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方星肯欣然出手，一定能手到擒來。我相信她的能力，而且了解江湖上關(guān)於她的全部傳說。相比葉溪與無情，方星表現(xiàn)出的冷靜、鎮(zhèn)定以及為人處世的圓滑，都讓我覺得如果與她合作，已經(jīng)為成功拿到靈環(huán)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


    雖然沒有設(shè)定鬧鍾，但我仍然很準時地在兩個小時後睜開了雙眼，因為用高深的內(nèi)功來控製人體內(nèi)的生物鍾，將比任何噪音震天的鬧鈴更有效。


    窗外已經(jīng)是霓虹滿眼，我緩緩起身，驀的發(fā)覺窗前的沙發(fā)上，坐著一個單手托腮的女孩子。


    “方小姐？”我下意識的脫口叫出來，但隨即意識到，無論是發(fā)型還是身材，都證明那是無情�；蛟S潛意識裏，我此時最渴望見到的是能給我以巨大幫助的方星，而不是其她人。


    “不，是我。”她側(cè)了側(cè)身子，轉(zhuǎn)頭看著我，反手將平端著的霰彈槍輕巧地插迴背後槍套裏。窗子半開著，以她的坐姿來看，剛剛一直都是舉槍對著窗口，一動不動地全神戒備。


    我打了個哈欠，精神已經(jīng)好了很多，短暫的深度睡眠，猶如充電器的“快充”功能，令身體在短時間內(nèi)得到了放鬆，至少再精神抖擻地堅持二十四小時沒問題。


    “無情，你在幹什麼？”


    她的樣子，像個盡忠職守的哨兵，但我猜不到她這麼做的目的。


    以關(guān)伯的身手和精力，應(yīng)該能在危機來臨時，及時感受到並且高聲報警，並不需要無情在臥室裏替我站崗。


    “我在防備那隻黑貓�！睙o情壓低了聲音。


    我一怔，江南王門外那一幕倏的重新浮現(xiàn)在腦海裏。


    “我在場，也看見了那隻貓，並且刻意追蹤過——”她舉手撫摸著那隻閃閃發(fā)亮的耳環(huán)，露出沉吟不決的表情。


    我開了大燈，滿心的悒鬱隨著光明的出現(xiàn)而減弱了不少。就算那隻黑貓有什麼詭異之處，我還是自信它根本傷害不了我。


    “沈先生，我有個非�？尚Φ膯栴}，說出來，請你不要見怪——”她站起身，手裏拎著背包，固執(zhí)而專注地盯著我，“我明明知道，天下可能存在著千萬隻黑貓，無論是在港島、還是英倫三島、美國大都市、非洲小國、南美叢林……隻要沒有合適的遷徙機會，它們一生都不會離開自己的出生地，但我還是想告訴你，這隻貓的體型，像極了鬼墓墓門上刻著的那些它的同類們�！�


    我翹起嘴角一笑：“是嗎？”


    這種想法似乎有些異想天開的味道，鬼墓遠在伊拉克沙漠裏，那裏的黑貓圖像應(yīng)該與港島沒有任何關(guān)係。如果硬要把全球的黑貓通通扯上關(guān)係的話，埃及金字塔裏、歐洲中世紀的邪教寶座上，都有這樣的黑貓標記，那又怎麼理解？


    無情一聲長歎，硬生生地把自己要辯解的話壓製在喉嚨裏，換了另外一句：“七哥的圖片還沒有發(fā)送過來，否則，你就可以看到墓門上的圖案，大概能理解我的感受了�！�


    這一天即將匆匆過去，但我並沒有忘記老龍的手術(shù)臺上，還躺著奄奄一息的達措與強巴。時間每過去一分一秒，他腦子裏的血瘤都會增加一絲爆裂的危險。


    開顱切除血瘤，對於老杜來說，隻是個尋常手術(shù)，成功率百分之百。目前關(guān)鍵之處，是要弄清楚那個血瘤存在的意義。


    我需要冷靜下來，跟老杜、達措好好談?wù)�，時間不等人，如果達措的性命壞在我跟老杜手裏，這種愧疚就一輩子都摘除不掉了。


    “方小姐在樓下等你，我該走了。”無情苦笑著。任何人從關(guān)伯的待客之道上，都能看得出方星是絕對的主角，其她女孩子無一例外地淪為陪襯。


    其實我該留住她的，唐槍是我的朋友，他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在小樓裏留宿，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無情，客房收拾得很幹淨，你可以先住在這裏�！蔽蚁肓糇∷�，但她決絕地搖搖頭，拎著背包下樓，一聲不響地走了出去。


    這種孤僻的性格，肯定不會給關(guān)伯留下什麼好印象，他喜歡的是像方星那樣的溫柔、漂亮、落落大方、身懷絕技但又謙虛沉穩(wěn)的女孩子。


    對於冷七的圖片遲遲未到這件事，我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其實這一點也非常容易理解，一看到碧血靈環(huán)，我的注意力馬上就被它全部勾走了，因為它事關(guān)父母的失蹤大事。


    百善孝為先，這是中國人曆史最悠久的傳統(tǒng)美德，其它任何一種感情都不足以跟父子、母子間的親情相提並論。


    我下了樓，隻有廚房裏亮著燈，傳出叮叮當當?shù)谋�碟碰撞聲�?br />

    “沈先生，我調(diào)了一杯紅茶給你，溫度剛剛好。”方星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在燈影裏大大方方地微笑著。


    她的長發(fā)已經(jīng)束成了一條蓬鬆的馬尾辮，慵懶地垂在肩後，眼睛裏閃爍著溫柔淡定的光芒。


    “我知道，沈先生嗜好黑咖啡，但偶爾換個口味，未嚐不是好事，對不對？”她舉了舉手裏的杯子，靠在杯沿上的精致銀匙唰的一閃。


    關(guān)伯不知去了哪裏，樓裏靜悄悄的，似乎隻留下了我跟方星兩個人。


    我調(diào)整心神，接過那杯紅茶。在迷戀上黑咖啡之前，我曾有一陣非常喜歡英格蘭紅茶的味道，泡沫紅茶、紅茶加冰是我最喜歡的兩種飲用方式。這個秘密，大概又是關(guān)伯向她透露的。


    廚房裏的氣氛，有一陣短暫的沉悶，我還沒想好怎麼開口談合作的事，畢竟方星在小樓裏出現(xiàn)的主要原因，就是想得到那隻靈環(huán)，一旦得手，誰也不能保證她下一步會不會趁機占為己有。


    “司徒開死了�！笔欠叫鞘紫却蚱屏顺聊�。


    我點點頭，紅茶帶著濃鬱的奶香，調(diào)製手法細致有度，不亞於著名西餐廳裏那些酒水師的水準。


    “他是你的好友，我以為，他大概能知道‘碧血靈環(huán)’的下落，你有沒有問過他？”方星開門見山，按下遙控器，廚房一頭的電視機立刻亮起來，正好是港島夜新聞的時段。


    司徒開的死，已經(jīng)成了今天港島媒體關(guān)注的一件不大不小的案子，幸好我先一步離開了，否則也會被記者們頻頻閃光的長槍短炮拍到，做一迴不甚光榮的焦點。


    第十章 方星的真實麵目


    “那起交通肇事案很是古怪，現(xiàn)場測量的結(jié)果顯示，司徒開本來是要走到路對麵去攔計程車，肇事車那時距他還有三十米，車速並不太快。就在司徒開走到街心上，司機突然猛踩油門，車速頓時提高了兩倍以上，飛速地撞了上去，幾乎是采取了‘一擊必殺’的兇狠態(tài)度。你說，這怎麼解釋？他們之間無冤無仇，司機又沒喝酒，非常清醒，這種突然加速的衝動從何而來？”


    方星的手裏，握著一隻方型的威士忌玻璃杯，裏麵是一杯清水，外加兩朵玫瑰、四顆枸杞，正是我時常開給前來求診的孕婦們用的“清心養(yǎng)顏茶”。


    她晃晃手裏的杯子：“關(guān)伯很和氣，什麼都向我說——關(guān)於你的一切。”


    我淡淡地笑了，自己的曆史幹幹淨淨，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陰暗之處。


    “沈先生，你有什麼要說的？關(guān)於……司徒開的死，或者關(guān)於隻見其影、不見廬山真麵目的靈環(huán)？”


    方星瞇起眼睛，審度著我的表情。


    今晚，家裏出奇的安靜，大概關(guān)伯此時還在為給我創(chuàng)造了完美的二人世界而竊喜呢。不過我知道，這不是個適合戀愛的日子，方星和我心裏，都懷著沉甸甸的心事。


    我微笑著開口：“方小姐，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如果現(xiàn)在有機會拿到碧血靈環(huán)，你會怎麼做？過河拆橋、翻臉離去？大家還能不能有機會誠心誠意地做朋友？”


    方星皺了皺眉，凝視著杯子裏那些漸漸花瓣舒展的玫瑰。良久，才輕歎著迴答：“沈先生，大家都不是第一天踏入江湖的少年男女，那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必你也早有了深刻的體驗對不對？”


    她不安地彈了彈指甲，起身打開了廚房的換氣扇，歉意地笑著：“有些氣悶，或許透透氣會好些�！�


    我再次猶豫起來，去老龍的莊園偷碧血靈環(huán)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籌措好半天，費盡心力，到頭來自己什麼都拿不到，豈不鬱悶？更重要的是，這次誤打誤撞發(fā)現(xiàn)了它的蹤跡，一旦再度失去，就不知什麼年月再有這個機會了。


    “沈先生，你有話說？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她的雙手輕鬆自如地插在褲袋裏，開始反客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