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沒看到，舒逸隻得迴到了房間，謝意也起來了，他拉開了燈，撿起了地上的東西，舒逸看出是幅畫，他的心裏一緊，莫非又是《苗嶺迷霧圖》？


    第八十五章 金生水


    金生水是西鄉(xiāng)中心小學(xué)的前校長，今年已經(jīng)六十八歲了，他是土生土長的西鄉(xiāng)人，年輕的時候也出去闖過，那時候他剛滿十五歲，出去飄蕩了整整十年，也正好是那個動蕩的十年。他原本並不是叫金生水，而是叫金齊，金生水這名字是在外邊闖蕩時一個算命先生給他取的，算命先生說他五行缺水，起這樣一個名字以後他的日子會好過一些。


    於是二十五歲的時候他迴到了西鄉(xiāng)，因為他曾經(jīng)上過初中，識文斷字，西鄉(xiāng)建小學(xué)的時候他就成了小學(xué)的語文老師。還別說，出去十年他還是長了不少見識，知識也跟著見長。隻不過他對自己在外麵的經(jīng)曆卻諱莫如深，從來不主動提起，就是別人問起來他也是能敷衍就敷衍了事，實在敷衍不過去了，就撿些無關(guān)緊要的說說，權(quán)當(dāng)滿足鄉(xiāng)裏人的好奇心。


    所以金生水在外麵那十年到底有些什麼遭遇，西鄉(xiāng)沒有任何人知道，時間太長，就算想查也無從查起。


    金生水是一個很盡責(zé)的老師，而學(xué)生們都喜歡上他的課，因為他上課不是簡單的照本宣科，他很會把許多書本上的東西轉(zhuǎn)變成身邊的人或者事，大家都很能理解與接受。在他三十八歲的時候他就當(dāng)上了鄉(xiāng)小學(xué)的校長，當(dāng)了校長以後的金生水在眾人的眼裏也沒有任何的變化，還是大家喜歡的那個有著儒雅風(fēng)範(fàn)的和善的人。


    他老婆叫莫蘭，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農(nóng)婦，正是在金生水迴家的那年，兩人結(jié)的婚。


    家裏的田土一直都是莫蘭在打理，還要幫金生水侍候久病臥床的母親，直到三年前金生水的母親去世，莫蘭才算是卸下了一副重擔(dān)。


    金生水和莫蘭沒有小孩，這在農(nóng)村是件大事情，也有很多嘴碎的女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了莫蘭一些難聽的話，當(dāng)然，她們這樣並不是因為不尊重金生水，而是替金生水不服氣，在她們的心裏金校長是個好人，就不應(yīng)該絕後的。


    莫蘭真實心裏是很生氣的，但金生水卻說嘴是生在人家的身上的，喜歡怎麼嚼舌是她們的事情，夫妻倆在一起幸福開心就夠了。


    莫蘭對於自己的這個丈夫是十分的崇拜，她覺得金生水的每一句話都說得那麼的好，讓人聽了心裏既亮堂又暖和。其實一直到現(xiàn)在他都沒想明白，金生水當(dāng)時為什麼會選擇她，她沒有上過一天的學(xué)，人長得也沒有太出彩的地方，可偏偏金生水就認了她，她知道那時候有很多大姑娘都看中了金生水的，其中就有兩個上過學(xué)堂的女娃。


    她不隻一次問過金生水為什麼，金生水隻是淡淡地笑著告訴她，因為她才是真正能過日子的人。


    也許是老天爺可憐這對無兒無女的夫妻，金生水四十歲生日的那天，莫蘭竟然在他們家院外撿到了一個孩子，那是個不到一歲的嬰兒，被放在一隻籃子裏，莫蘭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居然沒有哭，那小胳膊小腿不停地劃動著，嘴裏呀呀地說著隻有他自己才聽得懂的話。


    金生水和莫蘭訪遍了十裏八鄉(xiāng)，都說沒有哪家丟了孩子，最後他們收養(yǎng)了這個孩子，就是他們現(xiàn)在唯一的兒子現(xiàn)任西鄉(xiāng)副鄉(xiāng)長的金林。


    金生水六十歲退的休，退休以後他很少再去學(xué)校，整天就呆在家裏，偶然也下地去做些力所能及的農(nóng)活，更多的時候則戴著他的老花鏡坐在院子裏抱著厚厚的書啃著，儼然一副學(xué)究的樣子，他多次說這是他最向往的生活，一次喝醉酒他還說過，他其實很多年前完全是有機會留在城裏的，可是他拒絕了，他愛西鄉(xiāng)，這個生養(yǎng)他的地方。


    車銳在看完金生水的資料後陷入了沉思，從資料上看，這個金生水很簡單，就是西鄉(xiāng)一個典型的帶著農(nóng)民氣息的文化人，長期與書本打交道讓他養(yǎng)成了一副儒雅的風(fēng)範(fàn)。他是一個與人為善的人，說話，做事都四平八穩(wěn)，這樣的人確實很容易得到大家的尊重。


    車銳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馬偉，你查過他離開西鄉(xiāng)的那十年到底去了哪了嗎？”馬偉迴答道：“查過，可是什麼都沒查到，車局，你也知道那種動蕩的歲月，誰會在乎一個毛頭小子？”車銳搖了搖頭，雖然他知道馬偉說的是實話，他也清楚馬偉一定已經(jīng)盡力去查了，可是他的心裏卻始終放不下金生水出去的那十年。


    金生水如果有問題，問題就一定出在那十年裏。


    當(dāng)然，他還對另一件事情有些疑惑，就是撿來的那個孩子金林，為什麼那孩子偏偏是扔在金家的門外？車銳睜開了眼睛：“金生水迴來以後是不是經(jīng)常會離開西鄉(xiāng)？”馬偉楞了一下：“嗯，他每年幾乎都會離開西鄉(xiāng)一兩次，出去的時間不長，但也不短，大概也就十天半個月，好像說是去看一個什麼朋友。”


    車銳的眼睛露出狡黠的光亮：“給我搞清楚他去看的是誰，在什麼地方。”馬偉點了點頭：“好的，我馬上安排。車局，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麼？”


    車銳淡淡地說道：“農(nóng)村很重視香火的，金生水和莫蘭長期無後，可金生水還能這樣淡定，雖然可以說他因為見過世麵，有知識能夠看得開，但你看看資料上，他的故土觀念，小農(nóng)意識卻仍舊那麼濃，這有些反常。他為什麼能夠淡定？那就是或許他早就在外邊有了女人和孩子，他不擔(dān)心金家後繼無人。”


    馬偉疑惑地說道：“金局，如果像你說的這樣，那麼他每年去看的就應(yīng)該是他在外麵的那個家了？”車銳點了點頭：“最好你能夠拿到金生水和金林的dna樣本，我懷疑所謂的收養(yǎng)隻是個障眼法，金林本來就是金生水在外麵生的孩子。”


    馬偉笑了：“這不可能吧？就算金生水在外麵要有孩子也不應(yīng)該是金林啊？金林可是他四十歲上撿的，那時候他不一直在西鄉(xiāng)嗎？”車銳說道：“金林被他們撿到的時候已經(jīng)快一歲了，他不是每年都有出去嗎？播個種什麼的應(yīng)該是有機會的，而且如果我的判斷是正確的話，那麼金生水還不隻金林一個孩子。”


    馬偉不解地問道：“為什麼？”車銳迴答道：“金生水在外麵要有女人應(yīng)該就是那十年裏發(fā)生的事情，他或許已經(jīng)和那個女人有了兒女，隻是他因為什麼特殊的原因要迴到西鄉(xiāng)，卻又不能把那個女人給帶迴來，他硬不能把孩子帶迴來，一來那女人也需要有個伴，不會同意他這麼做，二來在西鄉(xiāng)人的眼中，他還沒有婚配。”


    車銳繼續(xù)說道：“所以他迴來了，又娶了莫蘭，誰知道莫蘭竟然不會生育，他們沒有去醫(yī)院檢查過吧？”馬偉點了點頭：“嗯，是金生水說沒必要，因為不管有沒有孩子他會一樣對待莫蘭的。”


    車銳說道：“那就對了，金生水其實應(yīng)該早就知道問題出在莫蘭的身上了，因為他能生，他不讓莫蘭去查，是因為他不想把這件事情給鬧大，到時候莫蘭會成為眾矢之的，而他的婚姻也會搞得一塌糊塗，家庭更會弄得雞飛狗跳。後來金林又出生了，為了平息西鄉(xiāng)人對他和莫蘭的閑言碎語，金生水才導(dǎo)演了這場收養(yǎng)的戲。”


    馬偉望著車銳，不管車銳的分析是不是想當(dāng)然，他的心裏都存著佩服，僅僅從一份簡單的材料車銳就能夠想到這麼多。他笑道：“車局，你就快成華夏的福爾摩斯了！”車銳淡淡一笑：“少拍馬屁，我隻是喜歡瞎想。”


    接著他收起笑容：“隻要你敢想，很多問題都能夠被你拖扯出來，敢想是件好事，當(dāng)我們一一求證過後，留下來的就是真實的真相。”


    馬偉站了起來：“我明白了，我現(xiàn)在就去安排人調(diào)查。”


    車銳說道：“那個瘋二呢？你們又有什麼收獲？”馬偉搖了搖頭：“沒有，那個人村裏人除了知道是個瘋子以外，提到的都是他父母的事情，沒有人知道他別的什麼情況。”


    車銳說道：“資料我倒是看過了，有一點你不知道注意到?jīng)]有。”馬偉問道：“哪一點？”車銳望著馬偉：“你就沒覺得瘋二第一次發(fā)瘋的時間有些意思嗎？”馬偉想了想，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你看我，要不是車局提醒我還真的忽略了。”


    車銳淡淡地說道：“瘋二發(fā)瘋的那年剛好就是金生水迴鄉(xiāng)的那年。”馬偉說道：“這，應(yīng)該是個巧合吧？”車銳說道：“我也希望是巧合，否則就隻有一個解釋。”馬偉說道：“什麼？”車銳迴答道：“瘋二在裝瘋，他在逃避他認為的危險，而這危險卻源於金生水的還鄉(xiāng)。”


    馬偉說道：“車局，我再好好把瘋二的資料充實一下吧，多找找瘋二和金生水之間的聯(lián)係。”


    馬偉走了，車銳的手指輕輕在沙發(fā)的扶手上叩著節(jié)拍，他在想著另一個問題，那就是一旦自己的假設(shè)是成立的，那麼金生水和瘋二到底誰會是顧天意的棋子呢？不管哪一個才是那另一個又是什麼人，背後站的又是誰呢？


    第八十六章 “一”字的秘密


    清晨的陽光照在小樹林裏，鳥兒在林中做短暫的飛行，不時地停下來嘰嘰喳喳的歌唱。


    舒逸在林子裏呆了半個小時了，他始終想不明白，巖花父親的那張照片明明是在傳遞一個信息，可是他卻還是找不到目標(biāo)在什麼地方。


    謝意輕輕說道：“他們應(yīng)該起來了，先生，我們該迴去了。”


    迴到水電站的時候商自在他們確實都已經(jīng)起來了，龍飛揚和孟靜昨晚就迴了旅館，畢竟這裏的環(huán)境相比起來還是差多了，既然房錢都已經(jīng)付過了沒理由不迴去的。


    商自滿來到舒逸的房間門口：“舒先生，你起得可真早，這一大早的去哪逛了？”舒逸說道：“哦，就去了前麵的小樹林，唿吸一下新鮮空氣。”


    商自在也和付琳過來了，付琳問道：“舒先生，今天有什麼打算啊？”舒逸搖了搖頭：“沒什麼打算，大家就好好休息一下。遲一點孟姑娘會來幫我迴憶，希望她真能讓我想起點什麼事吧。”


    商自滿說道：“先生，昨晚你是不是出去過啊？”舒逸微笑著點了點頭：“對，當(dāng)時我聽到有響動，然後就追了出去，可惜我沒能發(fā)現(xiàn)什麼。”商自滿說道：“能夠從舒先生手底下成功逃脫，確實不簡單啊。”


    舒逸隻是笑了笑：“不過我也不是沒有收獲，那人應(yīng)該沒有什麼惡意，他是專門給我送東西來的。”商自滿問道：“送東西？”舒逸遞給謝意一個眼神，謝意從身後的大包裏取出三個畫卷，商自在和商自滿的眼睛都是一亮。


    付琳驚奇地問道：“怎麼又多了一幅？”舒逸笑道：“我不是說有人給我送東西來嗎？這就是他送給我的禮物。”商自在不解地問道：“是誰這麼好心？還主動把畫卷送過來給你？”舒逸淡淡地說道：“好心吧？我倒不覺得，你們想想，這玩意在他們的手中，就是一幅普通的畫而已，隻有全部集齊了才可能開啟尋找‘蚩尤血’的寶庫。”


    商自在點了點頭，商自滿則說道：“可惜，還差兩幅，可我們卻根本不知道它們的下落。”


    舒逸搖了搖頭：“有了這三幅，其他兩幅自然也不會遠了，不過我在想這幅是不是就是趙家丟失的那幅，如果是，我們就真沒了眉目，如果不是，那麼趙家的那幅我們還有機會爭取一下。”


    商自在說道：“看來我們得趕緊找到這第四幅畫，舒先生，反正我們呆著也沒什麼事，我是這樣想的，你看行不行，我和自滿四下裏走走，訪一訪，看看能不能打聽到其他兩幅畫的下落。”


    舒逸有些擔(dān)心：“換在平時應(yīng)該沒有什麼問題，可是現(xiàn)在的西鄉(xiāng)龍蛇混雜，我怕你們到處亂跑會不太安全。”商自在笑了：“怕什麼，我和自滿別的本事不敢說，遇到危險自身而退卻沒有任何的問題。”舒逸知道自己再勸也不會有什麼效果，他點了點頭：“那好吧，你們注意安全。”


    商自滿也不願意總是呆在這兒，聽到商自在這樣說他當(dāng)然是高興地答應(yīng)了。


    商家兩個老頭子走了，這裏就隻剩下舒逸、謝意和付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