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笑死人，你們是乘著我二叔不在茶花峒，才敢來搗亂的。”我看穿了他們。


    茅先生揮手一甩，將地上的幾隻綠螳螂打死，臉上的肌肉抖動，格外地不憤怒：“管你承不承認是孟家的孩子。姓氏可以改變，血緣關(guān)係是不會改變了。有你在手，後麵的計劃就會更順利的……”


    第二十三章、一蟲雙殺


    金甲讚道：“茅先生又了一大功！可要把這小子帶出湘西，怕是不容易啊！”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後退了兩步，站在了兩個弟弟一旁。


    茅先生說：“事不宜遲，待我撬開老女人的嘴巴！咱帶著小孩連夜離開湘西。”說完之後，茅先生將鬥笠摘了下來，露出了廬山真麵目，他的腦袋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痕，全身的氣勢為之一變，冒出了一股邪氣。


    我心想不好，沈金花這迴要遭殃了。想到這裏，不由地看了一眼麻小巫，她身體的生氣漸漸被耗光。


    步甲和虎甲拉著我退到一邊，雙手鉗著我的肩膀，生怕我長出翅膀飛走了。


    沈金花見茅先生上前，冷笑一聲：“你要幹嘛？”餘光落在地上的僵死的螳螂蠱身上，嘴角微微上翹。


    茅先生道：“老婆子，不能怪我！”茅先生眼中精光聚合，看向了沈金花，格外地蠱惑人心。方才茅先生就是用這一招迷惑我，現(xiàn)在又用到沈金花身上了。


    沈金花哂笑一聲：“好啊。好啊。老婆子今日就讓你們見識下白龍峒的一蟲雙蠱！”


    話聲一落，原本死掉的螳螂蠱，竟然一躍而起。速度較之剛才更快，攻擊力也更強。嗖嗖嗖嗖！螳螂蠱經(jīng)由沈金花的控製，分別攻擊三兄弟和茅先生。


    我詫異不已，螳螂蠱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怎麼還能跳躍而起！


    他們四人也是始料未及，連忙往旁邊躲閃。螳螂蠱攻擊的距離近，速度快。四人雖然急忙躲閃，依舊無法躲過，被螳螂蠱咬中了身體。從螳螂蠱身上，閃出一條黑線般的蟲子，四處亂鑽。四人連忙伸手去趕，可線蟲溜動很快，四人拍打幾次，都沒有趕下來。


    就在這時，手臂受傷、坐在椅子上的沈金花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來。她絕地反擊，衝到了我的麵前，左手一勾，拉著我的衣服，就往屋子牆壁衝去。


    瞬間就衝到了裏屋的牆壁上，沈金花抬腳一踢，踢動了牆壁上的機關(guān)，隻聽到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音。咚地一聲，牆壁上開了一道暗門，一股寒風(fēng)吹來，裏麵火光閃爍。


    “進去！”沈金花單手將我推了進去，轉(zhuǎn)身兩腳，將咬牙趕過來的金甲和步甲給踢了迴去，自己借機後退，進入暗門之中，以最快的速度關(guān)上了暗門。暗門合上後，沈金花又插上了門栓。暗門是堅硬的石頭造成的，要撞開還是需要一些時間。


    暗門合上之後。沈金花臉色慘白，額頭上沁出密密的汗水，方才那一係列的動作，命懸一線，耗盡她最後的力氣。


    休息了一分鍾，她得意地笑道：“哈哈！愚蠢的笨賊。他們以為我沒有辦法，卻不知道我還有殺招！死而複生的蠱蟲，這世上沒有人躲閃！”


    沈金花見我一臉不解，又說：“一般的蟲子體內(nèi)都有寄生蟲，螳螂也不例外，身上長著一種細小的鋼線蟲。養(yǎng)螳螂蠱時，螳螂相殺成了螳螂蠱，而它體內(nèi)的鋼線蟲也成為了厲害的蠱蟲。螳螂雖然死了，它體內(nèi)的鋼線蟲卻沒有死。”


    一蟲雙蠱，出人意料！那黑線般的蟲子正是鋼線蟲，危急時刻，殺傷力比螳螂蠱本身還要厲害。沈金花應(yīng)該是早就想好了反擊的辦法。賊道士千算萬算，還是鬥不過沈金花。


    我喊道：“既然這樣，咱們把小巫也帶進來吧！出去把他們都綁起來，叫他們跑不了！”


    沈金花搖搖頭說：“小巫救不了了，她活不成了，她原本是個要死的孩子，救了也沒有用。鋼線蟲雖然厲害，隻能拖住他們一會。我隻能帶走你們其中的一個！”


    鋼線蟲戲如發(fā)絲，進入人的體內(nèi)，殺傷力非常厲害。但賊道士並不是弱手，茅山道術(shù)神鬼莫測，鋼線蟲隻能拖住他們一會，卻不會擊殺他們。能製造進入密室的時間，已經(jīng)是十分不容易了。


    我罵道：“可……她小巫怎麼辦……你真是惡毒的奶奶，放我出去，我去救麻小巫。不用你帶我走，把小巫走就可以了！”


    “連你自己都救不了，還裝什麼英雄好漢。”沈金花說，伸手將我衣領(lǐng)拉住，拖著我往裏麵走。


    我雙手被繩索綁住，根本沒有辦法掙脫，越往裏走，時間過去地越多，麻小巫被救的可能會更小。我想起半年來和麻小巫相處的情景，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淚流滿麵。


    通道並不寬，兩邊的油燈非常微弱，走了十多分鍾後，就是一排往下的臺階。沈金花不再拉著我，走著我後麵，趕著我往前麵走。從臺階上走下來，遠遠看到了一個火盆，將四周照得通亮，幽幽寒風(fēng)吹來，火苗隨風(fēng)搖擺。


    火盆背靠的地方，是一片嶙峋怪石。在怪石中間，有一個冒出的石柱子，上麵有一顆圓圓的石頭球，像是從石頭中長出來的石頭蛋。這石蛋通體烏黑，看起來十分獨特。


    沈金花領(lǐng)著我停在了火盆旁邊，她的目光落在了石頭蛋上，伸出了左手，反複摩挲著石頭蛋，各格外地不舍，咬著牙關(guān)，卻沒有哭出來但淚水卻從眼角流出來了。


    這是沈金花今天晚上的第二次哭泣了！不知為何，看到了一顆石蛋也會哭泣。


    過了一會，沈金花左手離開了石頭球，說：“他們要找的寶貝，就是這個土卵了！”


    原來叫土卵，不叫石頭蛋，我心中想道。


    我問道：“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叫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名字呢？”


    沈金花說：“世上蟲子有幾類。一類是大自然中各種蟲子，五毒蟲、毒蛇、昆蟲這一類。昆蟲三兄弟的名字金甲、步甲和虎甲，其實是昆蟲中甲蟲的分類，步甲和虎甲它們是食肉性甲蟲，金甲是吃葉子的素食類甲蟲。”沈金花順帶分析三兄弟的名字的意義，昆蟲三兄弟人如其名，熟悉甲蟲，善用甲蟲。


    沈金花接著說道：“一類是我們?nèi)损B(yǎng)出來的蠱蟲，利用大自然中原先的毒蟲，放在器皿裏，讓它們自生自滅，最後養(yǎng)出來的就是蠱蟲。養(yǎng)蠱的法子也叫蠱術(shù)了。養(yǎng)蠱的成功率其實不高，十個罐子能成功一個就謝天謝地了。後來人想辦法豢養(yǎng)蠱神，用來提高蠱蟲的成功概率。”


    我心中想：“蠱蟲乃是人為造出來的，怨念極強，相互攻殺，真是殘忍。從這個角度來看，人其實是自私自利，殘殺性極強的動物，或許說是一種‘毒蟲’了！”


    沈金花接著說：“還有一類，則大自然靈氣孕育而成的靈蟲。在風(fēng)水寶地，地氣中的力氣結(jié)合而成，會結(jié)成土卵。它們出生地點未知，孕育時間長短不一，有的曆經(jīng)上千年才能長成，有的幾十年可以長成。土卵長成後，孵化出來的蟲子，是大自然之中最具靈性的蟲子，也是最厲害的蟲子。”


    後來我才明白，除了沈金花所說的這三類，還有一類極其厲害的蟲子，它們在冤魂集合的地方生長，食用地底下的寒氣，靠著冤魂的惡念存活，它們的數(shù)量極少，一旦有機會，就會從地底下逃竄出來，生存在人的體內(nèi)，這最後一類的蟲子，叫做陰間來蟲。


    我心想，難怪那次在茶花峒，沈金花說她很快就有了比金蠶更厲害的蟲子，原來是她有了一個土卵，一旦土卵長成孵化出蟲子，那就可以對付金蠶了。土卵孵化出的蟲子如此厲害，難怪他們會拚命地搶！


    我問道：“你有什麼打算，要帶著土卵去對付四個壞人嗎？可是這土卵好像還沒有長成，更別說孵化出土卵蟲了。還有，藏得這麼深，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沈金花說：“土卵裏麵的確神奇的蟲子，我等了很多年，從滿頭青絲到滿頭白發(fā)，匆匆?guī)资�年過去，都沒有等到蟲子出來。昆蟲三兄弟本領(lǐng)不弱，我便請他們來幫我看看！哪裏知他們心懷虎狼之心，突然發(fā)難，要奪我的土卵！我耗盡青春守候的土卵，怎麼會輕易拱手相送。”


    我暗抽了一口冷氣，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麼一段辛酸的曆史，想這沈金花從東北嫁到湘西，怕不是因為愛情了，而是眼前這個黑溜溜的土卵了，幾十年的歲月，看到土卵如何不流淚呢。


    我問：“既然土卵沒有長成，你把我?guī)У竭@裏來幹什麼呢？”


    沈金花說：“我要在今天，徹底葬送我的青春，葬送那孤獨死水一般的年華，我要你幫我毀掉這個黑溜溜的土卵！”


    第二十四章、毀掉的黑色土卵


    沈金花下定決心，不讓土卵落到了外人之手，顫顫巍巍地幫我解開了繩索。


    我走過去，看著黑溜溜的土卵，伸手摸了一下，心跳忽然加速，土卵雖是黑色，卻散發(fā)著光澤。


    我心中有些不忍，說：“土卵是九州風(fēng)水靈氣孕育出來的寶物。如果就這樣毀掉，豈不是暴殄天物了！”


    不過沈金花一句話就打消了我的顧慮：“我聽他們說，得到了土卵，對他們的計劃有幫助！”


    我心中想道，土卵如此神奇，出來的蟲子必定厲害，若被他們得到，二叔會遭殃，後果不堪設(shè)想，還是毀掉為好。


    我四處找了找，從亂石中找了一塊稱手的石頭，握在手上麵，重重地捶打黑土卵，撞擊聲在暗道中迴蕩，火苗搖擺，風(fēng)聲吹動。不過一會，我全身就渾身濕透了，力氣都用得差不多了。黑土卵紋絲不動，完好無缺。我一天一夜隻吃了拳頭大的飯團，終究是提不起力氣，坐在一旁喘氣。


    沈金花右手被食肉蟲叮咬，無法幫忙，見我坐了下來，罵道：“你快一點，不要這麼愚蠢。他們很快就會追擊上來的。快……快點……”


    我有氣無力地說：“我一天一夜都沒有吃飯，哪裏來的力氣！再說，這個土卵好像無比堅硬，捶了這麼多下，連一點痕跡都沒有，我就算是累死了，也沒有用。”


    沈金花壓著怒火，起身看了看，目光落到了黑土卵的底部，說：“既然這樣，那你想辦法把土卵下麵的長石柱子給敲斷了。石柱子斷了的話，沒有地麵的生氣，黑土卵也要毀掉了。他們得了土卵，會害死你阿媽，會害死你二叔的！”


    沈金花很懂人心，用阿媽和二叔刺激我。人的潛力往往自己不知道，我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鼓起了幹淨(jìng)，從亂石之中找出一個尖石，又找了了稱手的石頭。


    我坐在石柱子旁邊，伸手摸了摸，找出石柱子附近的縫隙，將尖石對著縫隙，舉起石頭重擊。石柱子有些風(fēng)化的痕跡，沒有那麼堅硬，饒是如此，每捶打一下，都是耗盡了力氣。


    不過一會，我的右手掌就起了血泡，背後的汗水濕了又幹，幹了又濕，不知道捶打了多少下，終於將石柱子的縫隙敲得更開了。


    我擦拭了額頭的汗水，退到一邊，說：“小巫奶奶，你雙手雖然廢了，雙腳應(yīng)該有力氣，踢一下試試。”


    沈金花從石頭上站了起來，後撤了兩步，深吸一口氣，快速奔跑，飛起一腳，踢在了石柱子的上半截。哢地一聲，石柱從中斷開，連接著黑土卵的石柱也跟著飛了出去，落到幾米外，滑動了一下，而安然地睡在地上。


    石柱子被踢斷的一瞬間，我耳邊響起了一個微弱的聲音，像是孩子的哭泣聲。那哭聲隻存在了一會就沒有了，我搖搖頭，以為是錯覺，可是那哭聲在我的腦海裏迴蕩數(shù)久，遲遲都消失不掉。


    我看著地上半截石柱子，忽然明白過來，土卵生長極慢，土卵裏的蟲子，靠風(fēng)水靈氣緩慢地生長，被踢斷之後，就相當於小孩脫離母胎，失去了營養(yǎng)。那微弱的聲音，很可能是黑土卵裏的蟲子發(fā)出來的。它的生命被一腳給踢斷了。


    我有些不忍心，說：“蟲子啊，蟲子啊！不要怪我們了，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如果你被壞人利用，後果不堪設(shè)想。”


    沈金花說：“你把黑土卵帶上，咱們出去。”我走了過去，將石柱子撿起來，伸手摸了摸黑土卵，又傳來了一種微妙的感覺，時而冰冷，時而火熱，叫人捉摸不透。


    我將石柱子抗在肩膀上，跟著沈金花往前麵走去。沈金花從火盆裏抽了一根柴火，照著漆黑的暗道。這條暗道是白龍峒祖先，利用山中的洞穴改造，用來逃避戰(zhàn)火橫禍。當初在挖掘的時候，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這個黑色土卵。


    暗道已經(jīng)有幾十年沒有使用過，石壁上布滿殘破的蜘蛛網(wǎng)，地上還有一些輕若蟬翼的蛇蛻，沒有人從這裏經(jīng)過，反而成為了蟲子門的樂園。


    我們走了十幾分鍾，柴火的光芒的漸漸地變?nèi)趿恕Ｉ蚪鸹ń忾_了頭巾，一頭係在我手臂上，一頭落在手上，說：“你如果敢丟掉我，我就咬死你。”沈金花也是第一次走這條密道，並不知道這出口通到哪裏，在她看來，一旦火光熄滅了，我是有機會乘機逃跑。


    我心中苦笑，沈金花真是把人想得太壞了。我?guī)缀跆撁摚�陷入這黑暗之中，說不定會有毒蟲蹦出來，跟著她一起，比我獨自跑掉要安全得多。


    又走了十多分鍾，柴火完全熄滅了，一點亮光都沒有，隻能摸著石壁往前麵走。沈金花越走越慢，唿吸聲也越來越沉重。一陣風(fēng)吹來，我聞到一股血腥味，這氣味正是從沈金花手臂傳來。


    沈金花右手上的食肉蟲開始啃噬她的手臂了。我忙說：“小巫奶奶，食肉蟲咬你了，你沒事吧。”沈金花擺擺手：“幾隻肉蟲而已，咱們接著往前麵走。”她的聲音已經(jīng)非常虛弱。


    暗道是逃命所用，沒有機關(guān)暗道，摸索著走了一會，漸漸地看到了一些亮光。我心中大喜，不由地多了一些力量，倒是沈金花的速度變慢。亮光漸漸變亮，順著暗道拐了一個彎，從小洞口跳了下來，就看到洞外的月光。


    暗道的出口是一個狹小的山洞，兩隻野山豬正在睡覺，唿唿地打著鼾聲。沈金花拉了拉布條，示意腳步放輕一些。野山豬戰(zhàn)鬥力驚人，一旦發(fā)現(xiàn)有兩人闖入了它們的家中，破壞了夫妻生活，發(fā)起瘋來，可不是開玩笑的。


    兩人躡手躡腳走出了野豬洞穴，迎麵吹來一股寒風(fēng)，月光下的湘西大山格外地美麗。這裏已經(jīng)遠離了白龍峒，暫時沒有危險。兩人已然沒有力氣再趕路。


    沈金花說：“在這裏住了這麼多年，唯獨夜色能讓人忘記憂愁。”言語之中頗有感慨。右手的鮮血滴下，落在潔白的泥土之中。


    沈金花取了一把短刀遞給我：“小娃，幫我把傷口處理一下，不要以為一把刀就可以對付。姑奶奶的本領(lǐng)，你還不知道！”


    我接過短刀，將右手的布片割掉，手臂處一整塊已經(jīng)變得烏黑，原先的食肉蟲被打掉之後，傷口的蟲卵還來不及出來，經(jīng)過兩個小時，又長出不少食肉蟲，沒有了三兄弟的約束，這些食肉甲蟲正在瘋狂地進餐。


    食肉甲蟲個頭不大，是利用三眼甲蟲改造，在古書之中，將這類甲蟲稱為“介蟲”。三眼甲蟲從土卵到成蟲，有的需要十幾年，有的隻需要很短時間。食肉甲蟲隻需要短短幾個小時，這些剛剛成蟲的甲蟲，對食物有著瘋狂的熱情。


    沈金花生怕我用匕首割掉她的脖子，警惕地看著我。我觀察了一下，用匕首挑走成蟲丟到積雪中，不過一會就凍死了。


    處理完這些蟲子，我說：“再過一會，還是會長出肉蟲的，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沈金花沒有迴答我，而是看著石柱子，摩挲著上麵的黑土卵，整個人如同雕像，不動彈了。


    嗷嗷嗷！嗷嗷嗷！山間忽然響起了野豬的叫聲，打破了寂靜的夜色。


    “該死的野豬！”賊道士的聲音傳來。“大哥，小心它的獠牙！”步甲的聲音傳來。


    沈金花掙紮地站起來，道：“小娃，看來是逃不掉了！他們追來了，你和我都沒有力氣，咱們往懸崖邊上走，把石柱子丟下去。咱們一起跳下懸崖，免得活受罪！”我默默地點頭，沒有反對。


    沈金花沒有接過我的匕首，兩人一前一後往懸崖邊上走去。東方的啟明星已閃動，很快就會天亮了，可我們的人生卻深陷黑暗之中。


    懸崖下麵深不見底，無數(shù)的孤魂在遊走，永遠無法超度。懸崖邊上的風(fēng)特別地大，吹得骨頭都發(fā)冷了，飯團已經(jīng)被徹底地消化。我心中想道：“沒想到要死了，肚子裏麵還是空空，這迴要成為一隻餓死鬼了。好想阿媽做的紅燒肉、韭菜盒子、西紅柿雞蛋……如果能再吃一迴就好了……”


    一行四人嗅著氣味追了上來。茅先生頭發(fā)亂糟糟的，衣服被公山豬拱出了幾個大洞。三兄弟衣服破爛不堪，眼角淤黑，身上沾滿了硬豬毛。四人臉色都很差，都被鋼線蟲折磨得夠嗆！


    “看來四位和山豬夫妻來了一次親密接觸，感覺怎麼樣？”沈金花諷刺地說。


    賊道士握緊拳頭，氣得要命：“老夫人，性命攸關(guān)之際，何必逞口頭之快。”目光落到石柱子上的黑土卵上，不由地叫了出來：“寶貝，快給我。我可以……考慮放過你們……不，貧道一定放過你們……”


    沈金花道：“幾十年的青春歲月，說給就能給嗎？給了你們，誰還我?guī)资�年的光陰？�?br />

    金甲道：“老夫人，一切都好商量，你們從懸崖邊上靠過來。咱們還是好朋友，可以一起研究研究，看土卵裏麵到底有什麼神奇的蟲子！”


    步甲道：“隻要老夫人把東西給我們，我們都聽你們。你的孫女……也幫你救活。大自然的寶貝，可不能就此葬送了。老天爺會懲罰我們的。”步甲癡迷蟲子，一時激動，不由地往前麵走了兩步，又擔(dān)心沈金花把黑土卵丟下去，急忙停住了腳步。


    我罵道：“你們這四人，沒有絲毫人性，你們是我見過最毒的人，比蟲還毒，比蠱還狠！老夫人，把這個石柱子丟下去，讓他們一切都落空。”


    第二十五章、生來災(zāi)星


    沈金花將石柱子懸在懸崖邊上，苦笑了一聲，下了決心，雙手一甩，將半截石柱子丟了下去。


    懸崖下深不見底，石柱子丟下去之後，聽不到半點聲響。我的心中揪緊，那黑土卵裏的蟲子估計是活不成了。


    荒無人煙的懸崖底下，荊棘叢生，野蠻毒蟲出沒，從此丟下去，拿上來的可能性就極小了。四人眼看到手的功勞化為烏有，焦急不已。


    賊道士氣得肺都要炸了，強忍著怒火，說：“老夫人，土卵我們可以不要。但是小孩年紀這麼小，你又何苦忍心帶著他走呢？活著總比死要好的。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呢？”


    沈金花說：“現(xiàn)在知道自己錯了啊！”沈金花又看著我，說：“你怕嗎？”我搖搖頭說：“沒什麼好害怕的，隻是臨死前，見不到我阿媽，有些可惜罷了！”


    茅先生趕緊說：“蕭寧，你跟著我就可以見到你阿媽的！不要聽信這賊女人的話。她自己要死了，拉你墊背的。你走過來，大伯帶你去見你阿媽。”


    聽了這話，我心中有些觸動，如果有機會見到阿媽，我是不是應(yīng)該活下去呢？但他們都是壞人，又要說假話騙我了，算了算了，從這裏墜入崖底，斷然沒有存活的可能，到了地府之中，或許可以和娘見麵了。


    我扭頭看了一眼沈金花，微微點頭，她坑坑窪窪的臉上，是赴死的決心。沈金花大喊了一聲，單手抓著我的肩膀，身子一斜，就往深淵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