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大多是兩個人母女的合照，年輕的應該是媽媽，大概是吳美宣年輕時候。她帶著孩子。孩子很小，六七歲的樣子，是個小女孩，紮著兩個啾啾，非常可愛，應該是小時候的陳美麗。


    我看著有些入神，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有種說不出感覺在裏麵。


    照片上年輕的媽媽，現(xiàn)如今滿頭白發(fā)的吳美萱，實在無法把兩個人聯(lián)係起來。不是說相貌的變化如何之大，而是一種氣質(zhì)。


    照片裏的年輕媽媽是個愛美的女人，在那個年代。雖然穿著平庸，眼角眉梢卻帶著嫵媚甚至說妖豔的感覺，說句更誇張的話，這個女人身上有一股難言的妖氣。


    而眼前的吳美宣，老態(tài)龍鍾，垂垂老矣，有的隻是麻木、遲鈍，和照片上年輕的她完全是兩股精氣神。


    可能上了歲數(shù)，歲月不饒人，年輕時候再是風流才子美貌佳人，到了晚年，一樣是個老不死的。


    看著看著。我發(fā)現(xiàn)這麼一張照片，這是單人照。一個很可愛的姑娘，穿著連衣裙，背後是青天藍湖，可能是在公園照的。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姑娘的照片。唯有這麼一張，也就是說和其他所有照片都格格不入，像是陌生人一般多出這麼一張。


    我可以肯定，這個姑娘沒出現(xiàn)在其他的合影照片裏，非常突兀。照片能插在這裏，說明很重要。但這個女人又不清不楚，不屬於她們母女中任何一個，這是誰呢？


    我越琢磨越不解，順手把這張照片抽出來，給吳美宣看：“吳女士，這個人是誰？”


    吳美宣的反應嚇我一跳，她一把搶過照片，滿頭白發(fā)披散下來了，瞪著眼：“誰讓你亂動人家東西的？”


    我愕然，她聲音特別大，反應也太強烈了。我趕忙說：“我就是好奇問問�！�


    “誰讓你動人家東西的？！”她聲音又高了一截。


    我冷汗下來了，我最見不得就是女人歇斯底裏。氣勢一下就弱了，好言相勸：“吳女士，我看這個姑娘挺漂亮的，不是你也不是你女兒，她是誰呢。我好奇，打聽打聽�！�


    “你給我走！不走我就報警了！”她開始推我。往門口推搡。


    吳美宣聲音一下低一下高，推著推著開始罵人，非常惡毒，我頭上都是汗。屋裏愈來愈黑，氣氛壓抑到令人窒息，我心髒狂跳。趕緊穿鞋要走。


    鞋穿了一半，突然裏麵的屋子“砰”一聲巨響，好像什麼東西摔倒地上。


    場麵靜了片刻，她掉頭往屋裏去，我顧不上穿鞋，趿拉著跟在後麵。


    裏屋沒有開燈，黑森森一片，剛到門口我就驚住了，天花板上似乎掛著很多東西，這些東西像是打了結(jié)的繩子，一根緊著一根，從上麵垂下來，如同密密麻麻的荊棘。


    我勉強看到裏屋的最裏麵，地上摔了一樣東西，大概臉盆大小，具體什麼看不清。


    正待細看，忽然吳美宣從屋裏衝出來，手裏拿了一把菜刀。她雙眼血紅，咬牙切齒，五官極度猙獰，奔著我就來了。


    第九十二章 深夜的奇怪舉動


    一個老婦，手裏拿著菜刀，我嚇得全身冒汗，從她的眼神裏能解讀出來，她絕不是嚇唬人，真有可能下死手。


    我趕忙往後退，她拿著刀出來，嘴角因為激動流著涎液，含糊不清地說：“為什麼，為什麼讓我殺人�！�


    我嚇得掉頭就跑，身後惡風不善，我下意識使出了天罡踏步。往左一扭，一刀落空，正砍在牆上。刀刃陷進牆裏，吳美宣用盡全力往外拔，我手忙腳亂地穿鞋，她是真想殺人啊。


    我的鞋來不及提上，好不容易扭開鎖，跑到門外。這時，吳美宣拔出刀想追出來，我屁滾尿流跑出居民樓，大晚上外麵燈火通明，不少人在溜達閑聊。我坐在花壇裏。手哆嗦著抽出一根煙，幾乎無法點上。


    好半天才喘勻了這口氣，想起剛才她那張乖戾的臉，簡直不寒而栗。


    吳美宣怎麼突然就發(fā)神經(jīng)了，簡直不可理喻。我仔細迴想整個過程，刺激到她的有兩個細節(jié)，一個是那張莫名女人的照片，第二個就是裏屋突然摔倒的東西。我可以斷定，她一定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沒有走，決定留在這裏打聽打聽情況。周圍鄰居，三姑六婆的聊天很多，天也黑，我湊到這群老娘們堆裏聽她們聊著八卦。


    聽著聽著，有個老太太，好像是才搬來的，閑嘮嗑說，她家樓上有時候漏水，她上去找那鄰居。那鄰居也是個老太太。很不好說話，脾氣很臭，兩人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老太太氣憤地說，那女人真沒有素質(zhì)。


    旁邊有個大嫂笑：“你們知道那家住著什麼人？”


    這些人忙問是什麼人。


    大嫂說：“我就是這樓的樓長，那老太太是前幾年才搬過來的，是個孤老太太，女兒死了，現(xiàn)在就剩下她自己。”


    一聽這話，我把耳朵支楞起來，這說的就是吳美宣吧。


    “她白天不怎麼出門，有時候晚上出去，沒看她到菜市場買過菜，也不知道她在家吃什麼�！贝笊┱f。


    眾人嘖嘖稱奇，有人問，她大晚上出去幹什麼。


    大嫂搖搖頭：“不知道。這老太太反正脾氣相當古怪，我不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而且聽說，她女兒死的挺奇怪的�！�


    “怎麼奇怪法？”我插嘴說。


    這些老娘們把目光聚到我身上，我嬉皮笑臉說：“我也聽聽，漲漲學問。”


    大嫂沒理我，繼續(xù)說：“據(jù)說她女兒沒病沒災，就這麼死在家裏。拉到醫(yī)院的時候晚了，沒有唿吸，好好一個人就這麼沒了。咱不是說死人的壞話，那女兒我見過，怎麼說，不像是正經(jīng)人家的姑娘�！�


    有個老太太說：“是不是在外麵做小姐的，得了什麼髒病吧�！�


    “別亂說�！贝笊┼莱馑�，告訴這些人別往外傳，背後說人家的壞話不好。


    我心下狐疑，這確實是個問題。陳美麗到底是怎麼死的，死因還不清楚。而且有個疑惑，大晚上的吳美宣一個老太太出門幹什麼呢？


    看看表，已經(jīng)晚上七點多鍾，我到附近一家小飯館簡單吃了口飯，然後又殺迴小區(qū)。我蹲在牆角�？粗鴧敲佬�家的窗戶，窗裏隱隱亮著昏暗的燈。


    我心想，這兩天委屈委屈自己，就蹲在這裏死守，看看那吳美宣會不會真的半夜出門。


    到了晚上九、十點鍾，小區(qū)花園裏人陸陸續(xù)續(xù)的少了。路旁亮著昏黃的路燈，我藏在迴廊棚架子下的陰影裏，裹著衣服，一根接一個的抽煙，緊緊盯著吳美宣家的窗戶。


    熬到晚上十二點，地上一堆煙頭，眼皮子澀重起來，我勉強睜眼，意識有點模糊了，頭一下一下垂著。


    一陣冷風吹來，我搖搖頭，勉強鎮(zhèn)定精神，再等一個小時，不來就走。


    又熬了四十多分鍾，哈欠一個接一個，我實在熬不住，從凳子上跳下來，把煙盒捏捏扔垃圾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