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頓時就覺得,宋百義整個人好像變成了一個草場,這個小人兒在他肚子裏放牛。
“這?”黃三兒眼明手快,手裏抓起一塊布,隔著布一下子就把那個握著鞭子的小人兒給捏了起來。
以此同時,宋百義的肚子好像是吐空了,就這麼短短片刻的功夫,他整整瘦了一圈,嘭的躺倒在地。
不過,宋百義雖然還是人事不省,卻不再翻白眼,氣息壯了些,脈搏也比之前平穩。
“這是什麼?”我根本不相信世上會有這麼小的小人兒。
“兄弟,我覺得,你那位大哥,還有我妹子,怕是遇上三十六旁門的人了。”黃三兒捏著那個放牛的小人兒:“你瞧清楚,這是個紙人!”
我吃了一驚,湊過去看。如果不是親眼得見,我真的不敢相信,會有如此精巧又詭異的小紙人。
紙人隻有一寸來高,真是用紙紮的,而且是蠟紙,浸泡在水裏都不會散。這種手藝,放眼整片大河灘,多半就是三十六旁門中的“紙人章”的獨門秘法。
紙人章原本是河灘上靠紮紙為營生的一個小家族,後來為了生存糊口,入了旁門,一入旁門,他們把紮紙的手藝演變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紙人章家裏有大河灘最高明的紮紙匠,那手藝高明到了什麼地步?據說,紙人章家紮出來的紙人,能下河捕魚。
我一聽龐獨他們可能是遇到了三十六旁門的人,心裏就打顫,三十六旁門人多勢眾,盡管龐獨的功夫好,可旁門的手段實在是太多了,讓人防不勝防。如今隻有先把宋百義弄醒,才能知道具體的情況。
我照顧著宋百義,黃三兒用樹枝把那些蟲子趕到一處,蓋上幹草放火燒了。
宋百義沒有外傷,我估計他的肚子已經徹底空了,就弄了些熱水給他灌進去。前後大概不到半個時辰,宋百義的眼皮子輕輕跳了跳,這是將要蘇醒的前兆。
果然,宋百義悠悠醒轉,我一看見他醒了,扶他喝了點水。
“百義哥,怎麼迴事?”我心裏焦急萬分,宋百義看著很虛,可是我等不住,急切的問道:“大哥在哪兒?”
“對啊,還有我妹子,在哪兒呢?”
“我……我不知道……”宋百義不知道失去知覺有多久了,剛醒過來,還有些昏昏沉沉的。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和大哥他們在一起的?”
“初開始……初開始是在一起的……後來……”宋百義一下也說不清楚,我知道這樣問,有些太急了,所以強行壓住心頭的不安。
等他又緩了緩,我才慢慢的讓他想想。
當時,我和龐獨他們分開之後,龐獨帶著貓女和宋百義就沒有走遠,一直在小盤河村的村口等,但是那口石棺直接把我和黃三兒帶到了下遊三百多裏之外,龐獨他們等到天亮也沒等著我們。
和我想的一樣,龐獨等不到我是絕不會離開的,他在等我,貓女在等黃三兒。等天亮了之後,龐獨不想呆在如此紮眼的地方,又不願意進村,害怕走漏了消息,他們找了找,發現了這片小樹林。
第六十六章 全力尋找
在龐獨他們找到了這片小樹林之後,暫時把這裏當成了落腳的地方。當時,宋百義可能是在進河眼的時候受了邪寒,身子一直不好,得有個比較安穩的地方安頓他。
龐獨和貓女輪流在小盤河村村口的路上等,到了晚上,就迴樹林裏稍稍休息一下。頭兩三天,一直都沒什麼事情,但就在昨天夜裏,出了麻煩。
宋百義身上的寒氣一直不退,又發了燒,在樹林裏睡的迷迷糊糊。大約是天剛黑的時候,他覺得口渴,爬起來喝了口水。喝水的時候,貓女還在照看他。
“我還問了一句,問大哥怎麼還沒迴來。”宋百義有氣無力的說道:“她說,大哥惦記你,天都黑了,還在村口那邊等。”
宋百義喝了水之後,就又睡了過去。這一次不知道睡了能有多久,是龐獨把他叫醒的。
龐獨叫醒他的時候,神色間有焦灼,語氣也很急促。宋百義隱約聽見,整個林子好像都充斥著一直沙沙的聲音。他不知道是怎麼迴事,龐獨就叫他上樹。
我一聽就明白,當時可能情況緊急,宋百義的身子又不好,龐獨怕他有危險,所以叫他躲到樹上去。
宋百義勉強爬上樹,樹林裏那陣沙沙的聲音更密集了,仿佛是從四麵八方一起傳來的。
緊跟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一大片蟲子,各種各樣的蟲子,鋪天蓋地,好像一下子就把樹林給占滿了。龐獨和貓女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漸漸就被逼出了樹林。宋百義呆在樹上不敢動,等龐獨和貓女一走遠,他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這時候,宋百義就覺得肚子突然很難受,而且這種難受的感覺從小腹蔓延到了全身,他本來就不舒服,現在更嚴重,在樹上直接就昏了。
再後麵的事情,他一無所知。
我聽著宋百義的講述,心裏很沒底,事兒是明擺著的,從龐獨和貓女被逼出林子之後,他們就再沒有迴來過。龐獨是那種要兄弟不要命的人,如果他還能迴來,肯定會迴來找宋百義,但他沒迴來,就說明,他和貓女的處境堪憂。
“這麼看啊,真的是三十六旁門的人。”黃三兒愁眉不展:“三十六旁門裏的蟋蟀李這一家,是最善於驅趕蟲蟻的。”
黃三兒說的“蟋蟀李”家族,在大河灘屬於外來戶,原籍北京,道光年間才從京城遷到了大河灘。那時候,北京城的八旗子弟都喜歡玩兒,遛狗養鳥鬥蛐蛐,蟋蟀李會養蛐蛐,養的很好,曾經把一隻蛐蛐賣到過一千兩銀子的高價。後來,他們得罪了京城裏的貴人,為了避禍,舉家搬遷到了荒僻的大河灘。
跟河灘上許多手藝家族一樣,蟋蟀李家漸漸的把自家的手藝也推動到了極致,天上飛的,地下跑的,草裏鑽的,隻要是蟲子,蟋蟀李家裏都玩的轉。
紙人章,蟋蟀李,這兩個三十六旁門裏的家族留下了線索,就說明龐獨和貓女肯定受到了旁門的追擊。
“我去找大哥!”我腦子一下就熱了,隻想著龐獨的安危,把別的都拋在腦後,站起身就要走。
“等等!”黃三兒伸手把我拽住:“去哪兒找?你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黃三兒的話,讓我稍稍冷靜了一些,的確,這樣是太冒失了,龐獨音訊全無,宋百義又這個樣子,我一個人去找龐獨,能找得到嗎?
“不光是你急,我也急啊,我妹子也不見了啊!”黃三兒在原地來來迴迴踱了幾步,不得不說,他的歲數比我大一些,經驗也豐富一些:“這樣,咱們先想法子把這個姓宋的兄弟安頓好,然後你跟著我,咱們去找。”
我和黃三兒帶著宋百義,悄悄的來到小盤河村。鄉下人勤快,天不亮,家家戶戶都各自起身,準備一天的營生。黃三兒進村找了人,奈何村子太小,又窮,好容易在一個老漢家找了輛破牛車。黃三兒給人家付了錢,然後讓宋百義委屈一下,乘牛車先迴自己的家。
這麼安排是最好的,把宋百義送走,免除我們的後顧之憂,以後想找宋百義,可以直接到抱柳村找他。
宋百義走了,我還是很急,黃三兒望著遠去的牛車,扭頭對我說:“兄弟,能不能找到你大哥還有我妹子,就看他們的造化了,要是他們一出林子就被人抓了,那沒辦法,但是他們要是能逃走,就肯定有辦法追的上。”
“你有辦法?”
“走吧,邊走邊說。”黃三兒帶著我上路,先離開了小盤河:“咱們一路上盡力找墳地,我那個妹子啊,一定會沿著有墳地的地方跑,隻要她經過了一片墳地,就會留下標記。”
“那咱們快走!”
我們不知道龐獨和貓女的具體去向,東南西北這麼大,隻能碰運氣去找。兩個人用了好長時間,在小盤河河道西北方向十幾裏的地方,找到了一片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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