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他看上去雖然很小,可是拳頭竟然又快又穩,隻不過不等拳頭砸到我的胸口,我隻覺得眼前一花,那隻被我掛在腰裏的白瓷龍瓶,唰的彈了起來,嘭的一聲,正好砸在小孩兒的額頭上。
這一下子砸的估計不輕,小孩兒直接被砸的翻了一個跟頭,抓著我的手也鬆開了,摔落在地。而我腰裏的白瓷龍瓶,也跟著落到地上,坑裏都是浮土,瓶子落地之後也沒有損壞。
我的眼睛仿佛又是一花,坑裏的小孩兒立即不見了。我睜大眼睛看了看,小孩兒真的是不見了。
如此一來,我就忍不住在原地發愣,我也說不上來剛才眼睛發花的時候,到底看的準不準,我隻是覺得,那小孩兒似乎不是憑空就無影無蹤的,他仿佛是鑽到了白瓷龍瓶裏。
我撿起白瓷龍瓶,蓋在瓶口的瓶塞好像有點鬆動,我再也不敢隨便亂動,把瓶塞蓋的嚴嚴實實,又想了一會兒,把瓷瓶放在了坑底。
我翻身爬上來,慢慢的朝裏麵填土,所有的土都填進去,踩的平平整整,又弄了點舊土撒上去。我估摸著,等到這場雪下透,再融化的時候,地麵就看不出有被挖過的痕跡。
瓶子是埋起來了,可是我心頭的疑惑,卻越來越重。這隻白瓷龍瓶,究竟隱藏了什麼天機?
我想了無數次,可想來想去,還是沒有一點頭緒。那隻大龜說的不錯,這樣的事情,除非到了我該知道的時候才能知道,憑自己去想,把腦袋想破也絕對想不出來個所以然。
把龍瓶藏好之後,我當天夜裏就離開了小盤河。離開村子,我也暫時不知道自己該到哪兒去,河鳧子七門的人沒有事做的時候,多半也會圍著這條河轉來轉去,不能遠離。我猜想著,三十六旁門會老實一段時間,再加上天冷了,河灘這段日子應該比較安寧,可以趁機多走一些地方。
我又沿著小盤河附近的路,開始朝南走,冬天的河灘,人跡更少,走著走著,會讓人誤以為走到了一片無人的禁區。
我抱著能不惹麻煩就不惹麻煩的念頭,遇見大點的城鎮就繞著走,但這樣一來,就錯過了采買東西的機會,有時候幹糧沒了,就得挨餓。
第一場雪之後,過了能有七八天,下了第二場雪,我身上的幹糧吃完了,沒法子,就想找個村子去買。走到五裏坡的時候,我記得這裏有個小村,映月踏雪而去,想找人家買點東西。不過緊趕慢趕,還是錯過了時間,到了五裏坡的時候,已經是晚飯後一個多時辰,天黑了,村裏的人估計也都睡下,這時候跑去敲人家的門,指不定就會被罵,我暗道倒黴,心想著能不能找個暖和點的地方,湊合一晚上,等第二天再說。
這個村子我途徑過,還記得村口外麵有一個被廢棄的牛棚,四麵透風,不過好歹還能容身。我朝著記憶的方向走過去,路過村口時,陡然就看見一個圍起來三麵的棚子。
因為天上飄著雪,雪花把棚子給蓋住了,猛得看過去,還不知道這是做什麼的,但是又走近了點兒,我就發現棚子裏亮著燈。
如此一來,我看清楚了,這是個靈棚。我們這邊的風俗,有些村子是一個家族,姓張就都姓張,姓王就都姓王,如果有外姓搬到村裏,是會被視為外人的。這些外來戶一般會被大族的人欺負,在村子裏沒有地位,村裏大姓家族裏死了人,就會在自己家戶搭靈棚,守頭七,但如果外姓家裏死了人,大姓們覺得晦氣,多半讓他們把靈棚擺到村外去。
這顯然是五裏坡一個外姓人家的靈棚,透過一麵敞開的靈棚,能看見裏麵的棺材,還有供桌什麼的,但是沒瞅見守靈的人。我想了想,估計這家守靈的是個不懂事的小子,在靈棚裏受不了凍,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供桌上擺著一些貢品,我肚子是很餓,但是還沒到跟死人搶東西吃的地步,所以勒了勒褲腰帶,想繞過去,趕往廢棄的牛棚。
搭靈棚有講究,棚子的三麵兒糊的嚴嚴實實,剩下的一麵則是洞開,我從靈棚經過的時候,恰好從洞開的這一麵走過去。
哢……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正好走到靈棚外,靈棚裏的棺材,仿佛發出了一聲輕響。頭七的棺材是不會釘死棺蓋的,我扭頭一看,就看見棺材蓋子,好像從裏麵給頂開了。
棺蓋和棺材之間,露出了一道隻有四寸左右的縫隙,緊跟著,從棺材裏麵伸出了一隻胳膊,這條胳膊上,還裹著嶄新的壽衣,一點一點的探向了棺材前麵的供桌。
棺材和供桌離的有點遠,這隻手明顯夠不著,隨即,棺蓋又掀了掀,這條胳膊的主人,好像從棺材裏探出了半截身子。
我在靈棚外麵瞧的清清楚楚,從棺材裏麵出來的,明顯就是死者,身上裹著壽衣不說,那張臉比壽衣都白,軟塌塌的耷拉著半截身軀,可是胳膊還是使勁朝供桌抓了過去。
第三百零一章 報應不爽
我原本不想惹任何麻煩的,可是看到這一幕,我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河鳧子七門的職責,不僅僅是守護這條大河,龐獨和我說過,路見不平,也是七門人的擔當。現在大河正在波動不止的時期,百妖橫行,要真的有什麼意外,那麼五裏坡這個村子裏的老百姓,或許就會遭殃。
抱著這個念頭,我又注目朝靈棚裏麵望了過去。此時此刻的情景,活脫脫就是詐屍,但我心裏很明白,除了我們七門驅使鎮河陰兵,詐屍這種事兒,幾乎是不會發生的。
哢……
高高掀起的棺材縫隙間,穿著白壽衣的屍體已經探出了一半兒身子。他的動作很詭異,身軀明明就沒有什麼活氣,軟塌塌的搭在棺材裏,可那隻手卻順著身軀的移動朝前使勁的伸著。
屍體的手慢慢的探到了供桌上,河灘人對白事比較講究,哪怕再窮的家戶,辦白事的時候是不會馬虎的,即便活人吃不飽肚子,貢品也會預備的妥妥當當。屍體的手搭到供桌上麵,抓起了一盤掛霜的柿餅,又抓了一盤白麵饃饃,順著原路慢慢的縮了迴去。
哐當……
等到屍體縮迴棺材之後,棺蓋又落了下來,什麼也看不見了。我趕緊貓腰朝靈棚走了幾步,放眼一看,的確瞧不見棺材裏麵的動靜,但是,一陣窸窸窣窣的咀嚼聲,卻從棺材中傳了出來。
聽著這聲音,我的頭皮有點麻,而且有種說不出來的惡心。我想象不出,一個已經放進棺材裏的死人,怎麼可能伸手出來拿貢品吃。
隨即,我心裏就和明鏡兒似的,我知道,死去的屍體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亂動,這口棺材裏,必然有什麼東西在作祟。
想到這兒,我緩緩的抽出了腰裏的打鬼鞭,跟河灘上那些大妖打了許多交道之後,我還是有數的,妖終歸是妖,對人總有種畏懼,隻要人的陽氣旺,心術正,妖的很多本事就施展不出來。
四下無人,隻有雪花在不斷的飄落,我朝周圍看看,還是看不到守靈人的身影。我挪動腳步,一點點的朝靈棚裏走,等走到靈棚的門外時,緊閉的棺蓋哢的一下又被掀了起來。
棺材裏的屍體和之前一樣,探出了半截身軀,伸手朝供桌抓去,又抓了一盤貢品,想要縮迴棺材中。
唰!!!
我隻覺得現在是個機會,掌握主動的機會,隨即緊走了兩步,抬手一甩打鬼鞭,穩穩的纏住屍體的胳膊。緊跟著,我用力一拉,照我的判斷,這屍體最多一百多斤,我的臂力足夠,可以把他給拖出來。
嘩啦……
屍體直接被我從棺材裏拖出了一大半兒,但是隻剩下兩條腿還沒拖出來的時候,打鬼鞭驟然一緊,棺材裏好像傳出了一股大力,借著屍體的兩條腿,跟我僵持住了。
那股力道非常大,大到我無法抗衡,我要把屍體朝外拉,棺材裏的力量則要把屍體給拽迴去,就僵持了短短一瞬間,我完全承受不住,腳底下一鬆,整個人踉蹌著被拖向了棺材。
這變故來的太突然,等我被拖到棺材跟前時,屍體已經完全沒入了棺材裏麵,而棺材裏的力道還是綿綿不斷,我實在沒有任何辦法了,隻能忍痛鬆開打鬼鞭,想先後退再說。
我的手剛剛鬆開打鬼鞭,還沒有朝後退一步,棺材裏一下子伸出了一隻手來。這隻手明顯不是屍體的手,那準頭,那力道,簡直到了分毫不差的地步,準準的抓住了我的衣領。我一被抓住,就使不出一招半式了,身不由己的被拖進了棺材。
嘭……
我重重的落到了棺材裏麵,一眼就看見了之前出來抓貢品的那具屍體。眼睛還沒反應過來,鼻子就先聞到了一股能把人熏死的臭味。這氣味相當難聞,而且又很奇怪,不是屍臭,卻像是皮肉潰爛之後所發出的那種腐臭。
我的眼睛好像都被熏的睜不開了,但是又要強打精神脫身,雙手一撐,想從棺材裏魚躍而出。可是身子一動,那具穿著白壽衣的屍體下麵,唰的又伸出一隻手,死死的拽住了我。
這隻手要拽我,我肯定會奮力掙紮,這麼一來一去,屍體的腦袋就歪歪的耷拉到了一旁。在屍體腦袋耷拉下來的時候,我的眼睛驟然一滯,看到了一張髒兮兮的臉。
“是你!?”我頓時停止了掙紮,有點轉不過彎。
這張臉粘滿了泥垢,可我還是能辨認的出,這是道無名的臉。我對這個人很畏懼,因為對方神誌不清,根本沒道理可講,一切都要依著他的喜怒而來。上一次他和白蓮女在河裏爭搶蓮花神木的精粹,神木精粹是被道無名給搶到手了,但他也因此而遭到了重創。神木精粹不僅無存,道無名也差點把命給丟掉。我當時還猜測過,道無名能不能活下來都難以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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