隔一萬年我終於又迴到了這個被詛咒的地方。”
“我能聽懂他們說話?”納薩諾斯悄聲詢問。耳邊傳來巫妖王得意的笑聲,“天災軍團的人都能聽懂惡魔在說什麼。”
“是的,這裏不僅是暗夜精靈們的領地,還是我們的死敵,遠古半神塞納留斯的棲居地。”與瑪諾洛斯相比,提克迪奧斯的聲音更加狡詐和鬼魅。
“塞納留斯!”瑪諾洛斯重複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渾身抖動了一下,身上的盔甲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是的,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依舊記得他給我們造成的麻煩。我也很想再和他交手一次,隻不過塞納留斯隱藏的很深,他不會輕易的出現。”
“沒錯。”提克迪奧斯點點頭,“不過你的寶貝獸人在這裏砍伐了大量的樹木,已經激怒了他。阿克蒙德大人命令我們在軍團入侵卡利姆多之前幹掉塞納留斯。我認為獸人可以完成這個任務。”
瑪諾洛斯拖動著並不靈活的巨大身軀轉向提克迪奧斯,“他們恐怕還沒接近塞納留斯就被消滅了,這個任務還是讓我……”
“如果你把自己的力量再一次授予獸人,他們就可以完成這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說清楚你的陰謀詭計,恐懼魔王。”
提克迪奧斯目光鎖定在那一湖泉水中,露出冷笑,“把你的血液灌注到這處泉水當中,瑪諾洛斯。這樣那些獸人就會被吸引過來,然後喝下被汙染的泉水,變得所向無敵。”
恐懼魔王認為自己解釋得夠清楚了。瑪諾洛斯點了點頭,走到泉水前,用武器割破自己的手心,綠色稠狀的血液像病毒一般擴散進原本清澈的泉水。那個惡魔發出狂笑,讓人耳朵發顫。這樣的情況沒持續多久,納薩諾斯一直等到他們離開才開口說話。
“很好,我們見證了一場陰謀的誕生。那麼你的計劃是什麼?讓我把這個消息告訴獸人,然後他們就會像崇拜神一般對你下跪?”
‘他們曾經這樣做過。’
“什麼?”
‘過去而已。現在,你該辦正事了,去泉水的旁邊。’
納薩諾斯皺起眉頭,“你想讓我喝這些讓人作嘔的東西?”
‘蠢貨。’巫妖王的低語咒罵道,“用你的劍,按我說的在地上刻畫儀式符文。”
“儀式?”納薩諾斯將信將疑地抽出懸掛在腰間的奎爾德拉。圍繞著自己在地上畫出複雜的形狀。
‘然後,找一個容器裝滿泉水,倒在符文上。’
納薩諾斯照做。符文印很快被綠色的液體填滿。
“接下來要做什麼?”
‘你站在儀式中央,然後跪下,閉上眼睛。我會念動咒語,而你會看到一些東西。記住,仔細看,一定要記住你看到的畫麵。’
等一切就緒,納薩諾斯已經做好準備。巫妖王空洞深邃的聲音轉變為一個又一個奇異的音符。在符文上,被引導的惡魔之血燃燒起來,圍繞在納薩諾斯身邊。迴蕩的咒語在他的腦海中形成一幅又一副畫麵,高速的轉變著。
‘告訴我你看到的。’
“獸穴……沉睡者……還有監獄……”
‘對。很好,留意監獄,往裏麵看。你還看到了什麼。’
“守衛,很多的守衛……全副武裝,還有……”
‘還有什麼?’
“靈魂……被囚禁的靈魂,他……憤怒……力量強大……”納薩諾斯斷斷續續地說道,符文上的能量已經快到臨界點了。
‘抓緊時間,繼續看。’巫妖王的聲音緊張起來,納薩諾斯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就能找到那個他要找的人。
太多太多的東西湧入納薩諾斯的腦海,除了守衛,他還看到了陷阱,將一個特別的牢房團團圍住,四周的石柱各有一條鐵鏈拴住囚牢裏麵的人,那是誰?
集中精神,集中精神。納薩諾斯提醒著自己。一次又一次嚐試。終於,他的視線洞穿了牢獄內的陰影,像劇院的帷幕被他拉開。
納薩諾斯看清楚了,那是一個類似於人類的身影,但是長耳朵表明他不是一個人類。他的形體消瘦,好像受盡了折磨。他一定是一個危險的犯人,以至於會被四條堅固的鎖鏈牢牢鎖住。他半跪在地上。納薩諾斯感覺他好像維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這就是巫妖王想找到的人?出於好奇心,他把視線繼續向前平移,想看清對方的樣子。
那個人低著頭,突然陰影中暗紫色的唇角上揚。
‘他在笑?他為什麼會在笑?’
納薩諾斯心裏好奇著,然而接下來那個人猛地抬起了頭,好像就在納薩諾斯麵前,略帶笑意對他說道:“因為我看到你了!”
……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