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屍全身穿著一件黑色衣服，臉上格外地幹癟。濃濃的屍氣正從身上冒出來，附近的葉子沾染了屍氣，很快就枯萎了。


    我憋著一口氣，不敢唿吸。這隻近在咫尺的僵屍，絕對不好對付了。那僵屍身子轉動，轉身朝我和阿九這邊看來。


    是靠人氣辨別認物的僵屍，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我心中叫道。我的後背心瞬間就濕透了。


    那僵屍眼珠子一動不動，全部是白色瞳仁，偶爾也會轉動，嘴巴張開，還能看到兩個長長的僵屍牙。


    僵屍牙是白色的，在月光之下格外地明顯。


    我的臉已經通紅，一口氣憋不下去，大口起出去。那僵屍察覺到了人的存在，一躍而起，就朝這個過來。阿九原地跳起，手中兩個樹尖直接戳在僵屍的脖子上。


    樹尖碰到僵屍的脖子上，一下子就折斷了。阿九整個人也被僵屍伸手給抓住了。


    阿九雙腳一曲，用膝蓋頂在僵屍的腦門上，借助這股力量，胸前的衣服撕碎了。阿九落到了幾米外，胸前黑了一片，是被屍氣腐蝕的。


    阿九喊道：“蕭寧，給我一片牛糞幹！屍氣太要命了……”


    阿九在地上一滾，到了我麵前。我取出兩片牛糞幹，一個給了阿九，一個自己含著。牛糞幹被太陽暴曬，已經沒有什麼氣味，但含在嘴裏還是不好受。


    “啊！”僵屍一躍而起，落到我和阿九中間。兩腳踢動，我和阿九受了重擊，往兩邊劃去。阿九抗擊打能力強一些，並沒有吐血。而我則不行，滾到一旁，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含在嘴裏的牛糞幹也吐了出來。


    那僵屍聞到空氣之中的血腥味，兇殘性更強，衝了過來，單手將我提了起來。我的拳頭如同雨點般打過去，僵屍肌肉堅硬如鐵，根本就不為之所動。


    阿九叫道：“老僵屍，快放下他。”阿九手中又多了兩根樹尖，一躍而起，直戳僵屍的眼睛。


    那僵屍後撤一步，張開嘴巴，將樹尖咬住，哈出一口屍氣，另外一隻手甩動，將阿九打飛。這一迴力量很大，阿九被打出去之後，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那僵屍抓起了我，縱身一跳，就落到幾米外。


    第六十章、受傷的小僵屍


    大僵屍提著我，一躍而出，風馳電掣一般的跑出去，速度超快。阿九掙紮地爬了起來，就追在了身後，手中飛出了樹尖，打在大僵屍的背後，卻沒有半點傷害。


    大僵屍的動作迅猛，很快就把阿九拋開了，而後穿過山野，快速而敏捷地跳動，在一處石頭上停頓數秒，又拐了一個方向。


    我心想糟糕，大僵屍智商很高，創造了假象，不知道阿九能不能追上來！


    我氣急敗壞地叫道：“大僵屍，你要幹什麼啊？要帶我去哪裏？該死的東西……白師父……救我……我師父很厲害，會把你腦袋擰下來的……”我大聲地叫喊，大僵屍根本就沒有搭理我，而是加快了步伐，每一步跳躍都很著急。


    朗月當空，照在安靜的苗疆大地上；而我被一隻大僵屍提著，狼狽不堪地往前麵跑去，手臂和臉上被鋒利的茅草割傷，沁出了血滴。


    我被帶離了毒蟲洞範圍，叫喊聲也停了下來。白師父在螢石洞穴裏麵，是聽不到了，大喊大叫已經沒用了，隻會浪費體力，現在唯一可以做的，是尋找機會逃出去了！


    跳了許久，大僵屍終於停了下來，走到一個隱秘的洞穴前。大僵屍停在洞口，將我整個人丟了進去。洞穴並不大，光線有些昏暗，隻有一縷月光照進來。


    我落到地上，飛快地站了起來。我沒有立刻衝出去，因為大僵屍已經站在洞口，將出路給堵死了。


    洞穴裏麵屍氣很濃厚，我口中的糞幹吐出來後，吸入了不少屍氣，腦袋已經暈厥不已，全身僵硬，四肢無力。我靠著洞穴後退了幾步，忽然感到背後傳來微弱的唿吸聲。


    “啊啊啊！”大僵屍開口叫道，聲調十分著急。


    我迴頭一看，在洞穴最底部，站著一個個頭和我差不多的小僵屍，穿著一件黑色的衣服，和門口的大僵屍乃是親子裝。小僵屍雙眼通紅，緊張而膽小地看著前麵，嘴巴微微地哈著氣。


    小僵屍雙眼通紅，但光芒微弱，胸口處還有一股腐臭的氣味傳來，不斷地有屍氣從裏麵冒出來。


    小僵屍受了重傷了！他的鼻子嗅動，嚐試著靠近過來。我恍然大悟，大僵屍抓我來，並不是要自己喝血，而是給自己兒子喝。


    我乘著石壁往後麵爬動，罵道：“你要救你兒子，不應該拿我的性命當續命的藥丸。”


    生死之際，我的腹部有了微弱的動靜，原本被吸入的屍氣，漸漸地被兇蟲給吸了進去，沉睡的兇蟲吸入屍氣後，動作更大，一瞬間就把我體內的屍氣全部吸了進去。


    我整個人也清醒過來，四肢的力量漸漸地恢複了。小僵屍緩緩地爬過來。我叫道：“你來喝我的血，我不會死，死的是你們……你不要跟你父親一樣害人……”


    小僵屍停在一米處，沒有再走上前，身子發抖，蜷縮在一起，竟然哭了起來。他的聲音和人不一樣，但我感覺到他在哭泣，痛苦而難過地哭泣，充滿了無邊的悲傷。


    小僵屍不願意過來吸血。大僵屍自然是生氣，張開嘴巴，長嘯了一聲。整個洞穴都在震動。我感覺耳朵都要震聾了，五髒六腑像是要炸掉一樣。


    小僵屍被這叫聲逼得不行，踉蹌往前麵爬來，嘴巴張開：“啊！啊！”地叫著，多少有些不願意。但是看到洞口的大僵屍，眼前重新布滿了恐懼。


    他走上前，一把將我抓住。我這時才看清楚，腐臭的氣味是從他胸口發出，一根銅錐子刺在了他的胸前，幾乎完全刺了進去，用手根本拔不出來。


    這銅錐子應該是道教鎮屍所用的法寶，打入小僵屍的體內，造成他了無邊無盡的痛苦。大僵屍要用我的鮮血給小僵屍續命。


    我也看出來，小僵屍心性純良，並沒有變壞，隻需將他胸口的銅錐子取出來，小僵屍未必會結束僵屍生涯。


    我叫道：“我……白師父可以救你兒子……你放了我。我帶你去找我白師父……取出銅錐子……”我著急地叫喊。但是僵屍父子根本就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我著急地晃動了腦袋，提著拳頭，一拳打過去，叫道：“我不是你們的食物……該死的僵屍。我要救你們，你們卻要喝我的鮮血……”


    小僵屍雖然受了重傷，但是力量還是比我大。而且一旁大僵屍正死死地盯著我。我即便把小僵屍踢倒在地上，也沒有辦法從大僵屍手上跑出去。


    世事總是殘酷的！小僵屍不死，我就活不下去。我若不反抗，就用新鮮的血液給小僵屍續命了。


    沒有辦法，隻能殺死小僵屍了。畢竟你們有錯在先，要對付我！


    我心中痛苦地喊道：“兇蟲……把屍氣吸幹了。然後我衝過去，咬住大僵屍，你趕緊吸光他的屍氣……我不能死得……”僵屍們要吸我的鮮血，那我就要奪他們的屍氣。沒有了屍氣，他們就動彈不了，我就能跑出去了。


    我的雙手被小僵屍緊緊扣住，兇蟲卻遲遲沒有反應。它雖然在我腹部遊動，卻沒有吸走小僵屍的屍氣。我著急慌張，不再是在心裏喊叫，而是直接叫了出來：“兇蟲，你要幹嘛。我死了，你……還能活下去嘛……快動手啊……”


    兇蟲的聲音終於傳來，說：“這小僵屍屍氣太弱，我根本沒有興趣。不過，你若答應把魂魄給我。從此以後聽從我的號令……你求我幫忙，我肯定是要幫忙的。”


    兇蟲可惡，竟然在關鍵時候，坐地起價，無恥之極。


    我罵道：“你無恥，你卑鄙！”


    兇蟲應道：“謝謝誇獎，如果你想活著，就哀求我吧。我可以幫你的。放棄你的靈魂，成為一個強大的人，世上從來沒有這樣劃得來的買賣！”


    我咬牙說：“就算我死，我都不會答應你的。兇蟲，我死後，一定化成厲鬼將你燒死……”


    我不再和兇蟲交談。我瞪大眼睛死死地看著小僵屍紅色的眼睛。他雖然抓住了我的雙手，但嚐試了兩次，遲遲沒有下嘴。


    大僵屍又是叫喊了兩句，又在責怪小僵屍。大僵屍氣急敗壞，一步跳了過來，一隻手抓著我腦袋，用力往旁邊掰去，另外一隻手抓著小僵屍的腦袋。


    小僵屍腦袋貼在我的脖子上，我感覺他涼涼的兩顆僵屍牙就貼在我的脖子上。大僵屍用手指在我脖子上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的氣味傳出來。小僵屍問道了氣息，有些激動了，同時又在哭泣。


    鮮血刺激了小僵屍的嗜血的本性，可他心中殘存的人性卻阻攔著他吸血。


    “住手！”一個空靈的聲音傳來。洞口出現了兩個人影，一個個子高，一個個子矮小，這空靈的聲音就是從矮個子口中穿出來了。


    我早已記住了這個空靈的聲音！世上隻有張玄薇可以發出這樣的聲音。


    大僵屍聞到了這動靜，扭頭一看，臉上有些慌張，身子一抓，一手抓住了小僵屍，一手抓住了我，筆直衝了出去。


    “讓開，張小姐！”我忙叫道。大僵屍衝擊力驚人，她站在洞口必定會受傷的。


    旁邊的男子一把抓住了張玄薇，快速往旁邊躲閃，躲閃之際，一張靈符打了出來：“邪魔，看我靈符！”那男子聲音宏亮，充滿了正義。


    靈符飛動的速度極快，大僵屍雙手都提了人，躲閃不及。靈符正中他的胸口，一團黑色屍氣散開。大僵屍竟然沒有停下來，咬著牙往前麵衝去，落到洞口外麵，長嘯一聲，朗月當空，聲音傳到了很遠的位置。


    月光照下來，我看清楚，大僵屍身上所中的靈符是“天師靈符”。洞口的兩人，一個是張玄薇；另外一個男子劍眉虎目，眉心頗有神采，乃是那天在天師府發現我和張玄薇的男子，正是張玄薇的大哥。


    張玄薇驚訝不已，叫道：“蕭寧，是你！”


    第六十一章、兩個氣味不同的人


    我被大僵屍提著，扭頭看著張玄薇，兩人目光接觸，微微一顫，似有一滴雨水落到在心湖之中，起了一絲波瀾。我原本要喊“張小姐，救我”，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張小姐，好久不見！”畢竟向一個女孩子求救，麵子拉不下去。


    張玄薇眉毛緊蹙，唿吸急促，著急喊道：“哥哥，快救他，他是我的朋友。”


    張家大哥很是平靜地說：“不急！”


    張玄薇的哥哥是天師的大兒子，誅殺僵屍、追蹤僵屍的本領很高，已經快接近年輕時候的張天師了，可能會成為下一代天師。一張“天師靈符”打出來之後，當即喝叫一聲，手中多了一根長鞭子，猛地一抖，直接纏住了大僵屍的右腳。


    大僵屍已經跳起來，被鞭子一拉，整個身子都落了下來。這鞭子是天師府的寶物，放在神龕之上，得到了漫天神仙的庇佑，乃是一根神鞭，專可僵屍。


    大僵屍被拉住之後，明顯感覺到了痛楚，連著抬了兩次腳，都未能擺脫掉鞭子，隨即張開嘴巴大聲地叫喊，長嘯聲震得樹葉“嘩嘩”作響，林中的山鳥亂飛。


    “小妹，捂住耳朵！”張家大哥馬上喊了一聲。


    張玄薇捂住了耳朵，後退了兩步，深吸了一口氣。張家大哥迎麵喝叫：“邪魔，你休要張狂。道爺今天要引五雷之火誅殺你……”他口中念叨，念著“五雷決”，右手拉著長鞭，左手已經捏了手勢。


    我的耳朵也被大僵屍震得嗡嗡作響，胸口的鮮血翻滾，差點要口吐白沫，瘋癲過去，幸而張家大哥的聲音傳來。我才清醒過來，如同在大海漂泊抓住了一塊浮木，有了生機。


    張家大哥又取了一張“天師靈符”，食指和中指夾著，大喝一聲，那“天師靈符”飛快地衝了過去，速度之快，還冒出了一股藍光，隱隱有破空的風聲。


    大僵屍一手提著小僵屍，一手提著我，胸前被天師靈符擊中，右腳被長鞭緊緊地纏住，眼前又飛來了一張靈符。若再次被靈符擊中，屍氣會再次虧損，實力也會大大減弱。


    “中！”張家大哥靈符打出後，雙手拉住長鞭，用盡力氣避免大僵屍跳躍。


    情急之中，隻見大僵屍單手將我舉起來，怒喝了一聲，把我當成了武器，砸向了張家大哥。大僵屍用了很大的力氣，我迎麵撞上了飛來的靈符，隨即又衝向了張玄薇和張家大哥。


    張家大哥不料我被丟了出來，不得不鬆開手上的鞭子，連連後退兩步，左手接住我，後退了兩步，方才消解了巨大的衝擊力。他的一雙手溫熱，眼睛有神采，說：“當心！”


    局麵瞬間變化，大僵屍轉瞬跑了出去。張家大哥把我放在地上，直接追了過去，說：“小妹，你帶朋友跟上來……”


    我腦袋還是嗡嗡作響，耳朵也在迴蕩著聲音，迴頭看了一眼張玄薇，道：“張小姐，好久不見。”我耳朵被大僵屍震動，還沒有恢複過來，這一聲問候也格外地大。


    張玄薇微微蹙眉，將我扶住，問道：“蕭寧，你沒事吧！身上有沒有傷口，會不會中了屍毒。不盡快根除屍毒的話，會死掉，然後變成僵屍的！”


    我看著張玄薇嘴巴在動，卻隻聽到一些詞語，又是大聲地叫道：“糟糕，我是不是耳朵被震聾了。糟糕……糟糕……我怎麼聽不清楚你的聲音啊……”


    張玄薇嘟嘴說：“蠢蛋，被震暈了而已……”扶著我往前麵走去，去追蹤哥哥的身影去了。


    走了一會，我才恢複過來，語調也恢複了正常，說：“張小姐，我暫時還死不了……張玄薇，你怎麼來湘西十三峒這裏……你也是來采蟲的嗎？”


    張玄薇臉色一沉，白了我一眼，喊道：“我才看不上你們這邊的蟲子，再說，我們對蟲子沒什麼興趣……我，我和我大哥一起來，是來捕捉僵屍的。沒想到……在這裏遇上你了……”


    我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失禮，倒把張玄薇和那些過來采蟲的盜匪當成一樣的人了，笑著說：“真是無巧不成書啊……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裏遇到……還真是有緣分……”


    “緣分！”張玄薇有些疑惑，“能有什麼緣分？這裏是你的地盤，我來這裏，遇上的概率當然很大的。”


    我一時之間，窘迫不已，忙說：“這一對父子僵屍有什麼故事嗎？”


    張玄薇沒有迴答我，而是問：“你還能不能走路……你這身上一股怪味，要是能自己走路，我可不願意扶著你……”


    天氣漸漸炎熱，我又是年輕小夥子，在外麵跑了一會就迴出汗水，再加上和大小僵屍呆在一起，更是染上他們身上的氣味，味道更是不好聞，徹頭徹尾是一個“臭人”。


    張玄薇自小修道，懂得吐納的辦法，雖然在山間奔跑，卻極少出汗，再加上身上帶有香料，徹頭徹尾是一個“香人”


    我靈機一動，說：“張小姐，我被大僵屍打中胸口，吐出了鮮血。頭暈得很，不能自己走路。你可別忘了，當初在龍虎山那邊。我可以衝進一個放著爛紅薯的洞穴救你的……那個瘸腿老漢，身上更是有腐爛的臭氣……我可沒有說什麼……”


    這個張小姐還真是的，我都快死了，她還說這樣的話，我必須找話堵住她的嘴巴。


    張玄薇臉色沉了下來，取出絲巾遮住了自己的嘴鼻，諷刺道：“你的記性可真是好！”


    月光如夢，照了下來，兩個人拖了長長的身影；林間有風吹過，輕撫張玄薇的秀發，在我的脖子上輕輕地滑過，如夢如幻。


    遠處還能聽到大僵屍的叫喊聲，以及張家大哥的叫喊聲。張玄薇對她大哥格外地信任，並不擔心與大僵屍的搏鬥中受傷，想來張家大哥的實力已經遠超常人了。大僵屍雖然高級僵屍，並非頂尖僵屍，還是可以對付的。


    剛走了十多分鍾，一塊黑石後麵，閃出一個黑影，黑影的速度極快，隨即一個拳頭揮出，直接衝著張玄薇的身上而去，拳頭有力，帶出一陣風。


    我看清楚拳頭的主人，身子移動，伸手一攬，擋在了張玄薇的麵前，當即大聲叫道：“住手，阿九，是我的朋友！”


    阿九的拳頭停在我麵前一厘米的位置，沒有打下去！好險！


    我的頭發被阿九拳風帶了起來。我喉結動了一下，我見過阿九的拳頭，他可以將一直幾十斤的屍狗打飛，這一拳若是落在我的腦袋上，指不定就打傻了。


    好在他的拳頭收放自如，在最為關鍵的時候，收住了！