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我瞧著他走遠的。”對方迴道:“這人成天冷冰冰的,跟誰都擺著一張死人臉,我是真不能看他,姐姐,你到底是怎麼忍他的?”
“那也沒有法子,他是七門的人,隻有從他嘴裏,才能掏出七門的事情。”白蓮女說道:“七門的事,我想知道的太多了,就這樣忍著吧,等到把他所有的話都掏盡了,我也就不用再受這個委屈了。”
“那他要是到時候非要糾纏你呢?”
“那就把他殺了,一了百了。”白蓮女噗嗤笑了一聲:“翠兒,這麼傻的話,你也說得出口,要是有條狗一直跟著你,叫你煩不勝煩,難道你還跟它商量,讓它別再跟著你了?哪兒有那麼囉嗦,一刀殺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姐姐說的是。”
她們兩個女人說話,慢條斯理,輕言輕語,可是對話落在我的耳朵中,卻讓我脊背一個勁兒的發寒。
滿滿的一桌飯菜,白蓮女隻吃了幾口,等到吃完飯,她叫那個翠兒把船上的人都聚攏起來,聽候調遣。
“咱們這一次來的人不多,大夥兒不要睡覺了,再辛苦一天。”白蓮女站起身,慢慢伸了個懶腰:“等一會兒,所有的人都下船去,我估計,排教的人和十八水道鬥了這麼久,昨日裏,水道的總把子又從排營逃了出來,這件事該有個結果了。”
“是了,我這就把人都叫起來。”
翠兒退出房間,過了有一刻左右,白蓮女也退了出去,他們肯定是下船去河灘附近尋找,想趁著排教跟十八水道鬥成一團時渾水摸魚。
等到這些人一走,我立即鬆了口氣,整整半夜過去,我的身軀還是沒有一點知覺,試探著想要動動胳膊,卻使不出一點力。這種感覺,比幽綠屍毒的感覺還要令人畏懼,我真不敢想象,如果解不了僵木散,自己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但再多的擔心,也解不了此刻的危局,我隻能繼續躺在床下。
我睡不著,腦子昏沉沉的,又好像很清醒,過了不知道多久,我聽見有人打開了艙門,隨即,通道中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
嘩啦……
當腳步聲移動到通道盡頭時,小屋的門被拉開了,緊跟著,有人直接掀開床單,探頭朝床下望過來。
“六哥?是我……”
我立即聽出這是如蓮的聲音,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聽到如蓮的聲音,就仿佛見到了自己最親最近的人,心頭一陣莫名的激動。
上天保佑,如蓮平安無事,從她引開那些敵人的時候,我就一直忐忑不安,如今見她好端端的迴來,我總算放下了心。
“六哥,我來了,我沒事……”如蓮輕輕把我從床底下拖了出來,這個時候,我終於能看見她了。
她渾身上下都是泥垢,臉龐上也沾著幹涸之後的水漬和些許泥沙,她的額頭,臉龐,有幾道擦傷,眼睛似乎都熬紅了。
“六哥,咱們走,這條船,不能呆了。”如蓮把我背起來,從小屋離開,走過通道,上了甲板。天色已經大亮,除了這條船,河灘上寂靜無聲,看不到一個人。
如蓮背我下了船,直接沿著河灘的淺水跑,她肯定一夜都沒有合眼,身子乏透了,可是當她背著我逃命的時候,又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跑的依然那麼快,那麼穩。
“六哥,我先前引開那些追兵,朝河灘的西邊跑,原本,我以為甩不脫追兵,自己就要死了,我不怕死,可我總是惦念你,不知道那時候你怎麼樣了……”如蓮一邊跑,一邊跟我講述自己的經曆:“跑了很長一段路,我沒力氣,再也跑不動,要不是那個神通總把突然跳出來,我可能就沒辦法再活著迴來見你……”
如蓮見到了神通總把?我心裏一陣緊張,可是卻問不出口。
好在如蓮沒有停頓,繼續講了下去。神通總把是一個人出現的,這說明,排教的人沒找到他,十八水道的人也沒有找到他。神通總把很可能是茫無目的的四處奔逃,無意中遇到了被追擊的如蓮。
等到神通總把露麵,那幾個排教的人立即注意了他。排教之所以這麼大張旗鼓的在排營附近搜捕,完全是為了抓到神通總把,所以,如蓮一下就被丟到一旁,暫時脫離了危險。
如蓮說,神通總把當時還是混混沌沌的,仿佛連人都認不清楚了。但他雖然糊裏糊塗,可身上的功夫還在,那幾個排教的漢子粗壯有力,卻隻是尋常的角色,沒有十成十的高手,因此,神通總把沒有費多少時間,就把這些人全都屠戮殆盡。
等殺了這幾個追兵,神通總把又消失在了夜色裏,如蓮一心惦記著我的安危,不敢去追趕,等神通總把跑的遠了,她才悄悄的來到了白蓮會的船隻附近。
第二百六十四章 詭異無端
等如蓮來到白蓮會停靠在河岸的船隻時,才發現船上已經有人,她雖然心急如焚,但不敢冒然靠近,隻能硬等。
“六哥,你莫怪我來的太遲了,我不怕船上的人把我怎麼樣……隻是……隻是現在隻能我救你,要是我再有什麼事,就沒人救你了……”
我聽了如蓮的話,心裏又是一陣說不出來的感動。
如蓮的經曆,我算是徹底的清楚了,隻不過,我還是放心不下神通總把,他到底怎麼樣了?
白蓮女說了,神通總把中了什麼五鬼釘,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可是一聽名字,就覺得不是善物。與此同時,我還想起來神通總把逃出排營的時候,後腦上那一閃而過的黑漆漆的臉。
隻是這個時候,無論我還是如蓮,都沒有任何能力去找孫神通,保住我們自己的命,已經要謝天謝地了。
如蓮背著我不停的跑了很久,排教跟十八水道的人在這邊爭鬥,消息肯定已經傳開,足足十來裏過去,都沒有一條渡船。我能感覺到,如蓮其實早就吃不消了,我想讓她休息休息,以免累垮,可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個勁兒的幹著急。
就這樣又走了二三裏,河灘上出現一個小渡口,渡口有一條小船,正要離開。如蓮加快腳步跑了過去,攔住船家,央求他把我們帶走。
平時在河灘行船的人,其實消息是很靈通的,船家明知道十八水道和排教鬧的正兇,又看我趴在如蓮背上不能動彈,所以心裏犯忌諱,就是不肯。說來說去,如蓮有些焦急,拿出身上的錢袋,也不管裏麵有多少錢,直接塞給了船家。
“船家,行行好,這些錢給你,隻求你帶我們一程。”
船家打開錢袋看了看,眼睛就直了,辛苦奔波隻為了掙錢,黑眼珠盯著白銀子,沒有不動心的。
“好!”船家猛的收起錢袋,抬頭朝四周看了看:“趕緊上船,趕緊走,這地方現在不太平……”
如蓮把我放上船,直到小船開動了,她才重重的籲了口氣,身子前後一晃,差點一頭栽倒。
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裏,我的神智,又一次開始恍惚,我已經記不得,從小到大,除了龐獨之外,還有誰如此掏心的對過我。
小船開的很快,如蓮稍稍頓了頓,在我身邊坐下,小心的用沾了水的布巾替我擦去臉上的血漬和汙垢。
“六哥,你困了吧?咱們上了船了,就沒事了,你安心的睡一覺,我就在這裏看著你,哪兒都不去……”
這時候,我怎麼可能睡的著,但是不能動,又不能言語,我隻有轉動眼珠,把念頭告訴如蓮。
“你要是睡不著,那我陪你說說話。”如蓮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絲笑容,就這麼短短一天一夜,她仿佛憔悴的老了好幾歲,可是,她不想在我麵前露出一點點倦容,強打精神,說道:“六哥,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對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對你,隻是我看見你為了別人,奮不顧身,連自己的性命都置之度外,我就想著,你對外人尚且如此,若是對自己親近的人,豈不是……我隻想……隻想……不管怎麼樣,都要讓你活下去……”
“你們兩個,說話聲音小一些成麼?”船家掌著船,扭頭說道:“我老婆死了五年了,我孤零零一個人,你們在這裏你情我願的,也不管我聽了心裏難受不難受?”
如蓮的臉一紅,趕緊咳嗽了一聲,背對著船家,替我整了整衣服。
“六哥,你不要擔心。”如蓮把聲音壓的很低,她或許能看出我眼神中的焦慮,焦慮身中的僵木散是否可以化解,小聲安慰道:“你跟我說的,僵木散,我都記住了,等咱們坐船走遠了,沒有危險之後,我帶你去找大夫,我認得一個好大夫,是我爹以前的朋友,醫術很是高明,沒有他治不了的病,一定能好的,六哥,你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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