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我能清楚的感覺到，後背好像有什麼東西被硬頂了出來，就如同一幅畫在後背上的畫突然被撕掉了。


    與此同時(shí)，我的耳邊好像響起了一道若有若無的嘶吼聲，那仿佛是人，又仿佛是野獸的嘶吼，淒厲不甘。從後背被“撕下來”的畫，似乎又在這陣嘶吼中貼了上來。


    “我背上，是什麼？”這種感覺讓我心驚肉跳，而且這一次，我體會的無比清晰，自己的後背上的確有東西。


    “你想看看？”張龍虎一抬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了一麵小鏡子，鏡子雖然小，卻清晰通透。


    他拿著鏡子在我後背一照，我立即就看見鏡子折射著後背，後背上好像有一片如同淡墨一般的紋絡(luò)。


    這片紋絡(luò)，或許之前一直都隱藏在皮肉裏，根本無法窺視，就是剛才張龍虎那一按，把這紋絡(luò)從背上按了出來。我看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可是看見這片淡墨一般的紋絡(luò)的時(shí)候，心就開始慌了，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它賴在你的身上，不肯下來。”張龍虎笑了笑，但神色又跟著凝重：“它在你身上很久了，隻不過以前一直都不牢靠，就是大概一個(gè)月以前，才徹徹底底附著在你身上的，隻要這個(gè)東西在，那你永遠(yuǎn)都擺脫不了那些人的追擊。”


    第四百零五章 妖王出世


    聽了張龍虎的話，我的頭皮開始發(fā)麻，第一次知道自己身上有這樣一個(gè)東西，總覺得很膈應(yīng)。事情大概明白了，這東西無聲無息的附在我身上，旁門的人，應(yīng)該就是借助這東西追索到我的行蹤，一次又一次神出鬼沒的追殺而來。


    “這到底是什麼？”我使勁睜著眼睛，想從小鏡子裏看的更清楚些，但是眼睛沒有完全恢複，我所看到的，依然是後背上那一片如同水墨畫一般的痕跡。


    轟……


    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後背上的紋絡(luò)好像突然扭曲了一下，在皮肉間流雲(yún)一般的變幻不定。變幻的紋絡(luò)扭來扭去，漸漸的出現(xiàn)了一道還能看清的輪廓。


    我覺得，那仿佛是一道人影，淡墨般的人影，像是長到了皮肉裏麵。


    “不把它弄走，後患無窮！”張龍虎陡然間大喝了一聲，手心上那道暗紅的光符瞬間蔓延到了整隻手上，他的五指像是龍爪，在我的後背上淩空一抓。


    我感覺自己的魂魄似乎都被這一抓給抓出了身軀，身子朝前一撲。等我再迴過頭的時(shí)候，就看見張龍虎的手裏，抓著一團(tuán)像是霧一樣的東西。


    那團(tuán)東西，顯然是從我後背上抓下來的，在張龍虎的手裏扭曲掙紮。與此同時(shí)，我又聽到了那陣好像洪荒猛獸一樣的嘶吼聲。


    這一次，我總算是聽清楚了，心頭隨之一驚。因?yàn)槲夷懿煊X出，這嘶吼聲，就如同當(dāng)初我在大河跟那隻竹甲屍殊死搏鬥時(shí)，對方所發(fā)出的聲音幾乎一幕一樣。


    當(dāng)時(shí)，那具竹甲屍被滅殺在了河眼內(nèi)，但我沒顧得上迴想，竹甲屍能留存到現(xiàn)在，完全是因?yàn)橛幸坏啦豢赡�滅的殘念。它們的身軀其實(shí)早已經(jīng)腐朽不可用，隻是那道殘念在支撐著。竹甲屍的殘念曆經(jīng)了千百年都沒有消亡，即便在大河河眼裏，被磨滅的僅僅是它的軀殼，那道殘念，依然存在。


    就是竹甲屍的一縷殘念附著到我身上，隨時(shí)隨處把我的行蹤泄露出去，三十六旁門裏的高人，以此推斷出我所在何處。


    吼吼吼……


    嘶吼聲若隱若現(xiàn)，充滿了憤恨和不甘，而那團(tuán)霧一樣的東西在張龍虎手中全力的掙紮，想要掙脫出去。


    我憂心忡忡的望著張龍虎，麵對這樣一團(tuán)霧一樣的東西，我肯定沒什麼辦法，隻能靠張龍虎去製服它。如果讓它跑了，後果依然會很嚴(yán)重。


    這團(tuán)黑蒙蒙的霧想要掙脫，張龍虎則把它攥的很死。張龍虎是奇人，可竹甲屍的殘念非同小可，我尚未痊愈的眼睛都能看得到，張龍虎的手連同手腕甚至一條小臂，一瞬間就被侵染成了淡淡的墨色。


    這一刻，張龍虎或許也惱了，眉毛一豎，唰的甩了甩袖子。我聽人說過，張龍虎年輕的時(shí)候，也是那種一點(diǎn)就著的炮仗脾氣，當(dāng)年為了追擊仇人，單人單刀追出去幾百裏。如今歲數(shù)雖然大了一點(diǎn)，又常年靜居鬆樹嶺，可與生俱來的秉性，並未完全消除，被這團(tuán)黑蒙蒙的東西纏的緊了，脾氣也隨之躥了上來。


    “不管你是什麼來曆，難道還收服不了你！”張龍虎一甩手，腰身唰的一彎，左手拿起身邊一個(gè)像是青銅爐蓋一樣的東西，把右手那團(tuán)黑蒙蒙的東西給罩了進(jìn)去。


    這個(gè)爐蓋一樣的東西大約二尺方圓，爐蓋四周都有鏤空的雕花，透過上麵鏤空的縫隙，還能看見那團(tuán)東西在裏麵不斷的碰撞，爐蓋是青銅的，被撞的如同銅鍾一般嗡嗡作響。我在旁邊看的心驚肉跳，因?yàn)槟菆F(tuán)東西的力道很大，爐蓋歪歪斜斜，恐怕過不了一會兒就會被撞倒。


    張龍虎圍著爐蓋飛快的走了一圈，衣袖飄飛，手在半空中不斷的劃動。劃完之後，爐蓋四周仿佛留下了一片閃著瑩光的符籙。


    緊跟著，他咬破了舌尖，噗的噴出一口血水，血霧蒙蒙，那片閃著瑩光的符籙一下子變成鮮豔的血紅色，血霧籠罩著爐蓋，斑斑駁駁的青銅上滲入了這片血霧，爐蓋立刻通紅透亮。


    張龍虎收迴手，輕輕噓了口氣，臉色一瞬間就變的慘白。不過，這隻爐蓋滲透進(jìn)了血霧之後，仿佛有千萬斤重，穩(wěn)如泰山，死死的把那團(tuán)東西壓在了其中。


    我在爐蓋旁邊還能大概看清楚，通紅的爐蓋裏嘭的跳躍起幾團(tuán)幽藍(lán)的火苗，火苗不旺盛，但是那團(tuán)黑蒙蒙的東西，一碰到這些火苗，就化作了絲絲縷縷的黑煙。


    咆哮聲更猛了，這隻小小的爐蓋下麵，好像壓著一隻沉睡了千萬年的上古巨獸。片刻間，爐蓋上浸染的血跡似乎淡了很多，站在一旁的張龍虎噗的又噴出了一口血水。血水變成血霧，爐蓋又通紅了幾分，裏麵幽藍(lán)的火苗也跟著旺了幾分。


    幽藍(lán)的火苗旺盛起來，那團(tuán)東西就消散的快了一些。雖然我不懂，但僅憑此刻所見，我也能知道，想要磨滅竹甲屍的殘念，非常困難，即便張龍虎這種人，也得付出一定的代價(jià)。


    過了一會兒，爐蓋又要恢複原狀，張龍虎重新噴了口血水。如此交替反複了足足五六次，最後一縷殘念才被徹底的化解了。


    竹甲屍這道殘念消散的時(shí)候，最後一道隱隱約約的嘶吼，似乎在鬆樹嶺周圍的上空迴蕩了許久。


    “好了�！睆堼埢⒌哪樕n白的和一張白紙似的，一屁股坐在旁邊的石凳上，額頭沁出了一層汗水。


    磨滅了竹甲屍的殘念，對張龍虎來說實(shí)則不啻於一場大戰(zhàn)，他的精力損耗很大，歇了兩三個(gè)時(shí)辰，才慢慢起身，叫我去他的精舍內(nèi)拿了一瓶酒，打開小酌。


    “這條大河，越來越不穩(wěn)了。”張龍虎聽我說完如何沾染這具竹甲屍的經(jīng)曆之後，暗自歎了口氣：“很多以前見不到的東西，都開始浮現(xiàn)，這是紛亂的征兆�！�


    “的確有很多以前見不到的東西。”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迴想著這一年間在大河走動時(shí)所遇到的事，群妖蠢蠢欲動，都從大河跑到外麵興風(fēng)作浪。不過，這些事情和我關(guān)係不算很大，聊著聊著，我就想到了自己脫困那天晚上，殺了叫花子的東西。


    於我而言，那東西到現(xiàn)在為止都是個(gè)謎，我說不上，究竟是什麼。


    我把詳細(xì)的經(jīng)過和張龍虎說了說，我看不見那東西，不過，我聽到了一陣水流聲，還有金鐵交集碰撞的聲音。


    在我講述之間，張龍虎本來靜靜的聽，神色自如，他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尋常的情形自然無法讓他動容。但是，當(dāng)我講到叫花子是怎麼死的時(shí)候，尤其是講到我聽見的水流與金鐵之聲時(shí)，張龍虎的眼睛裏，陡然透射出一團(tuán)精亮精亮的光。


    “那團(tuán)影子，你沒看到是什麼，就聽見了這些聲音？”


    “對�！蔽铱隙ǖ狞c(diǎn)點(diǎn)頭，當(dāng)時(shí)的情景，我不可能聽錯(cuò)，也不可能記錯(cuò)：“我隻是覺得奇怪，那條小路離大河還有很遠(yuǎn)，根本不該聽到水聲的。”


    張龍虎低頭在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把酒瓶裏的酒一飲而盡，抬頭看著我說道：“你知道你遇到的是什麼嗎？”


    “不知道�！蔽铱嘈α艘宦暎骸耙�是知道了，也不會巴巴的跑這麼遠(yuǎn)來找你詢問�！�


    “那是很了不得的東西�！睆堼埢⒁蛔忠活D的說道：“人都說，那是整片大河灘上萬妖的王，是妖王！”


    “妖王？”我楞了一下，因?yàn)橹�前沒有聽人說過大河灘還有什麼妖王。


    “前兩年，我聽到過一些傳聞，隻不過沒有親眼看見，也不敢相信，如今聽你這麼一說，那些傳聞，或許不是空穴來風(fēng)，妖王出世了！”


    第四百零六章 傳說重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