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用腳後跟也能想的出來,這個被陰山道從墳裏“挖”出來的人,最初的時候,估計沒有複蘇,否則也不會叫幾個陰山道的人拿走鞭子。等到了陰山道,那人複蘇,但他不可能知道,打鬼鞭是在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手裏,而且對方趁亂跑掉,等這人再想找迴鞭子,就難如登天。
花衣孟家的老太婆拿了點錢,留下鞭子,把陰山道的人打發(fā)走了。七門打鬼鞭,一丈二尺六長,中指粗細(xì),柔中帶韌,能吊起上千斤的重物,老太婆覺得鞭子很順手,就自己留著用了。
這根打鬼鞭,就是這麼來的。
“棺材裏那人,多大歲數(shù)?長的什麼模樣?”
因為起棺的時候,陰山道的小角色就在當(dāng)場,所以把棺材裏那人看的很清楚。老太婆說了這個人的長相,又磕磕巴巴的說道:“棺材裏這人……光著腦袋……頭上還有戒疤……像是個和尚……”
“和尚?”我扭頭看看龐獨,他說過,這條打鬼鞭原來是在我爹陳一魁手裏的,但我不知道爹長的什麼樣子。龐獨比我大著幾歲,當(dāng)年我爹和他爹龐大是生死兄弟,龐獨小的時候,見過我爹兩麵。
龐獨不動聲色的輕輕搖搖頭,這就是說,老太婆說的棺材裏的人,他沒有見過,也不會是我爹。
一時間,我有一點失落,但是轉(zhuǎn)念再一想,那人絕不可能是我爹。我爹去世的早,若他還在世的話,會眼睜睜看著我這麼一個小小的人兒四處漂泊,無依無靠?
“我說的都是實話……饒了我吧……”老太婆講完之後就開始哀求:“饒了我吧……”
我頓時犯難了,龐獨逼問老太婆的時候,應(yīng)允過隻要她不說謊,就不要她的命。但各王莊的人屍骨未寒,罪魁禍?zhǔn)拙褪沁@個老太婆,如果真把她放了,怎麼給那些死者一個交代?
沒有人說話,都在看著龐獨。龐獨肯定也恨這老太婆,可是他這個人,怎麼說呢,直性子,又有些愚,很認(rèn)死理,就覺得不管對誰,自己有了承諾,必須得遵循。
“你走吧。”龐獨輕輕轉(zhuǎn)過身,看都不願再多看這個老太婆一眼:“下一次,別再讓我看見你!”
“是是是……”老太婆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就朝山外跑。
這個時候,孫世勇身邊那兩個孫家的旁支子弟相互對視了一眼,驟然就跳了起來,一左一右的朝老太婆猛撲過去。這倆人一腔滾滾怒火,追了幾步,兩根長棍齊齊的迎頭砸下。花衣孟家的老太婆心神慌亂,再加上受了傷,這一下沒能避開,被一根長棍不偏不倚的正砸中頭頂。
棍子何止百斤的力道,這一棍差點就把老太婆的腦袋砸的稀爛。
“咱們兄弟沒聽長門的號令,私自行事,長門要責(zé)罰,我們都受了。”這兩個人打死了花衣孟家的老太婆,神色就輕鬆了一些,他們隻求給自家人報仇,至於龐獨會不會責(zé)罰,兩個人已經(jīng)毫不在乎。
“還責(zé)罰什麼……”龐獨輕輕搖了搖頭,這件事,就算這樣過去了。
一直到這時候,才算是暫時平靜,幾個人收拾了一下,孫世勇就過來跟我們見麵。我是頭一次見他,他很勇武,外加兩個孫家的旁支,都是鐵錚錚的硬漢,我心裏很佩服。
孫世勇交給龐獨一隻包裹的很嚴(yán)實的袋子,不用多問,這袋子裏,大概就是河鳧子七門孫家的老祖爺?shù)哪请b斷手。
“世勇,莊子出了事,剩下這些人得安頓,你護(hù)送他們,換個地方住吧。”龐獨想了一下,各王莊是絕對不能再久留了,無論旁門還是排教,都有可能再來尋仇:“等安頓妥當(dāng),兩個月之後,咱們在小盤河北麵二十裏的那片槐林見麵。”
“大哥,我知道了。”
七門人不囉嗦,說好了事情之後就各自分頭行動。孫世勇和他的同伴帶著大車走了,我們離開各王莊,一路走著,我看到龐獨始終低頭沉思。
“哥,你這是在想啥呢?”
“我在想,有的事情,恐怕真是天數(shù)到了,躲也躲不過去的。”
河鳧子七門從我爹那一代開始,都各自隱匿著,隱姓埋名,好端端的過了這麼多年,誰料到隱秘的住處在機緣巧合之下也開始暴漏。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征兆。
“哥,別擔(dān)心。”我勸慰龐獨:“咱們遇了幾件事,不都是有驚無險,最後逢兇化吉麼。”
“逢兇化吉也好,刀山火海也罷,這都是咱們注定要走的路。”龐獨抬起頭,對我們說:“走吧,上路,七門老祖爺留下的斷手,如今全都集齊了,咱們要靠它去做件大事。”
“做什麼大事?”
“了不得的大事。”龐獨對我說:“如果做成了,這次天崩,就至少化解了一半兒,如果做不成,咱們恐怕就要血流三尺!”
第四十章 兇多吉少
聽了龐獨的話,我的頭皮就是一緊,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掉皮掉肉都會輕描淡寫,但如果他說了血流三尺,那麼事情就很嚴(yán)重了。
我們離開各王莊之後,龐獨跟我商量該怎麼處置楚年高。因為這次要去做的事情很要緊,所以楚年高是絕對不能留在身邊的。我聽龐獨的意思,是要對楚年高不利,想殺他滅口。
說到這兒,我不由自主的看了看遠(yuǎn)處的楚年高,他對我和龐獨的交談一無所知,迷糊著臉坐在那邊。
“哥……”我遲疑了一下,說道:“他是三十六旁門的人,可他跟那些為非作歹的門徒不一樣,這人沒做過惡,咱們以往商量事情的時候,總是把他趕的遠(yuǎn)遠(yuǎn)的,他什麼也聽不到,咱們現(xiàn)在把他放了,他也不知道咱們?nèi)ツ膬海质颤N……”
“老六。”龐獨不知道把我的話聽進(jìn)去沒有,隻是還堅持自己的主意:“做人,不能沒有善心,但又不能做爛好人。”
“哥,花衣孟家的老太婆,比楚年高作惡作的多了,你答應(yīng)了她放她走,不是最後也放她走了?”我繼續(xù)勸說,並不是我不恨三十六旁門,旁門裏有些人的做派真的叫人不齒,但一碼歸一碼,楚年高又不和那些人一樣,我實在不忍心他被滅口:“咱們把他放了吧。”
“老六,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龐獨不再多說了,或許,他也覺得我說的有理,抬手丟給我一個小瓶子:“他吃了這個,身上的血線蟲就無礙了,你瞧著辦吧。”
我想保住楚年高一條命,這邊和龐獨說完,馬上就跑去找楚年高,我跟他說,叫他現(xiàn)在馬上就走。
“又逗我呢吧?”楚年高的小眼睛一眨,苦笑著說:“你那大哥,會這樣平白無故就放我走?”
“沒逗你。”我心說這小子這時候還有心跟我說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已經(jīng)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圈:“你趕緊走,迴去之後,不要說我們的事情。”
“真的?”楚年高瞧出來我不是在開玩笑,當(dāng)時就激動的差點哭了:“真放我走?”
“廢什麼話!趕緊!”
楚年高翻身一骨碌就爬起來,我從宋百義那裏要了一點錢給楚年高當(dāng)盤纏,又給他吃了解血線蟲的藥,催著他快動身。
楚年高自從被抓,就一門心思的想迴家,如今真盼到這一天,又有點遲疑。在我跟前吭哧了半天,專門又把剩下的那些藥給我歸攏了一下,告訴我該吃啥,不該吃啥。
交代完這些,楚年高邁著小碎步就顛顛的跑了,跑出去好遠(yuǎn),還在不斷的迴頭。
打發(fā)走了楚年高,剩下我們?nèi)齻人,就再沒什麼顧忌。我不知道要到哪兒去,龐獨的嘴也非常緊,並不是不信任我,隻是這次要做的事情事關(guān)重大,在沒到目的地之前,他一個字也不會多說。
我們從各王莊朝北邊走了能有好幾十裏,然後宋百義拿錢在河灘買了一條小船,三個人改到水路,小船就慢悠悠的在河裏朝下走。
汛期快要到了,這可能是汛期之前,大河最後的平靜期,水流不急,而且龐獨在刻意的控製小船的行速。在水路走了不多遠(yuǎn),他取了一個木盤,平放在船上,然後從身上的包袱裏,拿了七個袋子。
七個袋子裏,裝的就是河鳧子七門七家老祖爺?shù)臄嗍郑瑪嗍秩亲笫郑积嫪氁灰坏臄[放在木盤中。河水雖然比較平緩,但船上和陸地上完全就是兩碼事,船在起伏,不過木盤上那七隻斷手,就和釘子一樣,釘在木盤裏,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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