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兒，他劃到了一處小礁石旁，仔細(xì)辨認(rèn)了一番，小心地拋下船錨，伸了伸腰，說沒問題了，今天月亮暗，他待會兒打開一個強(qiáng)光燈，保證水下的魷魚翻著跟頭往上蹦，我們兩個用手抓都能抓一洗臉盆。


    他拿出兩盞燈，接到電瓶上，燈光照亮了小船兩邊的海麵，能依稀看到一些小魚蝦在海水裏亂蹦。


    聞著略帶著點(diǎn)兒臭味的海腥氣，吹著凜冽的海風(fēng)，看著遠(yuǎn)處稀奇的燈光，以及旁邊黝黑的礁石，我也漸漸興奮起來，把瞎子拉了出來，開始研究如何海釣。


    花格子這時(shí)候又扮演起了老師的角色，給我們上了一課。


    他說，海釣要分磯釣、筏釣和船釣三種方式。磯釣是指站在海邊的礁石上，甩竿拋線釣；筏釣是指駕著竹筏、小船在近岸處垂釣，船釣則是乘大船到外海去釣。咱們這種嘛，就勉強(qiáng)可以屬於船釣，小船釣吧！


    瞎子臉色蒼白，明顯是有些暈船，花格子建議他下次來的時(shí)候，先別吃早飯、午飯，餓一餓，就不會暈船了，而且晚餐的胃口會很好。


    他幫我們在魚鉤上放上小魚餌料，拋到海裏，讓我感覺著釣絲的牽動力，要是下麵有魷魚咬鉤，釣絲就會變得很沉，慢慢拽上來就行。


    他站在旁邊，耐心給我解釋，說魷魚是最低級的海釣，隻要打開強(qiáng)光燈，即便不用魚餌，都能很容易釣上它。


    釣魷魚最好的時(shí)候，就是現(xiàn)在，從晚上九點(diǎn)十點(diǎn)，一直釣到淩晨三點(diǎn)，一般都能釣幾十斤，有時(shí)候運(yùn)氣好，遇到巨型魷魚，有一米多長，魷魚須子有小孩胳膊那麼粗，一條就有上百斤。


    瞎子問他，那麼大的魷魚，咱們還能拉上來，還不把咱們都給拽下去吃了？


    他嘿嘿地笑了，說他肯定是沒釣到過，不過聽他爺爺說過，在海上曾經(jīng)遇到過更大的烏賊王，簡直就像一座小島那麼大，一根觸須伸過來，就能把萬噸巨輪給牢牢捆住，拖到海底下去，那才真正是海洋的霸主呢！


    剛說完，我就覺得釣絲被什麼東西猛得一拉，我趕緊往上拽，就覺得水下有東西在海裏亂躥，勁頭很大，我興奮地心髒撲通撲通直跳，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往上拉。


    瞎子也興奮了，把釣竿扔到船艙裏，也跟著過來給我助威。


    他問花格子：“這是啥東西？不會是鯊魚吧？”


    花格子也死死盯著水裏，搖搖頭：“這海底下釣上來啥都有可能，不好說，不過肯定是個大東西嘛！”


    那家夥在水裏力氣很大，拚命在水下繞著圈子，很難往上拉，好在我也有不少釣魚的經(jīng)驗(yàn)，就在小船上拚命勒住它，不斷在水裏遛它，消耗掉它的力氣。


    過了差不多十幾分鍾，那東西終於被我拉出了水麵，隻能看出來是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差不多有一個人的手臂那麼大，形狀有些兒奇怪，不知道是什麼魚。


    我剛想使勁把它甩上來，旁邊的花格子卻一下子變了臉色，叫道：“千萬別把它拉上來，快把它放走！”


    說完，他衝過來，硬是奪走了我手上的釣竿，一下子扔到了水裏。


    第330章釣上來一個水鬼


    花格子不由分說，硬是把我的釣桿搶過去，強(qiáng)行扔到海裏，讓我非常憤怒。


    且不說這是我釣到的第一條魚，好不容易給拖了上來，而且這魚竿可是我自己的，他憑什麼給我扔到水裏？


    我?guī)缀醺�他咆哮了起來，他卻絲毫沒有什麼反應(yīng)，還是驚恐地看著水下，看都不看我一眼。


    瞎子硬給我拉了過來，反複勸我，又給我點(diǎn)了一根煙。


    花格子死死盯著水麵，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慌忙跑到後艙，去拉發(fā)動機(jī)，拉了一下，沒拉動，又拉了一下，小船才轟隆隆地發(fā)動了。


    但是，他光顧著發(fā)動小船，忘了調(diào)整方向，小船朝著礁石就撞了過去，要不是瞎子大聲提醒，他及時(shí)調(diào)整了方向，非得出大事不可。


    我也看出來事情確實(shí)有點(diǎn)兒不對勁，就沒有再說什麼，和瞎子坐在船艙裏小聲說著話，一邊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小船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開了很久，大約有來時(shí)候那麼遠(yuǎn)，他才終於停下船，又朝海上撒了不少大米，又點(diǎn)了一炷香，這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迴過頭來，語無倫次地給我道歉。


    這時(shí)候，我的氣也消了大半，但是還是有點(diǎn)兒惱火，就別過臉去不理他。


    這時(shí)候，瞎子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問：“小兄弟，這個事情不怪你。入鄉(xiāng)隨俗的事情，我們也懂，山裏有山裏的規(guī)矩，海裏也有海裏的規(guī)矩。不過，俺們得問一句，剛才釣上來的那東西，到底是個啥？”


    花格子驚訝地叫了出來，聲音都帶著些哭腔，問：“你們沒看出來？”


    瞎子搖搖頭：“俺就看見一個灰色的東西，沒仔細(xì)看。”


    花格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喃喃地說：“沒看見也好，沒看見也好……”


    見他那麼說，我也提起了興趣，看他的樣子，確實(shí)也不像是裝的，就丟給他一支煙，讓他過來坐著，說說剛才那事情。


    他接過煙，一口氣吸掉了大半跟，然後把煙氣一股腦全吞進(jìn)了肚子裏，緩緩?fù)鲁鰜恚�才終於鎮(zhèn)定了下來，恢複了原本的嗓音。


    他說，兩位大哥，首先要先給你們賠罪，另外要感謝你們的體諒。尤其是這位黑大哥，他說的特別對，山裏有山裏的規(guī)矩，水裏有水裏的規(guī)矩，這句話一點(diǎn)兒都不假。


    大山裏的規(guī)矩，我是不懂，不過咱們海上的規(guī)矩可是真不少。


    現(xiàn)在其實(shí)好多了，要是在解放前，尤其是我爺爺那輩人，那在船上的規(guī)矩可是真不少。


    一般行船的規(guī)矩，估計(jì)你們都聽說過，比如女人不能上船，不能在船頭大小便，第一網(wǎng)要先謝海龍王。在船上，不能說“翻”、“沉”等字眼，吃魚時(shí)要把魚“翻”過去，隻能說“順轉(zhuǎn)這條魚”，甚至湯勺都不能翻過來放著。


    其實(shí)，對我們胥家人來說，還有許多更要命的規(guī)矩，這些你們外人就不知道了。


    我們胥家人講究“出海三分命，上岸低頭行。”，信海龍王，每逢初一、十五都給它上香，且必備豬、羊奠祀，在海上還要唱“鹹水歌”，這樣才不會出事。


    對我們胥家人來說，最害怕的就是水鬼附身。


    為了不被水鬼附身，我們行船時(shí)要念咒，在海上要拜海神，甚至遇到落水的人都不敢救，就怕水鬼上身後，會害死全船上的人。


    這些事情，對你們來書，可能都像是在聽故事，覺得很好笑。


    但是對於我們，確實(shí)成天打交道，甚至也經(jīng)常能遇到的，真是不敢大意。


    聽了大半天，我還是沒聽懂剛才釣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我忍不住咳嗽一聲，打斷他，說：“小哥，剛才的事情，我不怪你，我知道肯定是有什麼忌諱的。不過，你好歹得給我們說一聲，剛才釣上來的到底是什麼吧？”


    花格子咽了一口口水，喉結(jié)很響的動了一下，又有些害怕得朝著水下看了看，明亮的燈光照在海麵上，水下很平靜，偶爾有一些很小的魚蝦躍出水麵，激起一圈圈漣漪。


    他壓低聲音說：“剛才釣上來的，就是水鬼……”


    “水鬼？”我吃驚了“那不對啊，我當(dāng)時(shí)感覺那明明是一條魚啊！它在水底下使勁拉著魚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