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阻擋,外麵的山精和一大群惡鬼,發出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蜂擁衝了進來。
最後一刻我反而不害怕了,心神寧靜,隻想著一個問題,被惡鬼纏殺是什麼滋味,我也會變成鬼嗎?
在這個時候,木屋門開了,張宏抱著一個黑色骨甕出來,他往地上一放,緩緩打開甕蓋。
有一團陰森的東西從裏麵出來,隨風而來,腳不沾地。這是張宏的本命鬼嗎?我在舍利子的幫助下,短暫得到了陰陽眼,能看到。
等那東西近前時,我才看清是什麼,全身冒寒氣。這東西略成人形,大概也就是十歲小孩的個頭,眉眼卻是成年人的,我認出他是誰了。
竟然是素班。
素班是張宏的本命鬼!
我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所有的事似乎這一瞬間都能串在一起。素班當時死在張宏的院子裏,他臨死前知道難逃一死,自棄肉身,魂魄不散成了小鬼,居然被張宏養了起來。
後來的事大概能明了,張宏有了素班的小鬼相助,他的法術自然一日千裏,後來得到了《萬經之經》,更是如虎添翼。
此刻,素班的陰靈緩緩走到界線口,正和白色的山精對上。山精一看到他,猛然停下來,極為震驚。
我喉頭咯咯響,山精是阿讚汶洛的本命鬼,阿讚汶洛是誰,他就是素班的父親!
我抬眼看向遠處的阿讚汶洛,他也呆住了,扇子不在飛舞,目光緊緊盯著素班的陰魂。
素班的陰靈徑直出了村口,緩緩向著阿讚汶洛飄去,一直飄到了老頭的近前。
阿讚汶洛竟然哭了,伸出手要摸素班。素班的樣子也特別傷心,嗚嗚哭了起來,像孩子一樣叫著:papa,papa……
阿讚汶洛老淚縱橫,把素班摟住。他們畢竟一個是人,一個是鬼,人鬼殊途,沒法相擁,隻是做這麼個樣子。
素班哭著說,papa,papa。他飄起來,頭和阿讚汶洛的頭挨著,他突然張開大嘴,一口咬在阿讚汶洛的喉嚨上。
阿讚汶洛睜大了眼睛,緊緊盯著自己的兒子,素班五官挪移,狠狠咬住不鬆嘴,一口大嘴露出無數的倒刺獠牙。
阿讚汶洛本來就是老頭,也沒怎麼反抗,身子軟軟的,坐在地上。
這時白色的山精領著群鬼迴來了,圍在他們周圍,山精有些著急,想要攻擊素班。阿讚汶洛擺擺手,示意它們誰也不要近前。
阿讚汶洛在素班的狂咬亂撕之下,慢慢的閉上眼睛,兩腿一蹬,再也不動了。
那隻白色的山精仰頭對天,一聲長吼,猶如狼嚎。它和群鬼奔入深林,沒了蹤影。
等了好一會兒,張宏念動經文,素班緩緩迴來,化成黑煙,深入到骨甕裏。張宏長舒口氣:“真是沒想到,這老頭居然是素班的爸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活該他死在這。”
我站起來,看看頭上的天空,黑霧漸漸散去,皎潔的月光出現,想起剛才生死一線的恐怖場景,感覺像是做了一場沒法形容的噩夢。
我走過去說:“你怎麼知道阿讚汶洛是素班的爸爸?”
張宏笑:“我和素班現在心意相通,他是我的本命鬼,剛才一放他出來,我就知道是怎麼迴事了。頓時舒了口氣……哦,對了,你們先等等,你帶著那個大媽先進屋休息,我還有點事要辦。”
我讓年輕人帶著醜醜進木屋,我好奇地看著張宏。張宏來到村口,從架子上抽出一把長長的柴刀,然後出了村子,走向阿讚汶洛。
我趕緊跟過去,想看看他要做什麼。
張宏看了我一眼,並沒有阻止,我和他一起來到阿讚汶洛的屍體前。張宏蹲在地上看看老頭的屍體,然後用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嘴裏念念有詞,用血在屍體的臉上畫符,時間不長,畫滿了符咒。
他做個手勢,示意我往後站。他抓住阿讚汶洛的頭發,揮動柴刀,一刀正砍在阿讚汶洛的脖子上。
我嚇了一跳,喉頭有點發緊,趕緊躲到後麵。
張宏一下一下劈著屍體的脖子,脖子是有肌肉有韌性的,不能一下砍斷。張宏還在那來迴拖著割。我再也看不下去,轉過身“哇哇”吐了一地的水。
時間不長,張宏就把阿讚汶洛的頭割了下來,老頭散亂的頭發在張宏的手裏,腦袋輕微地左右晃動。
“你這是幹什麼?”我反胃。
張宏說:“你這就不懂了,腦袋是人三魂七魄乃至大靈所在,最是靈性,尤其是法術高超的阿讚法師,頭骨可以製作成域耶法器。這次賺大了,不但可以做域耶,我還可以做父子降。”
第九十八章 帶著你媽
“父子降?”我疑惑。
張宏道:“強子,你太孤陋寡聞了。你知不知道中國古代有一道極品的美味,叫羊奶煮羊羔。”
“啥意思?”
張宏說:“就是用母羊擠出來的羊奶,然後把它的羊羔羊崽子放進這奶裏,進行烹煮。羊羔煮熟,那是無上美味。”
我聽得直犯惡心,沒說話,繼續聽他說。
張宏道:“其實同樣的道理,在黑法界,至邪至陰的並不是什麼山精,而是母子同棺的母子降,媽媽和孩子一起死掉的。尤其是懷孕未生的孕婦,死於非命,便是一屍兩命,這樣的母子大靈是最邪的。僅次於母子降的,便是父子降。”
他提起阿讚汶洛的腦袋,來迴晃了晃,“這老頭的陰靈已經讓我封印在腦袋裏,會進行修煉和加持,然後再把素班的陰靈一起加持進去,父子合體,煉成一個鬼!那時我再出山,和現在不是同日而語了。”
我渾身麻酥酥的,喉頭動了動,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張宏。
我說道:“這麼做,會不會有傷天和,有違人道?”
張宏道:“不要膽子太小,道家說過殺人即渡劫,看你怎麼理解了。這件事說是有違天和也可以,說是給他們父子渡劫洗清罪孽也不錯。咱們都不是老天爺,不知道老天爺怎麼定的善惡,就不要亂猜了。在我之前,有很多前輩都這麼做過,也沒看出什麼事,最後一個個都成宗師了,怎麼到我這兒就做不了呢?”
我讓他說得啞口無言,自從到泰國之後,見識了很多東西,有點衝擊我本來的世界觀。
以前的認識會不會太保守了,比如說覺得黑巫法不對,但人家東南亞把黑巫法當成買賣來做,法師遍地走,也沒看人家怎麼樣。
我默不作聲。
張宏看看我說:“今晚能活下來,純粹就是僥幸。在這裏休息一晚,你們就走吧。”
我摸向兜裏,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給張宏。這個舉動,和我們以前在村裏一樣。張宏本來不想接,可這一幕有點觸動他了。他接過煙,我把火點上,我們抽著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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