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隻斷手,齊腕被切下來的,已經(jīng)完全風(fēng)幹了,硬的和金鐵鑄造似的。龐獨當(dāng)時交代的很清楚,挖開我家的祖墳,就是為了找這隻手。
直到現(xiàn)在為止,我都不知道這隻手是怎麼迴事,又有什麼用處,但好歹是平安的把東西給拿到了。我害怕夜長夢多,趕緊重新蓋好了棺材蓋子,從墳裏爬出去。
老祖爺?shù)膲灢荒苓@樣丟下不管,我拿鐵鍬朝小洞裏填土,心裏就想著這隻怪怪的斷手,可想來想去,還是沒有頭緒,幹脆就不想了,利利索索把祖墳這邊收拾妥當(dāng),又拖著那具五行堂人的屍體,到了祖墳對麵的荒地,挖坑給埋掉。
把這邊弄完,我就急匆匆的去找楚年高匯合。這家夥惦記自己的命,果然非常老實,我和他一碰頭,就風(fēng)馳電掣的朝迴趕。
一路無話,走的也非常順,又是七八天之後,我們迴到了龐獨養(yǎng)傷的小村子。不得不說,這戶人家很實在,隻收了我一塊現(xiàn)大洋,卻頓頓給龐獨燉雞煮肉,照顧的無微不至,我這一來一迴十幾天時間,龐獨的氣色很好,而且腿上似乎也愈合了些。
我們倆人見麵,我就趕緊把從祖墳裏找迴來的那隻鐵一般的斷手交給龐獨。
“哥,能跟我說說不?”我試探著問道:“這隻斷手,是咋迴事啊?”
“老六。”龐獨想了想,看著我風(fēng)塵仆仆,估計也覺得啥都不告訴我,會涼了我的心:“咱們河鳧子七門,七家的老祖爺都隻有一隻手,他們都還活著的時候,就各自砍了自己的左手下來。”
“老祖爺們肯定不會好端端就砍了自己的手,一定有隱情。”我也跟著想想,如果照龐獨的話的意思,龐劉王孫宋陳唐,七門七家的老祖爺都留下了一隻左手,而且藏在各家的祖墳裏。
“這七隻老祖爺?shù)臄嗍郑亓四屈N多年,如今,到了該用它的時候了。”龐獨取出一隻袋子,把那隻陳家老祖爺?shù)臄嗍中⌒姆胚M(jìn)去:“咱們七門勢單力薄,隻能憑著這斷手,搶到那輛白骨馬車的前頭了。”
第二十八章 莫名心虛
“咱們就用老祖爺?shù)臄嗍郑Ω栋坠邱R車?”
“不是對付。”龐獨收起布帶子,摸了摸我的頭:“老六,不要問那麼多了。你身子是結(jié)實,但功夫?qū)嵲谔睿魈炱穑医棠阈┌咽剑瑢碇辽儆惺铝四茏员!!?br />
龐獨要在這兒等宋百義,宋百義他們家的祖墳離的遠(yuǎn),比我耗費時間長。
第二天,龐獨果然就開始教我練功夫,我很小的時候,燕白衣也讓我紮過馬步,隻不過那時候貪玩,又怕吃苦,紮了兩天就不紮了,燕白衣不忍心責(zé)罰我,日子一久,把練功的事情就拋到腦後。等到我稍稍大一些,真該打基礎(chǔ)時,她又過世了,一拖就拖到了現(xiàn)在。
龐獨的功夫非常好,教我的雖是入門的門道,但已經(jīng)把我折磨的死去活來。每天雷打不動的紮馬步,一紮至少兩個時辰,且不能偷懶,隻要稍稍一鬆懈,龐獨手裏的木板子就會毫不留情的抽過來。
如此呆了能有七八天,宋百義迴來了,他始終有些小瞧我,有什麼話也是背著我和龐獨單獨說。
不過,我無意聽過他倆的對話,知道宋百義沒有把那隻宋家老祖爺?shù)臄嗍謳н^來。宋百義的確是到自家祖墳找到了斷手,可是卻叫本家的長輩給扣住了。名義上,宋百義是抱柳村的首腦,但是他太年輕,家族裏頭遠(yuǎn)遠(yuǎn)近近沾親帶故的幾個老輩人都在,處處掣肘,宋百義也不當(dāng)家。
宋百義說,這隻斷手可能太重要,宋家的長輩不能這麼就把斷手送出來。
“這意思,是要我親自去一趟了。”龐獨聽了宋百義的話,就知道自己不出麵,事情就辦不成。
兩個人馬上收拾行裝,重新去抱柳村,這是跑到宋家談事情,又不是打打殺殺,我跟著沒什麼用,龐獨叫我呆在這兒好好的練功。
龐獨和宋百義連夜就走了,把我和楚年高丟在小村子裏。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到汛期,杏兒的父親跟著別人到六十多裏外的河堤上幹活掙錢,家裏頭就剩下我們?nèi)齻人。
杏兒是個實在人,質(zhì)樸的很,雖然膚色有一點點黑,但模樣很俊,楚年高喜歡逗她。雖然我和楚年高都沒有傷,但杏兒還是隔三差五的把家裏養(yǎng)的雞殺一隻給我們打牙祭。
如此住了十來天,實在沒什麼意思,楚年高也憋的夠嗆,攛掇我出去玩。荒僻河灘沒什麼好玩的,想瞧熱鬧,得到鎮(zhèn)子上去。離這裏最近的鎮(zhèn)子是官集營,離這兒四十多裏,我和楚年高商量好了,給杏兒打了個招唿,就出了門。
四十多裏的路,要是沒事,誰都不願意甩腳丫子走。
“年高,你有錢沒?”
“我在家從來不花錢,那天夜裏叫你大哥突然把我抓出來的,哪兒還來得及拿錢嘛。”楚年高摸摸自己的衣兜:“口袋比臉都幹淨(jìng)。”
“算了算了。”我翻了翻自己身上,湊了一點錢,在半道上截了輛馬車,趕車的嫌錢少,把我們送到離鎮(zhèn)子還有五裏的地方就不管了。
“狗眼看人低!”楚年高朝著揚塵而去的馬車啐了口唾沫:“少爺下次再見到你,非拿錢砸死你不可。”
沒法子,我們倆人走路到了鎮(zhèn)子上。官集營可不是小鎮(zhèn)子,對我這樣的河灘人來說,已經(jīng)是花花世界一般的所在了。我看見啥都想買,奈何沒有錢。
“這樣吧。”楚年高拍拍自己的衣服:“我這件褂子,正經(jīng)的江南絲綢做的,衣服上的兩個暗扣子,還是鍍金的,找個當(dāng)鋪,好歹當(dāng)上倆錢,咱下館子吃飯。”
楚年高要是不說,我還真想不起來,這麼多天東奔西走,泥裏水裏的,他身上的褂子髒的和抹布一樣,不過,料子是好料子,洗刷幹淨(jìng)了,能值倆錢。
我倆興衝衝的就找當(dāng)鋪,這麼大的鎮(zhèn)子,當(dāng)鋪肯定有。走了一會兒,果然就看見當(dāng)鋪了,楚年高還是要臉麵的人,覺得這樣進(jìn)去當(dāng)衣服太丟人,他把褂子一脫,叫我拿進(jìn)去當(dāng)。
“不就當(dāng)個衣服?多大的事兒,還麵子不麵子的……”
我接了衣服就走進(jìn)當(dāng)鋪,當(dāng)鋪這會兒正閑著,一個夥計坐著打盹,還有個朝奉在那裏撥弄算盤。我抖抖衣服上的泥土,隔著大櫃遞給朝奉。
“破衣爛衫,不值什麼錢。”朝奉眼皮都不抬,漫不經(jīng)心的說了一句。
這是當(dāng)鋪管用的手段,不管什麼東西送進(jìn)來,朝奉都會先朝死裏頭埋汰,哪怕就是一件嶄新嶄新的緞麵長褂,也會被說的一文不值,然後借機(jī)壓價。
“上好的料子,暗扣子還是鍍金的,怎麼就不值什麼錢了?”我明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當(dāng)下就反駁道:“你瞅瞅這鎮(zhèn)子上,還有誰穿的褂子比這件好?隻不過就是髒了些,水一洗,保管光鮮著呢。”
朝奉一聽這話,才放下手裏的算盤,抬頭瞧了我一眼。但是這一眼瞧過來,對方的眼睛仿佛就定住了,接著又上上下下把我給打量了一番。
我隻覺得他的眼神不對勁,看的我心裏發(fā)毛。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心就突然開始砰砰亂跳。
“小兄弟,你先坐。”朝奉呲牙咧嘴的笑,笑的那叫一個親熱,親自從大櫃後麵走出來給我讓座,還叫夥計去端茶水:“你這件衣服啊,太髒,這也瞧不出是什麼好料子,你稍坐一下,我到後頭弄些水,把衣服擺一擺,耽誤不了多久……”
“我不當(dāng)了。”我的心還在跳,沒來由的發(fā)虛,一把從朝奉手裏奪過褂子,扭頭就走。
我出了門,朝奉還在後麵想要勸阻,但我不管他說什麼,拉著楚年高,再也顧不上在鎮(zhèn)子裏東遊西逛,急匆匆的朝鎮(zhèn)子外麵走。
“咋迴事?”楚年高迷迷糊糊的看著我:“你不想下館子了?”
“下啥館子……”我就覺得莫名其妙的心慌,可是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心慌什麼。
“你這是幹啥嘛。”楚年高很不滿意,嘟嘟囔囔說道:“說好了來鎮(zhèn)子好好逛逛,這前腳剛來,後腳就要走……”
我反正就拖著楚年高一個勁兒的走,走出鎮(zhèn)子,又繞到來時的路上,迴頭朝鎮(zhèn)子那邊瞧了瞧。
我的心眼還是夠用的,暗地裏琢磨了一會兒,一下子就琢磨出來自己為什麼心那麼虛了。
第二十九章 刮骨療毒
當(dāng)鋪這樣的生意,和別的生意不同,在某個地方開當(dāng)鋪,要麼就得老板自己有勢力,要麼就得找人罩著,否則開兩天就得關(guān)門。
溫馨提示:按 迴車[Enter]鍵 返迴書目,按 ←鍵 返迴上一頁, 按 →鍵 進(jìn)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xù)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