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全都是泥沙,就好像這條船剛剛從河底深深的淤泥中冒出來一樣,隨著船身越浮越高,那股被歲月所沉浸的氣息更加濃重。
“一甲子一出的龍船!!!”茅天師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這條緩緩浮出的大船,猛然一揮手:“去!!!”
一聲令下,在河道兩旁潛伏的人,隨即站起來十來個,十來個人拖出三條小船,推入水中。這樣的舢板船很小,和獨木舟也差不多了多少,最多搭載四個人,不過因為小,所以船速快,而且靈活。
三條小船下了水,船上的人劃出去了一段,暫時停在了河麵。看他們的樣子,好像就在等水中的大船完全浮出。
我緊張的注視著河麵,完全忘記了時間,大船終於完全浮出了,宛若一條披滿泥沙的黑黝黝的長龍,俯臥於水麵之上。
三條小船等的就是這一刻,大船完全浮出時,三條小船立即劃動著靠近了大船。河麵風平浪靜,一絲水波都沒有,小船飛速的靠近大船,彼此還有幾丈遠的時候,一條小船上的人站起身,抬手就朝大船丟過去一團東西。
那團東西並不大,一隻手就能握住,但是這團小小的東西落在大船的船幫上時,轟然就爆發(fā)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一團火光在巨響中飛散出來。
我心裏一驚,看著架勢,小船上的漢子丟出來的,應(yīng)該是旁門雷神爺家的震天雷。雷神爺家是整個旁門乃至河灘上最擅長火器的家族,製造出來的火器威力非凡。而且那漢子丟出去的顯然是特製的震天雷,尋常的震天雷和鴿子蛋大小差不多,此刻的震天雷,卻足有人的拳頭那麼大。
大船是很久之前就建造的,全部都以木頭為材質(zhì),盡管非常的厚重,但是震天雷一響,船幫似乎就被炸裂了一道縫隙。
緊跟著,另條小船上的漢子,也起身丟出去一顆震天雷,又是一聲巨響,我不知道這條船的具體來曆,總覺得三十六旁門要毀掉的東西,我們七門就應(yīng)該全力維護,然而對方的人數(shù)太多了,我冒然出去,等於自尋死路。心裏著急,卻沒有辦法。
就在第二聲震天雷響過之後,大船和小船之間的水麵,轟然一聲水響,一具石棺,從水下驟然浮出。
這具石棺肯定一直從水下潛到了此處的河道才猛然出現(xiàn),誰都沒有防備,小船上的幾個漢子頓時吃了一驚。石棺剛一浮出,棺蓋就哢嚓一聲移開了一半兒。
唰……
一道瘦高的身影,從石棺中立身而起,盡管我離河道還有一段距離,盡管天空的星月光輝都被遮擋住了,可是,這道讓我熟悉的身影剛剛站起,我就差點忍不住大喊起來。
龐獨!就是龐獨!
我心頭的激動,溢於言表,我很久沒有見到他了,心裏惦記的很。當一個自己全心牽掛又不得見的人驟然出現(xiàn)於眼前時,那種心情可想而知。
龐獨一直都在鎮(zhèn)河,大河裏的異變,應(yīng)該逃不過他的眼睛。他可能早就知道了三十六旁門的計劃,隻不過到最緊要的關(guān)頭才挺身而出。
“哥……”我不敢大喊大叫,可是心裏忍不住,還是低低的喊了一聲。
龐獨在石棺裏站的筆直,手中握著一根一丈來長的白蠟桿,他天生霸氣,一個人,一條長棍,就如同鎮(zhèn)河的河神,讓魑魅魍魎聞風喪膽。
然而我的心念一動,心裏的激動就變成了深深的焦慮,七門人丁太單薄了,龐獨估摸著是一個人孤身而來的,他就算再勇武,也擋不住這麼多的人。
嘭!!!
龐獨二話不說,身子輕輕一扭,腳下的石棺就如同一匹奔馳於河麵的駿馬,唰的朝小船又靠攏了一丈。此刻,石棺和小船很近了,龐獨手中的長棍一掃,那唿唿的破空聲,甚至連我都能聽的到。
一棍子下去,立即傳來了兩聲慘叫,站在船頭的兩個漢子一起被打落水中,白蠟桿堅硬如鐵,龐獨又神力驚人,這一棍子不見任何花哨,卻絕對是致命的,兩個旁門的漢子骨頭肯定被打碎,在水麵撲騰了兩下,隨即就慢慢不動了。
不僅三條小船上的漢子,就連岸邊的茅天師和老黃鼠狼都沒有料到,七門的鎮(zhèn)河人有膽子在這個時候現(xiàn)身。
“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茅天師跟老黃鼠狼吩咐了一聲:“這個人,我們來對付。”
嘭嘭嘭……
茅天師隻說了兩句話,兩句話的時間,快如流星劃過,但就這麼短的功夫,龐獨驅(qū)使著腳下的石棺,在大船小船之間的水麵上穿梭了幾下,每一次穿梭,他手裏的長棍就像神龍出水,貫穿天地長虹,小船上的漢子根本不是龐獨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就全被打落水中。
我看的又是緊張,又是驚喜,龐獨的身手,我是清楚的,但是他鎮(zhèn)河這麼久,枯燥乏味,多餘的時間,似乎都拿來修心練武了,此刻的他,功夫比先前更進了一層,威猛中多了幾分沉穩(wěn),隱然已有大家風範。
“這條船,該是炸不開了。”老黃鼠狼瞇著眼睛瞧了瞧擋在大船和小船間的龐獨:“這個人交給你,我們從甲板直接上去。”
老黃鼠狼輕輕打了個唿哨,唿哨聲迅速在平靜的河灘傳開了,隨即,燈火光映照不到的黑暗處,響起了一片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道一道快如閃電的影子,從四麵八方湧到河邊。
唰……
老黃鼠狼伸出一隻爪子,爪子裏麵,像是有一支手指那麼粗的爆竹。爆竹已經(jīng)被點燃了,卻沒有爆開,隻是冒出一股濃煙。
老黃鼠狼的爪子一揮,這支冒煙的爆竹,從河邊直接劃過一道弧線,落到了大船的甲板上。爆竹冒出的濃煙在半空聚而不散,從我這裏望過去,就好像一道白色的長虹,連接河岸與大船。
嗖嗖嗖……
聚集在河邊的一道道影子,嘰嘰喳喳的騷亂了一陣,隨即就一個挨著一個,順著那道貫穿河道與船隻的濃煙爬了上去。那隻是一縷濃煙,卻好像變成了一道橋梁,飛閃的影子順著濃煙飛速攀爬,直接從半空爬到了大船的甲板。
濃煙化成的橋高懸於半空,龐獨把小船上的旁門漢子都打落水中,但他夠不著那些順著煙橋爬過去的影子。隻不過,龐獨並不焦躁,單手握著長棍,穩(wěn)穩(wěn)的站在石棺中。
煙橋上的影子爬的很快,眨眼的功夫,最前麵的兩道影子一前一後的落到了大船的甲板上。但是它們剛剛落下,還沒等站穩(wěn),嘭嘭兩聲,兩道影子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拍的橫飛出去,翻翻滾滾的從船上落到了水中。
龐獨就在石棺上等著,等這兩道影子落水,他手裏的長棍又準又狠的橫掃了過去,直接就把兩道影子擊殺於水中。
如此一來,煙橋上尚未爬到甲板的影子頓時畏縮了,而也就在此刻,我看見大船的甲板驟然鑽出來一個人。
那赫然就是小白,呲牙咧嘴的站在甲板上,手裏拿著一把沉重的鐵鍬,作勢朝那些影子揮了揮。
第二百八十三章 攻守之戰(zhàn)
當我看到握著鐵鍬呲牙咧嘴的小白時,又覺得好笑,又覺得興奮。難怪這段日子一直不見小白,他肯定和龐獨一起,為了阻止旁門蓄謀已久的計劃而奔走。
小白拿著鐵鍬站在甲板上的樣子,確實叫人發(fā)笑,但是他守著甲板,煙橋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不能靠近,隻要一靠近,立即會被小白打下去,而龐獨就在河麵上,東西一落水,立即就是死路一條。
這兩個人防守兼顧,一時間竟然守的密不透風,沒有破綻和漏洞,我高興了一下,可是心裏的顧慮還是不可避免,旁門的人實在太多了,如果隻有龐獨和小白兩個,恐怕他們無法一直這樣堅持下去。
我雙手撐著地麵,立即就起身,順著外圍朝下遊跑了跑,不管怎麼說,龐獨和小白都露麵了,即便敵人再多,再危險,我還是要去幫忙。
“要是連船都上不去,那你們還是就此罷手吧。”茅天師看著黃鼠狼派出去的那些雞零狗碎沒一點用處,嗤笑道:“有什麼事情,我一個人擔著就是了。”
老黃鼠狼覺得很丟麵子,冷哼了一聲,眼睛幾乎瞇成了一條縫,它的表情一變,那些亂七八糟的野物就開始瑟瑟發(fā)抖。
“七門的人少,咱們占盡了優(yōu)勢,要是這麼多人還收拾不下這兩個餘孽,那以後大夥兒就不要在江湖混了。”茅天師也不理會老黃鼠狼是什麼表情,自顧自的說道:“現(xiàn)在也不說以多欺少了,滅殺七門,不用講那麼多規(guī)矩,你們都上吧!”
這句話一說出口,河道兩岸的人嘩啦又湧出來一大片。三十六旁門每次有大的計劃,都由門內(nèi)的各個門閥出人出力,由旁門頭把,或者西邊的人主持。如果旁門頭把不能出麵,就會由陰山道的主事者主持。因此,旁門有大的計劃,人不僅多,而且各有各的獨門絕技,很難應(yīng)對。
三四條小船又被推下了水,每條小船上,都放了一隻木頭箱子。看見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我就頭暈。三十六旁門的花花把式很多,根本不知道對方又要耍什麼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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