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棉寺並不大,大小殿堂有六七座,舒逸在椰海和釋情的陪同下把整個寺廟遊了一圈,然後舒逸便領著二人往禪房走去。才到院外,便有一個小和尚把他們攔住:“三位施主,請留步,這裏是禪房,謝絕參觀。”
釋情走上前去,雙手合什:“阿彌陀佛,黔靈山寶光寺戒空和尚求見空正大師。”釋情雙手奉上了度碟,那小和尚拿起看了一眼,再望向釋情的眼中充滿了驚訝。釋情的度碟上儼然寫著寶光寺住持,可他太年輕了,看上去頂多二十一二歲,那個小和尚自然有些懷疑。
釋情的眼神很是平淡:“煩請通報一下。”小和尚忙說道:“請稍候,我這就去通報。”小和尚進去後,椰海輕輕問道:“小和尚,哦,釋情,你怎麼不稱唿他小師父?”舒逸淡淡地說道:“他受不起,釋情名義上還是寶光寺的住持,是大和尚。”釋情淡然一笑,沒有吭聲。
不一會,小和尚跑了出來,把度碟還給了釋情,恭敬地說道:“戒空大師,請。”說完,他又掃了一眼釋情身後的舒逸和椰海。釋情說道:“這兩位是我的朋友。”小和尚沒有說什麼,走在前麵帶路。
小和尚直接把三人帶到了空正大師的禪房,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副章草,隻見上麵寫著:“苦心誌,樂誌趣,宏氣度,謹言行”,落款是空正自勉。內室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阿彌陀佛,哪位是戒空大師?”釋情忙上前一步:“貧僧戒空,冒昧前來打擾大和尚,還望見諒。”從內室出來的正是空正法師,而他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西裝革履,氣度不凡。
空正法師望著舒逸和椰海問道:“這兩位是?”釋情淡淡地說道:“這位是我的好友,舒逸先生,這位是椰海姑娘。”空正法師笑道:“巧了,貧僧也有朋友自遠方來,相聚是緣,相識也是緣,大家一起喝一杯清茶何妨?”
釋情望了舒逸一眼,舒逸躬身應道:“恭敬不如從命。”
內室裏有一張木幾,上麵放了一個茶盤,一套並不華麗的茶具,一壺剛剛泡好的香茶。
待眾人坐下,空正法師便給大家斟上了茶,舒逸輕輕品了一口:“好茶。”穿西裝的男子也笑了,不過笑中帶著幾分不屑:“既然說是好茶,舒先生可知這是什麼茶?”
舒逸笑了笑,看了一眼茶底,淡淡地說道:“此茶一芽雙葉,葉長而肥壯,蒼綠勻潤,入口滋味鮮爽,有芝蘭芳香,這應該是極品太平猴魁。”空正瞇著眼睛望著舒逸,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西裝男子說道:“算你有眼力。”空正說道:“對了,忘記給你們介紹了,這位是芥川雄一先生,貧僧在景光寺時結識的好友。”
舒逸說道:“原來是芥川先生,幸會了。”其實在今天早上的捐贈儀式上舒逸便已經見過了芥川。芥川說道:“不知道舒先生在哪發財?”舒逸擺了擺手:“不說也罷。”舒逸雖然這樣說,但他的眼睛還是輕輕瞟了一眼芥川雄一,芥川雄一的臉上有些難看,舒逸心裏覺得奇怪,這個芥川竟然真不知道自己的來曆。
舒逸微笑著對空正說道:“剛才在外間牆壁上看到大師墨寶,大有張旭之風,特別是弘一大師的那幾句謁語,讓大師這一提煉,就更精辟了。”空正笑道:“哦?看來施主也是向佛之人,對弘一大師也頗有研究啊。”舒逸說道:“研究不敢當,弘一大師佛法高深,我輩隻能說勤勉學習罷了。”
空正法師說道:“舒施主謙虛了。”他又添了輪茶,芥川雄一道:“戒空大師,剛才聽空正大師說你是黔州省寶光寺的住持,這讓我著實吃了一驚,在我看來,大師真的很年輕。”釋情說道:“那依施主的意思,要什麼年紀才能做住持。”芥川雄一說道:“年輕雖然是優勢,但參禪悟道,到底根基淺了。”
釋情笑了:“施主些言差矣,心事佛,則佛在心,心中有佛則眾生是佛,我亦是佛,有口無心,心中無佛,哪怕天天古佛、清燈、黃卷終老,離佛亦遠,與年紀何幹?”芥川雄一臉上一紅,尷尬地說道:“受教了。”空正說道:“何謂佛?”釋情輕輕說道:“哪裏有佛?”空正笑了:“果然是高僧。”
椰海聽得雲裏霧裏,她輕輕拉了一下舒逸的衣袖:“他們在說什麼?”舒逸笑道:“空正大師問戒空什麼是佛,戒空迴答了,他告訴我們,佛無形,卻無處不在。”椰海嘟起了嘴:“為什麼你能聽明白,而我不能?”舒逸迴答道:“他們這是在談禪,也叫打機鋒,想要聽懂,對佛理需要有一定的悟性。”
空正笑了:“舒先生若能入得佛門,是佛門之幸啊。”舒逸淡淡地笑道:“大師又著相了,無處不修行,豈分檻內檻外?”空正一楞:“嗯,貧僧是著相了。”
芥川雄一看了看時間:“時候不早了,空正大師,我就先告辭了。”舒逸也站了起來:“叨擾大師這麼久,我們也要告辭了。”釋情和椰海也跟著站了起來,向大師做別。
出了紅棉寺,芥川雄一很禮貌地跟舒逸他們道別後上了他的黑色奧迪。
第二十七章 複活
椰海不解地說道:“舒大哥,我們走這一趟有意義嗎?”舒逸笑道:“有意義,太有意義了。你沒發現嗎?芥川並不知佛理,而他和空正間的關係也並不那麼親密,這說明什麼?兩人根本不是什麼多年的好友,空正說芥川是他的朋友,多半是他在景光寺當住持時芥川去捐過幾次善款而相識而已。”
椰海說道:“可這與我們要查的案子有什麼關係?”舒逸說道:“暫時還不能說,走,我們迴去,看看葉清寒他們那邊是怎樣一個情況。”
舒逸他們三人迴到椰海家,才到門口,都呆住了,釋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臉微微發白。椰海也楞在那裏,一動不動,倒是舒逸,很快便恢複了常態。舒逸微笑著走上前去:“巖領大叔,什麼時候迴來的?”
巖領正蹲在大門口抽著旱煙,看到舒逸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舒先生,迴來了?”舒逸點了點頭,他拉了一下椰海,椰海才輕輕地叫了一聲:“阿爸!”巖領說道:“嗯,椰海,你的假期快結束了吧?”椰海胡亂地“嗯”了一聲,巖領說道:“結束了就趕緊迴去,別讓領導批評。”
釋情走過巖領身旁的時候身體眼睛盯著巖領看了很久,他想不通,明明巖領已經被自己殺死了,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裏。舒逸站在巖領的麵前,輕輕歎了口氣:“巖領大叔,大嬸的事情,我十分難過,希望你能夠節哀,別太難過。”巖領臉上流露出悲哀,他說道:“舒先生,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好了,你們去休息一下吧,我去準備晚飯。對了,你們的朋友已經迴來了。”
椰海沒有迴自己的房間,她有些害怕,跟著舒逸去了他的房間,葉清寒、西門無望和謝意都已經等在那裏了。西門無望關上了門:“舒處,你看到他了?”舒逸自然知道西門無望口中的他是誰,他點了點頭。謝意說道:“先生,雖然我平時是喜歡裝神弄鬼,但我怎麼也不相信一個死人真的能夠複活。”
釋情唿了一聲:“阿彌陀佛。”椰海卻麵無表情,甚至血色都看不見了。
舒逸坐了下來,點上支煙,輕輕地說道:“誰說他是鬼?”椰海說道:“舒大哥,你的意思,他真是我父親?”舒逸點了點頭:“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還能怎麼解釋。”椰海說道:“怎麼可能?他們怎麼可能會把他送迴來?”舒逸搖了搖頭:“這個問題我現在也說不清楚,清寒,先說說今天你們遇到的情況。”
葉清寒整理了一下情緒,慢慢說道:“今天下午,那幾個司機開著車進了神山,我們一直跟在他們的後邊,一直到了千牛穀,他們才停了下來,我們也跟著停了下來,他們領頭的人過來和我們攀談,無非是問了些關於千牛穀的傳說,而後他們問我們是不是準備進峽穀去,我迴答說是的,那人說道,其實峽穀估計看上去與千牛穀也差不了多少,他們就不進去了,抽了支煙,他們便原路返迴了。”
舒逸沒有說話,他拿著一支煙,在手上把玩著。西門無望說道:“舒處,為什麼讓我們盯住他們?”舒逸說道:“沒什麼,我隻是想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葉清寒敏感地說道:“舒處,他們為什麼非要自己開車進神山?按常理來說,駕駛員巴不得能夠有個休息的機會,坐車遊玩不更輕鬆?”
舒逸微笑著說道:“看來你是動了腦筋的,繼續說。”葉清寒說道:“我也說不清楚,我隻是覺得他們開著車進穀裏去,一定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我不是說也要到峽穀去,我想他們應該會一直把車開進去的。”
謝意說道:“假如他們開的是小車我還想得通,開著七部輕卡去遊玩,也虧他們想得出來。”舒逸說道:“大家上午都去看了捐贈儀式,有什麼感受?”西門無望說道:“芥川雄一好像很不在狀態,坐在主席臺上有些焦躁不安的,整個捐贈儀式上他至少看了四次時間。”
葉清寒說道:“還有,這次捐贈儀式來了那麼多的媒體記者,可儀式的過程卻很簡化,給人一種草草了事的感覺。”
舒逸說道:“嗯,確實如此。清寒,看來還得麻煩你一趟,去省城,好好查查這個芥川雄一,包括他的公司和與他有往來的一些企業,這些企業負責人的社會背景。特別是有日資背景的,要作為重點調查的對像。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夠了吧?”葉清寒道:“足夠了,小盛不是已經在著手調查了嗎?我想應該多少有些眉目了。”
舒逸又對西門無望說道:“昨天出了那檔子事,我倒把布置給你的任務給忘記了,怎麼樣,調查出什麼了嗎?”西門無望楞了一下,馬上想到了是什麼任務,他迴答道:“我昨天去了縣警察局,他們告訴我,近幾年來,沒有遊客在神山失蹤的報案記錄,不過倒是有兩起遊客擅自攀爬峭壁,墜地身亡的備案。”
舒逸說道:“你再跑一趟警察局,把這兩個遊客的資料給拿迴來。然後準備出發。”西門無望問道:“去哪?”舒逸說道:“去那兩個遊客的老家,就隻向他們的親人調查一個問題,看看兩人是否攀巖愛好者。”西門無望點了點頭。
舒逸又想起了什麼,他對葉清寒說道:“還有,你去省城經過市裏的時候到景光寺去一趟,打聽一下芥川雄一近幾年在景光寺是否有過捐贈,捐了多少錢,他和當時的住持空正法師的關係如何。打聽到了馬上給我電話。”葉清寒也點了點頭。
舒逸的電話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喂,舒處嗎?我是雲都省國家安全局的副局長肖長天,有個情況向你匯報一下。”舒逸的心裏咯噔一下,不會是易平那個小家夥出什麼事了吧?舒逸忙說道:“請講。”
肖長天說道:“今天中午,和易平一起的那個範先生說出去買包煙,起初我說派位同誌雲幫他買,他有些生氣,說他並不是囚犯,應該有行動的自由,我們也不好說什麼,說同意了,我還派了個人跟著,他進了一家超市,我的人便在外麵等著,誰知等了一段時間沒見他出來,進去一看,他已經不見了,超市有後門,估計他是從後門溜了。”
舒逸這才放下心來:“易平沒事吧?”肖長天說道:“沒事,就是情緒不太好。”舒逸說道:“嗯,就勞你們多費心了,保護好他,千萬別讓他出什麼事。”
肖長天說道:“放心吧舒處,我們一定保護好他。”說完,掛了電話。葉清寒問道:“出了什麼事?”舒逸說道:“和易平一起來雲都的那個範先生跑了。”西門無望說道:“啊?他為什麼跑?”舒逸說道:“還不清楚,不過我覺得隻有兩種可能,一是有人告訴了他易停的消息,出於某種原因他一個人去找易停了。二就是他本身就有問題,心裏有鬼,坐不住了。”
葉清寒問道:“要不要讓肖長天派人去找?”舒逸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現在反而希望能動的都動起來,不然還真不知道從哪入手了。”
“舒先生,開晚飯了!”巖領在屋外叫道。舒逸示意謝意把門打開,舒逸說道:“巖領大叔,辛苦你了。”巖領搖了搖頭說道:“不辛苦,你們是開錢的,又沒白吃。”舒逸對椰海說道:“椰海姑娘,你領大夥去吃飯吧,我有幾句話要和大叔說說。”
大家都很想留下,聽聽舒逸到底要和巖領說些什麼,特別是椰海,但舒逸既然已經這麼說了,她也不好說什麼,隻得和大家去吃飯了。
舒逸把巖領請到了屋裏,輕輕地關上了門。
他掏出一支煙遞給巖領:“大叔,能告訴我這幾天你去了什麼地方嗎?”巖領的手一抖,煙掉到了地上。他彎下腰,慢慢地撿起了地上的香煙,放到嘴邊吹了吹。舒逸掏出火機給他點上,巖領吸了一大口,嗆得他直咳嗽。
舒逸靜靜地坐在床邊,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巖領那張滿是滄桑的臉。
巖領歎了口氣,輕輕說道:“舒先生,我知道你們不是尋常人,應該也是吃公家飯的。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我是怕說出來你也不會信。”舒逸笑了笑:“你都沒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相信?”
巖領說道:“如果我說我隻是睡了一覺,你相信嗎?”舒逸雖然臉上還保持著笑容,可內心卻是一震:“大叔,能夠說明白一點嗎?”
巖領說道:“應該是你們離開的第二天吧,那天晚上我一覺睡下去,便沒了知覺,直到今天才醒過來。本來我覺得應該是很平常的事情,誰知道當我從家裏走到街上,聽到親戚朋友談論著椰海她母親被人殺害的事情我才發現蹊蹺,趕緊翻看了一下今天的報紙,才知道我竟然昏睡了這麼長的時間。你或許不知道,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全身乏力,虛脫了一般。”
第二十八章 命案
溫馨提示:按 迴車[Enter]鍵 返迴書目,按 ←鍵 返迴上一頁, 按 →鍵 進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