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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側妃道：“阿雁，姨母隻問你，肯不肯幫幫姨母？”</p>
明雁聽了，心下嗤笑，暗道：這哪裏是求她？分明是強行逼迫她。</p>
明雁看著潘側妃，目光落在了她被錦被覆著的小腹之上。為著這個孩子的地位、前途，她就將自己的親外甥女塞到榮世子身邊為妾……明雁強忍著努力，眼中泛著盈盈淚光，說道：“姨母，阿雁……阿雁不敢奢求世子爺。”</p>
潘側妃麵容含笑，道：“你生得美貌，也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哪一點比不過世子夫人？如今姨母腹中懷著孩子，若是一舉得男——”她頓了頓，想著方才榮王說的話，眉目的笑意更深，“方才，你也聽到了，王爺說不會虧待我。我這身份，當正妃也是夠格的，且王爺多年沒有別的女人，沒道理一直空著榮王妃的位置。那日後這府中的大權還得落到我的手裏。若是我成了王府主母，你跟了榮世子，姨母我自然會多多照拂你。阿雁，別看這會兒世子對那丫頭有多好，日後卻說不準。我若是男子，肯定也喜歡阿雁這般善解人意的姑娘，而不是世子夫人那般嬌生慣養的。”</p>
明雁卻知，她根本就不是為自己著想。</p>
若她真的生下兒子，王爺將她扶正，那為了這個兒子，肯定也會暗下對榮世子下毒手。她若是真的跟了榮世子，隻不過成了她害榮世子的工具。她不傻，沒道理為她犧牲自己的幸福。再說了，她壓根兒就不喜歡那個冷冰冰的榮世子，她喜歡的是……</p>
可她不能說實話。</p>
若被她知曉她惦記這榮王，怕是姨母要氣壞了。可偏偏，她有些期望看到她被自己氣壞的樣子。若是……若是榮王不將她當成小輩，就好了。</p>
明雁思忖片刻，才道：“姨母這般為阿雁著想，阿雁是該感激的，隻是——這件事情關係到阿雁的終身幸福。姨母，讓阿雁想想，成不成？”</p>
到底是親外甥女，潘側妃也是過來人，曉得這種事情的確不能一下子做決定。她看著麵前這個貌美如花的外甥女，說道：“姨母不逼你，隻是——若你聽姨母的話，日後姨母一定會好好幫你在榮王府站穩腳跟。”她抬手，隔著錦被摸著小腹，說道，“……這世道，活到最後才是贏家。你跟了榮世子，日後若是沒了世子夫人，未必不能扶正。”</p>
明雁一頓，越發覺得姨母麵目可憎了起來。</p>
她這是在詛咒世子夫人早死！</p>
人家好端端的姻緣，但凡有點良知的，都不會去破壞。</p>
這世道癡情的男子太少，像榮世子對外人冷冷淡淡、對妻子疼寵有加的男子，已是稀有了。</p>
明雁不敢說什麼，隻敷衍一會兒，而後起身出了屋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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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令菀迴了攏玉院，枇杷才不滿嘀咕道：“這潘側妃也真是的，肚子裏揣著一個孩子，眼睛就長在頭頂上似的。夫人特意去探望，她倒是冷冷淡淡，擺什麼譜？”</p>
再金貴，不過就是一個側妃，說白了，就是妾而已。</p>
薑令菀倒是沒說話。</p>
甭管是王府還是一般的人家，肚子裏有了孩子，這地位自然不一樣。何況潘側妃多年未孕，如今懷上了，自然顯得金貴。可是榮王的話令她有些失望。薑令菀蹙了蹙眉，難不成——潘側妃生下男娃，榮王便會將她扶正？且不說對已逝榮王妃如何如何的深情，也得考慮一下陸琮和寶嬋的感受。</p>
薑令菀煩悶了一上午，待中午陸琮迴來，才好些。</p>
薑令菀將早晨潘側妃差點小產之事告訴了陸琮，陸琮聽後，隻不過淡淡“嗯”了一聲。她曉得他心裏頭也是不喜歡潘側妃的，便坐近些，抬手摸了摸他的臉，說道：“我瞧著爹爹對潘側妃這個孩子甚是重視，而且……言語間有將潘側妃扶正的意思。”</p>
陸琮這才有了反應。</p>
他略略抬眸，一雙烏黑的眸子瞧著她，抬手覆著她的小手，說道：“你放心，這榮王府的內院，會一直由你做主。”</p>
她不是在意這個。</p>
薑令菀搖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難不成琮表哥覺得我隻在意自己嗎？”當不當家，對於她而言不是最重要的。她繼續道，“其實——說心裏話，爹爹對娘再深情，到底也是男人，日後寶嬋要出嫁，他身邊總得有個噓寒問暖的人。若當真要續弦，也是在情理之中的，隻是……隻是潘側妃……”她不大喜歡潘側妃，總覺得潘側妃心眼兒有些壞。</p>
她看著陸琮的臉色，眨眨眼，小聲試探道：“你不會……生氣吧？”</p>
她隻是說心裏話。</p>
陸琮握著她的手，道：“不會。”</p>
薑令菀籲了一口氣，又道：“我畢竟剛嫁進來，而且身為兒媳，這種事情也不好多說多管。可我不想你不開心。”她固然同情榮王，可她心裏最在意的，還是陸琮的感受。</p>
知她心裏也是糾結，陸琮一把將人拉到懷裏，讓她坐在自個兒腿上。他伸手捧著她的小臉，大掌在她臉上輕輕摩挲，這才道：“放心，不會再有榮王妃的。”</p>
薑令菀不知為何陸琮如此篤定，卻也識相的沒有再問，隻靜靜陪著他，而後一道用了午膳。</p>
用完午膳之後，陸琮去書房處理事務，薑令菀也忙活自己的事情。</p>
一直到了傍晚，薑令菀未見陸琮迴來。</p>
薑令菀覺得不對勁兒，便親自去書房瞧瞧。</p>
未料陸琮竟不在。</p>
杜言倒是在。他瞧著世子夫人，行禮之後才道：“夫人，世子爺去了王爺那兒。”</p>
薑令菀蹙了蹙眉，這倒是有些奇怪。陸琮很少去見榮王，不過……到底是父子倆，多說說話總歸是好的。薑令菀不作他想，朝著杜言頷首，道：“成，我知道了。”</p>
這廂榮王正同陸琮一道坐在院子裏的喝酒。</p>
榮王麵色微醺，看著一旁的兒子，這才道：“琮兒，你是不是……怨爹爹？”他自詡對妻子深情，可到底還是沒有做到隻有她一人。如今麵對兒子，倒是有些心虛。</p>
陸琮雙目清明，不急不緩的喝了一杯，甘冽醇香的酒味在口腔蔓延，這才看向榮王：“你想將她扶正？”</p>
這個“她”指的是誰，最是心照不宣了。</p>
榮王登時一愣，之後才道：“琮兒，我……”</p>
陸琮沒說話，就這麼靜靜看著他。</p>
榮王看著自己的兒子，又想著這幾日同他鬧別扭的女兒，忙道：“不會的。”他可以用別的方式補償潘側妃，但是不能用這種方式。若他真的將潘側妃扶正了，他的一雙女兒，越發會同他生出間隙。</p>
陸琮聽了，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隻靜靜將擱在石桌上滿滿當當的一壺酒喝完，才開了口：“你想要多少女人，我不會去管你。隻是你起碼……能把這個位子給她保留著。”</p>
榮王自知當初因自己的心軟虧欠了發妻，這些年來，他從未有過續弦的念頭。妻子剛走的那會兒，他正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可對於男女之事，卻一點都不熱衷。如今時間久了，他也到了不惑之年，倒是想有個人陪陪自己。今日，他的確動過將潘側妃扶正的念頭，可這念頭隻是一時，待他想到自己的兒女，便已經打消了。</p>
也是。他再如何辜負妻子，總得將這榮王妃的位置給她留著。畢竟，她這輩子跟著自己，把女人最美好的年華都給了他。她雖懂事，可若是將榮王妃的位置給了潘側妃，待他百年之後，興許她也不願再見他。</p>
陸琮起身，一襲寶藍色的錦袍襯得他整個人頎長俊逸。榮王見自己這個兒子，個子都比他高了些。想著兒子對兒媳的感情，榮王暗下自嘲：他對妻子的忠誠，令他望塵莫及。</p>
薑令菀不想去打擾他們父子倆，便撐著下巴坐在飯桌旁等著。隻是陸琮久久未來，飯菜都有些涼了。薑令菀瞧著天色已晚，心下擔憂，還是出門去尋。</p>
榮王府早已掌了燈，燈火通明，卻顯得有些安靜。</p>
夜風習習，樹木發出簌簌的響聲，院子裏是牡丹的花香。薑令菀本欲去錦華居瞧瞧，可一出院子，便見不遠處的涼亭內，陸琮就這麼靜靜的坐著。她曉得他性子沉穩，在外頭更是不聲不響的。如今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那裏，令她心頭一疼，而後趕忙走了過去。</p>
“……琮表哥。”</p>
薑令菀喚了一聲，坐到他的身旁，這才見他緩緩轉過頭看著自己。她瞧著他雙眸有些朦朧，靠近些，才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兒。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臉，蹙眉道：“喝酒了？”</p>
男人喝酒最正常不過，可陸琮酒量好，卻是個不貪杯的。也就他倆成親的那日，陸琮喝得多了些，可到底還是未醉。她摸著他的臉，然後揉了揉他的腦袋，語氣寵溺：“好了，這迴不怪你。隨我迴去。”</p>
陸琮沒說話，卻極聽話，任由她牽著手，乖的像隻大狗似的，就這麼跟她迴屋了。</p>
已是夫妻，薑令菀也沒什麼好避諱的，就這麼帶著他去淨室沐浴一番。他伺候她沐浴過數迴，可今兒她替他沐浴，卻是頭一迴。平日裏她嬌氣，樣樣都要陸琮遷就她，可比起上輩子，她已經懂事很多了。替人沐浴這種事兒，她也是頭一迴做，可卻很認真。</p>
陸琮其實並沒有醉。平日裏他不願她動手，像包容孩子一般包容她。現在，他看著她認認真真的照顧她，卻發現其實她也很乖巧。</p>
薑令菀自然見過陸琮健碩強壯的身軀，可如今看著還是有些臉燙。她磨磨蹭蹭替他擦完了上身，然後才低頭繼續擦下去。人是醉了，可那兒一點都不乖，起初還軟趴趴的，一見著她，就像是見著主人一般，立馬抬起頭和她打招唿了。她紅著臉，覺得它忒調皮。她原本不想擦的，可沒道理獨獨留這一處。而且男人和女人一樣，這地兒很重要，自然是要清洗的。</p>
薑令菀硬著頭皮替他擦完，這才給他穿了一身白綢寢衣，領著他出去。</p>
她是生手，沐浴的時候不小心將他的頭發打濕了，二人出去，她便拿了一塊幹淨的巾子，替他擦拭頭發。陸琮瞧著她，之後整個人就斜斜的靠了下去，腦袋枕在了她的大腿上。</p>
薑令菀一愣，這才俯身看著他的眉眼。</p>
她伸手摸了摸，戳了戳他的臉：“陸琮？”</p>
“……嗯。”陸琮應了一聲，枕在她的腿上閉上了眼睛，眼睫覆下，投下兩道濃重的陰影。</p>
薑令菀笑笑，覺得這會兒的陸琮有些孩子氣。她撫著他的臉，細細描繪他的五官，覺得忒好看，而後才俯下身，在他薄唇之上親了一口。</p>
她忽然才明白，這大抵才是夫妻間真正的相處模式。他寵她的時候，她可以任性、嬌氣，他難受的時候，她也可以照顧他、陪伴他。她算不得是一個合格的妻子，可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學、慢慢進步。</p>
她捏了捏他英挺的鼻梁，卻被他伸手抓著，然後握著她的手，就這麼湊到他的嘴邊，張嘴就將她的指頭輕輕咬住。</p>
“噯，別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